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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过饼,自顾自地几口吞下了肚。小碾子委屈地咧咧嘴,哭起来。
工人们看在眼里、气得乱骂:“这娘儿们,简直不像话!”“真狠心……”“妈的,像这孩子不是她生的似的!”
田妻不理。
另一工人摸出个馒头,叫道:“小孩,过来。”小碾子走过去。工人把馒头塞给小碾子:“就在这儿吃。”
田妻站起身,朝前走去。“娘——”小碾子在后面追。田妻走得很快,小碾子追不上,蹲在地上哭。田妻不理,继续走。小碾子哭得极其凄惨。田妻终于停下脚,站了一会儿,走回来,十分粗暴地把小碾子抡到背上,沿着铁轨,往前走去。
一老工人看着,说道:“八成真不是亲生的。”
另一工人:“不一定,人太穷了太富了,都会丢了人味儿。”
远处,田妻突然晕倒在枕木上。
上篇
6
演习场,士兵们跟随坦克向山头攻击。
观察所里,贺子达一边用望远镜看着一边骂:“慢!太慢了!早上喝的是尿吗?!瞧,那个兵还在笑,他妈的刚几天没打仗,兵就熊成这个样子!”他转过头来,“把这个团的团长给我叫来!”
一参谋:“是!”
贺子达:“命令!”一军官立正聆听。“叫守山头的部队抽出大半兵力,迂回到这个鸟团的侧背,二十分钟内给我夺下这个团的军旗!”
军官犹疑着说:“军长,演习预案不是这样的。”
贺子达:“我说了算你说了算?!”
“是!”军官去打电话。
贺子达的政委走过来,笑着道:“老贺,你让一个团突然去抢另一个团的军旗,会不会假戏成真,打起群架来?”
贺子达:“就是要弄成真的!放心,我的政委,顶多打破点儿皮。”
参谋:“军长,九○二团马团长到了。”
贺子达不予理睬,继续站在了望孔举着望远镜。好一会儿,那位站得笔直的马团长忍不住干咳了两下。贺子达并不转身:“咳什么咳,我知道你马慕豪大驾光临。过来!看看你带的这窝耗子!”
马团长上前,贺子达把望远镜塞给他,然后在马团长背后上下扫了一眼:“瞧瞧你这大屁股蛋肥的,起码三个月没出过操!”马团长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来。
贺子达:“怎么样?”
马团长:“是差一点儿。”
贺子达:“你知道你这个团长的团长的团长的团长,也就是你这个团长的老太公是谁吗?”
马团长:“知道,是你。”
贺子达:“可你把我的老底子带成了这个样!”
“报告!”一个头上裹着纱布的军官提着一面军旗,走进观察所。马团长又惊又怒:“老赵!你搞什么名堂?”
贺子达:“是我让赵若鸣团长夺的你的旗,这意味着你全军覆没了!”
马团长还想吵吵,贺子达一瞪眼,不再吱声。贺子达看看赵团长的伤,问:“有几个打破了脑袋?”赵团长“嘿嘿”笑着:“二十来个吧。”
贺子达:“不算多。今天中午,给每个打破脑袋的加两个鸡蛋,你赵若鸣加四个!鸡蛋嘛,由马慕豪的后勤处送去。他的军旗,在你的操场上挂三天。怎么样,马团长?”
马团长气得脸都青了。
贺子达突然正色道:“马慕豪,你也是个四○年参军的老八路了,大小仗打过几个,该知道一条道理:平时不严格训练,战场上死三个兵,起码有两个是死在自己熊官手里的!现在天下太平了吗?台湾还没有解放,朝鲜正打得热闹,万一用上我们,你想让我贺子达的兵成百成百地当枪靶子吗?!你知道兵是什么?平时,兵是你的亲儿子,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成器;到了战场上,兵是你的亲爹!白送死一个也是天大的罪孽!”
马团长振作起来,立正吼道:“军长,我知罪了!中午我亲自给赵团长送鸡蛋去!但我们团的军旗不能挂他们那儿,要挂,把我马慕豪在他们的旗杆上挂三天!”
贺子达:“此话当真?”
马团长:“军中无戏言!”
贺子达:“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人嘛,免了。把你的军帽拿去挂三天!”
马团长:“是!”
贺子达:“赵团长,把军旗还给他!你们马上给我回到指挥位置上去!”
马、赵敬礼,斗志高扬:“是!”二人当真用军旗换了军帽,走出观察所。
枪炮大作。贺子达继续观察。
姜佑生部办公室,极静。姜佑生靠在巨大的皮转椅里读着一本厚厚的竖排书。他背面的墙上是一张台湾地图和一张朝鲜半岛军用地图。他手中的书名:《高丽国史》。桌上有一本字典,看一会儿,姜佑生就不得不翻翻。
门外传来一些军官的议论声:“休息了,抽支烟。”“老兄,这几天的报纸看了吗?美国人打过‘三八线’了。”
姜佑生放下书,注意听门外的谈话。
门外走廊,几个参谋模样的人边抽烟,边站着说话。
甲:“我们会不会出兵?”
乙:“我看不会,打了二十多年仗,刚刚进入和平时期,又出国作战,恐怕不合适。”
丙:“国家也需要休养生息,加紧建设,我看也不会出兵。”
一小公务员提着暖水瓶至此,被谈论吸引,站住脚听。
丁:“你们这是一厢情愿,人家要是打过鸭绿江怎么办?我认为与其放进来打,不如出去打。”
乙:“出去打?说得轻巧,地形不熟,运输线那么长,又无空军,我军的作战优势全部丧失,会吃大亏的。何况美国人兵力有限,我看它不会打过鸭绿江。”
戊:“那我们也不该袖手旁观。趁我军刚解放全中国,士气空前,集中它几百万大军,一鼓作气压上那个小小的半岛,速战速决,小菜一碟。”
丙:“兵力已经不是过去那么重要了,美国有原子弹,一颗就能干掉几十万人。”
丁:“老兄,你这可是长敌人威风,灭自家志气。”
甲:“别争别争,简单点儿,咱们表决一下,认为会出国作战的把烟放嘴里,认为不会的拿在手上……”
那个公务员突然走过来:“张参谋,给我一支烟好吗?”
