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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碾子:“错了。”
鹿儿:“你现在心里什么滋味都没有。”
小碾子:“对了。这辈子我不和你们俩争了,下辈子再见。”
大碾子哽咽着怒骂:“混账话!混账话!你他妈满嘴的混账话!”
小碾子说道:“大碾子、小碾子,小碾子、大碾子……果然是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农民的儿子也能成将军,将军的儿子也能成农民,天道公平啊……说真心话,我现在真想回家,回乡下那个家;我真想爹妈,想姓田的爹妈;真想啊……大碾子,鹿儿,你们别生气,我还是最喜欢黑枣儿姑娘,她虽然没盼盼那么有本事,但和我,正好……”
小碾子的话使得永远失去黑枣儿,又正在等待转业的大碾子心如刀割,好一会儿,大碾子才说出话来:“其实,我也没有当将军的命,我已经……”
小碾子:“你怎么了?”
大碾子:“……没什么,我很好。”
小碾子又咳了几声,并咂了两下嘴:“你们猜,我现在还想什么?”
鹿儿与大碾子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旱烟袋。他们相互十分吃惊。
小碾子苦笑:“你们俩算是把我琢磨得太透了,我真恨你们!”
大碾子忙说:“我还带了一样东西。”他掏出一把海军刀,放在小碾子手里。
小碾子:“好极了,到那边去,我也有了一件兵器。”
小碾子咳嗽加剧,突然显得呼吸困难。鹿儿大叫:“医生,医生……”
小碾子道:“别叫了,我告诉他们了,我们之间有秘密要谈……”
鹿儿:“小碾子,你到底怎么搞的,弄成这个样子?!”
小碾子面露得意之色:“你们当兵比我强。可当兵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保国、保民吗?在你们搞演习的时候,我在指挥实战。一百九十六名犯人,三十二名监狱官兵,救了一千四百零一口老老少少。泥石流差点儿把我活埋了,可犯人一个不落地都回来了。这就是我的兵!真叫他娘的棒哎……”小碾子开怀笑着,但他的声音很快就像被噎住了。
小碾子又咳了一阵,极弱地说道:“让我……抽几口……”
鹿儿点着旱烟,递到小碾子嘴里。小碾子一口一口吸着……鹿儿与大碾子肃穆地注视着他。小碾子长长地吐出第三口烟时,缓缓闭上了眼睛。
鹿儿将烟灰磕去,把旱烟放在小碾子除了拿海军刀的另一只手里。鹿儿与大碾子扯起白床单,庄严地蒙住了小碾子的脸。
鹿儿与大碾子肃立着,忍泪不垂。
姜家,卧室。姜佑生也在弥留之中。病榻前除了贺紫达,围着所有亲人。
姜佑生一口一口地倒气,谢石榴流着泪:“崽子,你当了将近六十年的兵,够本了,不要再硬撑着了,走吧……”
姜佑生的喉咙里含含混混地发出声音。楚风屏伏在他嘴边:“佑生,你在说什么?”
姜佑生模模糊糊地发出“贺”、“贺”的音。
楚风屏:“你是要贺伢子来见你?”
姜佑生:“贺,贺,贺……”
姜家小楼外,贺紫达驼背立着。
姜佑生还发着“贺”、“贺”……他的右手竖起一个小拇指。
楚风屏:“你是要见小贺子答?”
