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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接到战报之后,浑身惊栗,曹吉祥趁机在朝堂之上对他说道:“皇上,瓦剌军队之所以挥师南下,也无非是因为石亨石将军被您关起来的原故。如今朝中除了石将军,再也没有人能够担此责任带兵作战。倘若皇上不赶紧把石将军放出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朱祁镇被曹吉祥这么一吓,早已经吓的六神无主。
他曾经被关在瓦剌之中,很知道流亡异国的滋味是怎么样的,他可不想成为亡国之军。想到这里,他便要命人去放石亨。
彭时站了出来,说道:“皇上,万万不可,石将军犯的乃是大罪,岂可以说放就放。倘若现在把石将军放出来,皇上如何对天下人做一个交代?”
彭时的话就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朱祁镇的心中。
“是啊,如果这次宁馨公主的死都没有把石亨治罪,那石亨以后岂不是愈加飞扬跋扈,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了。自己这个皇帝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他又很是犹豫起来。
曹吉祥往前走了两步,郑重的对皇上说道:“皇上,倘若您现在不把石将军给放出来,到时候瓦剌军队长驱直入,攻入京城,便是再也没有办法了。石将军虽然犯的罪逆深重,可是皇上也总要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才是。人非圣贤,熟能无过?难道犯了错,就不能够改过了吗?”
朱祁镇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曹吉祥一党的石彪,也在一旁说道:“皇上,曹公公说得对。倘若皇上不把石将军放出来,放眼整个大明朝也没有人能够治得了瓦剌军队。到时候,真的攻打入京城来,那就再也没有办法了。”
曹吉祥和石彪的话,听在朱祁镇心中颇为惊心动魄。他心道:“事已至此,除了把石亨放出来,真的再也没有办法了。倘若瓦剌的军队真的再次攻到京城,自己再次被虏到北国,到时候受尽折辱,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更别说做皇上了。”
想到这里,他便隐约有了要放石亨的意思。
因为捉拿石亨的时候,是同简怀箴商议过的。因此他便没有自下决定,只是挥手说道:“事情还没有成定局,容朕回去再想想,有了决定,再同诸位大臣商议。朕今天也有些乏了,就此退朝吧。”
于是,朱祁镇自回到乾清宫中。
回到乾清宫中之后,他越想这件事越觉得心惊肉跳,宁馨公主的死虽然让他悲愤不已,但此时此刻悲愤之情已过。再加上瓦剌军队压境,让他心中如同背了一个大大的包袱。
他越想越觉得害怕,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
恰好这时孙祥用正端了早膳前来,他便对孙祥用说道:“孙公公,你现在立刻去万安宫把皇长公主请过来,就说朕有事找她商例。”
孙祥用见朱祁镇神色凝重,不敢怠慢,忙往万安宫走去。
他刚走到万安宫门口,却见到简怀箴正要出门。
原来简怀箴早已听说了朝堂之上群臣的议论,她正准备去找朱祁镇,把这件事说清楚,没有想到朱祁镇也让孙祥用前来请她。
于是,简怀箴便和孙祥用一同来到乾清宫。
朱祁镇见到简怀箴,只觉得心中有愧,忙站了起来,亲自去迎接于她。
“皇长公主,您来了。”
简怀箴微微点头,说道:“见过皇上。”
朱祁镇说道:“皇长公主乃是孙儿的长辈,又何须同朕多礼。”
两个人边说着边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朱祁镇叹口气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前几日命朕把石亨给抓了起来,恐怕到了今日又不得不把他给放了。”
简怀箴早已经知道事情的起末,便不动声色说道:“难道皇上真的心甘情愿就此把石亨给放过吗?”
朱祁镇把手握成拳头,重重的打在案几上,满脸悲愤说道:“不放过,又能怎么样?如今放眼朝野除了石亨,的确没有人能够抵挡瓦剌军队。回想起以前,于谦于大人的确有这个能力,可是朕却误信谗言杀了他。如今朕除了受到石亨的挟制,再也没有任何的法子可想。”
简怀箴摇摇头说道:“皇上,也不必这么悲观。如今天下良臣猛将多的是,又何愁找不到人攻打瓦剌军队呢?更何况瓦剌军队只是在大明和瓦剌的边境之处集结而已,挥师南下与否还是两说,皇上何必先自己乱了阵脚。”
朱祁镇满脸绝望之色,他摇摇头,眼中露出痛苦的神情,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朕曾经被虏到瓦剌十年,在瓦剌受尽了苦楚。那些苦日子如今回想起来,便觉得不堪入目,朕实在是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所以朕已经下定决心,要把石亨给放出来了。”
简怀箴见朱祁镇这么容易就妥协了,不禁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仍旧劝说朱祁镇道:“皇上,您是堂堂的一国天子,怎么可以就这么容易妥协?不如您再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人可以替代石亨?石亨乃是一员猛将,也未必见得能起得了什么大作用。”
朱祁镇此时此刻已经听不进简怀箴的劝谏,他摆了摆手,说道:“皇长公主,您此时此刻什么都不必说了,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石亨镇守边境,这半年以来边境的确没有发生过什么战乱。如今石亨刚被关到牢中,就出现了这样的事,看来这镇守边境之事,非石亨莫属呀!石亨虽然好大喜功,为人又暴戾恣睢,还逼死了朕的宁馨公主,可是人谁无过,朕想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简怀箴心中十分气愤,见朱祁镇这么说,却也没有法子,她只好叹口气说道:“既然皇上心中已然有了打算,又何必把本宫叫过来。”
朱祁镇望着简怀箴,满怀歉意的说道:“皇长公主,朕之所以把您请过来,也无非是因为觉得这件事对您不起,还请皇长公主不要怪罪朕才是。”
简怀箴见朱祁镇脸上露出畏缩之色,可见是对以前在瓦剌的那段日子实在是害怕不已,她也能体谅朱祁镇的心情。因此,便往前走了两步,对朱祁镇说道:“皇上,既然事情您已经决定了,本宫也不好说什么,就按皇上说的做吧。”
简怀箴同朱祁镇谈完之后,径自回到万安宫中,她一路之上越想越气。想起石亨张扬跋扈、专权朝政的那副嘴脸,便觉得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走到万安宫之中,零落便迎了上来,笑盈盈的问道:“公主,您今天如何这么生气?可是谁惹恼了您?是皇上不懂事吗?”
