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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之战长沙-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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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长长透出一口气,暗自思忖,这个结,今生既不能解开,那就等来世吧。主意已定,她刻意在他肩膀蹭了蹭,幽幽笑出声来。
  他双手一紧,死死将她箍在怀里,刹那间心跳如雷动。
  她正欲挣拖去做事,他突然开口,每一字都如金石相撞,铮铮有声:“你说我蛮不讲理也好,说我是坏人也好,我死了,你不要找别人,我不甘心!”

第八章 **三十年十二月九ri(2)
  天始终阴沉着脸,简直冷到骨子里,街上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城里一片颓败,根本没什么好逛的,小满兴致勃勃而去,被胡十娭毑念得头皮发麻,灰头土脸而归。绕上回家的路,一个邻居满脸惊奇迎上来,连声道:“你们怎么还不走啊,赶快走赶快走!”
  胡十娭毑只好停下来跟他寒暄两句,小满拔腿就跑,把她气得双目圆睁,邻居难得找到人闲聊,立刻滔滔不绝,她也只得洗耳恭听。
  小满一手提只鸡,一手提着菜篮子进门,秀秀上前把鸡接过去,掉头就走,小满的笑容僵在脸上,嘴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实在没明白她为什么翻脸不认人。
  他倒还装起无辜!薛君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抄起父亲的拐杖来扫他下盘,小满连忙跳到台阶上,往湘君身后躲。湘君一个愣神,拐杖带着冷风已经扫到面前,不过停在离她鼻尖不远处,两人目光交缠,薛君山赶紧收势,又怕吓着她,大手一伸,将她揽到怀里拍了拍,将她推到一旁继续对付小兔崽子。
  小满还在眼冒红心地看好戏,躲避不及,生生吃了一记,硬着头皮捉住拐杖,赔笑道:“姐夫,伤好全了么,这次别上前线了吧。”
  湘君微微一怔,笑容再也难以为继,薛君山眉头一拧,二话不说,将拐杖一丢,呼呼喝喝打了套拳,小满不敢看湘君的眼睛。也跟在后头比划,薛君山眼珠子一转,一本正经纠正他动作,薛家老父在一旁眯缝着眼睛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无比深邃。
  “打鬼子一定要身手好!”薛君山得意洋洋地拍着胸膛,“你瞧瞧我。枪林弹雨穿过来,照样活蹦乱跳!”
  “牛皮大王!”薛父把拐杖拖过去。笃笃笃走了,出门时还破天荒地主动和迎面而来地胡十娭毑打个招呼,胡十娭毑看出其好心情,原本阴云密布的脸骤然放晴,进门说了一句“等我的肉丸子”,立刻绕进后院张罗。
  院子突然静了下来,薛君山将湘君拉到身前。笨拙地为她梳头找白发,湘君嫌费事,从房间里拿出一把剪刀,示意他把长发剪成时下流行的齐耳短发,薛君山哪里舍得,将剪刀一丢,专心致志为她扯掉白头发。小满看了一阵,没来由觉得心酸。搬了条矮凳子坐在门口,哼哼哈哈唱起湘潭小调,薛君山听得难受,连连怒目相向,只是有湘君在到底没发作。
  见一辆吉普车由远及近而来,小满一跃而起。兴冲冲道:“是顾大哥来了!”
  薛君山进去穿了件呢子大衣,收拾得十分称头才出来,湘君迅速将头发挽好,看着他直笑,薛君山老脸一红,将她揪到面前狠狠吧唧一口,湘君脸红到脖子根,轻轻揍他一拳,一溜烟跑去后面报信。
  看着那日显单薄的背影,薛君山眼眶一热。无比轻柔道:“你莫怪我……”
  剩下的话被小满夸张的笑声冲得无影无踪。薛君山大步流星迎上去,看到顾清明身边那敦实憨厚地中年男子。不由得有些愣神,顾清明轻笑道:“这就是方先觉师长。”
  薛君山心花怒放,高高抱拳道:“方师长好!”
