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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邪术杀人,虽然没有她在场的证据,但是她一样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义正词严地说。
“不,不!”田荣摇摇头,道,“事情远远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你听完我的故事再作决定好不好?我觉得你会得出不同的答案的!”
实际上我不想再听下去,我此时只是想知道俞仙儿藏在哪里。但出于对一个长者的尊敬,我又重新坐好,等她将这个冗长而俗套的情杀故事讲完。
【三】
“小姑娘将自己最珍贵的礼物献给了小伙子,她认为这是值得的,就算是真的没能留住他,她也绝不后悔。可是,就在那个醉人的夜晚,在汹涌澎湃的激情过后,小姑娘突然感觉有一股死亡的气息正在慢慢地向自己深爱的男人靠近。虽然她不知道这股气息来自哪里?但她确实感知到了它的存在……异先生,你相信人的第六感吗?”
我点点头:“是的,有时候人的第六感可能远比其他的具体感知更加牢靠。如果俞仙儿真是掌握了巫术的话,她的第六感就更加可信。因为凡从事神秘职业的人都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第六感就属于这种能力中最具代表性的!”
“和异先生谈话很舒服,和一般人讲上半天都不会明白的道理,在异先生这,往往一点就透,这使我丝毫不再怀疑你书中那些诡异莫测的事情的真实性了!”田荣笑道。
我苦笑了一下:“非凡的见识是凶险经历的结果,我并不为此感到自豪,相反,我渴望自己一无所知!”
“是的,你的话很对……哦,我们接着说,小姑娘虽然不知道这股死亡气息的来源,但她知道如果不设法为小伙子解除,可能用不了多久,小伙子就会被这股力量吞噬掉。于是她开始用母亲所传授的古老卜验方法来探知这股力量的来源。这种卜验法是拿一个鸡蛋问卜力量的源头,如果所说应验的话,看蛋清和蛋黄的痕迹就能知道力量来自哪里!”
我沉吟道:“这应该是苗疆巫蛊术中比较盛行的冷蛋问鬼神,苗语中叫做‘丁更欧瑟’(注,苗语音译),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田荣摇摇头,带着迷惑的表情回答:“很奇怪,小姑娘什么也没有卜到,反而受到了邪恶力量的波及,每天都是精神恍惚,脸色煞白,上课也打不起精神来!”
我有点震惊。是的,任何一种邪恶力量都会对企图给它造成阻碍的人以伤害。但是,俞仙儿的卜验方法只是一种探知,也就是说并没有对这股力量发挥作用形成阻碍,但是就是这样也能对自己造成伤害,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股邪恶的力量过于强大,强大到可以令任何会产生阻碍可能的人都波及在内,那这股力量到底来源于哪里呢?
“小姑娘心急如焚,但是又不能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遭受噩运,于是,她又作了一个更加冒险的决定。她要用自己的性命为小伙子解除威胁!”田荣双眼熠熠放光,也许在她看来,俞仙儿的这个决定是令自己这个亲密的人也感到自豪的。
我静静地听着,心“怦怦”直跳。我自然知道苗族的巫蛊术十分强大,许多被邪恶力量毒害地奄奄一息的人,也能在巫师的救护下得以起死回生,但这却不会给巫师带来多少影响。称得上用性命来做赌注的救赎,这股力量一定已经强大到难以形容的地步。所以,虽然我没有发出声音,但呼吸已经有些粗重了。
“那是一个很清冷的月明之夜。小姑娘将自己的情郎约到了一所教堂里,那里是那座城市中最庄严高大的教堂,她让自己的情郎待在教堂里不许出来,并把一块裹尸布裹到他的身上,然后将他的一缕头发剪下来,小心地放在胸口。她交给情郎一封信,让他坐在教堂里披着裹尸布睡一晚上,并嘱咐他不能出去,也不能取下裹尸布,不然就再也见不到自己了。她说得很郑重,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你不知道,小伙子是很听姑娘话的,他见她这样一本正经,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他服从了——当然,姑娘并未将那股死亡力量的事情告诉他。姑娘只是告诉他,如果自己明天六点时还没有回来找他,就让他将信打开,按照上面的话去做。小伙子几乎哀求地要姑娘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姑娘只是笑笑,然后就离开了教堂,到了一块墓地边缘。在那里,她已经在一个破旧的小旅馆里租了一个房间,备好了足够自己度过十几天的饮食。她等到深夜十二点,就打开了面向墓地的那扇窗户,将小伙子的头发用火化掉,吞入肚里,那股死亡气息立即笼罩到自己的身上,她面向墓地,开始念起了咒语……”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陷入一阵沉思当中。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后来……小姑娘在小旅店里的那个房间等了足足半个月,才等来了从万里之外赶过来的母亲。于是小姑娘休学了,从此杳无音信!”
“那么,她和蔡峰就从来没有再见过面?”我问。
“是的,小姑娘在信中根本就没有提到过自己去的地方。只是告诉了他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自己要去做的事情,然后是一封寄往大山深处的信。那封信是写给自己母亲的,那是一封求救信,或者说是一封让母亲来为自己收尸的信!但是,她没有死,却也不会再见这个小伙子!”