姜佑生不再发声。楚风屏回头。
司马童小声掩饰:“他出差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正说着,楼梯上响起“咚咚”的脚步声。鹿儿急冲冲地奔进来。
姜佑生一下抓住了鹿儿的手,紧紧攥着。他的头偏了一下,楚风屏知其意,忙在偏去的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照片——当年杨、贺、姜、楚的合影。姜佑生剧抖着左手,举起来,伸出手指,指向杨仪,定在那儿片刻,一下滑落……
姜佑生合上的双眼眼角,慢慢地渗出两颗豆大的泪珠。
楚风屏凄呼:“佑生——”
大年:“佑生兄弟——”
谢石榴:“崽子——”
姜家小楼外,贺紫达驼背立着。楼上传来楚风屏、大年和谢石榴的叫声,令他晃了一下,险些栽倒,但被一个人扶住了。是大碾子。
贺紫达满脸是泪,苍凉地向大碾子诉说:“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是他错了,是他错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找个地方,把话讲清楚……”
尾声
39
机场。
一架“奖章”小型军用专机着陆,滑向停机坪。一辆桑塔纳和一辆救护车急驰到飞机旁。客舱内,贺紫达靠着舷窗闭着眼睛。鹿儿边按着贺紫达的脉,边小声叫着:“爸爸,爸爸,到家了……”贺紫达仍闭着眼。
上来一名军医。鹿儿:“你快给检查一下,脉象很弱。”军医诊脉。
这时,贺紫达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医生,十分奇怪:“怎么回事?”
鹿儿忙解释:“我看您从档案馆出来后状况一直不太好,就请机长通知地面……”
“胡闹。”贺紫达嘟嚷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拄着那根树棍手杖向外走。舱门口,贺紫达看见救护车,更加生气地冲鹿儿说道:“你怎么没有把火葬场的车弄来?!”他甩开鹿儿欲搀扶的手,下了舷梯。
贺紫达上了桑塔纳后,立即说道:“走!”司机犹豫。贺紫达又厉声道:“走!”鹿儿还未上车,车便开了出去。
鹿儿无奈地埋怨军医:“通知你们来一个医生就是了,干吗搞那么大阵势!”
军医:“我们怕万一……”
“老头现在就讨厌别人用‘万一’这种念头和这种眼神琢磨他!走吧,就算你们救我来了。”说着,鹿儿上了救护车。军医悻悻地上车后,救护车也驶离机场。
桑塔纳驶至贺家院门。贺紫达走下车。
“外公——”楼门里蹿出六岁的小娥,直扑到贺紫达的腿上。瞬间,贺紫达满脸开花,丢了拐棍,抱起小娥。楼门里又走出盼盼和谢石榴。
盼盼:“爸爸。小娥下来,别让外公抱着。”
在客厅坐下后,贺紫达十分疲劳地问:“小娥,外公到北京去了一个星期,有什么可向外公报告的吗?”
小娥:“有,可多了。第一件事,小枣儿哥哥来信,说他在大学发明了一种新式武器,能打败所有坏人……”
“别瞎说。”盼盼对贺紫达说明,“小枣儿在国防科大研究一种软件,能够比较准确地进行各国军力的量化比较。”
小娥:“第二件事,仪仪哥哥打架了,把队长的头剃得光光的。”
“不对,说错了。”盼盼道,“是这么回事。仪仪不想在射击队干了,他说他本来瞄准的地方实际是海军陆战队。队长不放他走,最近的一次比赛,他故意打了一个光头。人家气得不行,只好放了他。”
贺紫达嘟嚷:“怪得很,我的崽,都愿意当海军。”
“第三件事……”小娥故意看看盼盼,然后道,“妈妈你别老打岔好不好。第三件事是童童大伯和小蕾阿姨闹离婚,他们谁也不跟谁好了。”
贺紫达等盼盼说明。
盼盼:“这件事她没说错。”
小娥:“第四件事,大碾子伯伯要上大学了,专门养老虎。”
盼盼:“国防大学,虎班。名字是自己叫出来的。”
贺紫达一喜:“这么说,他不会转业了?”’
盼盼一笑。
小娥:“第五件事,妈妈长了一个豆,上校处长。不管兵了,专管电话。真奇怪,我们幼儿园的张大爷也管电话,他怎么不是上校呢?”
贺紫达笑了。
谢石榴一直注意着贺紫达强打精神的样子。
盼盼冲小娥道:“你懂什么?就知道大人说话,你在一边瞎听,去,到舅公屋里画画去……快去!”
小娥边走边嘟囔:“军阀作风!”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眨眨眼皮,诡秘地说:“妈妈,我问你,两个老头各拄一根拐棍,一共有几条腿?”
