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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叹了口气。这个女孩曾经是他的学生,如今已经比他厉害了。
布隆维斯特就在午夜前几分钟回到莎兰德在摩塞巴克的公寓。他觉得很累。冲澡、煮咖啡之后,启动莎兰德的电脑,敲她的ICQ。
苏珊听到耳机发出哔哔声立刻惊醒,有人触动了装在一楼门厅的传感器。她用手肘撑起身子看了时间,星期日清晨五点二十三分。她静悄悄地溜下床,穿上牛仔裤、T恤和布鞋,然后将梅西喷雾器塞进背侧口袋,并拿起伸缩警棍。
她悄然无声地通过爱莉卡卧室门口,发现门还关着,因此也上了锁。
她站在楼上楼梯口侧耳倾听,听见一楼有微弱的杯盘碰撞声和行动声。于是她慢慢下楼,到了门厅停住再听。
厨房里有拉椅子的声音。她紧握住警棍,偷偷移到厨房门边,随即看到一个没刮胡子的光头男子坐在餐桌旁,正一边喝柳橙汁一边看《瑞典摩根邮报》。他感觉到有人,便抬起头来。
“你是谁啊?”
苏珊松了口气靠在门柱上。“葛瑞格·贝克曼吧,我猜。你好,我是苏珊·林德。”
“是吗?你是要打我的头还是想喝果汁?”
“好啊,”苏珊说着放下警棍:“我是说果汁。”
贝克曼从厨房长台面上拿了个玻璃杯,替她倒了一点。
“我是米尔顿安保的员工。”苏珊说:“我想最好还是由尊夫人来解释我在这里的原因。”
贝克曼站了起来。“爱莉卡出事了吗?”
“尊夫人没事,不过出了一点麻烦。我们一直试着联系人在巴黎的你。”
“巴黎?为什么是巴黎?我在赫尔辛基啊。”
“是吗?对不起,但你太太以为你在巴黎。”
“那是下个月。”贝克曼说完便往厨房门口走。
“卧室门上锁了,你需要密码才打得开。”苏珊说。
“你说什么……什么密码?”
她将开卧室门的三位数密码告诉他。他随即奔上楼去。
星期日上午十点,约纳森来到莎兰德的房间。
“哈啰,莉丝。”
“哈啰。”
“只是想来告诉你一声:警察会在午餐时间过来。”
“好。”
“你好像不太担心。”
“我是不担心。”
“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礼物?为什么?”
“你是我长久以来最有意思的病人之一。”
“真的吗?”莎兰德不太相信。
“听说你对DNA和基因很感兴趣。”
“是谁在大嘴巴?八成是那个女心理医生。”
约纳森点点头。“你在看守所如果觉得无聊……这是有关DNA的最新研究。”
他递给她一本名为《螺旋——DNA的奥秘》的书,作者是东京大学的高村义人教授。莎兰德翻开书,看了一下目录。
“漂亮。”她说。
“哪天我真想听你说说,你怎么看得懂这些连我都看不懂的教科书。”
约纳森一离开,莎兰德马上拿出电脑。最后的机会了。她从《瑞典摩根邮报》的人事部得知弗德列森已经在报社工作六年。这段时间内,他曾经请过两次不短的病假:二〇〇三年两个月和二〇〇四年三个月。她也从人事数据看出两次请假的原因是体力透支。爱莉卡的前任总编辑莫兰德曾一度质疑,弗德列森是否真能继续担任副主编。
废话、废话、废话。都没什么具体的发现。
十一点四十五分,瘟疫敲她。
莎兰德注销ICQ,瞄向时钟才发现就快中午了,于是很快地传了一条信息到雅虎“愚桌”社群:
麦可。重要。马上打电话给爱莉卡,告诉她毒笔是弗德列森。
发出信息后便听到走廊上有动静,于是她擦了擦奔迈T3的屏幕,然后才关机放进床头柜后面的壁凹。
“嗨,莉丝。”门口出现的是安妮卡。
“嗨。”
“待会儿警察就要来了。我给你带了几件衣服,希望大小刚好。”
莎兰德看着她挑选的那些深色利落的棉质长裤和粉色衬衫,满脸疑虑。
哥德堡两名穿着制服的女警来带她,安妮卡也要一起到看守所。
从病房开始沿着走廊走去时,莎兰德发现有几名医护人员好奇地注视着她。她向他们友善地点头致意,其中有几个还挥手回礼。仿佛巧合一般,约纳森就站在服务台旁边,他们彼此互望点了点头。她们都还没转弯,莎兰德就注意到他已经往她的房间去了。
移送看守所的整个过程中,莎兰德对警方始终一言不发。
布隆维斯特在星期日上午七点关上电脑,不安地在莎兰德的桌前坐了一会儿,呆呆瞪着前方。
随后走进她的卧室,看着那张巨大的双人床,稍后又回到她的工作室,打开手机打给费格劳拉。
“嗨,是我麦可。”
“哈啰,你已经起床啦?”
