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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居然碰上了卫护皇帝銮驾卤薄回京的怀箴公主。
如此一来,先前怀箴公主在京师率众营救于谦大人之事给他留下的绝好印象便悉数被推翻了,凌霄公子觉得京师之事说不定是朱家王朝演给天下人看的双簧戏,只不过是皇帝欲要寻求天下百姓谅宥的苦肉计而已。
心生此念,凌霄公子便欲在拼斗之际剪除怀箴公主,先前那毫无征兆的刺向简怀箴的惊艳一剑便是基于此才出现的,只是半道之中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方寥的突然出现和中途截击令凌霄公子那一剑未能收到成效,无功而返。
当时一击不成,凌霄公子还颇有些懊悔,他心里头明白今日只有如此一个良机,良机一失,想要再度得手便是绝不可得。
可是方才听了简怀箴的这番言辞之后,凌霄公子才恍如明白过来,此女之才胜过自己十倍不止。
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过家国天下大势,江湖中人自是隔膜。
凌霄阁虽是江湖四大势力之日,这几年来更是如日中天,声名远扬。不够作为江湖人物,对于朝堂大计,百姓民瘼,实未深知。
凌霄公子虽有匡扶社稷,澄清宇内的宏图大志,不过对于天下大势,却依旧有些隔膜。
毕竟凌霄阁只是江湖组织,其间收容之人也大多是江湖豪客,对于朝廷纷争,外敌情形实在是知只不多。
方才听得简怀箴如此言语,凌霄公子方才如醍醐灌顶,顿时明白了过来,他颇为钦服的对着简怀箴言语道:“多谢皇长公主的指点,今日方知古人所云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言不虚。古人诚不我欺。”
简怀箴听他如此言语,知道凌霄公子已然明白了自己心意,颇为欣慰的开口应承道:“凌霄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本公主不过是随口漫道了几句,公子便已然领会了其中的关窍。怪不得近年来凌霄阁跻身江湖四大门派,声誉日隆,隐隐然有后来居上之势。”
听得简怀箴如此言语,凌霄公子的面皮微微一红说道:“皇长公主真是说笑了,在下和皇长公主相较正是小巫见大巫,外人不知皇长公主的江湖身份,我凌霄公子岂能不知。皇长公主虽是身居京师,却能遥制江湖最强的两股势力忏情门和烛影摇红,这份本事,就算是十个凌霄公子也是自愧不如。”
简怀箴闻得此言,心中颇有些诧异,凌霄公子真是不可小觑,自己和白清清避居江南小镇,隐退江湖若许年,和忏情门以及烛影摇红的支持之人只有书信往来,居然能够被凌霄公子侦知,若是此人有谋朝篡位的野心,只怕朝廷还真是难以应付。
心念藉此,简怀箴便欲要试探一番,便开口询问道:“凌霄公子对于谦于大人极为仰慕,可知他挥剑自尽之后,当场殉死的女子是何人。”
“此事凌霄阁已然派人查清楚了,当时殉死的女子名唤白清清,据说是于谦大人早年的红颜知己。”凌霄公子不妨简怀箴有此一问,微有些困惑回了一句。
一闻此言,简怀箴心中一动,便追问道:“凌霄阁对于白清清还知道些什么?”