简怀箴长长的叹口气,说道:“皇上,若是不懂事倒也罢了,反而是太过懂事,做起事来难免畏首畏尾。”
零落“哦”了一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简怀箴便把方才与朱祁镇交谈的内容跟零落说了一遍。
零落听后,也满是愤愤之色。
她被简怀箴救出苦海,对简怀箴的悲痛一向是感同身受,悲感简怀箴所悲,想简怀箴所想,急简怀箴所急,对简怀箴忠心耿耿。
她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难道这石亨就没有办法处置他,任由他逍遥法外吗?宁馨公主奴婢也是见过的,那么美丽的一个女子,为人又十分懂事,还十分孝顺。皇长公主,难道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石亨害死吗?”
零落的话字字句句落在简怀箴心中,令简怀箴的神情变得十分痛苦。
“唉!”她叹息一口说道:“又岂是宁馨一个人,以前于谦又何尝不是死在徐有贞、石亨和曹吉祥这三个大奸臣之中,还有我那姐妹白清清。白清清曾在江南伴我二十余年,也是因为石亨等人害死于谦,她在殉情而死。每当想起这件事,我便心如刀绞一般。”
简怀箴说着眼中便有泪珠而溢了出来,可见她与白清清情深义重。
零落忙取出手卷,交到简怀箴手中。
简怀箴边擦泪水边道:“本宫乃是大明王朝的皇长公主,历经四朝,我就不信没有法子来整治这石亨。”
她边说着边去寝宫之中取出金玉杖来。
零落从来不曾见到简怀箴如此生气,也更不曾见到简怀箴用过金玉杖,忙问道:“皇长公主,您为何把先皇所赐的金玉杖拿了出来,难道您想——”
简怀箴坚定的点点头,说道:“是,这金玉杖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又可打六宫的妃嫔。这石亨只是区区一介臣子而已,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他。”
说完,简怀箴便拿着金玉杖出宫去了。
零落怕出什么大事,也在后面跟着。
简怀箴离开皇宫之后,立刻有人把消息报告给了朱祁镇,说是看到简怀箴手持金玉杖,怒气冲冲出宫去了,似是往诏狱的方向而去。
朱祁镇问言,心想:难道皇长公主是想去对付石亨,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冷汗层层。倘若简怀箴对石亨不利,到时候岂不是没有将领可以带兵靖边?
尽管这么想,朱祁镇也没有办法,谁让简怀箴手中拿着那上打昏晕、下打奸臣的金玉杖呢?自己倘若是去阻止,简怀箴便可以连自己也打了。
朱祁镇想到这里,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简怀箴离开皇宫之后,果然是往诏狱方向走来。
诏狱位于皇城的西南角,十分偏僻。诏狱之中十分阴冷、潮湿,走进去之后到处都是犯人的哀鸣和哭嚎之声。简怀箴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进来之后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冷汗溢出。
尽管如此,简怀箴却丝毫不惧,她抓住一个锦衣卫问道:“石亨石将军被关在什么地方?”
那锦衣卫不认识简怀箴,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拿着一柄金玉杖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那女子打扮不凡,气质、容貌皆属上成。
他不知道简怀箴是什么人,只当她是朝廷官员的夫人,便开口问道:“夫人,这地方可不是您来的。这乃是天牢重地,您还是请回去吧。”
那锦衣卫的话音刚落,零落便已赶了上来。
零落对那锦衣卫“哼”了一眼,说道:“大胆,你连皇长公主都不认识,还在这里胡言乱语叫什么夫人。”
锦衣卫一听,眼前的女子原来是大明鼎鼎的皇长公主,对于简怀箴的事迹他听了许多许多,知道简怀箴曾经在永乐一朝便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宣德一朝又为宣宗皇帝皇帝肃清奸佞,清明正直,乃是宣宗皇帝十分佩服的人。到了景帝一朝,简怀箴便已经隐居江南。及至天顺一朝,简怀箴重新回到京城,帮助朱祁镇打理皇宫事务。
那锦衣卫见到自己冒犯的人竟是皇长公主,连忙跪了下来,连滚带爬说道:“是小人大胆,不认识皇长公主,斗胆冒犯了皇长公主,还请皇长公主恕罪。”
简怀箴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不知者不罪,你且起来。我问你石亨被关在什么地方,你立刻就带我去。”
那锦衣卫见简怀箴满脸杀气,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也不敢多说,带着简怀箴一路向关押石亨的牢房走去。
两个人走在牢房之间的道路上,两旁便有人伸出手来,那些犯人不知道已经在诏狱中关了多久。每个人都头发零乱,浑身衣服藏污纳垢,破烂不堪。
两边的人看到有一个女子走了进来,便纷纷的伸出手来,大声喊叫着、嚎哭着,说什么话的人都有。
一时之间简怀箴和零落觉得他们好像是到了十八层地狱一般,尤其是零落她不在江湖上行走,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顿时吓的浑身瑟瑟发抖,紧紧拉着简怀箴的手不敢动,不敢多走一步,唯恐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