“我刚做完事情,正要上床。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
“只是想打电话打个招呼的男人通常都别有居心。”
他笑了起来。
“布隆维斯特……你愿意的话,可以来这里睡觉。”
“我会是个很糟的伴侣。”
“我会习惯的。”
于是他搭上出租车去了朋通涅街。
星期天,爱莉卡和丈夫一直躺在床上,一会儿聊天一会儿打盹,下午才换上衣服,到汽船码头去散散步。
“《瑞典摩根邮报》是个错误。”回到家时爱莉卡说道。
“别这么说。现在确实很艰难,但这是你意料中的事。过一阵子,事情就会顺利了。”
“我不是说工作,这我可以应付,而是氛围。”
“我懂。”
“我不喜欢那里,但话说回来,都已经去了几个星期又不能说走就走。”
她坐在厨房餐桌旁,眼神阴郁地瞪着前方发呆。贝克曼从未见过妻子如此无助。
星期日上午十一点半,一名女警将莎兰德带进哥德堡警局埃兰德警官的办公室,这是法斯特巡官头一次与她会面。
“你还真是难抓。”法斯特说。
莎兰德注视他良久,认定他是个笨蛋而暗自高兴,并决定不浪费太多时间去关心他的存在。
“葛妮拉·华林巡官会和你们一起去斯德哥尔摩。”埃兰德说。
“好。”法斯特说:“那就马上出发吧。有不少人想和你认真谈谈呢,莎兰德。”
埃兰德向她道别,她置若罔闻。
为了方便起见,他们决定开车将她移送斯德哥尔摩,由华林驾驶。刚启程时,法斯特坐在前座,每当想和莎兰德说话便将头往后转。到了阿林索斯,就因为脖子酸痛不得不停止。
莎兰德望着窗外的景致。在她心里法斯特并不存在。
泰勒波利安说得对,她就是个白痴智障。法斯特暗想。到了斯德哥尔摩,非想办法改变你的态度不可。
他不时偷瞄莎兰德,试图对自己拼命追捕了这么久的女人作出一点评价。第一眼看到骨瘦如柴的她,就连法斯特也不禁存疑,她才多重啊?但他提醒自己,她是个同性恋,所以不算真正的女人。
不过关于撒旦教的说法可能是夸大其词,她看起来不像。
有讽刺意味的是他很想以她最初涉嫌的三起命案的名义逮捕她,但事实省去了他的调查。即便是瘦巴巴的女孩也能玩弄武器。结果她被捕的原因却是伤害了硫磺湖摩托车俱乐部的老大,她毫无疑问是有罪的。她肯定会试图反驳,但他们有相关的鉴定证据。
费格劳拉在下午一点叫醒布隆维斯特。她一直坐在阳台上,终于看完那本关于古代上帝的书,同时一边听着卧室传来的布隆维斯特的鼾声。好平静。走进去看他时,她忽然惊觉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一个男人如此吸引她。
这种感觉令人很愉快也不安。他就在眼前,但他不是她生命中的安定元素。
他们一起到梅拉斯特兰北路喝咖啡,之后她又带他回家,整个下午都待在床上。他在七点钟离去。他亲完她的脸颊离开后,她一度觉得怅然若失。
星期日晚上八点,苏珊敲了爱莉卡家的门。既然贝克曼已经回家,她便无须在那里过夜,此刻来访与工作无关。她在爱莉卡家的这段时间,两人已经习惯于在厨房里长谈。她发现自己很喜欢爱莉卡,也察觉到她是个深感绝望却巧妙地隐藏自己真实性情的女人。她上班时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内心非常紧张不安。
苏珊怀疑她的焦虑不只因为毒笔,不过爱莉卡的生活与问题与她毫无干系。这只是个友善的拜访。她来只是为了看看爱莉卡,确认一切没事。他们夫妻俩脸色凝重地坐在厨房,好像整个星期天都在试图解决一两个重大问题。
贝克曼煮了咖啡。苏珊才来不到几分钟,爱莉卡的手机就响了。
这一天,爱莉卡始终带着厄运即将来临的感觉接每通电话。
“爱莉卡。”她说。
“嗨,小莉。”
布隆维斯特,该死,我还没告诉他博舍的数据不见了。
“嗨,麦可。”
“莎兰德今天被带到哥德堡看守所,等着明天移送斯德哥尔摩。”
“喔。”
“她有个……有个信息要给你。”
“是吗?”
“好像什么暗号一样。”
“她说什么?”
“她说:‘彼得·弗德列森是毒笔。’”
爱莉卡脑中一时千头万绪,静静坐了十秒钟。不可能。弗德列森不像那种人。一定是莎兰德搞错了。
“就这样吗?”
“就这样。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知道。”
“小莉……你和那个女孩在搞什么?她还打电话要你转告我关于泰勒波利安和……”
“谢了,麦可。我们晚点再聊。”
她关掉手机,以不敢置信的惊讶神色看着苏珊。
“说吧。”苏珊说。
苏珊有点犹豫不决。爱莉卡被告知那些恶意信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