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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插手两淮盐务的人不多,况且又涉及到镇武侯,恐怕没人有这个胆量此时找事。”陈文仁摇了摇头,随后沉吟了一下,双目闪过一道凶光,“如果真的有人不怕死,想要趁机捞上一笔,那么就先满足他,等事后再跟其算账!”
“父亲,盐商总会是不是向交趾投一些钱,也算是投桃报李,表示咱们的一份心意。”陈光宗闻言脸上流露出一丝狠毒的神色,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沉声说道。
当年陈耀祖阻止盐商总会的人竞价交趾的商业专营权和采矿权,着实将李云天给得罪了,如今又遇上了私盐一事,要是两淮盐道不表示一点儿心意的话那可就说不过去了,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谁会希望与风头正盛的李云天为敌呢?
“这样也好,不过这件事情你不方便出面,由杨会长去安排。”陈文仁闻言点了点头,对于当年陈耀祖干涉盐商总会竞价交趾生意的事情他也非常恼火,陈耀祖此举无疑是在挑衅李云天,白白地树立了一个敌人,所谓山不转水转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撞在李云天的手里。
事实果然如此,仅仅四年后陈耀祖不仅在杭州撞在了李云天的手里差一点丢了性命,而且还连累到了私盐的运输,如果没有先前的陈耀祖与李云天之间的恩怨双方的沟通无疑会顺畅许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四年前陈耀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为李云天能平定交趾的叛乱,进而才落井下石,可谓失策至极。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好。”杨慕恩知道此事事关重大,郑重其事地向陈文仁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两淮盐道衙门后堂,李云天和南京户部、两淮盐道转运使和南京三法司的相关官员齐聚一堂,来商议被漕运总督衙门查扣的那些运贩私盐的货船事宜。
漕运总督衙门需要李云天、两淮盐道和南京户部联合署名的公文,证明那些船上的私盐是南京户部处理的积盐后才会放船。
至于那些私盐有没有盐引漕运总督衙门并不关心,因为盐务上的事情不归他们管辖,但户部的货船上的那些货物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袋袋的盐他们则要过问,否则就是他们的失职了。
这次前来扬州,陈文仁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仅带来了那些私盐的盐引,而且还有处理“积盐”的相关文书,所有的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很是花费了一番工夫。
陈文仁的目的很简单,先解决掉那些私盐的事情,然后再想办法处理“积盐”一事。
虽说积盐的事情不合盐务的律法,但终归积盐的税收是归于户部的国库,故而虽有违规之处但并无贪墨之举,故而相应的惩罚也要轻上许多,关键是两淮盐道的盖子被牢牢地捂住了。
至于被漕运总督扣押的食盐该如何定性,是私盐还是积盐,这就要看李云天这个两淮盐道巡盐正使的态度了。
因为李云天是督察大明盐务的最高官员,他若认定那些食盐是积盐的话那么两淮盐道就万事大吉,他要是认为那些食盐是私盐那么两淮盐道就要鸡飞狗跳了。
除了那些公文外,李云天还传来了已经被送回扬州的那些随船押送官吏,那些人既然被关在两淮盐道衙门的大牢里,自然早已经对好了口供,异口同声地表示那些盐是积盐。
按照陈文仁的解释,之所以那些积盐打着户部货物的旗号,是因为担心路上有人对其心怀不轨,避免出了乱子。
尤为重要的是,陈文仁表明此举虽然不妥,但南京户部这样做的原因则是为了给户部的国库增加收入,虽然不合规但是一切流程皆按照定制进行,绝无半点私心。
而且,陈文仁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他本打算那些积盐运抵目的地后再向朝廷禀报,没成想中途出了叉子,愿意承担此事的所有的责任。
李云天翻看了一下陈文仁提供的那些证明被查扣的私盐是积盐的公文,还有南京户部开出的盐引,所有的东西都做得非常漂亮,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破绽。
这意味着陈文仁想要用他的仕途来解决此次的私盐被扣事件,很显然用他一个人来换取整个两淮盐道的安稳是非常划算的。
况且陈文仁这次所犯的事情虽然法理难容但却情有可原,大不了罢官归乡而已,朝中届时肯定有很多人替他说话,必定不会判他刑罚。
“三位大人已然看了陈大人带来的这些文书,对积盐一事有何看法?”将手边的公文放在一旁的桌上后,李云天不动声色地望向了在那里翻阅着公文的潘兴民、张韬和秦克,想听听他们这三个见证人的意见。
“侯爷,三法司只管这些文书的真伪,侯爷是皇上钦命的巡盐正使,盐务上的事情还是请侯爷来定夺!”潘兴民与张韬、秦克对视了一眼,随后微笑着说道,三人有自知之明,知道此次前来不过是当摆设而已,故而非常明智地选择避免介入两淮盐道的事务。
“三位大人觉得这些文书是真是假?”李云天闻言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他就知道潘兴民三人不会搅和私盐的事情,因此就势问道。
“公文制式和上面的印章都是真的,至于盐引就要请教张大人了。”潘兴民和张韬、秦克简短地交流了一下,沉声向李云天说道。
三法司的官员时常接触到六部的公文,自然能辨别出那些公文的真假,不过盐引他们平常接触不到,故而只能由两淮盐道转运使张盛来辨别。
“禀侯爷,下官已经查验清楚了,这些都是真的盐引!”张盛的手里握着一叠陈文仁带来的盐引,闻言躬身向李云天说道。
其实,李云天的询问以及潘兴民、张盛的回答都是废话,公文和盐引既然都是陈文仁带来的,那么自然不会是假的了,大家都清楚李云天这不过是在例行公事而已,也就跟着逢场作戏。
这起案子最为关键的不是那些公文和盐引,而是那些积盐的来历和流向,这需要到各盐场去进行实地调查,毕竟朝廷每年生产的积盐都有定数,岂会平白无故地多出那么多的积盐来?
