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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地点点头,走出房门。
根儿重新坐好。横了横心,她开口道:“是那样的事。说出来,您别笑我……我很小的时候,爹妈死了,是从很远的地方搬到这里来的。后来爷爷、奶奶……也没了。我只有一个人,心里的事没处可讲……”
“那个男孩?”
“他是……是我爷爷、奶奶抱养的,我不是来谈他的事。是我自己的,我……我……”
“姑娘,说吧,你就把我当作你的姐姐。”
根儿低着头,攥着衣角使劲搓着。搓着搓着,她猛然抬起头,一下子出口:“我心上有个人,是个解放军!我等他,等不来!想找他,又不知道怎么找!”说完,马上又把头垂得几乎顶着桌面。
院里,鹿儿老老实实,直直地站在中央。刚才那个干部走过来:“小鬼,立正姿势挺标准嘛。来,到我房间喝口水。”鹿儿一动不动。干部拉他,鹿儿甩开干部的手,还是不动。
“哟,胆子这么小。你是怕什么呀?”
鹿儿小声开口:“我姑有猎枪。”
干部:“什么?”
鹿儿:“我姑还有菜刀。”
干部:“哟,这些都是准备对付谁的?”
鹿儿声音大了些:“人贩子!”
干部笑起来,蹲下问:“八成你是被人卖过,是不是?”
房内。根儿眼泪汪汪的,与周天品的来龙去脉已经讲完了。陈大姐显得很关心:“会不会因为你们当年都太小,他没当真?”
根儿:“我敢肯定,他是当真的。”
陈大姐沉吟一阵:“按说,全国已经解放了,交通、通讯都恢复了,他就算一时走不开,也可以给你写封信的。”
根儿:“可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只知道我叫根儿。”
“那样也可以写的……要不……”陈大姐的脸色严肃起来,“姑娘,还有一种情况,不知你想过没想过,他是个解放军,一直在打仗……”
根儿:“不不,我不要那样想。只有听到和他在一起的解放军那样讲,我才相信。”
陈大姐:“这就难了,你又不知道他是哪个部队的,怎么找呢?”
根儿无话可答。
良久,陈继续说道:“姑娘,战争是残酷的……好在它已经过去了,新生活已经开始了,听大姐的一句话,你这么善良的一个姑娘,不要太苦了自己。”
根儿垂头不语。
夜,大石山,山大石坚。
油灯下,根儿照着镜子,缓缓解开盘在脑后的髻,打开,如一袭黑瀑,她一下一下梳着……根儿梳了两条大辫子,恢复了女儿妆。竹床上的鹿儿翻了一个身,发出声响。根儿看着鹿儿,久久地……她突然又坚决地打开了辫子……
日,大雨如泼。一列火车穿过雨幕。
田妻背着小碾子,顶着块席片,从路基边走上铁道。铁轨伸向天边。田妻满目坚毅不拔。
“娘,我饿。”小碾子的声音像猫叫一样。
田妻:“再忍忍,前面说不定又快到一站了。”
小碾子:“那边有红薯。”
田妻顺着小碾子的手指看看红薯地,说道:“咱们明着讨吃讨喝,不能做贼。”
小碾子:“那我想吃枣。”
田妻愣了一下,看看身上的包袱,未答。她看看左右。远处,隐约有一座村庄。田妻背着小碾子走下铁道:“走。”
村头,田妻将小碾子放在树下。
小碾子:“娘,我去要吧。”
“不,还是娘去。你可不是这个命。别动,等着我啊。”说着,田妻冒雨跑进村去。
雨越下越大。小碾子拽着包袱上的结,他还不会解,急得直想哭。
田妻跑回来。打开一个荷叶,里面是两个包子。小碾子极懂事,先拿了一个给田妻,然后自己抓起一个,大口大口地咬着。田妻怜爱地看着。小碾子一会儿就吃完了,舔着手指、手掌。田妻把自己那个包子递给小碾子:“慢点吃。”小碾子推开:“娘,你吃。”
“吃吧,娘是大人,抗饿。”
