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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的千朱琴是上古宝物,却毁坏在你的手中。没有法子,我只好用你的性命来为它陪葬。”说完,纤指掠过琴弦,幽冷的琴声又恍如游魂一般传了出来。
唐惊染却没想到,这白玉莨不仅能弹奏出魔音,自己也是抚琴高手,若不然,也不能用六条弦的琴,就抚出七弦琴一般的琴声。
她心头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到“铮”的一声,那白玉莨的琴弦却又断了一根。
白玉莨大怒,手底不知不觉便加了力道,抚的瑶琴铮铮做响。虽是调不成调,传到人耳中,仍旧会让人觉得心神激荡。
这一刻,又出现了很奇怪的事情。那便是白玉莨手中的整张琴,琴弦齐齐折断!而她的手,也沾染了一手鲜血。她微微一愣,猛然把瑶琴往地上一摔,从房顶上跳下来,怒道:“到底是哪个做的好事?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言语之中,想必已经看出毁琴并非唐惊染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十七,纪恻寒
“哈哈哈哈,从来没有人说我是英雄好汉,在下更从没想过要做什么英雄好汉。”众人只觉得眼前光影一闪,抬头看去,院中已经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美髯飘逸,长发披散,身着淡白色长衫,虽然是有些年纪的人了,却仍旧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比起方寥的冷,江少衡的雅,此人别有一番桀骜不驯的气质。
“你是谁?”白玉莨的眼中,满是杀意:“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她边说着,边指着于冕和唐惊染。
“那倒不是,在下独来独往,谁也不认识。”美髯男子长笑一声,说道。
白玉莨闻言微愣,反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处心积虑同我过不去?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你为何要将我的千朱琴毁坏?千朱琴乃是上古的宝物。你以为你可以赔得起么?”
美髯男子朗然大笑:“我从来没有想过赔你的上古瑶琴,自然可以将它毁坏。这瑶琴是上古宝物,又能如何?用在会欣赏的人手中,它可以演奏出优美的乐曲。可是,用在穷凶极恶的人手中,它同样可以变成杀人的利器!与其让这瑶琴四处害人,倒是不如毁掉的好。”
“你”白玉莨一时语塞,似乎没有想到男子会说出这番话来,当即回道;“你无凭无据,为何冤枉我是害人的人?你又怎么知道我对付的不是坏人?”她说得义正词严,不容置喙。
美髯男子似乎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他笑道:“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是人是鬼,总还是能够分得出来的。你若是好人,追杀的是坏人,又岂会用你的魔琴来害这客栈中所有的人?若不是我打断你的琴弦,让你一直弹下去,恐怕到时候死的,不是一个两个人。”
白玉莨不曾想到美髯男子会如此应对,倒是大出意料之外。只是美髯男子的功夫,她也见识到了。他的轻功和暗器,都是当时一流。自己恐怕是没有法子与他比肩。只是不知道他的武功如何。
想到这里,她不禁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既然你非要说我是坏人,我也没有法子。你毁坏我的瑶琴,我总不能不管。当下有两个法子,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一么便是我们决战一番,纵然是我输了,我亦无怨无悔。要么你便把那两个人给我带走,你毁掉我瑶琴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美髯男子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仰望着星空,良久才缓缓说道:“我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性命。所以,你的第二个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我更不会同你比试武功,免得让旁人笑话我欺负后辈。这种话传出去,我的脸面往哪里搁?”
“好,既然如此,我便走了。”说完,白玉莨掉转身子便往前走。
白玉莨口口声声说要走,却悄悄把手伸向断弦。而美髯男子却似乎浑然未决。
“小心!”唐惊染自然能看得出白玉莨的居心,对美髯男子提醒道。她的话音刚落,白玉莨手中的断弦已然向美髯男子飞了过去。千朱琴的琴弦乃是用上古的精铁打造,威力不同凡响。若是寻常的人被断弦插中,恐怕会立时毙命。
美髯男子却仍旧是望着星空,似乎浑然未决。等到断弦到了他的面前,他伸出手来,轻轻一抚,断弦已然落在地上。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这美髯男子的武功如此高强,功力这般深厚!
白玉莨已经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她发暗器的手法,也算是十分精准。但是,美髯男子居然轻轻一扫,就把她的暗器击落,可见功力已然出神入化。
白玉莨却仍旧不死心。
就在美髯男子用衣袖拂落断弦之际,她整个身子已然向他飞跃过去。而袖中,忽然出了两把犀利的匕首。同样,鞋尖上也出现了两把。原来,白玉莨素来心机深沉,诡计多端,平日里便在袖中和鞋子中暗藏匕首,设置机关。等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匕首就会自动跳出来,好让她有足够的机会反击对方,扭转败局。
若是遇到的是武功稍微好过她的人,这法子绝对是有用的。
可是今日,她遇到的不是武功好过她的人,而是武功十分高强,她根本不能与之比的人。所以,美髯男子才很轻松的弗掉她的断弦,也在她的刺杀之中,表现的十分镇定。
他看了一眼白玉莨袖中的匕首,微微一笑,竟然不躲不闪,等着匕首到他的面前。
眼看匕首就要刺入他的胸膛,唐惊染和于冕都紧张得屏息凝视,而于冕,心中更是异常着急。
事实马上就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美髯男子非但一点都没有受伤,刺杀他的白玉莨却被重重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就在白玉莨的匕首要刺入美髯男子的心脏时,他伸出了双手,于是,白玉莨手中的匕首被他生生折断。白玉莨仍旧不死心,便用脚上的匕首去刺他,却仍旧被他把匕首折断,还把白玉莨掀翻在地上。
白玉莨终于明白:眼前的男子是不可战胜的。也许,不是没有人能战胜他。但是,现在自己仍旧是没有办法和他对抗的。
白玉莨的嘴角,慢慢淌下血丝,她盯着他,一字一句问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如果将来有人问起我,我魔音娘子白玉莨伤在谁的手中,我也好回答。”
美髯男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他说:“在下纪恻寒。”
纪恻寒!
