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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达:“当然!大后天上午八点,我在大门口等你。”
夏初的田野。乡下,村口。楚风屏正巧向黑枣姑娘打听:“请问姑娘,田大年同志住哪?”枣儿马上猜出来人:“您是从江海市来的?”
楚风屏:“对呀,你怎么知道?”枣儿忘了答,只顾好奇地打量楚风屏的脸。
“请问……”
枣儿突然醒悟:“噢——我带您去。”
走进田家院门,推着碾子的田妻愣怔一下,马上拍打着手上的面粉,叫道:“楚大姐!真是说到就到了!”楚风屏抓住田妻的手:“哟,田嫂,你可见老啦。”
田妻:“咱哪像你们城里人,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
屋里床上,田大年强撑着下床:“是楚同志来了吗?”
楚风屏进门:“大年,你这是怎么了?”
大年:“狗日的还乡团,那一枪打的,十几年不怎么的,这两年突然不行了。”
“躺下躺下。”楚风屏催着,“你们也不说一声。你这是为小碾子才受的伤,怎么也该住到我家去治一治。说定了啊,等我开完会,一定来接你,咱们一块儿走。”
“……楚同志,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本乡热土的,我还怕把骨头扔在外头。”
楚风屏:“那,这样吧,我带你住县医院去,医药费你们别担心。”
田妻叹了一口气:“唉——”
“就这么说定了!”楚风屏在屋里看了一圈,“大碾子呢?”
田妻道:“他呀,前两日上公社水库工地去了,这一去怕是要十天半个月。”
黑枣儿姑娘在门口插话:“没有那么久,说不定后天就回来了。”田妻剜了枣儿一眼,介绍:“枣儿,快过来认认你楚姨。楚大姐,这是碾子那没过门的媳妇,叫黑枣儿。”枣儿羞涩地叫人:“楚姨。”楚风屏端详了一阵,戏称:“名副其实,黑是黑点儿,可长得真甜。”
众人笑起来。
楚风屏发现墙上有一个很土的木镜框,走过去看。那里面夹的全是大碾子各个时期的照片。
“都是我寄来的。”楚风屏认真看着,突然,她转脸对照着大年和田嫂……大年怕看出了什么破绽,忙催促道:“碾子他娘,还不快去弄饭。田妻跟着说:“人们都说,这孩子小时吃谁的奶就像谁,大碾子、小碾子一个怀里整整吃了我两年呢。”
楚风屏笑笑,点头。枣儿又插嘴:“其实,我觉得大碾子哥倒有些……”田妻立即打断:“枣儿,烧水去,把前日备下的那只鸡杀了。”枣儿“哎”了一声,忙活去了。田妻尴尬地笑笑:“这闺女哪都好,就是太爱说话。”
楚风屏微笑道:“她是想说大碾子有些像我是不是?他可是只吃了我一回奶,我有那么厉害吗?啊?哈哈哈……”楚风屏大笑着,并没往心里去。大年、田妻赔着干笑。
楚风屏:“后天……我是来不及了,水库远吗?”
田妻:“哟,挺老远的。”
枣儿又伸进头来:“不远,满打满算二十里路,楚姨您要去,我带路。”
楚风屏:“好!田嫂,我今天在你这麻烦一夜,明天让枣儿带我去工地。小碾子听说我来,非要我把一样东西亲自交到大碾子手里,说是以示他们的生死之交。”
大年:“那……也好也好。”
田妻:“屋子,脏得很,这就,委屈你了……这样吧,明儿枣儿就不去了,我陪大姐去。”
枣儿:“大叔身子不舒服,您照顾大叔,还是我去吧。”
田妻:“不成不成……他楚姨那么远地来,我怎么也得陪着……说说话什么的,是不是。”
大年纯属不放心地:“那,我也去,我也去……”
枣儿走出门,觉得这三个人有些奇怪。她寻思着。这时,门外有个赶车老头路过。枣儿追到院门,叫道:“赵大叔,您是去水库吗?”