小碾子接过包子。田妻看看天,脱下自己的衣服,拧干,也披在小碾子身上。小碾子捧着包子问:“娘,什么是抗饿?我也要。”田妻一把紧紧搂住小碾子:“好孩子,你不要,你不要,再过几天你永远不会饿着的……”
黄昏,劳作一天的田大年疲惫地走回家门。站在台阶上,他呆呆地望着天际的晚霞。一个老妇走过来,用拐杖蹾了蹾地皮,唉叹一声:“大年哪大年,你简直窝囊得豆腐渣都不如,媳妇看不住,儿子还看不住,唉——”老妇走了。田大年依然呆看着天边。
黄昏,劳作一天的田大年疲惫地走回家门。站在台阶上,他呆呆地望着天际的晚霞。一个老妇走过来,用拐杖蹾了蹾地皮,唉叹一声:“大年哪大年,你简直窝囊得豆腐渣都不如,媳妇看不住,儿子还看不住,唉——”老妇走了。田大年依然呆看着天边。
狂风中,田妻披头散发地顶风前行……深夜,田妻紧搂着小碾子睡在人家屋檐底下……火车站,田妻伸着手乞讨……田妻的脚不停地走着……
时已中秋。大街上,无数步履中,有一双褴褛的裤脚,一双破烂得露出脚趾的布鞋,那脚上的泥里还洇着鲜血。
田妻终于熬不过一个母亲对亲生骨肉的思念,经过上千里的艰辛跋涉,终于找到这座城市。她拿着一封信到处喊着“先生”、“太太”,请别人指路:“您认识这个地方怎么走吗?”
姜家院内,姜佑生又在和他的三个孩子疯闹着。他背着最小的丁丁,胳膊肘上吊着乔乔和童童,正在原地打转:“坐飞机喽——”楚风屏坐在太阳底下,打着孩子们的毛衣。
田妻已寻到姜家门口。她拿着信封问警卫:“这是姜佑生首长的……”突然,她注意到院内喧闹的情景,马上死死盯着在姜佑生身上旋转的那些孩子……童童、乔乔、丁丁的脸一个一个转过去,转回来,又转过去……田妻揉揉眼睛,怎么也看不清……
警卫:“大嫂,您是找我们军长吗?”田妻醒过神来:“哦……”
这时,楚风屏看到了田妻,“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毛衣惊得落到了地上。她猜度着问:“是田嫂吗?”
田妻:“楚大姐……”
“田嫂!老姜,是田嫂来了!”楚风屏的喊声有些神经质。
姜佑生停下来:“什么?”天旋地转中,姜好不容易看清门口站着一个农村妇女和一个孩子:“田嫂?”
愣怔片刻,姜、楚同时奔向门口:“哎呀,真是田嫂,快进来,快进来,这是大碾子吧?大年呢?田大年同志怎么没一起来……”田妻的眼睛还是在那三个孩子脸上转。她嘴里不禁嘀咕出声:“不是,都不是。”
姜佑生:“田嫂,你说什么?”
田妻:“我,我说……我说咱的大碾子呢?”
姜佑生:“大碾子?不是在你身边吗?”
楚风屏:“你是在找小碾子吧?”
田妻再次回过神来,忙道:“哦,对,对,咱的小碾子呢?”
姜、楚对视了一下。楚风屏打岔道:“一会儿再说他,来来,田嫂,先洗洗,换换衣裳。你是怎么来的?”
田妻吞吞吐吐:“是,是用你们寄的钱,打火车票来的。”
姜佑生:“田大年同志怎么没一起来?”
“哦……刚分了地,庄稼离不开……你看,你们还给咱寄那么多钱干什么。穷家破户,没什么可带的,带几个枣给小碾子尝尝新……”田妻打开包袱,又解开围裙……枣已经烂了。
“没关系,先放那儿,一会儿挑挑,说不定还有好的。”楚风屏回头喊,“于妈——来客人啦。”
吴丁的奶妈跑出来。楚风屏吩咐道:“带田嫂和大碾子去收拾一下,她们娘儿俩要住在咱们这儿。”
“哎!”于妈带着田妻和小碾子进楼里去了。
姜、楚相互注视着,沉默不语。楚风屏终于先开口道:“田家救过小碾子的命,总得让田嫂见一下小碾子才合乎情理。”姜佑生沉重地点了两下头。
楚风屏:“可贺子达早就不送小碾子上保育院了,他让老号长的妹妹给带着呢。”
姜佑生惊异:“什么,老号长回来了?”
