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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当天上午听了罗贝多那番惊人的谈话,她仍不太放心。不止布隆维斯特一人站在莎兰德那边,这样当然很好,但罗贝多也是个牛仔。
还有她该上哪找人来代理她在《千禧年》的职位?现在愈来愈紧急了。她想打电话给克里斯特,跟他商量一下,但总不能告诉克里斯特,还瞒着布隆维斯特。
布隆维斯特是个杰出的记者,但若担任总编辑会惨不忍睹。在这方面,克里斯特和她很像,但又完全没有把握克里斯特会答应。玛琳太年轻,还不够自信。莫妮卡太自我。柯特兹是个好记者,但太缺乏经验。罗塔个性太怪异。而爱莉卡也不确定若是从外面找人,克里斯特或布隆维斯特会不会不高兴。
事情真是乱糟糟的,她完全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告别《千禧年》。
※※※
星期日晚上,莎兰德打开Asphyxia 1。3,进入“麦可布隆/笔记本电脑”的硬碟镜像,他没有连线,她便浏览起过去两天新增的资料。她读着布隆维斯特的调查日志,怀疑他可能是为了她才写得如此钜细靡遗,若真是如此,又意味着什么呢?他知道她会进入他的电脑,因此结论当然是他希望她阅读他写的东西。然而问题是:有哪些是他没写的?既然知道她能进入他的电脑,他便能操控资讯流。她发现这两天除了针对她的清白与否,向包柏蓝斯基下了某种单挑的战帖之外,他显然并无太大的进展,这让她有点生气。布隆维斯特是根据情感而不是事实在下断论。真是个天真的傻瓜。
不过他也将焦点锁定了札拉。想得好,小侦探。接着令她略感诧异的是罗贝多忽然出现了,是好消息,她微微一笑。她喜欢那个趾高气扬的王八蛋,彻头彻尾的大男人,以前曾在拳击场上痛打过她,当然这是极少数几次他碰巧出拳命中的结果。接着她解密阅读布隆维斯特最近写给爱莉卡的邮件,随即在椅子上坐直起来。
古纳·毕约克。国安局。知道札拉的事。
毕约克认识毕尔曼。
莎兰德在脑中画出一个三角形,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札拉。毕尔曼。毕约克。对,这样说得通。之前她从未从这个角度看待问题。或许布隆维斯特其实没那么笨。可是他当然还没有查出其中的关系,就连了解更多内幕的她也都还办不到。她想了毕尔曼一会儿,了解到一个事实:认识毕约克让他变成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更大障碍。她也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得跑一趟斯莫达拉勒。
随后她进入布隆维斯特的硬碟,在“莉丝·莎兰德”的文件夹内建了一个新文档,取名为“拳击场角落”。等他下回打开电脑便能看见。
1、别接近泰勒波利安。他是坏人。
2、米莉安和此事绝对无关。
3、你把焦点转向札拉是对的,他是关键,但在任何公开记录中是找不到他的资料的。
4、毕尔曼和札拉之间有关联。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正在查。是毕约克吗?
5、很重要。一九九一年二月有一份对我不利的警察报告,不知道档案号码,也找不到报告。埃克斯壮为何没有拿给媒体?答案是:不在他的电脑里面。结论:他不知道有这份报告。这怎么可能?
她略一沉吟,又加了个附注:
又及:麦可,我并不是无辜的,但我没有杀达格和米亚,他们的死与我无关。当天晚上我见了他们--在命案发生前--但事发前就离开了。谢谢你相信我。代我向罗贝多问好,跟他说他的左勾拳软趴趴的。
又及:温纳斯壮那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约莫三小时后,布隆维斯特看见了莎兰德的文档,而且一行一行仔细地读了至少五遍。这是她头一次明白说出自己没有杀害达格和米亚,他相信了也大大松了口气。尽管信中仍充满谜团,但她终于肯和他交谈了。
他还注意到她只否认杀害达格和米亚,却没有提到毕尔曼。布隆维斯特心想这是因为自己在信中只提到这两人,他思索片刻后,建立了“拳击场角落2”。
嗨,莉丝:
谢谢你终于告诉我你是清白的,我相信你,但却也曾经受媒体杂音的影响而略生怀疑。请原谅我。直接从你的信中得知这个消息,感觉真好。如今剩下的就是揭发真正的凶手,这种事我们一起做过,如果你不这么小心翼翼,应该会有帮助。我想你会读我的调查日志,那么你知道的和我一样多,也了解我的想法了。我认为毕约克可能知道些什么,过几天我会再找他谈。我一一检视那些嫖客,这个方向对吗?
