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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春-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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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我能保你荣华富贵,连同你那祖父,也会以礼相待。”
  他将旧事查得清楚,伽罗心中愈发惊异,假意道:“新帝与我长辈确实有深仇大恨。长辈临行前也曾吩咐,能救我们的只有王子殿下,勿必竭力报答。我态度诚恳,王子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鹰佐哈哈一笑,“你当真不知道?”
  伽罗闭口不言,神情颇为懊丧。
  鹰佐笑容更盛,“我费力将你要到手,自然有大用处,过后你就知道。”他忽然拿指头摩挲过伽罗的下颔,俯身就想来亲她。另一只手则迅速伸出,揽在伽罗背后。
  伽罗大惊,未料他竟会如此行事,忙侧头避开,脸颊却被他那络腮胡子蹭过,生疼。
  胃里泛起莫名的恶心,伽罗明知此时还有虚与委蛇的余地,却难以忍受。
  指尖下意识的摸向腕间珊瑚手串,鹰佐的戒心却极强,抢在她之前,将她两只手腕握住,反扣在背后。他本就生得彪悍,举止间更无半点怜惜,稍一用力,便如铁钳般困住手腕。
  伽罗吃痛,张口就想呼救,却被他捂住口鼻。
  随即,耳边响起鹰佐的喋喋怪笑,“不是说,能做到的你会竭力而为?既然到了这里,生死都是我说了算,这算什么?你若听话,我会以礼相待。否则就自讨苦吃!”他看向伽罗,目露凶光。
  伽罗心惊胆战,却未退缩,“旁的事情我竭力而为,此事恕难从命!”
  “好,那就直言。”鹰佐竟不再用强,稍直起身子,“锁子在哪?”
  “什么锁子?”
  鹰佐目光微沉,将她手臂用力一扯,冷声道:“别耍花招!”
  手臂被拽得疼痛,伽罗失声痛呼,一瞬茫然之后猛然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长命锁?”察觉鹰佐力道稍收,她喘口气,道:“长命锁我确实有,向来随身带着。可是云中城外的那晚,我曾被西胡人擒住,被他们抢去了,至今还没寻回来。”
  鹰佐目光陡厉,凶相微露,似要加力。
  伽罗几乎哭出声来,“我不骗你。那个长命锁是我娘亲的遗物,于我珍贵无比。当时我想抢回来,可西胡人太凶蛮,谢珩说不值得为它浪费时间,救了我就离开。后来我求他去寻回长命锁,他敷衍着答应了,却没半点消息。”她说得可怜,神情中尽是委屈与恐惧。
  鹰佐目光如鹰,厉声道:“当真?”
  “那是我娘亲的遗物,骗你作甚!”伽罗痛而落泪,忽然醒悟,径直看向鹰佐,“你要我过来,西胡人几番生事,穷追不舍,就是为了那个长命锁?可是它……”话音未落,却觉胸前一凉,鹰佐出手如电,猝不及防的扒开她胸前衣衫。
  伽罗大惊失色,只当鹰佐恼而成怒,欲图不轨,惊慌下高声道:“岚姑救我!”
  鹰佐却仿如未闻,只盯着她空荡荡的脖颈。
  他扯开的衣裳不多,露出脖颈肩膀,却未及胸前。
  她的颈间空无一物,肌肤柔腻嫩白,锁骨精致,香肩秀气,确实诱人。然而那里没有他期待的东西,只有一道细微的红痕留在颈间,仿佛是被细绳勒出。
  当真是被西胡人抢走了?鹰佐看向伽罗,将信将疑。
  便在此时,门外忽然笃笃疾叩,北凉侍卫隔着门扇禀报,鹰佐面色稍变,丢下伽罗,疾步走出。
  伽罗软着腿退了两步,瘫坐在榻上。
  心中惊疑却如翻江倒海——鹰佐特意要她,沿途数番遇险,果然是为了那长命锁? 
  她瞧着岚姑一面同岳华道谢,一面脚步匆匆地进屋,帮她整理衣裳。岚姑情急之下眼泪都出来了,伽罗却分不出精神去安慰,心思紧紧系在那长命锁上。锁子的外形早已印刻在心里,除了年头久远,它与旁的长命锁似乎没半点不同。
  这么多年中,外祖母除了叫她珍视外,也不曾说过半点关乎它的事。
  可西胡人穷追不舍,鹰佐这般看重它,是为何故?
