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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宣点头:“既然如此,那也罢了。”
于是一行人回到了国公府,里头苗夫人得知消息,忙带了丫鬟们出来,暂时安顿了周绮。
七宝因一心都在周绮身上,竟没有察觉张制锦同苗夫人周承沐等不知说了什么。
直到要回暖香楼的时候,张制锦才拦着她温声道:“我已经跟太太说了,今儿开始就带你回去。”
七宝大为意外:“什么?”
苗夫人也跟着劝说道:“锦哥儿说你的情形好了很多,今儿就跟着他回去吧,总是住在家里,别人瞧着也不像。”
七宝回头看看张制锦,突然心惊:“我不,我不回去!”泪一涌而出。
苗夫人毕竟心疼七宝,见她落泪,忙又转头跟张制锦商议道:“锦哥儿,叫我看,不如让七宝再在家里多养两天……”
张制锦却不由分说道:“太太放心,石先生也会在别院里照看,不会有事。”
七宝见势不妙转身要逃,却已经给他握住手腕。
“放手,”七宝口不择言道:“放开我……母亲,三哥哥!”
苗夫人还想上前,却给周承沐拉住:“母亲。”
那边张制锦趁着这个时候,竟把七宝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外去了。
——
张制锦抱着七宝回到马车上,挑眉:“夫人真的不认我了吗?”
七宝方才竭力挣扎,这会儿力气耗尽,呼呼喘气。
又自知逃不脱,索性双手捂着脸,气不打一处来地叫道:“你是谁,你年纪这样大,我怎么会认得!”
张制锦万万料不到她居然冒出这么一句,当下浓眉一敛:“你说什么?”
七宝下意识地把身子缩了缩:“我、我说错了吗?这位……世叔,你难道不是大我很多?”
张制锦咬了咬唇,冷哼了声:“是,又怎么样?”
心里有点儿微微地烦乱,这些日子他外有烦乱不堪的政务,内还为了她牵肠挂肚,眼角似乎都要熬出鱼尾之纹了。
她到底是玩笑,还是真心话?
聪明如他,居然也有些不自信起来。
七宝仿佛听出他的不悦,索性继续说道:“是的话……就别不知廉耻的乱调戏人。”她顿了顿,嫌弃般哼道:“看世叔你的年纪,只怕早就成亲了,哼,劝你别看着碗里吃着锅里的,三心两意,会遭雷劈的!”
张制锦忍俊不禁,他眯起双眼:“是吗?”
终于倾身往前,抬手抵在她脸颊旁边的车壁上:“我是早就成亲了不错,但是是跟你成的亲,我现在看着的也只是你,雷公有眼睛便劈不错。”
七宝见他越发靠近,胆怯起来:“你、你别乱来,离我远点。”
她的长睫不停眨动,像是蝴蝶惊慌失措的翅膀,张制锦凝视着七宝的脸色,不管她的离魂症如何了,这段日子以来,她的身体却已经康健如初。
“我有没有乱来,你自然清楚,”张制锦的声音微微暗哑,“七宝,你……你已经记了起来,是不是?”
七宝的瞳仁有些收缩。
张制锦本是要等她的回答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饱满的樱唇,却在这樱唇微微颤抖将要开口的时候,又莫名有些恐惧。
张制锦原本还有些迟疑,心念一动间,毫不犹豫地压下。
七宝本来要出口的声音都给堵在了嘴里,然后又给他的吮吸吞噬的支零破碎。
她抬手推向张制锦的肩头,却如蚍蜉撼树一般无法动摇他分毫,兴许是被她推搡的不耐烦,他举手握住她的小手,将她也抵在了头顶的车壁上,并强迫她张开手掌,跟她十指交握。
七宝睁大双眼,给他紧紧地压在了车壁上,想逃都无处可逃,而他凶猛的亲吻让她觉着自己很快将要窒息。
第170章
张制锦唇上的伤还未痊愈,七宝几乎能嗅到刺鼻的血腥气。
这让七宝想起之前在回苗家庄的马车上,他也是这般荒唐,却给她狠狠地咬伤了。咸腥的血气直到这会儿仿佛还萦绕在舌尖上挥之不去,这个人难道不知道疼吗?
