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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在想,或许。。或许母妃生下我,就是个错误吧。。”
她空洞地强睁着眼,好像有人要上来要扶她,却被她逞强地推开了,
“我没事。。我不会倒。。”
她跌跌撞撞地朝前走着,眼前狂沙扑面,袭得她泪眼迷蒙,喉间也全是涩涩的血腥味。
突然间,有一道色彩浓重的金黄从眼前一蹿而过。
她立住了,神志也倏地清醒。
那道金黄也立住了。
她使劲揉了下通红的双眸,原本涣散的瞳仁慢慢聚焦,在不远的那块巨石之上,的确盘着一条巨大的金蛇。
它如同神明般轻吐着血红的信子,用那森绿的双珠怜悯地望着困于沙漠中的三人。
咚!咚!咚!
三人的心跳难以压抑地狂响不已。
慕容颜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身后缓缓摸出那根长竿,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冲上去的。
只记得眼前的大漠长天一下子全都失了颜色,一切看起来都变得很淡很淡,就连耳边的尖叫也渐渐远去,只有自己手背上不断渗出的血猩触目惊心。
长竿坠落,她双膝俱软,而那条蛇却依旧居高临下目带怜悯地望着她。
似乎是不懂,她为何要急急求死。
她却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口,眼睛直直地盯着蛇的后方,那是自己的幻觉吗?
在那一瞬,她分明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茂林和繁花,甚至还能听到叮咚作响的潭渊清泉声。
那金黄的蛇用硕大的蛇尾,扫了扫自己盘踞着的那块巨石。
厚重的黄沙扑簌地剥落,最后映入她渐渐模糊的眼帘之中的是——
刻于巨石之上的“忘忧镇”三字。
☆、第72章 蛇胆(下)
如果,你的人生之路只剩下最后七步,你会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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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黑暗中,夹杂着阴沉冷郁的女人声音。
奇异的语调,听不懂的咒语。。。
身上冰冷滑腻的触觉,是什么?
耳旁兹兹作响的声音,是什么?
整个人忽冷忽热,慕容颜用仅存的一丝清醒撑起无比沉重的眼皮,透过缝隙望去——
只见有两个窈窕的人影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而那条黄金大蛇正用蛇尾慢慢把她的身子卷了起来。
她动弹不得,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童般无力无助。
有纷乱的声音在耳中断断续续地回响:
“。。。姥姥!求你,救救她吧!”
“我说过,普天之下,六道之中,最无情冷血的就是人。”
“可她不一样。。。求求你。。。”
咒语更急,狂风骤响。
黄沙迷蒙住她的眼,她终是彻底晕了过去。
。。。。。。
是一寸寸从掌心传来湿热温暖的感觉令她慢慢苏醒,好像有人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悠扬的轻声细语,就像远古传来的梵音,顺着自己发烫的掌纹缓缓流淌过已逝的宿命。
时光开始倒流,过往的片段,一幕幕,一场场,如走马灯般变幻。
称帝,夺宫,策反,隐忍,成长,失去,背叛,赴战,情开。。。
很快,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风停了,人定了。她只是一个不明世事的孩子,闭目驻足在漫天梨花树下,听着清脆的黄雀之声在耳畔轻鸣。
她已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听过枝头上的鸟雀歌唱了。
滴答。
是谁把泪留在梦中,在久远的时光里成了茧?
她终于睁开了布满血丝的浅眸,在昏暗的烛光下,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石床上。
兀自昏昏沉沉中,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时间已经过了多久。她努力撑着涣散的眸,吃力地望着眼前朦胧苗条的人影,只觉得喉口痛涩难言,她艰难地想要张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你别动!”
而眼前那名蒙着黄纱的少女一看到慕容颜总算睁开了眸子,却立马按住了她想要起身的肩,紧张地道,“一下都别动!”
慕容颜直愣愣盯着少女那双露在外面有着七分相识的眉眼,可还不及多想,便感到右掌传来阵阵难以忍受、难以形容的剧烈疼痛。惊骇之下,她侧头一看,登时心中寒意蔓延。
只见自己整个右臂已全然乌紫浮肿,手背上黑红的经脉根根突起,像似一条条丑陋的小蛇潜伏在肌肤之下,看起来可怖至极。
她拼命想要抬起手来,可那手却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样,沉重得动不得分毫。
霎时间,她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只觉得身上凉了又凉。
她张了数次口,却一句话都问不出,她感到怕极了,但怕的并不是自己会废掉一条手臂,而是怕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你。。你别太担忧。”那少女见慕容颜盯着自己手臂的表情古怪而绝望,便急忙安慰道,“你身上的蛇毒已全部逼退到手臂上了,并不会伤及心肺。一会我就去叫姥姥过来,再为你解一次蛇毒,你只需留下来好生养伤,很快就会好的。。。”
她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用尽全身气力,才勉强发出了一丝如同破帛般的声音,打断道,“已经。。过去多久了?”
那少女抿了抿唇,凝眸望着她,露在外面的一双妙目仿佛能看透她内心所想。
许久,才听她极轻地回道,“你已昏迷了两天两夜。”
慕容颜闻言,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惨黯,算上之前路上的时间,此时离七日之约已剩不足一日,怎能不令她心生绝望。
她不顾疼痛地站了起来,神志混乱地叫喊着,“不!这不可能!”
可还未跨出一步,忽感腿上一阵酸软,俯身向地直直摔了下去。
“别!”
黄衣少女忙上前要扶,惊叫道,“你还不可走动!”
