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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屏问:“贺司令,总部不是通知分区政委们来开会吗?你怎么?……”贺道:“听说你要去大石山,想来送送你,就替政委跑一趟。”
“什么来送我,说得好听。”楚伸手,“拿出来吧,是给小姐捎情书,还是带东西。”
贺子达看看左右,小声地:“别小姐小姐的,多难听。”
楚风屏:“她是杨大老板的千金小姐,我是她的陪读丫环,这可是千真万确。”
贺连忙道:“小声点,我的姑奶奶,让我的警卫员听见,你叫我的脸往哪搁。多少年前的事儿还提它!现在,杨仪是我老婆,你楚风屏是姜佑生老婆,姜佑生是我老战友,你是杨仪老战友,这里面只有男人、老婆、战友之分,没有阶级之分。”
楚笑:“好,刚整完风,我们不开这种玩笑。拿出来吧。”
贺子达的手冲身后十余步的警卫招了一下,警卫员跑步上前,从公文包里掏出两个不大的小包裹,一个上面写有“姜”字,一个上面写有“杨”字。
楚拿到手里:“哟,给战友的这么轻,给老婆的这么重,打开看看。”
“别,别。”
“我偏要看看。”
贺子达:“千万千万别打开,为这东西,本司令肯定得吃个处分,但求你把它送到杨仪手里,我再向组织坦白。”
楚风屏大惑:“什么东西?你得告诉我。”
贺胡乱比画着:“……是……是个……黑的……”
“是鸦片?”
“不是,有点,也有点白……”
“白面?”
“瞎猜!是……是个……钢家伙。”
“大洋?!你哪弄来的这么多大洋?”
“别胡说!”
“那到底是什么?”
贺子达窘急:“是……是……是……嘿,有你这么当丫环的吗?给你家小姐带东西,你盘查那么细干什么!”
楚风屏笑:“好,好,奴婢该死,不问啦……怕水吗?”
贺:“不怕。给姜崽子的那包怕。”
楚:“瞧你们俩,都是当旅长、当司令的人了,还你叫他崽子,他叫你伢子的。”
“那有什么,想当年在井冈山的时候,谁不知道彭老总的三军团有一个不怕死的湖南崽子,还有一个死不怕的江西伢子。”
远处响起了军号。贺子达听了听:“总部叫我呢。好,等杨仪生下儿子,你让崽子给我分析分析,哪点像我。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早饭后。”
“我一定来送你。”
贺子达与警卫上马而去。一中年干部走近楚风屏,看了贺的背影片刻,问道:“楚风屏同志,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部长,全都准备好了。”
“这一路一千多里,难免遇到各种复杂情况,千万多加小心。”李部长严肃指令,“你一定要赶在九月一日之前到达大石山独立旅,将杨仪从电台上替换下来,并开始启用新密码。机要纪律你是知道的,这个密码只能你自己掌握。如果九月一日不见你联络,我们会从临近军区另派同志,这个意思你懂吗?”
楚风屏:“我懂,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也不可能由杨仪使用新密码工作,她要生孩子了嘛。”
“……对,也对。”李部长欲言又止。他取出一粗一细两枚发卡,“记住,粗的里面是密码。细的里面有一封信,到达大石山后,必须立即面交旅长兼政委姜佑生本人,绝对不能有误!你重复一遍。”
楚郑重地重复了一遍:“粗的里面是密码。细的里面有一封信,到达大石山后,必须立即面交旅长兼政委姜佑生本人,绝对不能有误。”李部长点点头:“很好。”
李若有所思地望着贺子达离去的方向。这人的脸上似乎有一种永恒的忧郁。他故作随意地问:“刚才离开的是杨仪的爱人贺子达同志吧?”
楚答:“是的。他来开会,还说明天送我。”
李指指楚手中的包裹:“这……”
楚赶紧掩饰:“这是贺司令带给姜佑生的。”
李:“哦,本来我也想给你爱人捎点什么,算啦,跋山涉水的。……贺司令怎么知道你要去大石山的?”
“不知道。李部长,怎么啦?”楚风屏有些疑惑。“哦,没什么。走的时候,到我那儿取这两样东西。你抓紧时间休息吧。”
李部长将交给楚风屏的发卡又取了回来。走出几步,他突然回身:“这样吧,楚风屏同志,你今天晚上就动身。我现在就去通知护送你的同志。”
楚张嘴欲问,但还是立即答道:“是!”
夜晚,李部长办公室。李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地方干部谈着话,气氛严肃。李郑重地问:“王生华同志,关于杨仪的事,能再说一说吗?你知道,这可能关系到一个人的生命问题。”
王生华在桌前站起来:“李部长,我现在也已经是个共产党员了,我愿以党性和性命保证,我带过来的档案全部都是真实的。”
李并不请对方坐下,依然严肃地问:“杨仪签字的时候,是你亲眼看见的吗?”
王:“我再说一遍。杨仪是在被捕的第二天就主动找监狱当局,主动要求出狱的。我在场。而且监狱长半诈半提醒地告诉她,如果她真是个佣人,签个字也没什么,如果是共产党,将来是会被有肃反传统的共产党砍头的。听完这话,杨仪一点儿没犹豫,还是在拥蒋声明上签了字。”
李:“当时,敌人对她有怀疑吗?”
王:“我只是普通书记官,重要内幕不会让我知道。”
门外,打扮成农村少妇的楚风屏走来,喊道:“报告!”
