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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沈连城终于离宫了。很不巧,离宫之时,她与李霁遇了个正着。
李霁也没想到会这样遇到她。见到她的那一刹,他不禁心头一痛,好想问问她伤得重不重,但又气恨她。为此,他紧抿的双唇微微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视线也看向了正前方的虚无,不再直视她。
沈连城自然没有与他搭讪的打算。她沉静地低了双眸,重新迈开了步子。
本以为不会有什么碰撞和波折,却在经过李霁身旁之时,李霁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道。
他终是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他瞪着她,声色严厉道,“不是说好聚好散?怎么离了之后头一件事,便是置我于死地?”
沈连城知道,是因为她在天子面前说了那些怀疑他的话,他才有这样的误会,认为她要置他于死地。
“就这样迫不及待吗?才和离了,便投进他的怀抱!”李霁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凑近她一步,几乎贴上她的面颊,压低着声音恶狠狠道:“莫不是从一开始,心里就装着他了?是我瞎了眼,直到现在才看清?”
沈连城因他的话感到气恼,“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何必牵涉他人?还要污我清白?”她不妨告诉他,“我与他为伍,只是因为利益。”
“少要狡辩!”李霁嗓音陡然抬高,再不是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你才是个叛徒!是你,叛弃了我,对不住我。”
“随你怎么想。”沈连城挣了挣,不想与之辩驳。横竖从和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注定会被他痛恨一生。他的报复,迟早会来的。无用的辩驳,会消除他对自己的恨吗?不会。她看一眼他紧握自己手腕的手,尚且心平气和地提醒,“松手。”
李霁岂会听她的?此时此刻,他直想掐着她的脖子,好好问问她,她为何要对他这么狠,为何要帮着一个曾经污了她清白的人!与那样一个人在一起,难道不会感到肮脏恶心吗?
他手上的力道,握得沈连城有些疼。她不禁皱眉,怒问:“你不是都有杀我之心了吗?怎么,当着这些个宫人的面,又要仗着天子倚重对我发狠?”
“你以为我不敢?”沈连城提到那些送自己出宫的宫人,李霁并无丝毫的忌惮。
这时,一只刚劲有力的手突然从后面抓住了他,迫使其松开对沈连城的桎梏。
是陈襄,同样穿着一身官袍,得到天子召见的陈襄。
李霁看到是他,当即与之打抖起来。
不过,这里是皇宫。只稍过了几招,陈襄就收手了。李霁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也没有纠缠下去。
陈襄整了整身上衣袍,走近沈连城,故意端了一副温柔体贴之态,关怀问:“你的伤,好了?”
“不劳陈国公挂心。”沈连城对他,也并无好脸色,说罢这话,便委身告辞了。
陈襄的温和僵在脸上。李霁见状,轻蔑地笑了一下,而后往皇宫深处走了去。
陈襄则是不以为意,望着沈连城的背影,满心悦之,只觉她怎么对自己摆出一副臭脸,他都不会往心里去。
跟从前不一样了。他不再处于恨和爱的矛盾中,也不再因为她是别人的妻子而备受煎熬。如今,他只要耐着性子就好。
与天子议完事出宫,他便来到了太傅府。
门房知他身份,自然有礼相迎。
“我来找沈大娘子,有急事,麻烦为我通传。”
门房乐意至极,让他稍候,转头便跑进去通禀。
却在这时,陈襄看到沈连城一身教书先生的装扮,与一位温文尔雅、相貌出众的年轻公子,有说有笑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这副装扮,是要去崇义书院?这位公子又是何人?
他暗自寻思之时,门房已传话过去。沈连城和年轻公子的目光都往他这边瞧了来。沈连城看他,一贯的冷漠。年轻公子看他,则是面若含笑轻点下颔,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两人往大门外走了来,年轻公子更是向陈襄揖礼,自报了家门,“小可临安司空府长孙严孝宽,见过陈国公。”
原是此人。陈襄早就听闻,沈连城举荐了一位熟识,做了太傅府的僚客,想必就是他了。不是什么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就好。
如是想着,陈襄突然觉得轻松了些。
☆、第265章:害命之心
沈连城对陈襄,可没有严孝宽的客气。待他与严孝宽认识后,她便瞥了他一眼,直截了当不温不火问:“找我何事?”
“你这是要去崇义书院?”陈襄不答她的话反问她。
沈连城微蹙了眉,心烦得很。
严孝宽见状,忙替她答话道:“没错,女公子介绍我去那边做夫子。女公子说,教学相长,教学生们的时候,我也能有所提高。”
“的确如此。”陈襄几不可察地笑了笑,而后道:“我在崇义书院有个朋友,许久不见,倒想去看看他。走,一起吧。”目光扫过沈连城,终落在严孝宽脸上。
严孝宽看了看沈连城,知她不喜欢陈襄,却又不好拒绝。而且,不待他说什么,陈襄已先迈开一步,走在了前头。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女公子,你看这……”严孝宽压低声音,有些自责。
“他人无赖,怪不得你。”沈连城暗自叹了一声,跟了上去。
却是始终保持距离。严孝宽则是蠢蠢欲动,很想上前与陈国公叙话。在他眼里,陈国公可是集德才和武功于一身的能者,能与之说上几句话,探讨探讨学术和政治,那是多大的荣幸!