“她失败了?”我问。其实,这个问题问得很多余,如果她成功了,可能现在已经和蔡峰成双成对地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但小姑娘没有死?”我又问。
“是的,没有死,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没能将情郎拯救出来!”田荣低垂着眼光说。
“后来,小姑娘去了美国,就认识了您,或者在跟您学习心理学,于是,她把事情告诉了您?”我神色有点黯然。说实话,这听着真像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我甚至都不相信这会是真的,但田荣没有必要骗我,如果她只是想为自己心爱的学生洗脱罪名的话,她根本就不用见我,更不用说这些话。
“不!”田荣眼角渗出两滴泪水,幽幽地说,“这是她永远的秘密,她不会讲给任何人听,除非她认为到了讲出来的时候!”
我听了她的话,不禁问道:“那您是说……”但后面的话却咽了下去,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近乎是匪夷所思的可能!
“如果你想将她绳之以法的话,你不用客气,你随时都可以将她带走!”说着,她伸出了两只纤细白嫩的小手。
虽然我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是听到她的话,我还是惊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是的,谁能相信,眼前这位面貌丑陋的老太婆就是几年前刚满十七岁的苗家小姑娘,那美丽的容颜已经变成了满脸的褶皱,那清纯稚嫩的小姑娘已经变成誉满世界的心理学家!
“一个继承了祖宗巫术的人,想要转行做心理学家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田荣(不,应该说是俞仙儿)苦笑道。
“恐怕这就是反噬的结果吧!”我用尊敬的口吻说。
“这不重要了!”俞仙儿苦笑着,“没有了小伙子的小姑娘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了!”
哀莫大于心死!在一个已经心死的女人看来,变成什么模样,真的是无所谓了。
“我对我刚才的鲁莽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没事,其实你能为了他的事尽心尽力,这已经很令我欣慰了!”俞仙儿说。
“那么,你为什么又将这件伤心的往事告诉我这个外人呢?”我不解地问。
俞仙儿道:“也许你就是那个合适的人,现在已经到了应该讲出来的时候,也许我做不到的你能做到!”
我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于是正色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查清楚的!”
她点点头:“那他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
我又问:“你是不是想再看一眼蔡峰?”
她叹了口气,说:“看了只会更伤心,何况那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不再是他了!”
我点点头,一个问题涌到嘴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为什么蔡峰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并没有事,而现在跟白小娟在一块了,死亡就突然降临到他的身上?”
“在一起和在一起的概念是不一样的,就好像我们常说的心想事成,有的人确是能够心想事成,而有的人就只能够想想而已。对不起,我只能这么说,因为确切的答案我也说不出来!况且,那股力量还没有结束!”
我点点头,心底里却在想着她第一句话里的玄机。
要问的事情已经搞清楚了,我要走了,但临走前,我还想说一件事:“在蔡峰的遗物里我们发现了两封没有寄出去的信,那是写给你的,他从来没有忘了你,明天我让白警官给你送来!”
她眼中又有了些湿润:“谢谢,也替我向白警官道歉,因为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但愿她没有受伤!”
我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明白了她所指的是什么。就是那天在蔡峰家里,那个看起来古怪的黑影,应该就是她。
“我只是想让自己恢复健康,虽然我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但我不想再受那种炼狱般的痛苦折磨。”
我点点头,向她微微笑了笑,就走了出去!
【四】
白枫已经在走廊里等了很久,也许有点急躁了,不停地来回踱着步。见我出来了,赶紧走过来,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我笑笑,说:“我刚刚听了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等我回去再给你讲!”
白枫皱着眉头道:“爱情故事?怎么会讲爱情故事?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我不再多说什么,大踏步地到了自己停车的地方。这时候已经到了十一点多,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中天,已是深夜了!
开动了车子,我突然道:“白枫,明天将蔡峰笔记本中那两封写给俞仙儿的信送给田教授!”
“为什么?”白枫莫名其妙地问。
“因为这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第六章 胎儿
【一】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白枫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满脸诧异地看着我。
“是的,田教授亲口告诉我的,她就是俞仙儿!”
“真是难以置信,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少女,一个神态和蔼的老婆婆,我真难以将两个人合到一起去!”白枫还是满脸的不信。
我苦笑一声,喝了一口牛奶,道:“你将这本日记交给她的时候,再帮我问一个问题,昨天我忘了问了!也许这件事你们女人问起来比我要好一些!”
白枫点点头:“你说罢!”
“你问一下她和蔡峰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孩子,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白枫愣了一下,会意地点点头:“你怀疑蔡峰的死和白小娟口中的孩子有关系?”
“是的,如果在蔡峰死的当时,白小娟看到的孩子不是幻觉的话,那么,这其中就一定有什么特别的联系。还有,在他们结婚的当天,蔡峰曾经被一个小女孩吸引住了目光,这很不正常,我想两者之间不会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怀疑那是什么?”白枫又问。
我紧抿了一下嘴唇,道:“幽灵!”
白枫吓了一跳,用古怪的目光看着我说:“你真的相信这是幽灵作怪?难道世界上真有所谓的幽灵?”
我迷惑地看着窗外沐浴在清晨淡红色阳光中的匆匆行人,茫然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越来越离奇了,蔡峰死了,小娟疯了,曾经的可爱小姑娘也变成了一位古稀老人,这到底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