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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罗眼中的泪又迅掉落下来,精巧的鼻头哭得通红,唇角却微微翘起,眼中焕出神采,如雨后日光下荡漾的水波。悲伤之后终于看到希望,她勾了勾唇想笑着道谢,泪水却落得更疾,低头时,簌簌的落在谢珩手背。
她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拭,心中感激之甚,就势道:“伽罗代家父谢过殿下!”婆娑的泪眼抬起,她绽出个笑容,诚挚道:“救命之恩,必会报答!”
谢珩瞧着她,没出声。
屋外响起侍卫的声音,说詹事大人有事禀报。
谢珩收敛情绪整理衣袖,恢复了平常的冷肃姿态。开口应声之前,又看向伽罗,低声道:“别告诉任何人。”
伽罗微怔,旋即会意,狠狠点头,行礼告退。
外头韩荀站在廊下,瞧见她,面色依旧不善。
伽罗自知他对傅、高两家的厌恨,更不敢表露半分欢喜,匆忙走了。
……
屋内谢珩神色如常,听韩荀禀事完毕,两人商议了对策,便由韩荀去安排。
待韩荀离开,谢珩站在窗边,看到雨幕中庭院空静,除了值守的侍卫,别无旁人。这才想起她来时是阴天未带伞,方才匆匆离去,怕是冒雨而行。
心念动处,随口叫了侍卫,让他去药藏局宣侍医,去趟南熏殿。
吩咐完了独自对雨,又觉难以置信。
伸手探向怀中,母妃留下的玉佩尚且温热,香囊破损处还被伽罗绣了只蝴蝶。
当年母妃死时他已是少年,至今记得榻前她的叮嘱与眷恋,那个时候他对傅玄恨入骨髓,誓要生啖其肉,连带对傅家人都带着怨意。淮南的数年时光,对傅玄的仇恨越藏越深,他甚至筹算过,倘若傅玄归来,当如何惩治。
他怎么都想不到,时至今日,他竟会答应营救傅良绍——傅玄的亲儿子。
倘若父皇得知此事,会如何震惊、愤怒?
谢珩难以预料。
岚姑匆匆进门说太子来了,伽罗残余的慵懒困意霎时烟消云散,忙穿好鞋子迎出去。
谢珩正站在庭院里,负手对着一丛芭蕉。
他还是惯常的墨色长衫,衣上点缀甚少,背影挺拔,却似紧绷。芭蕉绿意森森,叶如蒲扇,素来只听说美人倚蕉极美,她站在廊下瞧过去,却觉此刻蕉叶往冷硬的谢珩身上添几许温和,又不损挺拔风姿,相得益彰。
伽罗快步上前,端正行礼道:“不知殿下驾临,耽误了片刻,请殿下恕罪。”
“你找过我?”
“是。今晨我找到了与那凤凰相似的图画,便想去禀报殿下。”伽罗略过撞见安乐公主的事,连声音都带了笑意,“殿下进去看看吗?”
谢珩不语,回过身时,神情冷淡如旧。
伽罗早已习惯这般态度,引谢珩入内,取了那部残卷放在案上。
“殿下请看这幅凤栖梧桐的画——笔法布局奇特,这凤尾和锁上的一模一样。”她将那长命锁搁在画侧,纤细的手指按着书页,让谢珩细看。她的身材尚未长开,站在高健的谢珩跟前,只及其胸。这长案于她高度适宜,于谢珩而言,就低矮了。
谢珩单手扶案,躬身细看,因凤尾描摹细致,越凑越近。
伽罗满心欢喜,也趴在案前,细细指给他看。
因这些天看的凤凰不少,她还将其他书中的画备在案上,以作对照。
宽敞的案上皆是种种凤凰图画,形态笔法各异,两人拿了长命锁逐个对照,唯独这残卷上的全然相同。
“应当是它。”谢珩颔,心神稍稍松懈,侧头便见伽罗还趴在那残卷上,看得认真。
不知是何时靠近,此刻两人肩背相贴,她的侧脸离他不过咫尺距离。
她身上的香气隐约可闻,侧脸轮廓柔和,一缕青丝垂落,紧贴他的肩膀。余晖自半开的窗隙洒进来,照得她秀颊莹白柔润,红唇娇艳欲滴,浓长的睫毛如同小扇,随着眨眼的动作上下忽闪。甚至她的呼吸都仿佛清晰起来,轻盈如蝶翼般扫过他的手背。
谢珩微怔,定定的看她。
伽罗全然未觉,满心欢喜的欣赏片刻,道:“虽说书卷已残破,却并非无迹可寻。殿下知道鸾台寺吧?”