关于警方报告这件事令我惊讶。我会请我的同事玛琳深入调查。当时你几岁,十二或十三吗?报告里写了些什么?你对泰勒波利安的想法我明白了。麦可
又及:温纳斯壮那一击你犯了一个错误。圣诞期间在沙港的时候,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既然你没提我便也没问。我不想告诉你是什么错误,除非你和我见一面、喝杯咖啡。
收到的答覆,内容如下:
别再管那些嫖客了。札拉才是重要的人。还有一个金发的高个儿。不过那份警察报告很有趣,因为似乎有人想隐藏。这不可能是巧合。
※※※
包柏蓝斯基的团队在星期一开早会时,检察官埃克斯壮的心情很差。嫌犯有名有姓、外形特殊,不料搜查了一个多星期竟毫无结果。当周末执勤的安德森报告最新进展时,埃克斯壮的心情并未改善。
“有人闯入?”埃克斯壮难掩惊讶。
“星期日晚上,邻居来电说警方贴在毕尔曼公寓门上的封条遭到破坏。我去看过了。”
“结果呢?”
“封条有三处被割断,很可能是用刮胡刀片或美工刀。技巧高明,几乎看不出来。”
“是窃贼吗?有些地痞流氓专偷死人的住处--”
“不是窃贼,我查过整间公寓,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像DVD播放机等等,都还在。不过毕尔曼的车钥匙摆在厨房桌上。”
“车钥匙?”
“星期三霍姆柏去过公寓查看有没有遗漏什么,他也检查了车子。他发誓自己离开公寓时,餐桌上没有车钥匙,也重新封好了封条。”
“会不会是他忘了放回去?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霍姆柏从未用过那把钥匙,他用的是毕尔曼钥匙圈上那把,我们已经扣押了。”
包柏蓝斯基搓了搓下巴。
“这么说不是普通的闯入罗?”
“有人进入毕尔曼的公寓四处查探,想必是发生在星期三到星期日晚上邻居来电之前。”
“有人在找什么东西。会是什么呢?霍姆柏?”
“那里没有留下任何重要的东西,有的话也都被我们扣押了。”
“至少是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杀人动机至今未明。我们认定莎兰德是个精神病患者,但即便是精神病患也需要动机。”
“你怎么想?”
“不知道。有人搜索毕尔曼的公寓。第一个问题:是谁?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我们遗漏了什么?”
“霍姆柏?”