七宝不再挣扎,只是任由他予取予求,只有眼中的泪却无法自控地一涌而出。
张制锦觉着脸颊上一点湿热,低头看时,却见七宝腮上挂着点点的泪,就像是清晨花瓣上的晶莹露珠,扑簌簌地悄然滚落。
张制锦心头一动,这才懊悔起来,忙轻轻捏着她的下颌,抬衣袖给她将脸上的泪擦去。
“又哭什么?”他心中有些慌张,面上却还镇定自若,“是我把夫人弄疼了吗?”
七宝转开头去,一声不响。
张制锦搂着她的纤腰,索性在她身边坐了,见她玉白的小手垂在身侧,便禁不住又握了起来,举在唇边轻轻地亲吻:“我只是、太喜欢七宝了。这么多日子你不理我,我……也不能当面见你,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
七宝眼睫一动,却仍是没有回头。
张制锦把她抱在怀中,将她的头轻轻压在自己胸口:“你要是还不好,恐怕我就要给你折磨死了。”
他低声一叹,胸口也仿佛微微震颤。
七宝红着双眼,抬手轻轻地揉自己的嘴唇。
半晌,七宝终于轻声说道:“若……我真的都好不了了呢?”
张制锦一愣:“说什么?”
七宝试图将他推开,但车厢狭窄,更是无处可逃。
事实上在张制锦请了石琉来的那一次,昏迷一场,醒来后神智却比先前更清醒了几分。
那段日子来同春贴身伺候,石琉竭尽所能,不敢怠慢,每日精心调制,药石不断按照病理进行调整变化,且又行针灸之法,双管齐下,自有妙用。
七宝慢慢地想起了更多,只是下意识地还不想要彻底“醒来”,好像知道面对现实是极困难的事。
后来程弥弥突然来到,七宝看着程弥弥以及那小婴儿裴铭,刹那间,所有她竭力按压不愿想起的事情一涌而出。
她原本忘了所有不想面对的,可以无忧无虑地在暖香楼内,但是自从想起后,整天惶惶不安,心绪烦闷。
所以才离开京城前往苗家庄住了两天。
田园生活,闲适宁静,远离京城,也远离了她不想见和唯恐见到的人。
但是时不时地那个人的样貌总会在心中浮现,甚至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七宝没想到,张制锦会亲自追了去,且是在她最不设防的时候。
可是在相见时候的那一刻,仍旧有些恍若隔世之感,七宝只能尽量按捺,才能若无其事地应对。
本来还想要搪塞过去,不料他竟然还是这样的不由分说。
——
车外便是闹市长街,这一刻七宝的心底突然又出现了那夜正月十五,火树银花,似不夜之天,两个人拥吻于长街之上,旁若无人。
又想起婚后她的生日,本以为无人记得,不料他竟出人意料地给了她那样大的惊喜。
这一切的种种,七宝都忘不了。
但是越是记得清晰鲜明,越觉着痛苦。
她当然是深爱张制锦的,就如同春曾告诉过裴宣的一样,虽然七宝离魂症发作的时候躲着张制锦,害怕他,甚至显得极厌恶他,但其实她仍是最喜欢他的。
可是现在她的喜欢,突然变得举步维艰。
张制锦瞒着她淑妃之事甚至借此为契机,一想到当初自己六神无主地把梦中所见、淑妃跟国公府之事告诉他,想求他一点助力的时候,他那样冷静自持的模样,七宝的心里就阵阵泛冷。
那时候他明明早就知道了,可却还是那么泰然自若的告诉她那许多大道理。
原来之所以把利害关系在她面前剖开,让她不要去理会淑妃,是因为他心中也早就做好了打算。
淑妃只是拉下康王的筹码,是早注定要给丢掉的筹码。
他当然把利害得失计算的丝毫无误,但是他没计算清楚的是她跟淑妃从小的手足之情。
以及老夫人,还有周绮没了的孩子。