不仅白玉莨听说好,大吃一惊,便是唐惊染也吃惊不小。于冕并不了解当年的事,所以对纪恻寒一无所知。他悄悄的问唐惊染:“纪恻寒是谁?江湖上很有名望的人么?”
“不能用有名望来形容他。”唐惊染盯着于冕,晶亮的眼睛犹如天上明亮的星子:“我想应当用传奇来形容他吧。他是公主姑姑的知己好友。是永乐年间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儿子。”
作为名臣之子,纪纲的大名,于冕如何没有听过?他“啊”了一声,道:“原来,他是大奸臣纪纲的儿子。”
唐惊染白了他一眼,道:“于公子,你怎么这般说话?他的父亲是纪纲,又能怎么样?纪大侠当初同公主姑姑一起辅助宣德皇帝,并在江湖上锄强扶弱,名声响亮。纪纲的所作所为,并不能代表他。”
于冕连续点头道:“姑娘所言有理。”
白玉莨听闻眼前的美髯男子竟然是鼎鼎大名的纪恻寒后,不禁发出一声哀鸣。从头上拔下发簪,就欲自戕而死。
若是今日毁掉她爱逾性命的千朱琴的人是别个,她总有一天还能报仇,希望总是有的。可是。事实上眼前这个人是纪恻寒。纪恻寒在三十年前已经享誉天下,武功更是得到南楚云的真传,白玉莨便是练一辈子功夫,也不是他的对手。要想一雪今日之耻,恐怕是没有机会,因而自暴自弃。
纪恻寒却弹出一件暗器,打落她手中的匕首。匕首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她望着他,眼神异常狰狞可怖,配在美丽绝色的面容上,很是怪异。
纪恻寒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死?难道仅仅因为今天输给我?哈哈哈”
白玉莨冷笑,道:“你明明知道,还要作弄于我。”
纪恻寒笑得肆意:“我倒并非是作弄你,只是瞧着你,也不像是十恶不煞的坏人。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何况,输了一场较量而已,何必把如花似玉的命给赔上?”
“我是鲁北三大恶人之首,我为了杀那个人”她指了指于冕,“宁愿牺牲几百人的性命为他陪葬,这还不算坏人?”
“在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好人坏人还是一样就能分得清楚的。我瞧你原本也是良家妇女,后来做了什么恶人,恐怕也是有难言之隐而已。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机会改过自新?”纪恻寒说得语重心长,一时让唐云萼很是愕然。她从简怀箴口中听到的纪恻寒,是个桀骜不驯的人,并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十八,东阳瘦
纪恻寒的话,倒是说到了白玉莨心中。她原本只是鲁北平原上一家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那时候,她还叫白玉珠。是爹爹给取的名字,寓意待她如珠如玉的意思。
有一次,她随着母亲进山拜佛,途中遇到强盗抢劫。强盗们心狠手辣,抢了金银财帛后,把随行的人包括白玉莨的母亲都杀掉,只因她貌美如花,才保得住一条性命。
白玉莨被抢入山寨之中,做了强盗首领的压寨夫人。她忍辱负重,几个月后,终于趁着强盗们外出打劫时逃了出来。原本以为逃出狼窝,可以过回从前的日子。却不曾想到,她回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原来,她被抢劫入山寨后,她爹爹一口咬定她是为保清白之身自杀死了。当地的官员上报朝廷,朝廷很快就赐了贞洁烈女的牌坊给她。他爹爹也因为教女有方而得到朝廷的嘉奖,如此一来,可谓皆大欢喜。
谁知道她又回来了,而且是从强盗窝里回来的。如此一来,她为保清白之身而死的事情便成了假的,而贞洁烈女的牌坊也成了一个大笑话。
从她回来开始,阖府里的人开始唉声叹气。她爹爹更是每天都不给她好脸色看,每日都说道:“为什么不直接死了呢?还是死了好。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白玉珠才明白,原来自己是真的回来错了。因为她回来,致使贞洁烈女的牌坊被砸了;因为她回来,她爹爹被朝廷一纸降书降了两级。
没有一个人相信从强盗窝里回来的女人,还可以保留自己的贞洁。周围的人对她越来越冷漠,她感觉到,每个人都想让她死。
原来,她的回来,竟然是如此之错。于是,她感觉到了绝望,她想到了自杀。她去药店中买来鹤顶红,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等鹤顶红喝下去后,她竟然没有死,只是迷迷糊糊。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通知她爹爹,她服毒了。她感觉到她爹爹来了。而且,她听到她爹爹阻止别人去救她。他说:“死了好,死了好,死了这件事就可以有个了解了。”
于是,仍有气息的她,被当做死人放入棺材之中下葬。当中,她并不是没有知觉的。她什么都知道,只是说不出话来而已。
眼看,她就要被埋入地下,真的与这个世间隔绝。她听到有人在外面冷冷的说:“她还没有死,你们比我还很新哪。”说完,便是一阵哀嚎之声。等她再醒过来,她已经被一个三四十岁的人救了。
救她的人,手中抱着一把琴。他的样子像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