  对于第10军的几员大将,特别是预10师师长方先觉,薛君山一直久仰大名,不过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也轮不到他交结。老蒋手下有两支王牌军,没有老蒋地亲自点头不得动用,打的都是硬仗,第74军是特聘的德国和苏联教官进行严格训练,以攻坚作战为特色,装备精良,号称“抗日铁军”,另外一支就是李玉堂的第10军,打过淞沪抗战、台儿庄会战、武汉会战和南昌会战,上次长沙告急,薛岳连番催请,逼得老蒋将这两支王牌军拿出来。
  可惜他们来的不是时候,上次会战中局面十分被动,天兵天将来也没用,第10军190师的朱岳师长还受了重伤,方先觉的预10师也连连溃败,整个王牌第10军损失惨重,一直在长沙附近整训。
  想起上次地失利,薛君山不禁有些伤感,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了,这回连寒暄话都不会说,倒是方先觉和和气气开口:“薛先生,我听说过你的事情,打鬼子就需要你这种好身手!”
  自己吹是一回事,别人说又是另一回事,薛君山满脸火烧火燎,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那个没眼色的小满好不容易有说话的机会,一本正经接口道:“方师长,你是不是弄错了,枪炮无眼,身手好有什么用?”
  薛君山恶向胆边生,掐着小满的后颈笑眯眯道:“身手好跑得快,懂不懂!”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妥,赶紧讪笑两声,方先觉看来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也干笑连连,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薛君山突然想起方先觉就是因为上次跑得太快被撤职,再也笑不出来,非常用力地打哈哈,手下用了几分真力,将小满掐得嗷嗷惨叫。
  “笑得真难听!”胡十娭毑可一点也不会给他面子,在围裙上用力搓搓手,笑得像朵花一样凑到顾清明面前,明明比他矮了一截,还自不量力地想去摸他的脑袋,好在顾清明也不计较,身形一矮,揽着她用无比谄媚地声音道:“娭毑,这位方师长是我爸爸的朋友,他今天刚好有空,我带他来家里吃饭,最近太忙了,没来看您老人家,您别见怪啊!”
  胡十娭毑眼角都不瞄客人一下,目不转睛地仰视孙女婿,乐呵呵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中午有肉丸子,好多菜呐!”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抓紧他的手,正色道:“不要去乡下办酒,就在城里办,你去请人,多少人都能招待,真的,我都能招待!”
  似乎怕他不相信自己的话,她还用力挥挥手,只是腿脚并不配合,差点站立不稳,顾清明连忙扶住她,她打开他的手,满脸尴尬地站开一步,再次强调:“我能招待地,你们到城里来办,等她回来就办!”
  在她略显急迫的神情面前,除了拼命点头,顾清明已经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

第八章 **三十年十二月九ri(3)
  自打小满透lou顾清明和湘湘暗通款曲,胡十娭毑希望重新燃起,已经等不及要把喜事办了,而且完全把他当成自家人,听说胡大爹要让两人去乡下办酒,这就成了她最大的心事,家里那么多人,她只把小顾和他们的亲事挂在嘴边,成天神神叨叨念,别人不说,她宠惯了的薛君山倒是第一个有意见,经常顶她两句。
  真是丢脸!见胡十娭毑又摆出那急不可待的样子,拉住顾清明就笑成了喇叭花,而小满趁机献媚,张口就来,报菜名比背书还溜,薛君山满肚子酸水,从鼻孔里嗤笑一声,引着方先觉进客厅歇息,方先觉一点面子也不给,站在梧桐树下看那扎堆的三人,颔首微笑。
  薛君山岂是能怄气的,扯开嗓子大喊:“娭毑,肉丸子!”
  “少不了你的,叫什么叫!”胡十娭毑好久没试过这种被人簇拥的滋味,眼睛都笑没了,没好气地打发他。听到方先觉的笑声,薛君山倒还知道自己闹了笑话,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撇开脸看光秃秃的梧桐树。
  顾清明争宠成功,送走胡十娭毑才慢腾腾踱过来,笑得无比灿烂,薛君山看着碍眼,在大腿处摸了摸,装作一瘸一拐走进客厅,不过进去了立刻不瘸了,快步走到沙发坐下,支使那个地位最低的家伙出出气。
  “小满,泡茶来!”