凌霄公子怔了怔便应道:“此事非我所知,凌霄阁最为关注江湖人士,白清清底细只是本公子派人打听到的。”
听了这话,简怀箴反而有些放心了,如此看来凌霄阁目的还是在于江湖之上,对于江湖外间的事情并无兴趣。照目前的情势看来,凌霄公子对于介入朝廷纷争并无兴趣。
要是凌霄阁并无陈兵与朝廷对抗心思,对于简怀箴而言,自是一件好事。
这般说来,朝廷便不必估计江湖上的门派的觊觎之心,朱家天下还能做的稳当。
“公子既然不知,我便不妨直言相告,其实白清清是我的金兰姐妹,于谦更是我二人的知己,当前白清清倾慕于谦,不过造化弄人,二人终究未能结成结发夫妻。不过二人一直余情未了,旧情难忘,于谦一死,白清清便不愿独活,也跟着随他而去。”简怀箴颇有些黯然的说道。
“清清姑娘真是天下难得的痴情女子,九泉之下于大人有她在侧作伴,想来也不会寂寞。”凌霄公子崇尚性灵,蔑视礼教,对于这等事体自是极为感慨,追念斯人,不觉惘然。
这等情形落入简怀箴的眼里,她便觉知凌霄公子貌似风流不羁,实乃是至情至性之人。
简怀箴觉得若是多几个这等宅心仁厚的人物,对于家国百姓都是幸事。
这时候宁倾秋忽然插口说道:“我儿既然知晓了其间的底细,那么此番师老武功也不算不得什么。皇长公主胸怀天下,足以令老身佩服,今日之后,我凌霄阁绝不会再行劫持皇帝之事,还请皇长公主放心便是。”
听得宁倾秋有此一言,凌霄公子也上前对着简怀箴拱手说道:“今日得见公主风仪,凌霄足慰平生。从今而后,只要皇长公主有事欲要我凌霄阁帮忙,只怕派人持一张名帖到我凌霄阁中,我凌霄阁定会出死力相助。”
“得君一诺,不啻千金,于此先行谢过二位。”简怀箴闻言心中甚为欣喜,也跟着拱手致意道。
“哪里,是我等要多些皇长公主才是,若非公主提醒,我等今日险些要铸成大错。”宁倾秋笑着开口言语道。
“今日已晚,我等就此别过。”简怀箴见大事已了,双方已然化干戈为玉帛,便欲辞别。
“也好,皇上的安危要紧,我等就此别过好了。”宁倾秋应道。
道别之后,简怀箴便带着南宫九重前去追赶皇上的銮驾。
凌霄公子料理了一番善后事宜之后,也带人离去。
凌霄阁的弟子一撤离,夕阳衔山,西风残照里,山谷依旧恢复了寂然和安宁?zcn书友上传
四十五,风波恶
简怀箴听得朱祁镇的语气不祥,心知他心中定然恼恨凌霄阁的子弟半道设埋,欲行劫持。
他可是当今天子,如何可以容忍这等犯上作乱、大逆不道之事。
不过朱祁镇却没有龙颜大怒,简怀箴心里头觉得朱祁镇不愧是颇有城府,经历了波诡云谲、惊心动魄的銮驾卤簿事件之后,依旧可以保持这等矫情镇物的功夫,天子的风仪丝毫未改。
简怀箴在心中暗自垂念道:“朱家的子弟个个都是人物,能够登临大宝自是其中绝顶厉害的角色。不过此番凌霄公子率领凌霄阁里头的弟子于山间设伏拦截却是为了给于谦大人洗脱冤情,这等义薄云天的英雄之举不是其他的江湖人物所能做的出来的,着实令人感佩,此番须得在皇帝面前设法排解,好好维护凌霄阁。”
“皇上所言不差,凌霄阁弟子以下犯上自动诛杀,不过皇上可知此番凌霄阁弟子为了何事拦截皇上的銮驾卤簿”
闻得此言,英宗朱祁镇不觉微微一愣,方才遇险之时,他躲着大马辇之内,外头事情都听得不太真切,至于凌霄阁的弟子为何要拦截銮驾卤簿则更是茫然不晓了。
“朕也觉得纳闷,这么多江湖门派为何都找上了朕,莫非当真和物议所论一般,于谦跟江湖势力多有勾结,欲要夺取朕的江山。”朱祁镇有些狐疑的摇了摇头说道。
听得这话,非但简怀箴大出意外,就连侧立在旁护卫皇帝朱祁镇的江少衡也是心头一紧。
“圣上,怀箴和于谦于大人相交有年,如今于大人虽已身死,不过依旧未曾盖棺论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于谦于大人一身正气,对朝廷和皇上是忠心耿耿,绝不会如同那些个风闻言事的御史大夫所言一般有谋朝篡位之心。”简怀箴面色凝重的言语道。