甲:“小新兵,抽什么烟?”但甲还是给公务员点了一支。
经过表决,丁、戊两人叼着烟,其他三个拿着烟。
甲:“三比二,反战派胜。”
丁指着公务员:“这还有一个主战的。”
公务员显然不会抽烟,熏得眼泪直流,但仍然滑稽地叼着。
甲:“一个当兵不到三个月的公务员知道什么?去去去,送开水去,别在这儿没大没小的。”
公务员悻悻地走进姜佑生办公室。他的烟还叼在嘴上,眼泪直流。姜佑生看看他,问道:“你是主战派?”公务员点点头。
姜佑生:“我看你是个‘起哄派’。”公务员急得摇头。
“把烟拿下来,说说看。”
小公务员拿下烟,说了四个字:“唇亡齿寒。”
“什么?”
公务员说:“嘴唇没有了,牙齿就会觉得冷。《左传·僖公五年》载,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
姜佑生惊得瞪大眼睛,说道:“大白话我还尽是不认识的字,别说古话。你说我能听得懂的。”
公务员看了看满墙的地图,走到世界地图前用烟比画着:“中国的邻国,北面有苏联、蒙古,南面有越南,是社会主义国家,东面有一个朝鲜,朝鲜如果是我们的友邦,则社会主义在这一地区就联成了一片,我国居中,就会很安全。如果朝鲜成了敌国,那么朝鲜后面是日本,日本后面还有美国,资本主义就有了一条很有梯次的战略通道。何况北有朝鲜,南有台湾,敌人直接对我国形成了犄角之势,一旦南北夹攻……”小公务员说得兴起,把一直提在手里的暖水瓶甩出去,爆出一声巨响。他马上清醒过来:这是在军长办公室。他赶紧把烟也丢掉,低头呆住了。
听兄爆炸,几个军官握着手枪冲进门来。姜佑生哈哈大笑:“这里爆炸了一颗原子弹。”军官们发现是摔了暖瓶,笑着退出去。
姜佑生仍然坐在办公桌后不动,只是笑着问道:“是个洋学生?”
公务员:“不,我是乡下人。”
“乡下?”
公务员:“我父亲是私垫先生,爷爷中过武举,家里有很多祖传兵书。”
姜佑生点点头:“叫什么名字?”
“李兆魁。”
姜佑生面无表情地命令:“李兆魁,把地板打扫干净。”小公务员迅速收拾利索,准备出门。
姜佑生:“你把干部处长给我找来。”
公务员:“是。”
不一会儿,干部处长到。姜佑生严肃地说道:“建议公务员李兆魁立即提升为干部,安排到一个最能打的连队任排长。”干部处长以为听错了:“是那个打开水的小鬼吗?”
姜佑生:“一个月后调回军部作战处任参谋。”
干部处长愣了一会儿,疑惑地问:“是否快了些?作战处的参谋大部分是副营职调来的。”姜佑生不容置疑:“你要觉得合适,按副团调也可以。”干部处长只好说:“还是按副连吧。”
姜佑生继续道:“那是你的事。总之,一个月后的今天,我要在我的司令部里看见这个人。”
“是!”处长转身要走。姜佑生又说:“等一下。以后凡是发现连暖水瓶都不会提的人,要留心。”处长不解。
“你可以走了。”
处长走了之后,姜佑生拍案而起,兴奋地在屋里踱了几步。
贺家。谢石榴又在“霍霍”地磨他的大刀片儿。站岗的警卫问:“老号长,您那干什么呢?”谢石榴兴奋地:“干什么?又要打仗了!”
小放映室。银幕上是朝鲜战场的无声资料。一参谋站在银幕边看着画面解说。看片子的只有十几个高级干部。贺子达、姜佑生二人在座,但离得很远。
参谋:“九月十五日,所谓‘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亲自指挥美军第十军约十万人,在美、英海军舰艇二百六十余艘、飞机近五百架的配合下,于朝鲜西海岸仁川登陆……朝鲜劳动党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政府代表朝鲜人民再次请求我国出兵……十月二日,毛泽东主席致电苏联部长会议主席约瑟夫·斯大林,表明我国决定用志愿军名义派一部分军队至朝境内……十月十九日晚,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三十八、三十九、四十、四十二军,炮一、炮二、炮八师及高炮团等分兵三路,秘密渡江,开赴前线……十月二十五日,第四十军一一八师、一二○师率先与敌作战……”
朝鲜。战场。炮火密集,土浪滔天。
一个人从土堆里拱出来,使劲抖着头上的土——周天品大口吐着嘴里的沙子,从土里摸出电话机,大声报告:“团长,我是周天品,阵地还在,一块都没丢!”一通讯员扑到他身边,大声喊道:“连长,三○五号高地吃紧!”
“知道了。”周天品向旁边大叫:“一排长,你代我指挥!三排八班、九班,跟我走!”刚说完,一炮打来,一片土浪又淹没了他……
姜佑生部。办公室。
门外有人喊:“报告!”
姜佑生:“进来。”
原公务员进来:“作战处参谋李兆魁向军长报到!”姜佑生坐着不动,看看日历:“嗯,正好。”他发现李的左臂有黑箍,问,“给谁戴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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