  *
  接下来的两日,伽罗仿佛被遗忘了。
  院落地处偏僻,除了日影挪动、风拂地面,再无半点动静。
  北凉人按时送来一日三餐,晚间也会送些勉强够用的热水,那刀疤男人也如同铁铸般牢牢守在门口,禁止任何人轻易靠近。只是鹰佐再也没露面,也没见有离开此处的打算,不知是在做什么。
  岚姑怕伽罗闷,常讲些过往趣事逗她。
  岳华倒像是能习惯这般形容囚禁的日子,不知是从哪里寻了段木头,埋头雕琢,一言不发。她身上藏了极精巧的匕首,那日虽被侍卫搜到,却也未被没收,此刻便用它雕刻。木屑堆在脚边,原本笨拙普通的木头在她手中变化,渐渐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她身手出众,腕间力道很好,手也稳,雕琢的木偶十分精致。
  伽罗偶尔瞥过去,能看到木偶眉目分明,甚至连衣衫的纹路也颇清晰,像是年轻男子的模样,衣衫冠帽如同书生。
  然而很奇怪的,岳华花功夫雕刻出木偶后把玩不了太久,便会将其丢下,挥掌重击。那木偶的材质本就普通,重击之下,立时化为齑粉。每当这时,岳华便会起身迅速走到窗边,对着窗外模糊的景致出神,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如同利剑。
  伽罗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只是觉得此人着实很奇怪。
  不过她也没心思深究,毕竟自打回京,很多事情都让她觉得奇怪。
  当务之急,她琢磨最多的,还是那枚长命锁、谢珩和鹰佐。
  *
  鹰佐此刻焦头烂额,因为就在昨日,他的后军又被偷袭了,损失惨重。
  自虎阳关大捷,北凉掳走端拱帝后,北凉众位将领便士气高涨,一路势如破竹,短短十数日内攻下汶北诸多城池,一封书信递过去,便吓得南边的太子匆匆率众来议和。
  可议和的情形,却完全出乎鹰佐所料。
  没有预料中的卑躬屈膝和服软告饶,纵然那位颇面熟的鸿胪寺卿极力主张早日结束和谈,太子谢珩却仿佛半点都不着急,让情势数度胶着。甚至在鹰佐威胁要出兵南渡时,谢珩都没半点服软的迹象,还敢针锋相对,派人侵扰他的后军。
  鹰佐虽然气势汹汹,却难以奈何。
  据他得到的军情快报,原先被冲散的南夏军队不知是被何人收拢,渐渐聚集成了气候,在他的两翼虎视眈眈。看似大获全胜的局面中其实隐藏着极大的危机,鹰佐惯于作战,对此十分敏锐,亦更加担忧。
  这份担忧,尽在谢珩预料之中。
  此刻,他正对着一副地形图,与韩荀议事。
  作者有话要说:  谢珩:打死鹰佐这登徒子!
  木有爪印,大家都不爱我了吗~~寂寞的抱膝望着天空


☆、012

  汶水以北幅员辽阔,分布着东西共十八州。
  这回北凉军队长驱直入,占据了正中间最为富饶的十二州,却未能啃下两侧的硬骨头。在北凉军队气势最为高涨的时候,鹰佐曾调派两万人马去攻打右翼的遂州,虽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却终究未能攻破城池。
  鹰佐对那等偏僻赤贫的州城无甚兴趣,也分不出足够的兵力多面作战,于是集中人手捣向南方,每攻占一城便抢掠金银财帛,最终以数万军队虎视眈眈,想借议和的机会,狠狠发笔横财。
  议和之初,鹰佐所提出的银两、布匹数量,也是狮子大张口。
  谢珩当然没有答应,他所许诺的东西,不及鹰佐索要的十中之一,还以国库空虚、百姓疲弱为由,提出要分五年偿清。
  鹰佐更不答应。于是双方对峙拉锯,给了谢珩极好的喘息之机。
  临时征用来处理事务的书房中,谢珩在地形图上圈出数个点,看向韩荀,“这些地方布兵如何?”