慕容颜却狂乱地用左臂推开,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困兽,孤独而偏执,却不需要他人的怜悯和同情。她兀自挣扎着爬起,可刚刚站直,腿膝又是一软,向前重重倒去。她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双眸已完全赤红,口中压抑地低吼,“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上苍总是要夺走她最后的希望,为什么要让她一再失去。
“丢了手臂也好,丢了性命也好,我只想救她!”慕容颜用左拳不甘地捶打着自己如同石化的右臂,声嘶力竭地喊道。
她从未如此憎恨过自己,憎恨此刻的无能无力。
“真的吗?”
一道雪白的身影随凌风而至,可她的声音比千年不化的寒冰更加凉薄。
慕容颜吃力地抬起头,正对上这白衣女子泛着幽幽紫光的美眸,虽然她的脸上也遮着一块白色的面纱,可即便如此,依旧能隐约看到薄纱之下无以伦比的天人之姿。
而黄衣少女一见到这白衣女子,缓缓垂下头,轻唤了声,“姥姥。。”
慕容颜一怔,虽看不清这两人的容貌,可是根据身形和声音,那白衣女子跟这黄衣少女应该相差不过数岁,怎会被唤作‘姥姥’?
“你真的可以为了一个不可能属于你的女人,放弃世间的一切?”那白衣女子冷冷瞧着慕容颜,居高临下地问道,“包括苦苦追随你到此的两位姑娘和你得来不易的皇位?
“你。。你到底是何人?”慕容颜心中倏地一紧,想到摩耶桐和苏琬生死未卜,更是焦乱难抑,“你把她们怎么了?”
只听白衣女子冷哼道,“你别管我是谁,你只需知道,你慕容家做的那些龌龊事,我都清楚的很。我看你跟你的先祖也都是一个德行,无非光是嘴巴说的好听,可实际上都是贪生怕死、始乱终弃之徒!”
慕容颜咬紧了牙关,再次站了起来,她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怒视着白衣女子,“我自问此生与你素未谋面无冤无仇,可你为何句句都要这般不清不楚地折辱我慕容氏?”
那白衣女子眉心先是一蹙,下一瞬却轻轻笑了出来,长笑不歇。
慕容颜更是听得心乱如麻,怒道,“你笑甚么?”
“好一个素未谋面,无冤无仇。我笑你慕容氏的人,全都有眼无珠,假仁假义!”白衣女子敛起笑容,厉声道,“你方才不是说能放弃世间的一切么?那好,我倒要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言罢,她长袖一挥,慕容颜只觉领口一紧,下一瞬已被她抓将出去,身子飞起。
“姥姥!”黄衣少女大惊,连忙也飞身而起,追了出去。
慕容颜只觉自己如腾云驾雾般被凌空拎起,心中大骇,想她习武多年,可从未见过这般出神入化的轻功,简直如同妖法!
而更奇的是,她记得自己明明应该是晕倒在大漠里,可此时周遭却都是参天古木,分明是身处茂林之中。
只见视野慢慢开阔,一口清潭跃于眼前。忽听那白衣女子喝了一声,“下去!”
下一瞬,慕容颜便从半空中被重重地摔了下来。
她被摔得眼前发黑,似乎浑身骨骼都断裂了,几乎咬碎了牙关,才强忍住疼痛没有□□出来。
黄衣少女转瞬也已追了上来,可还未赶到慕容颜身旁,便被白衣女子凌空一指,定住了身形。
“姥姥!求你不要伤害她!”黄衣少女眸中含泪,苦苦求情道。
林间月色,缕缕月光透过繁叶间的缝隙洒在那名俏然孑立的白衣女子身上。
她静静地望着如镜的潭面,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如霜,如雪。
有微风拂过她长直的青丝,这本该是一个极柔美的女子,可她的声音却比月光更寂寥冷淡,“我不会伤害她,真正会伤害她的,是她自己的选择。”
白衣如雪的长袖轻轻挥动,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一条巨大的金蛇从清潭蹿了出来,森绿的眼珠子傲然而视。
她又一挥衣袖,慕容颜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回眸一看,只见背后的灌木缓缓移开,两名美貌的少女被封住了口舌,缚住了手足坐在地上,摩耶桐的脖子上还挂了一瓶精致的琉璃瓶。
看到慕容颜之后,两人忍不住齐声‘唔唔’的叫着。
慕容颜转眸怒视那白衣女子道,“你对我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但她们是无辜的!放了她们!”
“看来在你心中,牵挂着的女子还真不少。可惜如今你身中蛇毒,只有七步好活了。”
白衣女子冷清的声音飘荡在树林之中,她伸手一指,道,“那两丫头身上带着的那个小瓶,就是蛇毒解药,但是。。”她顿了顿,又从袖中抽出一把样式奇特的金色短刀,扔在慕容颜面前,“但是只要你走向那边,从今往后黄金蛇将不再出现,你将永远也取不到蛇胆。”
“你可以选择用这把刀,解救你自己和这两丫头。”白衣女子盯着她,静静地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用这把刀,再拼上一次性命去取蛇胆。”
慕容颜缓缓拾起地上的短刀,凝视了半晌,喃喃苦笑道,“真是一把好刀。”
刀刃上那道浅浅的光倒映出她疲倦的双眸,只听她的声音渐轻,“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
“还等什么,快去服解药啊!”黄衣少女在旁边焦急地喊道。
她却仿佛没听见般,缓缓转过身,对上那条巨大金蛇盯着自己的怜悯的眼神。
“别去!你是不可能杀得了它的!”
慕容颜回眸望了望她,又凝望了眼一脸花容失色的摩苏二女,突然古怪地笑了出来,“以前,我活得很不快乐,因为人的一生太长了,而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