她翘着唇角,侧头询问,却忽然顿住。
宽厚的胸膛几乎贴在身侧,他离她极近,双眼深沉如同潭水,瞧着她,意味不明。
霎时有异样的感觉爬上心间,像是幼时躺在林间草地,有小虫爬过手臂,痒痒的。她后知后觉的现这姿势实在过于亲昵,连忙后仰,仓惶垂道:“民女一时忘乎所以,失礼之处,请殿下恕罪。”
一低头,瞧见谢珩按在书卷上的手,干净修长,甚为悦目。
谢珩轻咳,直起身来。
气氛稍稍尴尬,好在谢珩很快开口,“与鸾台寺何干?”
“幼时每年回京,我娘亲都会去鸾台寺进香。”伽罗看着脚尖,“每回我都会随娘亲前去,鸾台寺的方丈很慈和,见娘亲诚心向佛,于佛经图画都有些见地,曾带我们进过寺里的藏经阁。其中有幅画,就是这幅凤栖梧桐——那幅画用色奇特,我那时虽不懂画,却也留了印象。”
“你想看那幅画?”
“不止是画,还想拜望方丈,盼望殿下能允准。”伽罗盈盈行礼,缓声道:“娘亲来自异域,进香时也与京城旁人不同,那位方丈见多识广,或许知道其中缘故。殿下,能否允准我尽快前往鸾台寺一趟?那幅画有题跋,可以解惑。”
她满含期待,神情诚挚。
谢珩侧身看向窗外,“五月底。我派人带你去。”
“为何要等那么久?”伽罗诧然,“鸾台寺离京城不远,半日即可抵达……”
“近日寺中有事。”
伽罗犹不甘心,“我去拜望方丈,只需一两个时辰,不会耽误很久。”
“鸾台寺在筹备佛事。这二十天不许旁人去。”
☆、47。047
谢珩得到战青禀报; 得知端拱帝竟然突然袭击东宫,措手不及。
好在手头的事已商议完毕,他不再逗留,急匆匆赶回。
到得南熏殿外,龙辇停在门外,随从内监皆站在甬道上; 杜鸿嘉和家令亦恭敬站在那里; 唯有端拱帝贴身的内监徐善守在门口。一群人鸦雀无声的站在那里; 见得谢珩大步走近,忙行礼拜见。
谢珩面色沉肃如常; 见院门紧闭; 直接看向徐善。
“父皇呢?我要求见。”
“回禀殿下; 皇上和傅姑娘在里面,单独问话。”徐善恭敬回答; 瞧见谢珩带着寒意的脸色; 忙补充道:“皇上已经吩咐了,任何人不许打搅; 老奴不敢通禀,还请殿下见谅。”说罢; 恭恭敬敬的行礼; 脸色作难。
比起旁的内监领; 他的处境也颇微妙。
譬如睿宗皇帝、永安帝时; 帝王膝下都不是独苗; 虽立了东宫太子; 但尘埃落定之前,万事皆有可能。皇子们都觊觎储君之位,要博得皇帝欢心,对皇帝身边日常伺候的内监,也颇客气,于他这种知晓议事殿一举一动的内监领,更是有意招揽。别说是不时送东西套话的王爷,就是地位仅次于皇帝的东宫储君,偶尔也会屈意,探问帝王心思。
搁到谢珩父子身上,情形就截然不同了。
中宫之位虚悬,端拱帝四十余岁的年纪,不像旁的男人贪恋声色,宫中除了礼遇贵妃,甚少让旁的嫔妃侍寝。
谢珩不止是他膝下独苗,更有雷霆手腕、威仪气度。朝堂上的事,端拱帝大半都交给他和姜瞻商议,没有父子猜疑,也不避讳太子与宰相交往过密,是铁了心将皇位交给谢珩,也丝毫不担心谢珩手握重权、逼宫篡位。
这东宫的位子稳稳当当,只消端拱帝还在皇位,就不会动摇半分。
谢珩有十足的底气,当然不会屈意招揽,一切按部就班,徐善对他颇存几分畏惧。
见那位爷阴沉着脸,徐善到底退让,侧身向门缝里道:“启禀皇上,太子求见。”
里面没有动静,不知是端拱帝没听见,还是不想理会。
徐善心惊胆战,无奈之下,只能歉然看向谢珩。
谢珩没再为难他,跨步上前,拱手朗声道:“父皇,儿臣求见!”
