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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在捉弄我吗?”
莎兰德用她严厉、坚定的眼神瞥向席瓦南丹医师。
※※※
米亚踩下刹车,将她的菲亚特停在旧城区地铁站外的路旁。达格打开车门后,滑进副驾驶座,探身亲亲她的脸颊。她将车驶离,跟在一辆巴士后面。
“哈罗。”她说话时仍紧盯着其他车辆。
“怎么一脸严肃,发生什么事了吗?”
达格叹着气系上安全带。
“也没什么,只是书稿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再过一个月就要交稿了。我们计划质问二十二个对象,我才做了九个。那个秘密警察毕约克有点麻烦。这混蛋请了长期病假,家里电话也不接。”
“人在医院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跟国安局打听消息的经验?他们甚至不会承认他是他们的人。”
“他父母那边呢?”
“都死了,他没结婚,有个兄弟住在西班牙。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他。”
米亚驶过斯鲁森进入通往尼奈斯路的隧道时,瞥了身旁伴侣一眼。
“最糟的情况就是舍弃毕约克那一部分。我们打算揭发的每个人,在曝光之前都得有机会发表意见,这点布隆维斯特很坚持。”
“可是放弃一个和妓女鬼混的秘密警察代表太可惜了。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找到他了。你还好吧?紧张吗?”
他小心地戳了戳她一侧的身体。
“那倒不会。下个月我得作论文答辩,然后就能成为地地道道的博士,我觉得自己冷静得不得了。”
“这个主题你都能倒背如流了。何必紧张?”
“看看你后面。”
达格转头看见后座有一个打开的箱子。
“米亚--印出来了!”他高兴地拿起一本装订好的论文。
来自俄罗斯的爱:
非法交易、组织犯罪与社会的反应
研究生:米亚·约翰森
“不是说下星期才出来吗?真是的,……回家以后要开瓶酒。恭喜啦,博士!”
他又探身亲了她一下。
“冷静点,我还要三个星期才是博士。还有,我开车的时候,你的手安分一点。”
达格笑了起来,随后又变得严肃。
“对了,说件扫兴的事……大约一年前你访问过一个叫伊莉娜·P的女孩。”
“伊莉娜·P,二十二岁,来自圣彼得堡。第一次来这里是在一九九九年,后来来回了几趟。她怎么了?”
“今天我碰见古布朗森,就是负责调查南泰利耶妓院的警察。你上星期有没有看到报导?他们在那边的运河里发现一具女性浮屍,还上了晚报的头条。就是伊莉娜。”
“天哪,太可怕了!”
他们静静地驶过斯坎斯库尔。
“我论文里面提到她。”米亚先开口道:“我给她取了假名叫“塔玛拉”。”
达格将“来自俄罗斯的爱”翻到访谈部分,迅速地翻阅后找到了“塔玛拉”。米亚经过古尔玛广场和巨蛋体育馆时,他专注地读着。
“她是被一个你称为安东的人带到这里来的。”
“我不能用真名。口试时可能会受到批评,但我不能说出女孩们的姓名,否则她们真的会有生命危险。很明显,我也不能透露嫖客的身份,因为他们可能会猜出我找哪些女孩谈过。所以所有的个案研究,我都用假名。”
“安东是谁?”
“他的名字很可能是札拉。一直无法套问出他的身份,但我想他应该是波兰人或南斯拉夫人,而且这不是真名。我和伊莉娜聊过四五次,却直到最后一次碰面,她才告诉我他的名字。当时她正试图让生活回归正轨,脱离这个行业,不过她肯定非常怕他。”
“我在想,……大约一个星期前我碰巧看到札拉这个名字。”
“在哪里?”
“我在和桑斯壮对质--一个当记者的嫖客。混帐到家的家伙。”
“怎么说?”
“他其实不是真的记者,只是替各种公司写广告稿。他对强暴有很多变态的幻想,还会施加在那女孩身上……”
“我知道,我亲自跟她谈过。”
“那你知道公共卫生协会发行了一本关于性病的手册,内容是他写的吗?”
“不知道。”
“我上个星期去质问他。当我摊出所有证据,问他为什么利用东欧的雏妓来满足自己的强暴幻想,他整个人失控到不行。后来我才慢慢问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呢?”