霍姆柏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再去把公寓搜一遍,这次我会带镊子。”
※※※
星期一上午,莎兰德十一点醒来,又赖了半小时左右才起床,按下咖啡壶开关后,去冲了个澡。然后她给自己准备了点早餐,坐到强力笔记本电脑前面看看埃克斯壮检察官的电脑里面有何最新资料,顺便阅读电子报。媒体对安斯基德命案的兴趣明显减低了。她也打开达格的调查文件夹,将他与记者桑斯壮--亦即为性交易黑帮跑腿并对札拉略有所知的那名嫖客--会面谈话的记录读了一遍,之后又倒了点咖啡,然后坐在窗边开始思索起来。
到了四点,想得够多了。
她需要现金。现在手边有三张信用卡,一张是她自己的名字,因此派不上任何实际用场。一张是以奈瑟的名义申请,但她尽量不想使用,因为出示奈瑟的护照证明身份有点冒险。另一张则是黄蜂企业的,连结的户头里有三百万克朗左右的存款,金额不足时还能通过网际网路转帐。这张卡谁都可以用,但必须出示证件。
她走进厨房,打开一个饼乾罐,拿出一叠钞票,现金共有九百五十克朗,不太多。幸好另外还有一千八百美元,是旅行回来后随手乱放的,拿到福汇的外币兑换所兑换不需要证件。感觉好些了。她戴上奈瑟的假发,打扮入时,又把一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个舞台化妆箱放进软背包,紧接着便出发离开摩塞巴克作第二次冒险之旅。她步行到福尔孔路后转上厄斯塔街,赶在瓦茨基商店打烊前进入店内,买了绝缘胶带和一个有八码长棉绳的滑轮组。
回程时她搭乘六十六路公车,来到梅波加广场时,看见一名女子在等公车,起先没有认出她来,但内心深处起了警觉,再一看才发现那是伊莲·弗兰斯壮,米尔顿安保的薪资出纳。她换了一个较时髦的新发型。见弗兰斯壮上车,莎兰德连忙溜下车去。她四下张望,一如往常地搜寻熟悉面孔。随后经过半圆形的波费尔公寓大楼来到梭德拉车站,搭上往北的区间列车。
※※※
爱莉卡与茉迪巡官握过手后,立刻请她喝咖啡。茉迪发现小厨房里的马克杯上,全都有政党和专业组织的标志与广告。
“这些大都来自选举夜餐会与访问。”爱莉卡递给她一个自由青年党的杯子,一面解释道。
茉迪在达格的旧办公桌上工作,玛琳主动提供协助,除了解释达格的书与文章的主题外,也引领她看所有的调查资料,其范围之广令茉迪大感惊讶。达格的电脑失踪,看似无法得知他的作业内容,原本让调查小组十分烦躁,原来他几乎都做了备份,在《千禧年》的办公室即可取得。
布隆维斯特不在办公室,但爱莉卡将他从达格办公桌取走的资料列表交给茉迪,全部都和消息来源的身份有关。茉迪打电话给包柏蓝斯基,解释情况后,两人决定扣押达格桌上包括《千禧年》电脑内的所有资料,之后如果认为有必要另外徵用布隆维斯特已移除的资料,包柏蓝斯基会再带着搜查令前来。于是茉迪列出了扣押清单,柯特兹帮她将纸箱搬上车。
※※※
星期一晚上,布隆维斯特感到特别沮丧。达格打算揭发的人当中,目前已经删除了十人。每次会谈见到的都是忧心忡忡、容易激动且深感震惊的男人,他们的平均年收入估计约为四十万克朗。这是一群吓坏了的可怜虫。
然而、他并不觉得有人在命案方面有所隐瞒。
布隆维斯特打开电脑看看莎兰德有无新的消息。没有。在前一封信中,她说过那帮嫖客不重要,继续追他们只是浪费时间。他觉得饿,却不想做晚饭,何况除了在街角商店买牛奶之外,也两星期没买菜了。于是他套上夹克,走到霍恩斯路上的希腊小馆,叫了烤羊肉吃。莎兰德首先查看楼梯井,并在昏暗中谨慎地巡视了毗邻的大楼两趟。这些都是低矮建筑,而且恐怕没有隔音设备,对她的行动很不利。记者桑斯壮住在顶楼五楼的角落,而楼梯则继续通往一扇阁楼门。应该行得通。
问题是公寓所有窗子都没有透出灯光。
她走到几条街外的一间比萨店,点了一份夏威夷比萨,坐在角落里边吃边看晚报。快九点时,她到连锁便利商店Pressbyra买了一杯拿铁之后又回到大楼,公寓里仍一片漆黑。她进入楼梯井,坐在通往阁楼的阶梯上,可以看到半段楼梯下方桑斯壮的家门,然后一面喝拿铁一面等候。
※※※
法斯特终于在“近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