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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父……”沈连城见状,忙上前拦他,“阿父稍安勿躁。”她轻摇了摇头,微蹙着眉,异常坚定道:“你带人出去,也是让他们白白送死。请他进来,且看他有何事要见我。”
沈忠书犹豫一刹,终于答应了。
他让冯管家将家府的护卫都喊到宜修苑来,心中暗暗做下决定:若那陈襄敢对女儿轻举妄动,他定要与之拼了性命。
约略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宜修苑的护卫都埋伏好了,陈襄也被人引了进来。
他着一袭白色菱纹滚边的淡紫色袍服,乳白色绣有祥云的发带半拢青丝,一直垂直腰际,颀长的身形,绝美的容颜,显得他宛若仙人。便是美出名的沈忠书见了,心中也不由得一震,一时忘却他是害过自己女儿的陈襄。
他今次着装,竟如此郑重!好似某位贵公子,前来做客一般。
沈连城一刹愣怔,直至看到他腰间玉带之上挂着的那个锦绣香囊——正是她早前为之亲手缝制的,歪歪扭扭的“隐”字,与他这一身高雅清贵的行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将这个香囊戴在身上,是为何意?沈连城看了,感到分外刺眼。那样的悬挂,分明是在讽刺!
没有人请他进屋入座,他不禁轻笑出声,直看沈连城道:“晋阳公府就是这样待客的?”
“少要闲话!”沈忠书毫不客气,直言问:“你如此明目张胆来我晋阳公府,究竟所为何事?”
陈襄却是看也不看沈忠书一眼,视线一直在沈连城脸上停留。他噙着笑,也不答沈忠书的话。
沈忠书气得一侧胡子也跳了跳。他索性挺身,挡住了他看女儿的视线,怒道:“好个无礼之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直视谁?”
“你的女儿,一早就是我的人了。”陈襄轻佻说出这样的话来。
“啪!”
沈忠书气得浑身发抖,忽地抬手,朝他脸上就是一巴掌打了下去。打过之后,就连他自己也被自己的举动给吓住了。
沈连城惊忙扑将过来,下意识把父亲往后拉了拉,生怕陈襄气恼之下会一剑结果了他。
再看陈襄,却见他不愠不怒,并不气恼的样子,她不禁上前,冷声道:“怎么,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新法子?”
“也是突发奇想,看来效果不错。”陈襄话语淡淡,眸中并无太多得意之色。
“说吧,找我何事?”沈连城不再与之纠缠那些没意义的,于是径直问他。
直至这样近的距离,看到沈连城眼里好似因为对他的恨恶而泛了一层氤氲之气,陈襄这才觉得爽快。
他微眯了眯狭长的眼目,噙笑告诉她:“我会随你一道去京都太傅府。”
听言,沈连城和沈忠书皆是惊诧。
“你怎知我要去京都?”沈连城忍不住问。
“我说过,羊皮卷的秘密,唯有我能解开。”陈襄也不怕告诉她,是他命令他的属下与她祖父做了这样的交易。“你去京都,我帮你祖父解开羊皮卷之谜。这是我的条件。”
沈连城与沈忠书相顾看一眼,皆不相信他的话。
“一派胡言!家尊岂能答应你这等无理要求!”沈忠书才不相信,父亲会为了解开羊皮卷的秘密,委屈自己最疼爱的孙女。
“没想到吧,在家国大事之前,你也不过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陈襄仍是直看沈连城,有意挑拨她与沈括之间的亲情。
沈连城的心绪有些乱。不知不觉,双手已在宽大的衣袖里握成了两颗不甘心的拳头。
她的祖父,竟然与他做了这样的交易吗?找陈太祖之墓,得到詹龙珏与帝王剑,真有那么重要?比她的名节,她的安危,还要重要?
“定是你胁迫了我祖父。”她不相信祖父是这样的人!在家国大事之前,会抛下她的人……绝对不是。
“我是胁迫了他。”陈襄不以为意,“没有我解开羊皮卷之谜,任何人也得不到詹龙珏与帝王剑。”
还是这样的话!沈连城不想再听了。
她很快做下决定:“好,明日出发,去京都。”
她要向他祖父问个明白,与虎狼同行,是否也是他默许的。
☆、第085章:同行
沈忠书隐隐感到沈连城的心思,忙道:“阿蛮,你别吃了他的诡计。他说这话,分明是挑拨离间!”
