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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取决于教养,而非取决于别的。由于我国在数十年当中好像并未有过什么不平等,所以,任何人都不曾受过应有的调教。人们还不习惯于这种想法,即近邻之间在生活水平上的巨大差别是正常的。正常在此所指的意思,不是“好”,而是指广泛流行、十分自然。这令人很恼火,他们无法与这种现象共存,怨恨、嫉妒和仇恨,甚至普通的困惑——怎么会这样?——使他们发疯。同在一所中学念书,我是优等生,而他是个二分分子;我上了大学,而他是个傻混混,打架斗殴,小偷小摸,一度还因为强奸蹲过班房;我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工程师,而他则又是酗酒又是泡妞,还和某个黑社会混在一起。如今呢,我是个失业者,而他呢,出门坐的是“梅塞德斯”,全身挂满了蜂巢式电话。人们一旦感觉不到公正事物的逻辑性,便会失落。心理危机即来源于此。而来找我们的就是这些失意者,我们给他他钟意也能做好的工作,以此来消除他的失意情绪。他不知道他实际上能挣多少,因为,按照我们的规定,工资不会发到每个人自己的手里。我们的客户就只在我们自己的企业上班,企业有严格的规定:所有现金全归中心,客户得不到有关工资——无论自己还是别人的——任何信息。我们为所有人提供一样的生活水平,而由于谁都不知道实际上他挣多少,而他的近邻又能挣多少,所以,人们之间不会有嫉妒、恼恨和仇恨。如果一个人无法应付实际现存的生活条件,无法适应他所在国家的经济条件,那我们就给他创造别的条件。这样一来,他就能摆脱危机,对付好自己的难题了。”
“以后呢?”我问,“一旦他摆脱危机,他会离开你们吗?”
“当然,”卢托夫又笑了,“我们谁都不阻拦。”
“离开的人多吗?”
“不,没人愿走。在中心存在的这么多年当中,还没有一个人声称要回到他曾在其中受苦受难、他在其中根本就不愿再活下去的那个世界。或许您对这一切暂时还不理解,因为您从未在一种爱、和谐与善意的气氛中生活过。日常生活中,爱我们的,充其量不过是两三个人而已,我想说的是,那种真挚、诚恳而又忘我的爱。我们与所有其余的人处于战争状态,或是往好处说,处于咬牙相互忍耐的状态。我们中心的一切皆与众不同。当然啦,并非所有人都能对他人怀有善意,都能接受他人,但在我们中心,我们却教会人们这样做。在经验丰富的心理学家指导下的小组和个人学习,我们这里每天都要进行,而且,这是所有人的必修课。这是一种治疗方法,没有这种方法是办不成什么事的。”
我听见外面的门吧嗒响了一声,走廊里传来什么人的脚步声,于是,询问地望了卢托夫一眼。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的秃顶、他的鹰钩鼻,此刻使他酷似一只凶猛的大鸟。
“请原谅,”他冷冷地说,“我离开一分钟。”
他走出房间,把开着的门紧紧关上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传进我的耳鼓,她在急速而激愤地说着什么,其中还夹杂着卢托夫的声音,可我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但我也没费事去听。一分钟延长到整整十五分钟,可我几乎未曾察觉,只是万分紧张地思索着听来的一切。带上所有家产离开吗?像是一个教派。我听说有这么一些教派就对其信徒有类似的要求。可从另一方面说,关于宗教和信仰卢托夫几乎什么也没说,只不过,是在我们的上次会面时,即几乎一个月以前,他这么说过。其次,有关教派创办了自己的企业,并为其成员提供有益工作的事,我不知为何从未听说过。对他们来说,携产出走的全部意义是这些资金可以支持整个教派,而教派本身除祈祷和宣扬其学说以外,是什么也不做的。可归根结底,对我来说,这又有什么不同呢?我应当想的仅仅只是否对我是否合适,我的结论是否对我合适。甚至不仅仅是合适。我不必为财产而担任何风险,因为我将赤条条光着身子加入他们一伙,只带十几件衬衣和二件西服。但我却可以得到一种我擅长也喜欢的工作。比方说,就负责上次卢托夫对我说过的那套电视节目如何。而如果它们的节目没搞成,那也不要紧,不是还有报纸吗,而我,若按所受的教育,好歹也是个新闻记者。如果我今天就对维卡提出离婚,并且无需分割财产的话,那她也就不会再想杀了我了。她会取消其协议的。麻烦的只是母亲,对她,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卢托夫回到屋里,紧跟其后的是个女人,约四十岁的样子,两眼哭得已经红肿了。她双手端着托盘,里面有茶壶、咖啡杯、糖碟和一个大盘子,盘里如一座小山似的堆着色彩诱人、清香四溢的圆圆的小白面包。那女人不知为何诡秘地瞥了我一眼,同时脸上挂着微笑。
“请便。”
她手脚麻利地把杯子摆放在桌上,归置好面包碟,畏畏缩缩地看着卢托夫。
“还需要什么吗?”