七宝伏在张制锦怀中,泪如雨下。
热泪一点点渗透进他单薄的衫子,弄的张制锦胸口微微湿润。
“七宝……”张制锦抬手在她背上轻轻抚过,他心中也有许多话想说,最终却只道:“别哭了。”
七宝兴许是累了,也许是因为他的怀抱太过熟悉,虽然百般抗拒,但仍是不得不承认,没有人比得上张制锦。
在他怀中,七宝虽然仍旧难过,却因靠着他的缘故,竟很快地睡了过去。
当马车停在一所宅院门口的时候,七宝还未醒来。张制锦亲自将她抱起,轻轻地跃了下地。
身后的马车中,同春跟几个丫头下车,抬头看时都吃了一惊。
眼前的宅邸看着甚是气派,门口两个大石狮子,门洞深深,门廊内雕梁画柱,只是梁柱上的雕漆都已经有些斑驳了。
虽然并非簇新,但正因如此,反而透出一股极威严的贵气,并非那些爆发门第可比的。
但这显然不是紫藤别院。
同春忙紧走几步到张制锦跟前:“九爷,这里……这是哪儿?”
洛尘也早赶了过来,悄悄地跟她说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里也是九爷的一处宅子,只是先前不曾过来住,先前九爷说少奶奶不愿意住在紫藤别院,所以让我带人赶着收拾出来了。”
同春睁大双眼,左右看了看:“这院子也是九爷的?我怎么……”他们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京城之地寸土寸金,此刻虽然未曾入内,但从这宅子的左右院墙看来,显然比紫藤别院还要宽阔一倍,虽然比不得张府跟国公府般阔大,但在京城之地,已经算是极显赫的了。
洛尘笑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虽然洛尘自己也未必全知道,但此刻在娘子跟前,自然要得意卖弄几分。
那边儿的小厮早就出来开了门,迎了张制锦入内,同春定睛留神,却见这里的仆人都是新鲜脸孔,身上的穿着也跟紫藤别院不同,一个个手脚麻利,且训练有素格外规矩,从头到尾,只是恭敬相迎,未曾有一刻抬眼乱梭的。
同春抬脚往内:“以后咱们难道就住在这里了?”
洛尘道:“我也说不好,不过看九爷的意思,大概是要等少奶奶示下,少奶奶若觉着喜欢呢,咱们就长长久久住下去,若是不喜欢呢,就再搬不迟。”
同春目瞪口呆:“还要搬去哪里?”
洛尘笑道:“你问我?”回头看了眼,便偷偷对同春道:“我也是稍微知道些,在京城里九爷大概有几处地方,并不算什么。等几时有机会出京,才叫你大开眼界呢。”
洛尘虽然并未说详细,同春却已经目眩神迷,便拉着洛尘说道:“这可是怎么说,之前竟一点也不闻,京城里也没有知道的。当初在张府的时候,姑娘还特意叫我到跟前儿,让我清点她的嫁妆之类东西,估量价格,那时候我问她做什么,姑娘还说,以后若九爷不当官儿了,便要养他的,要看看够不够用之类……我那时候还以为九爷穷的很呢。”
洛尘几乎哈哈大笑,说道:“咱们爷自然不像是那些轻狂之人,有几分银子就四处张罗。你就让少奶奶把心放的安稳,就算九爷不当官儿,整天什么事儿也不干,那银子也是几世也花销不了的。”
同春仍是愣愣怔怔:“九爷哪里来的这许多钱?”
洛尘挠了挠头:“当初九爷游历天下的时候,结识了许多能人异士,其中也有很多富商大贾之类,且九爷的眼睛又亮,最会看好东西,那些人又仰慕他的为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