“等着!”端拱帝倒是出声了,带着不悦,却无怒气。
这多少令谢珩松了口气,退后半步,朝杜鸿嘉递个眼色,走至僻处,问他经过。
……
院内,端拱帝脸上确实没有怒气。
院里除了凉亭躺椅,别无坐处,他也不进殿,只负手站着,“欺君罔上是重罪,你可想清楚。”
“民女所言,并无不实。鸾台寺的方丈说此物或许是阿耆旧物,民女对阿耆知之甚少,外祖母对此也不知情,正在翻看些书籍,虽有些头绪,但无实据,不敢胡乱揣测。”伽罗当然不敢在他跟前耍心眼,心里平静如水,面无波澜。
端拱帝不信不疑。
此时此刻,他对长命锁也没有太浓的兴趣,转而道:“前几日,你去过太子别苑?”
伽罗眉心微跳,颔称是。
“去做什么?”
“殿下他……”伽罗迟疑。那晚的事,唯有她和谢珩,端拱帝即便能查到外出之事,也未必知道内情。但以他九五之尊,若没有要紧缘故,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驾临南熏殿,单拎着她独自审问。既然特意点出此事,恐怕他已觉出端倪。
稍稍抬头,看到端拱帝的脸色,冷凝沉肃,如含警告。
她竟然松了口气,缓缓道:“皇上既已知情,无需民女赘述。民女自知身份低微,无才无德,能够留住性命已是天恩浩荡,不敢奢望其他。民女无意冒犯太子殿下,更无意冒犯皇上。事毕之后,自会离去。”
这态度令端拱帝诧异,诧异过后,依旧不信不疑。
对于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儿子,他若不想伤了父子感情,确实不能太强硬,而一旦有了顾忌,行事总归掣肘。但对付伽罗,端拱帝没有丝毫顾忌,拿皇帝的威严压过去,叫她知难而退,只是弹指之间的事。
今日特地过来,无非是摸个底细,顺道釜底抽薪。
“如此最好。”端拱帝听得门外再度响起谢珩求见的声音,皱了皱眉,看向伽罗时,眼神却阴森狠厉,“朕原本只杀傅玄、高探微抵命,若你再添乱,朕拿他们两府陪葬。毕竟,朕只有这一个太子,不容任何闪失。”
伽罗原本镇定的脸色倏然变了。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起了永安帝那个吐血而亡的太子和暴毙的小皇子。
这个男人的狠厉跟谢珩截然不同。谢珩有底线,而他,恐怕不择手段。
至少,拿两府性命来威胁年弱的女子,就不是君王该做的事。
伽罗来不及愤怒他的恶意和卑劣,咬牙道:“民女绝无此意!”
端拱帝满意,拂袖出门。
院门敞开的一瞬,谢珩当即跨步上前,目光越过端拱帝,看到伽罗犹自站在檐下,背对着他,身影孤单。
他冷着脸行礼,抬头时,对上端拱帝的眼神。
紫宸殿中的事过去还不到一个时辰,父子俩彼此是什么心思,各自心知肚明。
端拱帝抬手,命徐善带着内监们去准备龙辇,只留谢珩在身边。
“紧张至此?”端拱帝若含哂笑,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跟儿子闹脾气,淡声道:“朕不会拿她怎样。”不再理会将信将疑的谢珩,上了龙辇,起驾回宫。
家令胆战心惊,杜鸿嘉满面忧色。
谢珩挥手令他们退下,进门见岚姑忧心忡忡的站在角落,也让她出去。
……
门扇阖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