不过,要想去盐场查清事实也并非易事,两淮盐道下辖盐场的盐务大使皆已经具名上报,将各盐场积盐事宜上报到了两淮盐道衙门,如此一来也佐证了积盐之说。
“既然这样的话,那些被漕运总督衙门扣押的货物无疑就是南京户部处理的积盐了。”得到张盛肯定的答复后,李云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听闻此言,陈文仁和掌声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喜色,只要李云天认定了那些私盐是南京户部处理的积盐,那么就可以给漕运总督衙门出具公文,使得漕运总督衙门放行那些被查扣的货船。
潘兴民、张韬和秦克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三人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即便是风头强劲的李云天也不愿意蹚两淮盐道的这淌浑水。
就在这时,李满山急匆匆走进了房间,来到李云天身旁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将一张纸递到了李云天的手里。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李云天闻言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纸后,颇为惊讶地望着李满山,“抓住散发传单的人没?”
“没有,对方让一些小乞丐当街散发,那些小乞丐并不知道纸上写了什么,据他们交待对方是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李满山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回答。
见此情形,陈文仁和潘兴民等人纷纷狐疑地望向了李云天,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使得李云天骤然色变。
第592章 云山雾罩
“务必收缴全部传单,另,一定要抓到那个散发传单的人!”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李云天神情严肃地吩咐李满山。
“卑职这就去办。”李满山向李云天拱了一下手,急匆匆地离开了。
“侯爷,出了什么事?”等李满山走后,陈文仁不由得开口问道,隐隐约约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陈大人,你看看这个。”李云天闻言神情严肃地把手里的那张纸递了过去。
“这……这……”陈文仁接过那张纸一看,脸色顿时大变,抬头神情震惊地望着李云天,“侯爷,是谁在造谣生事?”
“现在还不清楚,今天上午在讲武堂司务处外面的街上发现的,本侯已经让人收缴散落的传单。”李云天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陈文仁,“陈大人,这上面说的都是缪言吧?”
“当然,两淮盐道衙门和盐商总会怎么可能会运送私盐,这可是杀头的大罪。”陈文仁的双目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随后故作镇定地说道。
“这就好!”李云天闻言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向陈文仁说道,“陈大人,依本侯之见,查清此事前咱们还是先暂停手头的事务为好。”
“侯爷,这纯粹就是有人从中捣乱,想要混淆视听,本官觉得勿需理会这个心思叵测、藏头露尾的小人,现在已经是仲秋,一旦进入冬季的话道路将变得难走,届时那些积盐恐怕会被风雪堵在路上。”
陈文仁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脸上里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现在正指着李云天签下让漕运总督衙门放行的文书,岂会任由事情这么拖下去。
先不说私盐的事情越早解决越好,免得夜长梦多,尤为重要的是一旦这些私盐不能及时运抵目的地,那么有很大可能会爆发盐荒,届时各地往朝廷一上报,那么一切可都穿帮了,陈文仁的势力还没有大到能够影响到各地地方衙门、让各地衙门压住盐荒的地步。
“陈大人言之有理。”李云天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后说道,“陈大人,你看这样如何,本侯在城内张贴布告,如果三天之内散发传单之人不出现,那么本侯就将其定为肆意滋事的恶徒进行通缉,同时给漕运总督衙门行文,让他们放行扣押的船只。”
“侯爷所言甚是。”陈文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总不能强迫李云天签发给漕运总督衙门的公文,闻言向李云天一拱手,沉声说道。
“三位大人,今天的事情就暂时到这里,还要劳烦三位大人再在扬州待上三天。”李云天闻言转向了潘兴民、张韬和秦克,微笑着说道。
“侯爷言重了,我等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协助侯爷,何来‘劳烦’之说。”潘兴民知道那些私盐的事情出了变故,笑着向李云天摆了摆手,眼神显得有些闪烁。
其实不止潘兴民,张韬和秦克也都知道陈文仁口中的积盐其实就是走私的私盐,但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如今那批私盐出了差错,或许对他们来说倒是一个趁机牟取利益的机会,两淮盐道的这块肥肉可是谁都想啃上一口的。
由于突然出现的传单,李云天结束了此次会面,让人带上那些公文、盐引和潘兴民、张韬、秦克离开了两淮盐道衙门,这这个结果使得陈文仁和张盛倍感失望。
“大人,出了什么事?”送走了李云天等人,回到客厅的张盛狐疑地问向了陈文仁,他很好奇究竟那张纸上写了什么东西,竟然令李云天中止了给漕运总督衙门行文。
陈文仁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将攥在手里的那个传单递给了张盛。
“这……这怎么可能?”张盛看了传单上的内容后大吃了一惊,神情惊愕地望向了陈文仁,“这些都是机密事宜,外人不可能知道。”
张盛之所以大惊失色,是因为传单上的东西与私盐有关,上面详细列明了被漕运总督衙门扣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