李部长随即说道:“王生华同志,我不能不慎重,你请回吧。”
王出门时,楚与他对视了一眼。
李部长打开保险柜,取出那两枚发卡,先把粗的放在楚的手里,细的掂量了又掂量,最后也放在楚手里。
李:“都是用特殊的蜡封过的……不怕水。”
楚知道李其实是在提醒她不准看,会意地笑笑,把两枚发卡全别在头上。
李握住楚的手:“路上小心。”
楚敬礼。刚走到门口,李又说道:“楚风屏同志,机要纪律你是懂得的,到了大石山,私情和工作要绝对分清。”
楚风屏认为李是说她与丈夫,坚定地应道:“李部长,我懂。你是指粗发卡里的内容姜佑生绝对不能知道,细发卡里的内容我绝对不能知道,对吗?”
李部长不便明讲,冷冰冰地说道:“去吧。”
大石山,山群昏暗。姜佑生和两三个参谋、警卫在林间小路急行。参谋不停地说:“姜旅长,这查库的事叫我们去就行了,何必……”姜大步走着:“估计要打仗了,咱们旅的大部分家当都在那儿。”
突然,前方响起两下长长的枪声。
姜:“说出鬼就来鬼,快!”
他们拔出枪,飞奔起来……
一处洞口前,某排长向姜等汇报:“哨兵说,刚才有个人影,一喊口令,人就跑,我就开了枪。”
参谋问:“人呢?”
排长:“没打着。”
参谋:“看清楚没有?是不是野兽什么的。”
排长:“说不好。”
姜佑生看看洞口和四周,命令:“从今天晚上起,多加两个游动哨。”
排长:“是!”
返回的路上,姜脸色阴沉。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明日凌晨,把东西转移到备用洞库去。你们司令部亲自组织,警卫排也换一个。”参谋应道:“是。”
走了一会儿,参谋嘟囔起来:“奇怪,这个弹药库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难道内部出了问题?”
姜佑生的脸上更加阴沉。
第二天早上,大雾迷漫。贺子达牵马立于雾中。
李部长佯装跑步路过:“这不是贺子达同志吗?哦,楚风屏同志提前出发了,她要我转告你一声。”
“噢,李部长。”贺应了一句,算是打了招呼。
李部长:“看来威震晋西的虎将还挺儿女情长。想老婆还是想孩子?”
贺:“都想。”
李部长:“是啊,当年在延安,杨仪可是赫赫有名的一枝花啊。”
贺笑笑:“人越漂亮越让人不放心。”
李部长:“大实话,大实话。好马呀,让我过过瘾。”
李部长骑上贺子达的马,奔进雾海。
贺子达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本子里有一张贺、姜、杨、楚四人的合影,贺子达用指尖点着杨仪:“你呀,漂亮得有点儿过分啦。”
大石山独立旅,机要室。外间是两部电台,报务员在埋头工作。里间,杨仪临窗晨梳,她确实很美。
杨仪抚摸着鼓鼓的肚子,万分幸福地遐望着远方的亲人,默默念叨:“子达,你说这里面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某县,楚风屏坐在一辆“鸡公车”上匆匆地赶路。推车的是护送她的一名男同志。离城门口不远,他们停了下来。
国民党士兵阻拦着行人:“不许过,任何人都不许过。除了本地的,拿保长的证明来。”
老百姓们哀求着:“行行好,我们只是路过,不在城里停脚。”
“少啰嗦!要打仗了,你们过去,是想通共,还是想找死?”
楚风屏看着这情景,皱紧了眉头。
大石山指挥所内,姜佑生和几个军人站在地图前。
参谋边用手指,边说:“敌三八六师昨日已进驻齐城。另外,敌人在上马台增加了一个步兵团,一个榴炮营。”
杨仪进门,喊道:“报告!”
姜走过去。杨:“姜旅长,今天已经是八月三十一号了,楚风屏怎么还没到?”
“敌人要对我们动手,周围的路肯定全部封锁了。但她还是应当有办法的。这样吧,为防止万一,你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你们那行的上级,建议由你继续工作。”姜指指杨的肚子,“怎么样,问题不大吧?出了岔子,贺伢子会吃了我。”
杨笑笑,面呈忧色:“我汇报了,也请示了,但没有答复。”
姜奇怪:“噢?一字未回?”
“嗯。”杨仪点头。姜佑生自语:“什么意思?”
解放军总部,机要局。李部长立于一排电台前。
某干部正向他汇报:“华东野战军再次转来大石山机要译电员杨仪请示电,是否在九月一日后继续由她工作?”
李部长低头不语。
干部催问:“李部长?”
李像是没有听见。
“李部长。”干部又叫了一声。李抬起头望着窗外,所答非所问地:“这个楚风屏,要误大事!”
楚风屏与那个男同志来到一条洪水暴涨的大河前,焦急万分。
不远处,有国民党军队在调动。
楚悄悄向一船工央告:“大爷,我娘确实病得很重,求您无论如何渡我们过去。”
“你这女子,跟你说半晌了,昨夜刚下来的洪水,你看看这白花浪,谁敢过?过十个死十个!”
男同志着急地说:“我们给您老五倍的船钱。”
“不是钱的事,是命的事。兵荒马乱的,枪子没要了我的命,我可不想自己找个淹死鬼换帖子。”
男同志火了:“你这老头,怎么这么惜命……”
“小子,不是你大爷怕死,你们也知道对面是谁的地盘,是这个的。”老头比画了个“八”字,“没来洪水的时候,这渡口日夜有大兵把着,老子照样敢趁兵们打盹的工夫送个把人过去。瞧瞧,现在连放哨的都撤了,为什么?根本不用看着,水鸭子也过不去!”
男同志不肯放弃,继续说道:“试试嘛,没试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楚风屏赶紧劝住他。他俩走到一边。楚道:“独立旅机关就在对岸,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无论如何要过去。你看,一路上国民党调动频繁,弄不好这几天就要打仗,我再不过去,要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