  听到喊声。小满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推拒,乖乖泡好茶端来,结果胡十娭毑还嫌他不会做事,颠颠地追过来骂人:“那是贵客,泡点芝麻豆子茶出来噻!”
  方先觉眉头一挑,立刻来了兴致。顾清明敲敲脑袋,笑眯眯探出头来:“娭毑。湘湘写信回来了,说参加了战地救护队。”他顿了顿,收敛笑容,轻声道:“娭毑,她可能近期会回来。”
  “谁回来?”胡长宁今天也是满脸喜色,一进门就笑道:“是我满女婿回来啦,正好大女婿也在。陪我喝几杯啊!”
  胡十娭毑再也笑不出来,扶着墙慢慢往后院挪,湘君正在洗菜,随口道:“娭毑,是不是君山又气您老人家,等下我去骂人!”
  胡十娭毑再也挪不动了,一屁股坐在竹kao背椅上,喃喃道:“又要打仗了。细妹子也要上战场!”
  湘君手一颤,洗好的菜掉在地上,连忙捡起来重新洗,许久才憋出一句:“娭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是能吃亏地人。湘水是因为她才撞上鬼子的,你让她做点事,她心里会好受些。”
  胡十娭毑苦笑着摇头,扶着椅子kao背起身,颤巍巍挪进厨房。
  客厅里,憋闷多日的胡长宁像刚从牢房里放出来,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从九一八一直说道前次的长沙会战,开始方先觉只觉有趣,加上他是顾清明长辈。不好得罪。一直默然不语,后来看顾清明和薛君山同他争论不休。也知晓这是个明事理之人,也加入他们的讨论,只有小满cha不上话,又舍不得走,沦落为小厮,端茶递水,眼巴巴地从这个脸上看到那个脸上。
  说到最后,胡长宁终于揭晓他如此兴奋的缘由,蒋委员长召开中央常委特别会议,作出中国对日本和德意宣战的决议,并且签署了宣战令,连同英、美、苏一同对日宣战。
  其实,这等同于一个病弱地汉子,挨了几年几十年打之后,打人者之间起了内讧,而且打得最重的那家伙又惹到别人,这汉子突然有了力气,跳出来大叫一声:“我要打你!”
  汉子一直在默默抵抗,孤独而悲怆,打不过,就一退再退,伤重了,就以鲜血和泪水来冲洗,只有不低头不放弃,就会等到反击地一天。
  “我要打你!”
  三个军人齐齐凝视着胡长宁眉飞色舞的神色,满面哀恸,小满突然懂得,在挨打求生存的漫长岁月,中国人的心连在一起,是相通的。
  谁想做东亚病夫,谁生来就是挨打的命!小满攥紧了拳头,只觉脉管的血一点点热起来,渐渐沸腾汹涌。
  这些事情顾清明如何不知,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作为综观全局地人,他的想法要悲观得多,抗战到了今日,还是只有一个字“拖”,拖到国际形势彻底转变,拖到日军补给不足,逼得日本人投降,真正要kao中国军队,这场仗的胜利可谓遥遥无期。
  然而,好不容易有了胜利的曙光,这些话如何能在此时提出,方先觉似乎清楚他的为难之处,端起香喷喷的芝麻豆子茶来堵嘴,顾清明苦笑一声,摇头叹道:“爸爸,不要对他们抱太大希望,以前我们挨打,他们说过一句公道话吗,他们抢香港澳门抢租界的时候,公理正义又在哪里!”
  第一次喊爸爸,并没有顾清明想象中那么难,第一次听他叫爸爸,胡长宁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震撼,只是嘴巴张了张,声音被淹没在隔壁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
  小满飞一般冲出去,又兴冲冲跑回来,呵呵直笑道:“大家都在庆祝,说这回真正有希望打赢了!”
  一点渺茫地希望,都能引起如此大的反响,不得不说,大家的心意果真相通,顾清明犹如掉入刀山火海,浑身火辣辣地疼,一直疼到心里,声音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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