老头:“是咧。”
枣儿:“大叔,您给大碾子梢个话,就说他城里的那个干部姨来了,想他,明天要去水库看他呢。”
“知道了。”长鞭脆响,马车远去了。
贺子达按时坐着车驶出陆军大门停下,他看看手表。
此时的军港码头上,一片紧张出航的气氛。几个油桶后面,大碾子在央求舒乔:“乔乔,帮我一次忙,这次机会难得,不看后悔莫及。”
乔乔:“所有的舰艇跳板上都有值更的。”
大碾子:“办法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乔乔:“能行吗?”
大碾子:“放心,当兵的,我了解。”
乔乔笑笑,娇嗲地说:“那你先亲我一下。”
“……好!”大碾子在乔乔的脸上草草亲了一下。
乔乔:“不行,没瞄准。”
大碾子:“哎呀,回来再补吧。”
舒乔笑笑,站起。她张望了一下舰艇情况,朝一艘艇员大多入舱的潜艇走过去。
“哎哟!”舒乔在值更不远处突然装作脚扭了,连连叫唤,“脚断了……哎哟……喂,帮个忙,打个电话……”值更犹豫了一阵,走过去察看。大碾子趁机从其背后溜上潜艇背部的厕所。
司令部。姜佑生命令:“起锚!”
随此号令,各类舰船有序离港。
舒乔目送潜艇迎着瑰丽的朝阳起航。
贺子达又看了看手表:已八点半钟。他火冒三丈,大步朝对面海军大门走。今日海军气氛非比寻常,加了四人岗。一军官拦住了贺子达:“对不起,请您去值班室登记。”
贺子达:“你不认识我吗?”
军官:“您是警备区副司令员。今天情况特殊,上级要求:任何无干人员需经请示司令部方可入内。”
贺子达忽然想起:“噢——今天你们演习……这个混小子!”他气哼哼地走回自己的车。司机乖巧地探问:“贺副司令,还去不去?”
“去!”
汽车启动,开得飞快。
海军编队庞大,蔚为壮观。
大碾子扒着厕所的门看着,兴奋不已:“真他妈的棒哎!”
潜艇指挥舱内。航海长:“报告艇长,已到达预定海区。”艇长:“保持航速,下潜二十米!”随之舵令重复:“保持航速,二十米下潜……”
大碾子惨了,从厕所窜出来,使劲捶打舱门:“开门!开门!上面有人!开门……”但潜艇很快下沉,将大碾子扔在海面上。他一面游泳一面朝远处的军舰挥臂高呼:“喂——这儿有人——”
处于山谷的弹药库。贺子达趴着抓着一挺重机枪朝对面土崖狂扫。他身边是十几箱子弹,十几支各式枪械,一个估计是主任的军官带着五六个兵在朝弹匣、弹链上压子弹,忙得满头大汗。
贺子达打完一链,又抱起一挺轻机枪,站着干。
一小兵咂舌低语:“副司令这是怎么啦?”
主任:“少废话,快压!”
贺子达满脸怒气、杀气地狂扫、宣泄。
海面上已开始实弹射击。巨大的浪柱一串串激起。
大碾子一边游一边欢叫:“打得好!打得好……”一炮打在附近,大碾子大叫:“别朝这儿打!救命啊——”
“叫你当海军!叫你当海军!”贺子达一边骂着,一边打得山谷硝烟弥漫。
警备区政委办公室。一个学生干部带着鹿儿等两男两女大学生,坐在政委对面。
学生干部:“这回又要麻烦政委了。”
政委:“哪儿的话,你们华夏理工大学年年新生入学,都要从我们警备区请个把人去讲讲传统,我们和你们学生会是老交情了。这几位同学,都是新生?”
“对,都是大一的代表。”
政委挨个看看,特别在鹿儿的脸上多看了两眼。他喜爱地说:“好啊,好啊,都是国家的金疙瘩哟!”