“不需要了,去吧。谢谢。”他像对仆人似的对她点点头,冷冷地说。
女人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也许,她是卢托夫的妻子,我想。看样子,他们的家庭生活同样也不顺。真是怪事,没别的!我还以为,在一个如卢托夫这样的男子那里,一般说是不会再有什么事的,女人笃定会崇拜他,既然他的魅力甚至连我都能影响的话。
“您妻子做的饭好极了。”我赞赏道。说着咬了一口软乎乎、热啧啧的面包。
“她不是我老婆。”卢托夫简短地说。我明白他不十分愿意讨论一个刚哭过鼻子就给我们上菜的女人,“您还有什么问题吗,亚历山大·尤里耶维奇?”他又回到了我们先前的话题上。
没时间了!要是我还有几分钟时间可以思考的话就好了。可我必须马上作出决定,尽快跟维卡谈谈离婚的事,要不然,带消音器的手枪随时有可能向我发射子弹。
“或许,一切在我来说都已经清清楚楚的了。”我慢慢腾腾地说,边说边精心斟酌着合适的语句。我想问一问有关母亲的事,说明一下情况,与此同时,又不能透露有关维卡的事。“只是——您瞧,我的母亲是个心理有残疾的人。现在她一个人生活,可这越来越成问题了。我本想给她雇个家庭服务员,或让她住一所好的学生公寓,可如今这一切都变成这样……我不想细说了,这纯属我们自己的家庭问题,可我现在没钱,一分钱都没有。我已经到了无处可栖身,无钱可为生的地步了。假如我到您这儿来,加入您的中心,那我母亲可就孤苦伶仃了。我老婆才不会管她呢。”
“您离婚不就完了,”卢托夫提醒道,“我预先告诉过您,已婚者是不能成为我们的客户的。不然,他们的妻子就有权要求得到我们客户收入的一部分,这会引出一大堆麻烦事的。”
“是啊是啊,我明白。”我连忙说道。让他们的规定和麻烦都统统见鬼去吧,我才不稀罕呢,我之所以需要与维卡离婚,仅仅是为了保住我自己的一条小命。我当然会在最近就办好离婚手续的,我们没有孩子,财产也不必分割,所以一切并不复杂,会进行得很快的。但也正因为这样,我无法指望将来我的前妻会去照顾我的母亲,我想付钱请人来照顾她。
“您母亲住的房子怎么样?”卢托夫同情地问。
“跟您住的一样。两室,总面积46平方米,卧室23平方米。混合间一间14平方米,一间9平方米。”
“这问题好解决,”他安慰我道,“只要您来我们这儿,这问题好解决。我们为您提供住处。这样一来,您母亲的房子您作为个人已经不需要了,您可以以最佳方式来支配和使用它。比如说,您可以把房子卖了,用卖来的钱支付您母亲住私人诊所所需的费用。您还可以把房子卖给国家,把母亲安排到养老院。或者雇一个家庭服务员,把母亲的房子就注册在她名下。许多人都是这么做的,谁照顾您谁得益。您还可以把她的住宅换成公寓里的房间,领取很大一笔补差款,用这钱来雇服务员。我很了解您,亚历山大·尤里耶维奇,由于某些原因您不愿和妻子一起生活,跟母亲呢,您也不肯,可是,除了跟母亲外,您无处可去。如果您到我们这里生活,一切都会顺顺利利解决。还有什么问题吗?”
“再没有了,”我松了口气,“你们要求我采取什么步骤呢?”
“就只是离婚。离婚后您来找我们,跟我们的律师见面,办好您自己财产处置权的所有文件,然后搬进我们为您找的房子。刚开始您恐怕得和别人做伴,但您的同屋最多就两个,而且你们每个人都将有自己的房间。有关这一部分您还有什么愿望吗?”
“我还能有什么愿望呢?”我为自己还有能力开玩笑而吃了一惊,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已经彻底失去了这种能力。“当然,我希望我的同屋能是漂亮的女人。即使不年轻,至少也得漂亮。如果连这也办不到,那最好是抽烟的男子,但不要喝酒的。”
讨论转入了实际问题方面,就好像所有最复杂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所有决定已经做出了,如今可以探讨细节问题了似的。实际上我也的确感到一阵不可思议的轻快感,就在昨天,我的所有问题还显得无法解决,今天便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了。我根本不必死于杀手的枪下,我可以活下来,而且我不是跟一位疯疯癫癫的老太婆,也不必参与公然或隐瞒的犯罪,只为了挣一口吃食。从物质方面看,我完全可以过得极体面,可以干自己能干、也有兴趣干的事。除此之外,维卡也无需蹲监狱。我能幻想比这更好的结局吗?
与娜斯佳·卡敏斯卡娅不同,侦查员塔姬雅娜·奥布拉兹佐娃喜欢调查经济犯罪,而且,她干得相当不错。她不喜欢办凶杀案,但在休产假之前,她得把自己的事“清理一下”。局长对她说:
“塔姬雅娜·格里戈里耶夫娜,努力在剩下的一段时间里把您实际上能完成的事都做完了吧。其他的,我们会交给其他侦查员的。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调查期限还不太紧的案子上,把不容再拖的案子先搞出来吧。”
回到她与其他两位侦查员共用的办公室后,塔姬雅娜取出文件夹,从中取出刑事案件名录,用铅笔标记出期限已过,或是眼看就要过期的来。在她经管的项目里属于这一类的刑事案件共有18件,并且其复杂程度各有不同:8件住宅盗窃案,3件抢劫案,4件以不可思议的巧妙方式实施的诈骗案,1件强奸案,2件凶杀案。在这18件案子里,应当首先办的有3件。对一家储蓄银行的抢劫案,由塔姬雅娜分管已经不知道有几个月了,确切地说,塔姬雅娜是在1月份接手的这个案子,当时她刚从彼得堡调到莫斯科的一家区内务部门工作。而在此之前,储蓄银行抢劫案是由另一位侦查员负责的。破案期限已经延长两次了,但调查却无任何进展,塔姬雅娜看不出有任何迹象,能在最近几个月里了结此案。当她翻到一件简单到了可笑地步的案子时,她叹了口气,把卷宗堆到一边,心里明白,她得把这些材料交给第三位侦查员了,而且,还得听候局长的训斥。得,反正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现在翻到的是诈骗案。与先前那几份卷宗不同,这个卷宗鼓鼓囊囊,骗子是几个十分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