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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世很紧张,一旦这个堡寨违反了约定冲了出来,定能打乱行军速度,正这时候,一支冰凉的小手伸过来,紧紧的攥住吕世的手,那手心里有潮湿冰冷的感觉。
“不要担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吕世安慰着春兰,但明显的在微微泛亮的天色里,看到春兰紧咬的嘴唇。
寨墙上没有灯火,只有几点寒星挂在吊楼的一角,大家正在一边向前走,一边向山上观望,忽然听见一个守寨人用苍哑的声音叫着: 五更拂晓, 谨防劫寨, 把守好啊! 这最后一个字拖得很长,在四面山腰上发出回声,在霜天寒风中使人有一种凄厉的感觉,随即,这个声音问道: “伙计们,把守得好不好?” 另一个声音回答:“把守得好!” “把守得牢不牢?” “把守得牢!” 这些问答,带着回声,像是挑战一般地沉落到峡谷中来,队伍中有不少人开始用小声朝着山寨谩骂,有的恨恨地吐唾沫,有的在轻蔑地嘲笑。前行的过天星严厉地小声命令: “向后传,不许做声!” “传,不许做声!” 这句话,向前,向后,用低沉而严肃的声音,一个接一个传了出去。传到吕世跟前,他也像普通战士一样,很习惯地重复一次。于是这一句命令就这样在他的背后通过大小将领和战士们的嘴,通过眷属们的嘴,传过中军和老营,迅速地传向后队。 霎时间,峡谷里听不见一点儿说话声音,连轻轻的咳嗽声也没有了,只有马蹄声,脚步声,枪刀剑戟的碰击声,这些声音,都混入峡谷两旁无边无际的松涛声里。 走了十几里才出了峡谷,接着是望不尽的丘陵地带。这时人马已经走了三十多里,天色也渐渐明了。再往南去就出了山谷,便进入开阔的清涧河谷。
吕世停住脚步,等待大军通过,让一个传令兵来到身边,小声嘱咐他道:“你快马赶奔前面,叮嘱大统领小心谨慎,提防埋伏。”井指着前边七八里远的一座小山说: “到那座山前停下来,让前队休息一下,要是有水,就饮一饮马。”说毕,他就同紧跟身边的春兰登上一处高地,等候着断后部队的赵大海。
不大一会,赵大海带着后队滚滚而来,远远的看见自己的兄弟,赵大海打马上山,长出一口气道:“这他们的太压抑了,好在有惊无险的过来。”
又打量了下左近地形,向吕世建议道:“前面即将进入清涧河谷,便是一马平川,大军老营前行通畅,但是后面的追兵还是阴魂不散,更是追行加快,在那里追兵也将好布展开来,我看这地势很好,把守了咽喉, 我想你带着大军前行,我带着一部分人马就在这里寻一个险要所在坚守,再堵住追兵一段时间,也好为兄弟等保证安全。”
吕世等待赵大海正想说这个问题,赵大海自己一提出,吕世当时大喜,赵大海,慢慢的也在这血火里锻炼出来了,成为有远见,独立思考独当一面的将才了,这是吕世最是欣慰的。
于是赞赏道:“哥哥目光远道,可独当一面了,兄弟我正是这个想法,只是辛苦了哥哥。”
“说哪里话来?你我兄弟一体,却不是他人能比拟的。”话音一顿,望着长龙一般进入谷地的老营,意味深长的道:“我赵大海漂泊了大半辈子,只愚见了兄弟这样有大志向有大前途的人,日后少不得还指望着追随在兄弟鞍前马后建立一番功业,也不枉了这人世一朝,为兄弟能做番大事业,何谈辛苦?”
吕世心中大是感动,这穿越以来,真是千辛万苦诸般磨难,得亏有赵大海仗义相助,才有了今天活着,更得今天赵大海一番刨心肺腹哪里还不感动莫名?
