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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冢拿起电话,没多久,便圈起手指,对野村送出一个OK的信号。
“投书里提到的那个可疑男子是芳野,亲切的年轻人一定就是隆保。只要武田贞子出面指认,就是铁证如山。”
野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这时候,醉意才畅快的传遍全身。
“刚刚在隆保家,芳野正要冲过去揍隆保的时候,隆保的表情一下子忽然暗淡下来。我本来以为隆保是怕芳野动粗,其实不是。隆保当时才猛然发现,芳野是他在大孤车站遇见的混混,所以他才急着把我们赶走。”
“不过……”大冢轻轻敲着投书栏说:“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隆保仗义行侠,反倒害了自己……”
第六章母亲包庇
柳生隆保的供述之一
十月十三日,中毒痊愈出院当天开始,我就开始着手拟定计划。我早就知道二十五号晚上龟井正和会到我家找我姊姊美沙子。当我知道我跟妈妈都不会在家的时候,就猜到姊姊一定会下定决心把龟井叫到家里。出院之后,我在家休息了一阵子,其间我姊姊的态度,还有跟龟井讲电话的内容,都让我越来越确定我的揣测是正确的。所以我准备当天夜里,给龟井一点颜色瞧瞧。
我讨厌龟井这种男人,甚至可以说恨他。刚开始姊姊介绍我们认识的时候,因为他很亲切,对我也很好,所以我对他很有好感。我心想,若是他未婚,可以名正言顺的娶姊姊,不知该有多好,而暗自觉得有点遗憾。谁知道他的好其实只是优柔寡断的保护色,亲切也不过是应付场面的阿谀罢了。
这种人根本不能带给姊姊幸福。
姊姊真心爱他,越陷越深,但他却开始打退堂鼓。这也就罢了,他竟然依旧贪恋姊姊的肉体,扮演着花花公子的角色,还一副无辜的样子,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姊姊,不肯负一点责任……他就是这种人。
我觉得我应该有所行动,要不然姊姊就太可怜了。
虽然这样,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杀龟井,一次也没有,只不过想教训教训他罢了。我希望他吃点苦头之后能有所反省,如果就此离开姊姊也好,或者能够因此认真的考虑跟姊姊在一起,我只有这种想法。
也许你会说,如果只是想给他点教训,根本不用在二十五号花那么多心思。可是像龟井那种小心翼翼却厚颜无耻,看起来没什么胆量却又无所忌讳的人,若不给他一点冲击,他是不会觉醒的。
我料定二十五号晚上,妈妈和我都不在家,他必定会堂而皇之的摆出主人的架式住进我家,然后跟我姊姊像夫妻一样为所欲为。我想,只要在那时给他出其不意的一击,好好吓吓他,效果一定多出两到三倍。
二十五号我的行动时间,和野村先生所推测的完全一致。你说得没错,我是没上船,船上的在场证明,我事先就跟延命美由纪安排好了。上船前跟人吵架,也是为了藉由吵闹,让人注意到我。恰巧当天丰中商校的栗原自动送上门来,给了我不少方便。
我倒是没想到船上在清点人数。我事前问了去年参加秋季旅游的三年级学长,也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怎么的,并没有告诉我船上会清点人数。不过抓住栗原倒是帮了大忙,让我轻松混过这一关。
船上的在场证明是我拜托延命的,跟内藤无关,因为我觉得做伪证的证人越来越安全。如果延命跟内藤都说在船上看到我,他们一定会被分别问话,这样一来,原本就是谎话的证词反而容易出现矛盾。只有一个人的话,不管怎么说,都可以自己编故事,比较不容易被推翻。
其他同学跟这件事完全无关。秋季旅游的头一个晚上,大家都很兴奋,当然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我听学长说的时候,已经想像得出大概的情况,所以一点都不担心。
你说延命为什么答应帮我忙,是不是?要说明这件事,得回溯到五月,创校五十周年的校庆。
一等警官野村的看法之一
柳生一开始就否认对龟井有杀意,令人有些难以苟同。如果只是要给龟井一点儿颜色瞧瞧,有必要大费周章准备不在场证明吗?不过,行凶后完全没有安排如何处置尸体这一点,也许可以做为嫌犯没有杀意的消极佐证。因此,有无杀意,可留等检讨口供后再做判定。
柳生隆保的供述之二
校庆英文剧展的戏码决定演“阿基米德”,并由我担任阿基米德这个角色。平常勤练柔道,虽然瘦削但体格还算不错,就算全裸也不会太难看,是我雀屏中选的原因。海尔翁王的角色必须高贵权威,所以由荒木之夫来演。而内藤是演反派,他扮演刺杀阿基米德的罗马士兵。脚本则由擅长英文的延命负责撰写。
我跟内藤、荒木、延命四个人以前感情就很不错,不过真正结合我们的决定性因素,却是这出英文剧“阿基米德”。其后柴本美雪说她想加入,不过我想这待会儿再说。
前半场最精彩的莫过于我演的阿基米德发现阿基米德原理,光着身体从浴缸跳出来跑上街的那一幕。脚本上写着全裸,但我万万没想到真的要全裸出场,可是延命却非常坚持。
“根据维特鲁威的说法,”翻着从图书馆借出来的原文书,延命说道:“‘兴奋至极而坐立不安,欢愉绝顶而全裸上街’,才能完全表现普庐塔克所说,阿基米德‘只将自己的抱负置于兼具美与高贵事物之间’的真正姿态。”
老实说,我觉得她有点怪。毕竟,男人的裸体对男人当然是不用说,对女人而言,相信也不是太好看的东西。
总而言之,最后我们妥协的结果是用灯光来制造效果。