学生干部:“政委,要不,还是请老号长谢石榴吧。”
政委:“可以。不过要搬动他,还得贺副司令员,贺副司令今天不在。要不你们晚上直接去他家吧,你这个学生主席已经是熟门熟路了。到时候我再打个电话过去。”
学生干部:“那就谢谢政委了。”
政委站起来:“就这样。”他送到门口,一一握手道别。握到鹿儿时,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学生们出门后,政委想想,笑笑,又揉了揉眼睛,自语:“老喽,眼睛都花喽……”
夕阳在海平线上像一个颤悠悠的鹅蛋黄,缓缓降着……降着降着,突然被海嘬了一口,蛋黄在海面上洒出一片金红。
舒乔立在码头,看着舰队背着夕阳进港。那艘潜艇也靠了码头。艇员们一个一个钻出舱门,走下跳板……最终不见大碾子。
乔乔拉住艇长:“贺解放呢?”
艇长:“什么贺解放?”
乔乔:“他,他是偷着跑上去的,藏在那个厕所里……”
“什么?!”艇长大惊,“他是今天早上溜上去的?”
乔乔:“是!”
艇长吼起来:“胡来!不淹死也被炮打死了!”
艇长奔向附近值班室,抓起电话:“司令部值班室吗?我是二一三艇艇长欧之皓,据舒乔报告,今早有一人偷乘我艇出航,现已失踪!哎呀,舒乔就是那个什么‘海军之花’,姜司令的女儿!详细情况等我把她送去,问她吧!”
司令部作战室里,舒乔痛哭流涕。姜佑生举起巴掌欲扇,又放下来。他对参谋下达命令:“命令八六一、八六二两艘炮艇立即出航,主要在二一三艇下潜区域搜寻,并讲明今天的风向、海流。另外,报告市委及海南岛东海岸诸县领导,请求地方渔民协助。
参谋:“是!”
基地政委:“要不要通知贺子达副司令?”
姜佑生万分矛盾,犹豫再三,牙缝里迸出两字:“通知!”政委欲拿电话。“等等!”姜佑生喊道,“我来!”
贺家在吃晚饭,电话响起来。贺子达提起电话:“我贺子达。”
姜佑生有些气短:“你,来一趟。”
贺子达听出对方是谁:“是你?!什么事!”
姜佑生:“你马上来一趟。”
贺子达敏感:“小碾子出事了?!”
姜佑生:“你马上来。”随之放下电话。
贺子达把手里的碗狠狠摔碎在地上,狂暴地往外冲。谢石榴叫道:“等着,我也去!”
贺子达冲出警备区大门时,学生会主席与鹿儿等正走到大门边上。学生会主席刚要叫。谢石榴又冲了出来。学生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着。
海军大门,哨兵欲拦,被贺子达推了个趔趄。谢石榴一瘸一跳地在后面跑。学生干部扶扶眼镜:“看来,今天是不行了,明天我自己来吧。”
鹿儿好奇地看看门对门的两个军队大院。
贺子达一阵风似的踏得楼梯“咚咚”响,冲进基地司令部大楼三楼,“咣”地一下推开作战室的门,凶神恶煞般地扫视所有海军军官,最后落在姜佑生的脸上。基地政委拦上来:“贺副司令,情况是这样的……”
贺子达挥臂一指姜佑生:“让他说!”
姜佑生面色痛苦。谢石榴这时气喘吁吁地撞进门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伢子……崽子……慢慢……说,小碾子,他怎么了?”
姜佑生:“今早八点,他擅自藏上潜艇厕所,没被发觉,扔在演习海区了。”
沉默良久。贺子达咬着牙说道:“姜佑生啊姜佑生!”
姜佑生向谢石榴投着哀伤的目光:“老号长,你心里明白,现在我比谁都难受。”谢石榴低声对贺子达严厉地说道:“不要干扰崽子指挥,找人要紧!”
一参谋报告:“姜司令,大风、海浪警报,今夜十一时有七至八级东南风,二到三米海浪,并伴有中雨,估计明日凌晨还会加强,将超过我炮艇的抗风浪极限。”
姜佑生吼道:“命令八六一、八六二全力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