“想去就去吧。”沈连城见他这样期盼却又顾忌她的情绪而不敢上前的样子,终于松了口。
不过,趁着二人聊天之际,她大步走到了前头。眼不见心不烦。
街道那头,一顶轿舆一直往这头来了。
轿中坐着沈如秀。她无意看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陈襄,不由得心中怦然。
陈襄的目光,总是落在头前人身上。沈如秀只觉,这样的目光透着前所未有的温和与留恋,不禁打量起头前那个又瘦又黑的年轻“公子”。
他是谁?不是沈连城么!?
沈如秀对陈襄的爱慕之心突然受了天大的打击,立时转为了对沈连城的嫉恨。
沈连城如今与李霁和离了,就能再嫁陈襄了么?一只破鞋,她也配?能陪伴在陈襄身边的女人,岂能是她!?
沈如秀在轿子中咒骂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从自己的轿舆旁经过。
来到开国郡公府,见到沈怜儿,她的脸色仍是难看至极。
“姊姊这是怎么了?”沈怜儿忍不住问。
“都怪你不争气!”沈如秀猛地看向沈怜儿,疾言厉色。
沈怜儿一惊,绝不理解她这是哪来的脾气,又如何这样责怪自己。她不禁莫名地笑了一下,问:“姊姊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沈如秀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声色立马柔软下来,“没什么,怪只怪阴差阳错。”
沈怜儿仍是狐疑地看她。
想了想,她走上前,拉了她的手,牵着她一同坐在了软榻上,悉心问:“姊姊,谁惹你这般不痛快了?你告诉怜儿,怜儿替你去教训她。”
沈怜儿的真诚和逗趣,让沈如秀感到心中温暖。她终于绽开笑颜,感慨道:“活在这个世上,有你这个妹妹,我也知足了。”
她常常生出这样的感慨,沈怜儿每每听了,都觉得她不快乐,因而更心疼她。“姊姊……”
“也是你痛恶之人啊。”不待沈怜儿多问,沈如秀脱口而出,有意咬了三个字,“沈阿蛮。”
听到这个名字,沈怜儿的脸上很快生出几分敌意。“她怎么惹姊姊不高兴了?”
“适才来的路上,我看到她与两名青年才俊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沈如秀有意这样说,激起沈怜儿对沈连城的嫉恨。“她与妹夫和离了,转眼就跟别的男人情投意合,哪里有一点下堂妇的苦闷?我看她如今活得,跟未嫁时一样自在快活……实在是,看到就来气啊。”
“真没想到,她这样无耻下贱!”沈怜儿当即骂了一句,脑子里想的,皆是沈连城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你喜欢,就拿去。”
“姊姊用过的,让给你就是了。”
“姊姊用过的男人,你配得上。”
每每想到这些话,她都觉得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偏偏,便是沈阿蛮让给她的男人,见到她连正眼瞧她一眼都不肯……便是沈阿蛮不要的东西,她也没有真正地得到!
她恨她!
而她骂她的话一经说出,沈如秀也就知道她有多恨恶她了。她不禁煽风点火,试探问:“你与妹夫之间,可好些了?”
沈怜儿摇头,“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大将军府已然建成,过几天他就要独自住过去了。”
“他莫不是还想着沈阿蛮?”这才是沈如秀重点要挑出来谈的。
“定然是了。”沈怜儿的胸口起伏,开始有些不平静。她突然恶狠狠道:“真希望沈阿蛮死了!”
沈如秀不由得一惊。她没有想到,她的怜儿竟有这样的狠心!哪里来的这样的狠心呢?至少,她现在是喜爱的男人的平妻,跟喜爱的男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啊。
她甚至觉得沈怜儿不知足。她自己呢?不求做陈襄的妻妾,只想能像上一世那样天天活在他身边,守着他,远远地看着他……可便是如此,也没有可能了。
君娴也不知去哪儿了。早前君娴还在的时候,她还能有机会去陈国公府走动走动。现如今,陈国公府的人,大概是得了陈襄的命令,根本都不让她进门了。她便是想见他一面,也只能期待街上的偶遇。
“姊姊,你想不想她死?”沈怜儿突然问沈如秀,拉回了她飘远的思绪。“我其实知道的,你的心不在姊夫那里,而在陈国公那里。你也一定,盼着沈阿蛮死吧?”
“怜儿……”她很吃惊,她不曾与任何人说过的心思,还是被沈怜儿探得了。半晌惊疑之后,她接下来的话却是,“你想如何做?”
她的心,突然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问话而激烈地跳起来。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心狠,而是因为,纯粹的兴奋和渴望。
她的心,本来就是狠的。自从重活那天起,她就想过弄死沈连城。只是,怜儿的活、陈襄的重生、沈连城对陈襄的绝不招惹,使得她的人生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让这一世的自己,怜儿,成为陈襄的妻子。
然而,这个目标,终因沈怜儿喜欢上李霁而落空。
她不解的是,前世今生,为何两个她,都要爱上只爱沈连城的男人!这难道就是命中的定数?
事到如今,她也觉得,唯有沈连城死了,才能消除她心头之恨。
☆、第266章:君子好逑
沈如秀其实很高兴,沈怜儿与自己想到一块儿了。
“姊姊,你定然有法子的,对吗?”沈怜儿想让沈连城死,但她没有害死她的法子。她只知道,唯一真心待自己的二姊姊,总是能想到很多她想不到的东西,脑筋一定是极为聪明的。只要她有让人死的理由,便一定有让人死的方法。
“我能有什么法子?”沈如秀说着已然陷入沉思。
沈怜儿看着她,睁大眼眸,露出了一丝嗜血的笑意。她安静地等着,盼着,因为她知道,她的二姊姊一定有什么高明的法子。
沈如秀却突然道:“现在还不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