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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
“他打电话来说不必再调查温纳斯壮了。”
“不必了?可是我才刚刚着手。”
“弗洛德没兴趣了。”
“就这样?”
“他有决定权。”
“都谈好价钱了。”
“你花了多少时间?”
莎兰德想了一想。“整整三天。”
“我们达成协议的最高金额是四万克朗。我会开一张一万元的发票,给你一半,以三天的时间计算,这笔钱应该够了。他得付钱,因为这一切是他起的头。”
“那我搜集到的资料怎么办?”
“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没有。”
“弗洛德没有要求看报告。可以归档,以免他又跑回来。或者也可以销毁。下星期我会再派新工作给你。”
阿曼斯基挂电话后,莎兰德握着话筒坐了一会儿。她走到客厅的工作角落,看着钉在墙上的摘记和堆在桌上的纸张。她找到的多半是剪报和网络下载的文章。
她拿起纸张便往书桌抽屉里丢。她不由地皱起眉头。布隆维斯特在法庭上的怪异行为其实是有趣的挑战,何况她一展开任务便不喜欢半途而废。每个人都有秘密,只是要去发掘出来罢了。
第二部 后果分析
一月三日至三月十七日
瑞典有百分之四十六的女性曾遭男人暴力对待
第八章
一月三日星期五至一月五日星期天
布隆维斯特再次在赫德史塔下火车时,天空粉蓝,空气冰冷。车站墙上的温度计指着零下十八度,他穿错步行鞋了。与上次不同的是,弗洛德并未开着暖气车来接人。布隆维斯特只告诉他们抵达日期,却未告知车班时间。他本打算搭巴士前往海泽比,但拖着两只沉重行李加上一个肩背包实在费力,因此便穿越广场到出租车招呼站。
圣诞到新年期间,整个诺兰海岸区下了不少雪,从锄雪机所铲出的一堆堆白雪看来,赫德史塔的道路清洁队应该是全员出动了。出租车司机名叫胡森,车窗上贴了他的登记证。当布隆维斯特问起前几天是否气候恶劣,他点了点头,以浓厚的诺兰口音说这是数十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风雪,并深切后悔没有到希腊去过圣诞假期。
布隆维斯特指引司机开到范耶尔刚铲过雪的庭院,将行李卸到圆石路面后,目送出租车掉头驶向赫德史塔。这时候他忽然感到孤独不安。
他听见身后有开门声。只见范耶尔裹着厚厚的毛皮大衣,穿着厚重皮靴,还戴着附耳罩的帽子。而布隆维斯特只穿着牛仔裤和一件薄薄的皮夹克。
“你若打算住在这里,这个时期就得学着穿暖和一点。”他们握了握手。“你确定不要待在主屋吗?不要?我想最好还是赶紧把你安顿到新居去。”
他与范耶尔、弗洛德谈定的条件之一,就是得让他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可以自行料理家务、来去自如。范耶尔带着布隆维斯特朝着桥的方向往回走,接着在桥尽头附近,打开另一个刚铲过雪的庭院大门,里头有间小木屋。屋子没上锁。他们走进简朴的门厅后,布隆维斯特总算松了口气放下行李。
“这里是我们所谓的接待宾馆。要待久一点的客人,通常会安排住在这里。一九六三年,你和你父母便住在这儿。这是全村最老的建筑之一,但已经重新装修过。今天早上我已吩咐管理员尼尔森生了火。”
屋内有一间大厨房和两间较小的房间,共约五十平方米,其中厨房便占了大半而且相当现代化,除了电炉还有个小冰箱。面对前门的墙边摆了一个旧铁炉,稍早确实已点了火。
“除非天气酷寒,否则用不上壁炉。门厅有个柴箱,柴房在屋后。这栋屋子今年秋天没人住过。通常开电暖器便已足够,只是要小心别在上头挂衣物,以免引起火灾。”
布隆维斯特四处瞧瞧看看。屋子三面采光,坐在餐桌前还能看到大约三十公尺外的桥。厨房的陈设包括三个大橱柜、几张餐椅、一条旧板凳和一个书报架。摆在最上面的是一九六七年出刊的《目击》杂志。角落里有张小桌子可以当书桌。