  “原先溃散的逃兵被蒙旭召集,最少的这一处只有五六百人,最多的这里——有近四千人。余下各处,各自约有两千散兵。蒙旭虽被罢免数年,当年的威信名声还在,殿下既已传谕,许逃兵们以战功抵罪,他以此为旗号,聚集的军士还在增加。”
  “够用了。”谢珩沉吟,对着地形图沉思。
  半晌,拿定了主意,便召战青入内,将大略安排说了,由战青派人去传信给蒙旭。
  韩荀是文人出身,对武事知之有限,见谢珩安排的都是攻击招数,不免担忧,“殿下做此安排,是想威慑鹰佐,让他接受我们的条件。可而今情势,我们毕竟势弱,适度威胁尚可,若当真惹怒了鹰佐,他渡水南下,以我们的防守,恐怕未必能挡住。届时不但百姓受苦,京师一旦被威胁,我们的处境会更被动。”
  “他不敢南渡。” 
  韩荀愕然,“殿下何以如此笃定?”
  谢珩抬目瞧他,忽然勾了勾唇。
  “起先我与先生所虑相同,怕他侵扰南边百姓,而今看来,大可不必。鹰佐若当真有心南侵,在议和之前,就已一鼓作气渡了汶水,能比如今更有底气。可大好情势,他为何忽然停住,主动提出议和?自是有所顾虑。”
  他指向地形图,“这十二州虽已被侵占,却因他南下过快,后军安排得并不稳,此事已有线报证实。两翼的威胁还在,随时可以调兵出击,我朝再聚集散兵,合力夺取先前失守的城池,他能守得住?届时两翼夹击,腹背受敌,他是自寻死路!”
  笃的一声,谢珩将短剑插在地形图上云中城的位置,剑柄犹自颤动。
  韩荀心中一凛,看向谢珩。
  他的神色肃然而坚定,眼底有火芒窜动,竟让韩荀觉出种纵横捭阖的王霸豪气。
  然而豪气之下,亦有抑愤蠢蠢欲动。
  家国被侵,百姓受苦,他初入东宫便来议和,其中郁愤,可想而知。
  谢珩待那短剑停了,稍缓口气,续道:“鹰佐若想高枕无忧,必得先除了此六州的隐患,可此六州兵力不弱,又穷困荒凉,于他等同鸡肋,不值得费力。若不除此隐患,他孤军深入,极易被包抄,届时即便他能仗着兵力退回,也会折损严重,讨不到好处。鹰佐驰骋沙场多年,必然看得清形势,才会犹豫,提出议和。”
  韩荀恍然,“是了!北凉从前虽侵占了我朝城池,却因根底不同,难以统辖治理,治下民怨沸腾,盗匪四起,反被我朝夺回。这回鹰佐攻城略地,图谋的是财帛而非土地——难怪要提出议和!”
  “如今我派蒙旭侵扰,一旦得手,鹰佐顾虑更深,自然会有所让步。”
  韩荀脸上终于缓和了许多,“虎阳关虽然溃败,却多是主将之失,兵力并不到积弱的地步。蒙旭本就是难得的将才,一度令北凉闻风丧胆。他受谗言诬陷而被罢免,一腔热血抱负难以施展,如今正有斗志,由他安排,自然更有把握。”
  谢珩颔首,“议和虽在云中城,真正角逐的,却在云中城外!”
  他霍然起身,扬声叫杜鸿嘉入内。
  *
  伽罗渐渐沉不住气了。
  连着数日不见鹰佐的踪影,门外的侍卫也渐渐变少,愈发显得这宅院荒僻冷落。
  岳华还是每天雕刻同样的木偶,丝毫没有略作筹谋的意思——按她的说法,她只负责护送伽罗安然到达北凉都城,而后即可返回。
  伽罗纵然觉得谢珩派出岳华这般得力的人手,不会只做如此简单的事,却也不至于天真的以为谢珩会愿意帮她。
  傅家、高家的旧仇横亘,她与谢珩也无甚交情,途中数番侵扰,让谢珩折损了不少人手,他实在没有理由帮她。
  孤立无援又满腹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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