好半天平复了心思,低声道:“哥哥需要多少人马?”后面是两万多追兵,人马少了就真的难为了这个哥哥。
赵大海想了一下,坚定的道:“不要其他,只我的骑兵营兄弟。”后来看看吕世不放心,再次道:“如果兄弟不放心,就再拨付我五百新附军便成了,这八百兄弟我不指望着冲锋陷阵,择一险要严防死守没有问题。”
吕世虽然知道这些人马对付两万边军追兵很是危险,但是前路迷茫,自己手中军马有限,也只能如此,于是很是歉意的道:“有劳哥哥,只要你坚持两天,不,一天就行,那时候我们就会穿过清涧河谷,转入茫茫大山之中,那时候,官军就将无可奈何我们了。”
然后再次拉住赵大海的手道:“哥哥,事情不可为时候,一定放手,我们还有机会的。”
赵大海也拉着吕世的手,盯着吕世的眼睛半天,然后猛烈的摇晃了一下道:“我会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血战延川
早晨的太阳,惨白的不带半点温暖,从正东方的岭脊上,从若有若无的薄雾中闪出来了,它照着蒙了一层白乎乎的严霜的高原,照着在高原上肃静无声、匆匆前进的千军万马,照在那杆引领着整个大军的火红色闯字大旗上,照在紧随其后黑色的军旗上,和紧随其后的那些红的、黑的、白的、蓝的服装,在起伏而曲折的丘陵间随风招展,时隐时现,看起来十分壮观。
吕世向远处凝望,看着寂静的陕北大地,看着茫茫群山和万千沟壑,不知道预想的敌人在什么地方等待着他,心中已经没有了祈祷老天眷顾之心,只是紧张的盯着河谷四处的高地森林。
正在想着,忽然一个监军士带着满身的风霜疲惫骑着马奔上岗来,向他行一军礼,禀报说: “启禀军师,断后赵大海副统领禀报,跟随后面的官军,昨晚已经连夜追赶我们进了那峡谷,被副统领堵在峡谷之中,相距只有二三里,并不进攻,不知是何用意。副统领说,请闯王吩咐前哨人马,务必多加小心。” “已经吩咐了。”吕世道,好像他正在思索问题。“告诉前面的大统领,加速前进,不要同老营离得太远,告诉所有兄弟严加戒备,今天,一定要跨过这段河谷进入对面的大山。” “遵令!”那监军士勒转马头,奔下岗去。 吕世心中明白,郭伟权追兵是等着前边开始厮杀的时候才进行夹攻,但是他不知道官军把堵截部队布置在什么地方,也许还在远处,但以追兵开始连夜加速看来,也许马上就会遇到。现在就连自己都知道,那段河谷是最好的伏击自己的战场,过了那段河谷,只要自己一入大山,官军就再难围剿自己了,他望见前哨部队已经绕过一座小山,消失在愈来愈重的白雾里边。 “赵兴,你再派人,吩咐前面兄弟放慢脚步,就一下老营百姓,不要把队形拉的太长,那样一旦有变,我们不好应付。”
“是,军师。”赵兴答应的时候语音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寒冷都在打颤。
吕世回头,对脸色惨白的赵兴报以沉稳的微微一笑,然后道:“别紧张,一切还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赵兴脸色一红,在吕世沉稳的目光里,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笑了下道:“不紧张是假的,但有军师在,我知道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是大家。”吕世纠正道:“只要大家抱团,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
“对。”赵兴点点头,然后一提战马道:“还是我亲自去吧,万一有事我还能帮着大统领出个主意。”
吕世想想,点点头,然后轻轻道:“一个文人,别毛毛糙糙的上去对阵。”说这话是想起当初米脂北城那拿着板砖的赵兴形象。