有两扇窄门各通往较小的房间。右边最靠外墙那间几乎只是个小隔间,除了书桌、椅子各一之外,墙边还有几个书架。另一间夹在门厅与小工作室之间,是个很小的卧房,里面有一张狭窄的双人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衣橱,墙上悬挂了几张风景画。屋里的家具和壁纸都已老旧褪色,却散发着干净清新的气味。有人用肥皂水刷洗过地板。卧室还有另一扇门与门厅相连,那儿有一间由储藏室改装成的淋浴间。
“用水可能会有问题。”范耶尔说:“虽然今天早上检查过了,但水管埋得不深,如果继续这么冷下去,可能会结冰。门厅里有个水桶,必要时就上我们那儿取水吧。”
“我需要电话。”布隆维斯特说。
“已经预约了,工人后天就会来装。这里如何?你若改变心意,随时欢迎你搬回主屋。”
“这样可以了。”布隆维斯特回答。
“好极了。离天黑大约还有一小时,我们出去走走顺便让你熟悉一下环境好吗?建议你最好穿上厚袜和靴子。前门旁边就有。”布隆维斯特听取他的建议,并决定隔天去买长内衣和一双好的冬鞋。
老人一开始先介绍对街邻居根纳·尼尔森,他是范耶尔的助理,范耶尔总是称呼他“管理员”。不过布隆维斯特很快便发现他应该是海泽比岛上所有建筑的总监督,而赫德史塔也有几间屋子由他负责。
“他父亲是马纽斯·尼尔森,我在六十年代的管理员,也是帮忙处理桥上意外事故的人之一。马纽斯退休了,现在住在赫德史塔。根纳和妻子海伦住在这里,孩子们都搬出去了。”
范耶尔停顿一下整理思绪,接着说道:“麦可,你来到这里的正式说法是为了替我写自传,这样你才能有借口查探所有黑暗角落、提出问题。至于真正的任务只有你、我和弗洛德知情。”
“我了解。我也要再重申一次:我想我无法解开这个谜底。”
“我只要求你尽力。但在其他人面前说话要小心。根纳今年五十六岁,也就是说海莉失踪时他十九岁。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有得到解答——海莉与根纳处得不错,我想他们之间应该有某种纯真浪漫的情愫。总之根纳对她颇有好感。不过她失踪当天,根纳入在赫德史塔,和其他人一起被困在大陆那边。由于和海莉关系特殊,他受到特别仔细的盘问,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他整天都和朋友在一起,直到傍晚才回到这里来。警方查证了他的不在场证明,完全没问题。”
“我想你八成列出了岛上所有人的名单,以及他们当天所做的事。”
“没错。我们接着走吧。”
他们在小丘上的十字路口停下,范耶尔指着如今用来停泊游艇的旧渔港。
“海泽比岛上所有土地都属范耶尔家族所有——或者说得明确些,是属于我所有,只有‘东园’的农地和村里的几栋屋子例外。渔港那边的几间小屋是私人所有,不过都是避暑木屋,冬天里多半空着,除了最远的那间之外——你可以看到烟囱在冒烟。”
布隆维斯特看见烟袅袅升起。此时的他感到寒意彻骨。
“那间破旧屋子总有风灌进去,但一年到头都有人住。尤金·诺曼就住在里头。他已经将近八十岁,是个蹩脚画家。我觉得他的作品没什么价值,但他却是挺有名的风景画家。你可以说他是村里非有不可的怪人。”
范耶尔带领布隆维斯特往岬角端走去,并一栋栋地介绍沿路住家。村中道路西侧有六栋建筑,东侧有四栋。第一间离布隆维斯特住的宾馆与范耶尔主屋最近,属于亨利的哥哥哈洛德所有,是一栋两层楼的长方形石砌建筑,乍看之下似乎无人居住。窗帘合拢,门前小径也没有打扫,堆着五十公分深的积雪。再一细看,却可看见从路边拖行到门口的脚印。
“哈洛德是个孤僻的人。我和他从未正眼看过对方,除了因公司事务起争执外——他也是股东——我们这六十年来几乎没说过话。他已经九十二岁,是我四个哥哥当中唯一还活着的。细节我稍后再告诉你,不过他受过医药专业训练,大半辈子都在乌普萨拉执业,直到七十岁才搬回海泽比。”
“你们彼此不喜欢,却又比邻而居。”
“我很讨厌他,也宁可他留在乌普萨拉,可是屋子是他的。我说话像个无赖,是吧?”