得知延命坚持的原因,是在下半场演出罗马士兵刺杀阿基米德这场重头戏的时候。延命说,阿基米德被杀的时候不可以叫出声,因为陶醉于追求真理快感中的阿基米德,应该忘却其他所有,甚至包括生命。
延命为了说服我,又引用普庐塔克的话说:
“阿基米德是在‘受到数学的魅惑而废寝忘食……为追求非常的快感而沉迷’时被刺杀的,可以说是死在最幸福的时候。”
然后她又毫不留情的指责:
“羞于裸体见人才可耻。你去舔阿基米德的脚趾头好了。”
延命这一翻话成为导火线,我们才开始真正讨论阿基米德。可是,这位天才的个性跟人品几乎没有记录可查。他有许多学问上的成就,可是关于他个人的资料,就连出生年分都没有定论。虽然有几个故事流传下来,不过那是后世的人为了强调他的伟大所杜撰出来的。从这些断简残编中所拼凑出来的阿基米德,依照延命的话来说,是这样的:
“普庐塔克评价阿基米德说,‘因为他具有极高的品格、深邃的心灵以及丰富的理论基础’,‘所以他视一般实用技术为粪土,而将一己的抱负置于不掺杂必要性,唯独兼具美与高贵的事物中’,这才是正确的。”
他的确轻视实用性跟世俗的名利。罗马将领马塞鲁斯包围叙拉古城的时候,虽然阿基米德发明的投石机跟凹面镜让罗马军伤透脑筋,不过对这项战果,他却不屑一顾。另外,当叙拉古城破,罗马军上岸展开攻防战的时候,他仍不顾自己的性命,致力于研究工作。对他而言,不管祖国灭亡与否,没有什么比探求真理更重要的了。
“就是那份纯真,让人无法抗拒。”延命的话让我们感动得浑身颤抖,不能不赞同她。
她还说:“我们在很多时候明知该做什么,却想出各种理由不去做。这是我们应该引以为耻的。比如说,虽然我们不能苟同联合赤军的作法,不过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为了一个目标投注所有心力的态度,比我们都纯真。”
姑且不管联合赤军,两三年前发生校园抗争的时候,我们都还没到参加的年龄,但是我们都认为学长们的目标是正确的,同时我们也认同他们的纯真而给予很高的评价。大家常常说,我们这一代的高中生,在权力的打压之下,已经丧行了这种行动力。其实,这种说法不过是推托之词罢了。
“我们周围充满太多令人无法忍受的事情,不是吗?你们不觉得只在一旁袖手旁观太过卑鄙?就算一件、两件都好,让我们用我们的力量,去解决这些令人忍无可忍的事情。”
我们四个人约定就这么办。首先要从纠正自己身边不正当的事情开始着手。为此,只要不是寡廉鲜耻,基本上我们都不择手段。我们也发誓要一致保守秘密。这个组织成立的契机在于阿基米德,所以我们便将这个组织命名为“阿基米德会”。也许阿基米德知道了,会为难的皱起眉头吧。
我们选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害死内藤奶奶的柴本健次郎。
一等警官野村的看法之二
我是众多苦于跟自己儿女有代沟的父亲之一。我无法理解儿子的想法,当然,也跟不上和儿子同年龄的嫌犯的想法。
我不知道嫌犯为什么拉里拉杂的说那么多,虽然中间我曾制止过他很多次,不过后来想想,干脆让他随心所欲的说个痛快,我尽力去理解他谈话的内容。这与其说是基于办案的需要,毋宁说是想藉由了解他的想法,知道怎样跟我儿子沟通,所以我很耐心的听。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也只有忍耐了……
柳生隆保的供述之三
关于柴本美雪怀孕的事,也完全跟警察先生所调查的一样,不过好象最重要的地方有些误解,所以我只针对这一点做澄清。所有的行动都是合法的,所以一开始我们便没有打算隐瞒,而且我们也打算有一天要让柴本知道真相。只不过太早让事情曝光,就达不到折磨他的目的,所以才没有一下子全盘托出。
我们无法原谅柴本为了追求自己的利益,而蹂躏附近居民的健康。因此,“阿基米德会”决议要想办法让柴本知道,居民的权利应该是优于法律的。
经过几番讨论,都找不到适切的办法。对于以追求利益为人生首要目标的柴本而言,最致命的打击莫过于剥夺他累积的财富,让他遭受损害。我们想到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揭发逃漏税。
我们认为柴本公务店急速成长的背后,一定有逃漏税的行为。只要能抓住一点证据,就能合法的把他推向失败的深渊,让公权力替我们报仇。可是我们发现,揭发逃漏税对高中生而言比登天还难,而且我们的目标是柴本健次郎个人,因此必须想一个不至于让柴本公务店的员工遭受池鱼之殃的办法。
“怎么可以这么天真?就算柴本公务店倒闭,最后导致所有员工失业,那也是柴本的责任啊。逃漏税而中饱私囊的是柴本,员工要怪也只能怪柴本。”
延命虽然愤慨的提出反驳,不过我们实在没有能力去找柴本逃漏税的证明,因此,一切都只流于空谈。
“金钱之外,柴本最宝贝的东西是什么?”
听到我的喃喃自语,延命马上回答:
“是美雪!柴本很宠她,而且她又是独生女。基本上,对外人越是横征暴敛的人,对自己人越是盲目的溺爱。就像丰臣秀吉跟秀赖不就是吗?人只要飞黄腾达了,他的后代不是荒唐无用,就是投机取巧。”
“可是美雪不错啊。”
“有时候也有例外嘛。对了,我想到一个办法。”
延命说,要藉由毁掉柴本的掌上明珠来打击他。我们问她怎么做,她笑容诡异的说:
“要毁掉一个女人,除了藉由性侵犯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少明知故问了。”
“侵犯?你是说强奸吗?”
“怎么这么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