盼盼不耐烦地答:“六条。”
小娥:“不对,三条!”
盼盼:“怎么三条?”
小娥走到谢石榴面前,拍拍谢的假肢:“这儿有一条假的!哈哈哈……”
贺紫达笑,谢石榴也笑。盼盼:“这么小的孩子,报复心就这么重。”
“不是报复心,是好胜心。”贺紫达揽过小娥,“小娥,怎么就没说说你奶奶怎么样?”
小娥:“奶奶天天练气功,还是老样子。”
贺紫达:“盼盼,你在这儿坐坐就行了,带小娥回去吧,别让老太婆一个人闷着。”
盼盼:“好吧。也省得这小麻雀嘁嘁喳喳的。”
“外公、舅公再见。”小娥跟盼盼走出门。
房里只剩下贺紫达与谢石榴。他们对视了片刻。
贺紫达:“我去了军队的档案馆。”
谢石榴:“账查清了?”
贺紫达:“老号长,我不是专门去告姜崽子的状的,我是去自首的。杨仪的死,我也有一份责任……我把秘密都吐在那个洞子里了。”
谢石榴看着贺紫达,不语。
贺紫达:“你不想问?”
谢石榴:“我只想问,这下你的肚子里,真的干净了?”
贺紫达:“什么都没有了。”
谢石榴:“……不如留一点儿,伢子,你的精神很不好,整个人像空了一样。”
贺紫达沉默了一阵,道:“连着几天晚上,姜崽子都来叫我……他还是当红小鬼时的那个样子。”谢石榴慢慢站起来:“伢子,你太累了,去躺一会儿吧。”谢石榴缓缓走出客厅。
军用机场停机坪。几十名全副武装、着蓝色迷彩野战服的男、女陆战队员,坐在地上,正朝脸上、手上涂着伪装油彩。贺仪坐在其中。
一军官:“集合!”
男、女分别整队。
男队领队报告:“两栖侦察分队第一小组二十一人集合完毕。”
女队领队报告:“女兵分队十五人集合完毕。”
军官:“登机!”
军用运输机在远处轰鸣。队员们分两路开始登机。
大碾子家。
大碾子进屋,在过道处脱下大校军装,挂好。
里屋,田妻在往一副将军肩章上比画着钉着金星:“这样?这样?还是这样……老头子,你倒说话啊?”大年远远坐着,半晌说出一句话:“这颗星星不该你钉,该另一个人钉。”
大碾子走进里屋:“怎么,不准备开饭?”他一下看到母亲手里的东西,惊问,“这是干什么?”
田妻:“很多人说你可以戴这个了,我就从干洗店拿了一对。”
大碾子哭笑不得:“妈妈,您在干洗店干活,那些家属们总和您开玩笑,不知道吗?再说,您这是从哪个首长送洗的军服上摘下来的?”
田妻嗫嚅:“有个人要你穿上这个,打电话……我想就借用半天……”
大碾子想想,出去重新穿上他的大校军服。
大年跟过来,分量很重地说:“碾子,做人谁能没错,就是有错,谁又能错过你爹呢?何况人家曾经是你的恩人啊。”田妻也跟过来:“碾子,好好说话,别再误了自己,也误了人家。”
大碾子走出门去。
“他是打那种看得见人影的电话?”田妻问。大年:“可能吧。”
贺家。贺紫达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一只手伸到他的腕部,贺紫达睁开眼睛。是鹿儿坐在床边给他号脉。贺紫达不语,静静地由儿子号着。
鹿儿:“您的脉有些弱,我和根儿姑一块儿给您配了些中药,调理一下。”
贺紫达未置可否,沉默一阵,问道:“鹿儿,我一直没问你,你这次去北京干什么去了?好像心情也不大好。”
“正想和您说这件事。我马上要和大碾子一起去国防大学了。”
贺紫达奇怪:“你不是在那儿学过了吗?”
鹿儿:“大碾子是去学习,我是调走了。”
贺紫达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