楚风屏默默点头。
姜佑生:“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风屏:“我答应过你,不与贺子达再有联系……”
姜佑生生气地:“你向来说话不算数。实际上你们一直在打电话。”
楚风屏:“佑生,眼前怎么办……哟,不好,得告诉几个保姆,别说漏了!于妈——”
但已经晚了。浴室内,田妻边解着纽扣边问:“楚大姐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
于妈:“都是烈士孤儿,没有一个亲生的,这对夫妻可是大善人。”
田妻:“怎么没看见碾子呢?”
于妈:“碾子?什么碾子?”
田妻:“我是说他们自己的孩子,姜首长带来的那个。”
于妈:“我们三个阿姨差不多一解放就进的这家,谁也没见过一个叫碾子的孩子。”
田妻大惊失色!
“于妈——”楚风屏在门外喊。“哎,”于妈应着离开浴室。
田妻敞着怀也奔出浴室:“楚大姐!咱碾子呢?!咱碾子呢?!”楚风屏拉着田妻回到浴室:“田嫂,你知道,小碾子身体一直不大好,我们把他放在医院里了,治疗方便些。”
田妻:“住了这么久?”
楚风屏:“是的。”
田妻:“那我去医院看他!”
楚风屏:“不,不……他得的是传染病,医院不让随便看的。”
田妻:“我不怕,我要去!”
“这样吧,我跟医院商量一下……哟,好黑的大碾子!”楚风屏故意岔开话题,给坐在浴盆里的小碾子洗澡,“小黑蛋,瞧你黑的,黑得我都看不出你是像你爹呢?还是像你娘了。来,我给你打肥皂,给你这个小泥鳅好好洗洗,让我看看你到底像谁……”小碾子在楚风屏的手里“嘎嘎”地笑着——这对并不知情的母子十分开心。
“田嫂,干脆把大碾子也放在我这儿吧……”楚风屏听身后无声,回过头去……田妻一路辛劳加上刺激,已经昏倒在地上。
“田嫂,田嫂……”
小碾子:“娘——”
贺家正吃午饭。谢石榴喂着大碾子。谢石娥给众人盛完饭,立在锅边。贺子达好生奇怪:“站那儿干什么?一块儿吃。”谢石榴说道:“石娥,不是说过了嘛!”
石娥盛了半碗饭,远远地在桌边侧身坐下,低着头,小口扒着饭。贺子达扯了一只鸡腿放在石娥碗里。石娥忙不迭地把鸡腿取出来,放在大碾子的碗里。然后腰更弯,头更低地吃饭。
“啪!”贺子达不快地把筷子拍在桌上:“老号长,你看看,这像个什么样子!”
谢石榴心酸地:“妹子,你真是苦得没人样了……”
贺子达吼:“你这个样子就是在骂我!”
谢石榴:“妹子,你现在是人,不再是老财桌边的一条狗,坐到桌前来,抬起头来吃饭!”石娥拖着凳子往桌前移了一丁点儿。
贺子达:“往前!”石娥又挪了一丁点。贺子达:“再往前!”石娥又挪了一丁点。
“我不吃啦!”贺子达“霍”地站起来欲走。石娥吓得马上也站起来,浑身瑟瑟发抖。谢石榴看着妹妹那样差点落下泪来,冲着贺子达喝斥:“贺伢子,你吼啥吼!她愿意这样吗?!她天生这样吗?!你让她慢慢来嘛!”贺子达看着石娥也后悔起来,慌忙过去把石娥的凳子往桌前搬,不住地赔好话:“我这个鬼脾气,好话不会好说,吓着你啦,吃饭吃饭……”
姜家。田妻躺在床上已经苏醒过来。医生对姜、楚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