原来石亨和宫里头的主管太监沆瀣一气,将于谦诬陷入狱之后,朝野震动。百姓替于谦鸣冤,在风头浪尖上的石亨不得不让自己网罗过来御史大夫罗织罪名,构陷于谦,藉此混淆视听,转移朝野的舆论,平息民愤。当然最为主要的一点是挑动朱祁镇的杀心,借着朱祁镇的手,剪除自己最大的政敌。
君子斗不过小人,朱祁镇接到了许多御史的奏章之后,坚定了将于谦斩首之心,果然如其所料的下了问斩于谦的圣旨。
“如此说法,可有证据?”朱祁镇盯着简怀箴追问道。
简怀箴咬着牙说道:“并无证据,不过于谦曾经写过一首咏物诗《石灰吟》,千锤百炼出深山,烈火焚烧只等闲,粉身碎骨全不顾,要留青白在人间。此诗托物言志,跟于谦于大人何其相像。于大人在世时为官清廉正直,洗脱冤狱,救灾赈荒,深受百姓爱戴。当年于大人履任监察御史巡按江西时,曾费尽心血,将积压的数百冤案一一平反,当地百姓都将他视作包青天在世,称他为“于龙图”。后来于大人迁升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更是亲力亲为,深入里巷访问父老,怜老恤幼,济贫救苦,筑堤植树,并将那些仰仗权势私垦的田全部收为官屯,重视生产,以补助边境经费,帮助朝廷守护边关。前后在任十九年有余,威信之高,天下共闻。后来瓦剌入侵,家国存亡的危急关头,于大人临危受命,奉命入京,任兵部左侍郎,于谦力排众议,反对南迁,一力主战,其后更是亲自担负守京重任,救明廷于危急之中,终于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拔生民于水火,毕全功于一役,功莫大焉。后虽蒙受“谋逆”之冤,却也不改其志,赤胆忠心,谁人能及?于谦死时,阴霾四合,天下冤之,这些皇上难道都看不到么?”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朱祁镇面色大变,他心里头明白,于谦之死固然不是自己亲手所为,不过到底是应自己而起,天下百姓对于于谦之敬重和爱戴,只怕还要胜过自己这个天子。别的不说,就连这些个悍不畏死的江湖豪杰、绿林英雄在得闻于谦的死讯之后,居然敢做出这等冲犯銮驾卤簿的事体,说起来于谦还真是大明朝的第一号人物。
朱祁镇心里头有些发苦,嘴里头更是有些发涩,他抖索了一下嘴唇说道:“这些也不足为证,于谦若是没有谋朝篡位之心,这些八杠子打不着的江湖人士为何要如此行事。”
这时候站在屋内一角一直没有说话方寥突然开声说道:“小民担保于大人绝不会有谋逆之心,当时朝廷官吏抄没于谦家中时,方寥也曾在场,于大人家中别无值钱之物,唯有正室关锁甚固。待得官吏们打开之后,入内一看,里头除去先帝所赐的莽衣、玉带、剑器之外,别无长物。若是于大人果有谋反之心,也就不会穷到这个份上了。”
听了这话,朱祁镇不由微微的低下头来,查抄于谦家中的奏章他也曾见过,他也没有想到于谦会穷成那样。心下想想也正如所言,于谦并没有谋朝篡位的意图,江湖人士只怕真的是佩服于谦方才以下犯上的。
朱祁镇不由想起了于谦,此人相貌英伟,极善谈吐,再加上声音宏亮,精神奕奕的,慨然有天下己任之志。朱祁镇都有些羡慕他,先前每次奏对是,于谦都是极有条理,实事求是,所上的奏章也都是论述古今治乱兴衰的道理,条理分明,言必有中,文章也是一把好手。只是有时候直言不讳,说一些策语伤时的话,令英宗又爱又怕。
当年的朱祁镇绝觉得于谦性格刚强,才思畅通敏捷,思虑细致周到,朝中诸人没有人敢能赶得上他的。加上淳朴忠厚,忘身忧国,故而英宗也极为器重他,当年的一场君臣遇合也是一重佳话。
朱祁镇微有不满的地方就是于谦太过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