赵兴也想起那时候自己的样子,当时忘记了恐惧,胸中豪情万丈,不由哈哈大笑道:“手无缚鸡之力,但心中却有百万雄兵,军师且看我如何挥斥方遒。”言罢长笑打马而去。 太阳升得更高了。它照着西边的群山。苍山如海,波澜起伏!它照着岗头上的“闯”字大旗。旗枪的银光闪烁,大旗呼啦啦卷着晨风。它照着吕世和他的白龙马,他在静静地抬着头向前凝望,白龙马在转动着竹叶双耳,听着远处的马蹄声和马嘶声,好像它预感到就要投入战斗,兴奋地喷喷鼻子,发出阵阵萧萧长嘶。 担心前边随时会发生战斗,吕世还是不放心,把鞭子一挥,带着春兰张啸驰下岗头,随着中军营前进。又走了二三里,忽听前面一声炮响,立刻从远远的浓雾中腾起来一片喊杀声和密如连珠的炮声,“开始了。”他小声说,这一刻紧绷的神经竟然突然松懈,多日的紧张竟然放松了下来,该来的终于来了,这就如同彩票,不开奖的时候最是难熬,一旦谜题揭开,即便中了百万大奖,竟然也不再紧张了。
吕世眉毛轻轻一耸,随即在白龙马的屁股上抽了一鞭,离开中军营,飞奔前去。 耿奎懂得军务,被安排在前军,带着骑兵一面警惕的前行,一面四处观察,三队枪兵紧随其后,保持着战斗队形,过天星压着新附军随后,一面督队前进,一面察看前面地势。
所有人马都高度戒备,都知道,只要自己等一过清涧河谷就进入万千大山,那就基本安全了,而官军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最后的机会的。
耿奎一看前面来到一条小河,两岸林木茂密,丘陵起伏,很利于步兵作战,他的心一动,伸手止住紧随的黑虎卫,叫过身边侍卫吩咐道:“去禀报大统领,前面可能有埋伏,让大统领约束好新附军,我这里人马暂停,派斥候向前搜索。等我的”
还不等他话说完,“轰,轰,轰 ”十几声惊天动地的炮响,十几枚炽热的弹丸带着尖啸从小山包的灌木丛中飞出,狠狠的砸在河地上,巨大的势能激起漫天碎石冰块,而后在地上弹跳飞滚,一个铁蛋去势不减滚进黑虎卫阵型之中,砸断了一匹战马的马腿,飞溅去一阵血花,那战马悲嘶一声轰然倒地,将马上的兄弟狠狠的摔在地上。将整个队形带动的一阵混乱。随着这阵炮火,埋伏在对岸树林中的官兵一跃而起,发出一片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向河滩冲杀过来。同时,一队火统手和一队弓弩手,站在土丘上对黑虎军猛烈射击,霎时间,有一些措手不及的黑虎军的骑兵和步兵倒了下去,鲜血立刻将小河的流水染成了红色。 幸亏耿奎心中早就有了警觉,并没有在这种突然的袭击下惊慌失措,在危险的局面中,在纷乱的千军万马和刀光剑影中,像山岳一样屹立不动,如今,是对他的一次考验,冷静,冷静,这才是他应该做的。面前三十丈以外的河滩里已经发生了混战,黑虎卫的将士们与突然杀出的官军展开短兵相接,兄弟们不断地纷纷倒下,而且炮弹和利箭在他的身边和头顶飞过,密得像飞蝗一样。就在这片刻间,他看出敌人的弱点,忽然放了心。
如果官兵让开他的前队,拦往自己的老营厮杀,同时从四面包围前队,那就更危险了,现在,官军还是太心急了。 官军不断的在山丘后面涌出,无穷无尽,亡命的越过不宽的冰河河面,践踏的碎冰纷飞,然后扑进混战的战团。
这样不行,骑兵一旦被步兵缠住,那就失去了骑兵本身的优势,必须脱离战团,发挥自己猪突阵法的优势,同时也避开官军火炮的射程,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同时也避开不利于骑兵冲锋的小河。给官军一个沉重的打击,为身后自己的主力枪兵争取展开队形的机会,耿奎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