“像个不喜欢自己兄弟的人。”
“我一生中的前二十五年都在为哈洛德这种人辩解,因为我们是家人。后来我发现有血缘关系不一定会有爱,我实在没有理由替哈洛德说话。”
下一间的屋主是伊莎贝拉,海莉的母亲。
“她今年就满七十五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时髦、虚荣。她也是村里唯一会和哈洛德交谈、偶尔去探视他的人,不过他们并没有太多共通点。”
“她和海莉的关系如何?”
“问得好。女性也得列入嫌疑人名单。我说过她大多时候都丢着孩子不管,我虽然不能肯定,但我想她只是没有责任感,并非坏心眼的人。她和海莉从未亲近过,却也不是敌对状态。伊莎贝拉也许很固执难应付,但偶尔脑筋却不太清醒。你见到她就会明白了。”
伊莎贝拉的邻居是哈洛德的女儿西西莉亚。
“她结过一次婚,住在赫德史塔,但约莫二十年前离开丈夫。我是屋主,是我提议让她搬进来。她是老师,在许多方面都与她父亲大相径庭。我可以再补充一点,她只有在必要时才会和父亲说话。”
“她几岁?”
“一九四六年出生,所以海莉失踪时她二十岁。没错,当天她也是岛上的宾客之一。西西莉亚或许看似不懂事,其实她比大多数人都机灵,别太小看她。如果有人察觉你的目的,那一定就是她。所有亲戚当中,她可以说是我最看重的人之一。”
“意思是说你并不怀疑她啰?”
“我没这么说。我希望你毫无拘束地思考整件事情,不要管我怎么想、怎么认为。”
最靠近西西莉亚住处的房子也属亨利名下,但出租给一对老夫妻,他们曾是范耶尔集团管理团队的成员,在八十年代搬到海泽比岛,因此与海莉的失踪无关。下一栋的屋主是西西莉亚的哥哥毕耶·范耶尔。自从毕耶搬到赫德史塔的现代化住家后,屋子已经空下多年。
道路两旁的住屋多半是二十世纪初坚固的石造建筑。最后一间风格却不同,是一栋由建筑师设计、白砖搭配黑窗框的现代住宅。地点很棒,布隆维斯特看得出来屋顶上必然有美景可赏,向东面海,往北则可眺望赫德史塔。
“那是马丁住的地方,就是海莉的哥哥,范耶尔公司的总裁。这里原本是牧师的住所,七十年代惨遭火灾之后,马丁在一九七八年接任总裁时盖了这栋房子。”
住在道路东侧最后一栋房子的是亨利的哥哥葛雷格的遗孀——叶妲·范耶尔和她儿子亚历山大。
“叶妲体弱多病,患有风湿症。亚历山大手上握有范耶尔公司的少数股份,不过他自己也经营一些事业,包括餐厅等等。通常他每年都会在加勒比海的巴巴多斯岛待上几个月,因为在当地投资了不少观光事业。”
在叶妲和亨利住处之间有一块土地,上头有两栋较小的空屋,专门用来接待亲朋好友。亨利家另一边是另一个退休职员与妻子的私人住宅,冬天里空着,因为夫妻俩去了西班牙。
他们又回到十字路口,行程也告一段落。暮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