“桑斯壮不只是顾客,还替性交易黑手党跑腿。他跟我说了几个他知道的名字,其中也包括这个札拉。关于这个人他没特别说什么,不过这不是个常见的名字。”
米亚瞄了他一眼。
“你知道他是谁吗?”达格问道。
“不知道。我一直无法确认他的身份,这只是个偶尔冒出来的名字。女孩们似乎都很怕他,谁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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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月六日星期日至三月十一日星期五
席瓦南丹医师正要走进餐厅,一眼瞥见潘格兰和莎兰德,便立刻停下脚步。他们正埋首棋局。现在她每星期来一次,通常是星期日。每次都下午三点左右到,然后和潘格兰对弈几个小时,直到晚上八点左右他该上床了,她才离开。医师发现她对待他并不像一般人对待病人--两人似乎不时地争吵,而她也不在意潘格兰侍候她、替她端咖啡。
这个自称是潘格兰养女的奇特女孩,席瓦南丹医师摸不透她的心思。她外貌相当奇特,对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抱持怀疑,好像毫无幽默感,也无法与人正常对话。他问她从事什么工作时,她总会顾左右而言他。
在第一次来访的几天后,她带了一叠有关某非营利基金会的文件来,并宣称该基金会创立的唯一目的,就是协助护理中心为潘格兰做康复工作。该基金会董事长是直布罗陀的一名律师。另外还有一名律师,地址也在直布罗陀,和一个户名为雨果·史文森、地址在斯德哥尔摩的帐户。基金会必须最高筹得两百五十万克朗,供席瓦南丹医师运用,但唯一用途是给予病患潘格兰一切可能的照顾与设备,让他得以痊癒。席瓦南丹只需向会计师申请必要资金即可。这样的安排即使不是独一无二却也十分罕见。席瓦南丹唯恐这其中有任何违反职业道德的情形,因而苦思数日,最后确定没有问题,便聘请约翰娜·卡洛琳娜·欧斯卡森担任潘格兰的个人助理兼教练。她今年三十九岁,是合格的物理治疗师,拥有心理学学位和丰富的康复经验。出乎席瓦南丹意外的是,她的雇用合约一签订,基金会便提早将她第一个月的薪水支付给医院。在此之前,他还隐约担心这可能是某种恶作剧。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潘格兰的协调性与整体状况都有了显着进步,从他每星期接受的测试便能看出。至於这些进步有多少归功於教练、多少归功於莎兰德,席瓦南丹也说不准。毫无疑问的是,潘格兰非常努力,而且总像个孩子似的热切盼望她的到来,就连屡战屡败的棋局似乎也让他乐在其中。
有一回,席瓦南丹医师陪他们一块下棋。潘格兰下白棋,以西西里防御开局相当正确,而且每走一步总是思考再三。无论中风之后身体多么不便,他脑力的敏锐度绝对毫无问题。
莎兰德坐在那里看一本有关电波望远镜在无重力状态中的频率测量的书。她在屁股下面垫了一块软垫,以便与桌面保持适当高度。潘格兰走了一步,她便抬头瞄一眼--显然并未研究棋局--便也走了一步,接着又继续看书。潘格兰在走了二十七步之后认输。莎兰德抬起头,皱着眉头检视棋盘约十五秒钟。
“不对,”她说:“你有机会能让我无子可动。”潘格兰叹了口气,花了五分钟研究棋盘。最后眯起眼睛瞪着莎兰德。
“证明给我看。”
她将棋盘掉转过来,改走他的棋。走到第三十九步时,硬是让对方无子可动。
“我的老天!”席瓦南丹惊呼。
“她就是这样。千万别跟她赌钱。”潘格兰说。席瓦南丹自己也是从小下棋,十几岁时在土尔库参加过校内竞赛得了第二,自认为是个有实力的业余好手。他看得出来,莎兰德是个神奇的棋手。她显然从未代表任何俱乐部参赛,而且当他提到这场比赛有点像拉斯卡那场经典赛时,她竟露出不解的表情。她从未听说过以马内利·拉斯卡①。他不免好奇她这才能是否与生俱来,如果是的话,那么她是否还有其他可能令心理学家感兴趣的才能呢?不过席瓦南丹什么也没说。他看得出来他的病人自从来到厄斯塔至今,情况从未这么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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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以马内利·拉斯卡(Emanuel Lasker,1868-1941),德国籍犹太裔世界棋王,二十五岁那年为了争取世界冠军头衔,前往美国挑战当时已五十八岁的世界冠军史坦尼兹,两人也是年纪悬殊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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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尔曼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在史塔勒荷曼外围的避暑小屋过了整整四星期,结果却令他沮丧。除了巨人已告知说对交易有兴趣,要他付十万克朗之外,情况根本毫无改变。
邮件堆在门垫上,他捡起来全放到餐桌上。对於和工作与外界相关的一切,他愈来愈不感兴趣,一直等到更晚才看信,而且是心不在焉随便翻翻。
有一封瑞典商业银行寄来的信,是莎兰德从储蓄帐户提领九千三百克朗的明细单。
她回来了。
他走进工作室,将银行信件放在桌上,用充满恨意的目光注视着它达一分多钟,一面凝神细想。他不得不找出电话号码,然后拿起话筒,拨了一个使用预付卡的手机号码。电话那头传来金发巨人略带口音的声音。
“喂?”
“我是尼斯·毕尔曼。”
“做什么?”
“她回瑞典了。”
另一头沉默了片刻。
“好。别再打这个电话了。”
“可是……”
“你很快就会接到通知。”
接着电话就挂断了,毕尔曼气恼不已,暗暗诅咒。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三份肯塔基波旁威士忌,两口便乾了。我得少喝点酒,他心想。接着又倒了一份,然后端着酒杯回到书桌旁,再次望着商业银行寄来的明细单。
※※※
米莉安正在替莎兰德按摩颈背。她已经用力揉捏了二十分钟,而莎兰德则是尽情享受,偶尔发出一声舒畅的呻吟。让米莉安按摩是非常美妙的经验,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只想舒服地打呼、挥舞爪子的猫咪。
当米莉安拍拍她的背说可以了时,她几乎忍不住要失望叹息。莎兰德又躺了好一会儿,期望米莉安能继续,不料却听到她拿起酒杯的声音,便只好翻过身来。
“谢谢你。”她说。
“你在电脑前面坐了一整天,难怪会背痛。”
“我只是肌肉拉伤。”
她们赤身躺在伦达路公寓里米莉安的床上喝着红酒,自觉像傻瓜。自从莎兰德与米莉安复交后,好像怎么做她都嫌不够。现在已经养成一个坏习惯,每天打电话给她--太频繁了。她看着米莉安,暗自提醒:可别再和任何人太亲密,否则最后可能有人会受伤。米莉安把身子探出床沿,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用花卉包装纸包起来,还打了个金色蝴蝶结的扁平小包裹,丢到莎兰德的大腿上。
“这是什么?”
“你的生日礼物。”
“我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呢。”
“本来是去年要送你的,但是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