“阿父,”沈连城漠然看向他,“去了京都,就都清楚了。”
何需等到赶赴京都?沈忠书看她对她祖父的信任,分明已不是从前那样坚定,一时心急如焚。
“明日一早,我在城外等你。”陈襄说罢,转身离开了。
“阿蛮,你不能与他同行!”沈忠书豆大的汗直往下流,急得头都有些发昏。
他也很是不解,父亲如何与那恶人做了这样的交易。这置他女儿于何地?信上一个字也没有透露,实在是……他实在不能理解。
“他执意要与我同行,岂是我能甩得掉的?”沈连城嗤了一声,尚未从祖父与陈襄的交易之中回神。
“阿蛮,你在怀疑你祖父?”沈忠书更为焦急的,却是这一点。
“祖父爱国爱民,为了皇权,为了江山稳固,莫说牺牲一个我,牺牲整个沈氏,也是有可能的。”沈连城看着沈忠书,说出的话,如刀子一样凌厉。
“不,你祖父不是这样的。”沈忠书心里明明知道,却不愿承认。他虽逍遥一世,没有走父亲的路,但他从小到大,对父亲是充满崇敬之心的。
“便是如此,我也不会怪他。”沈连城话语清冷,倒不违心。
沈忠书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吩咐冯管家,要他务必挑选二十几个身手最好的护卫护送沈连城进京。而后他又嘱咐青菱玉荷道:“你二人陪着阿蛮,定要寸步不离,知道吗?关键时候,拼了性命也是应该的。”
青菱玉荷皆诺诺然。
这天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翠芳阁。
沈如秀得知沈连城要与陈襄一道去往京都,惊异之余极为愤愤。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她以为,只要陈襄多见一次沈连城,就会对她生出多一分不该有的情愫,更莫说此去京都,十几二十天的路途相处了。
想得越多,想得越深,她越是觉得自己不能放任,于是,终于做下了决定。
翌日一早,沈连城一行张扬地出发了。宽敞的华盖车,近三十人的护卫紧紧跟随,这阵仗,直教路人唏嘘。
城外,陈襄一身青灰色劲装,手执佩剑,骑一匹白马,已等候多时了。
沈连城透过帘子远远地看到他,只觉他的样子,与昨日大不一样,像极了一个武功盖世的侠义之士。肤白貌美的,总叫人移不开视线。
而看到他腰间佩戴的那个香囊,沈连城单纯欣羡美色的目光陡然滞住了。她暗暗发誓:此去一路,定要将那个香囊拿回来。
陈襄骑着马儿迎了过来,却冷着脸提出了一个要求:“让这些没用的都回去,留下马夫和两个奴子随行伺候即可。”
沈连城惊诧地看他,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行!”玉荷反应过来,不禁义气道:“他们都回去了,我家女公子可不就任你欺负了?”
陈襄的拇指,忽地推出了手中利剑。
“都回去!”沈连城立马下了命令。
她若不这么做,这三十几个人,只怕会成为三十几具尸体。
“女公子……”青菱望着沈连城,急得眼里直泛雾气。但她只瞧一眼陈襄脸上的冷厉,她也知道,杀人于他而言不过头点地。
三十几个护卫也都是犹豫,谁也没有率先离开。沈连城于是冷下脸来,让青菱将他们通通打发了。
乌压压一队人都反了身,陈襄方才满意地把剑收回鞘中。他骑着马,跟在沈连城的车驾旁,便上路了。
风吹动车窗上的帘子,使得他的目光,不时可以瞧见里头端坐的身姿。他的心情,从未像现在这样好过。
行了三五里路,两人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便是停下来歇脚的时候,沈连城也坐在车里,绝不与之交流。
时至中午,太阳越来越晒了。陈襄骑在马上,顶着日头,白净的肌肤,出了不少的汗。
“吁——”他突然勒了马缰,跳下马,要进沈连城车里坐坐,理由是:“外面太热。”
青菱玉荷自然抵死拦阻。
“让他进来。”沈连城知道,他想做的事,定会不择手段。她又何必让她的人白费心力?
陈襄进到车内,却是得寸进尺,竟要求青菱玉荷坐到车驾外面去。他样子阴冷,大有一副“你们不听话,就把你们踹下车”的意味。
青菱玉荷见沈连城点了头,皆觉得揪心,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退出去,皱着眉头坐在了车夫边上。
“此去一路,你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早晚还是我帐中物。”陈襄端坐在沈连城边上,并不看她,只噙着一点笑意,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
沈连城哂然而笑,没有做声。
陈襄不以为意,悄然抓住了她交叠在腿间的一只手。
沈连城蹙眉挣了挣,这才怒目看他,“你敢乱来,我就敢自杀!看以后还有谁陪你玩。”
“你那种方法,以为用过一次,用第二次还会奏效?”陈襄偏着头俯视她,眼中满是不屑。
可是,她瞪着自己的凤目,虽然倔强,却始终是水汪汪的令人沉醉啊!炎夏里的五指柔荑,软软的、凉凉的,就在他灼热的掌心,让他为之悸动。
他将她的手握紧了些,极尽暧昧道:“今天晚上,好好伺候我……”
“呸!”听着他有意而来的粗鄙的话语,沈连城已不知要如何表达自己对他的憎恶,竟是向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显然,陈襄是没有想到的,沈连城也会像一般妇孺那样,做出这样肮脏的事来。
他这才松开抓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擦拭了一下。却没有生气的情绪,反而觉得……她总是做一些令他意想不到的事。
他不怒反笑,沈连城突然唤了他一声“陈襄”,不无认真问他:“你如此纠缠不休,该不是爱上我了吧?”
陈襄脸上的笑,兀地僵住了。
☆、第086章:做个了断
沈连城只是随口一问,看到的却是陈襄这副反应,心中不由得一下咯噔。他真爱上自己了?毕竟,在他的上一世,他原本就是爱自己的。会因爱生恨,未必不会因恨生爱!
“呵呵。”沈连城突然笑了两声,肯定道:“你爱上我了。”
千万句“我没有”、“我怎么会爱上你”涌上心头,陈襄就要脱口而出,却在瞬息间转了念。
他忽然凑近她,薄唇几乎碰到她精巧的鼻尖,噙了笑似是而非道:“是啊,爱上了。”说着他覆上了她的樱桃米分唇……
沈连城惊愕万分,却没有言语的可能。她要躲要逃,他的双手,已扣紧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
唇间的灼热,令她羞愤难当……他却没有深入,闭了闭目,猛地退开了。
他很快起身,踏出车驾,飞身到自己的白马上,紧紧地握着缰绳,神色肃然。
就在亲吻她的那一刻,唇齿交融之时,他感到心痛不已。身体的触觉,是不会骗人的。他,分明对她……可他,不能承认!他就是恨她,要她不幸,岂能爱上?
沈连城一脸莫名。青菱玉荷进来,已是哭红了眼。
“女公子……”玉荷索性扁着嘴哭出声来,哽咽道:“奴没用……一点本事都没有,奈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