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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状,一则安抚,同时又不免对张制锦恨恨的。
之前族中之人多半都忌惮张制锦的身份,不敢如何,但毕竟人心各异,有人嫉妒,有人憎恨,还有的人因为种种不可说的私心暗中视作眼中钉般。
比如之前白浪河一案里,张家的豪奴给处置之事,当时众人还不知情,但这两年下来,自然透出些端倪。
还有些人因为张制锦虽然官儿做的大,但是一点儿也不懂得拉扯帮衬族中之人……所以这些人也都记恨着。
如今见如此,不免顺风撺掇起来,竟商议着不能放张制锦甘休,务必要去顺天府告他一个忤逆。
假如真的去告了,要如何治罪还在其次,只怕张制锦的官儿就先不能做了。
靖安侯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虽想压制众人,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从大道理来说,的确是宗族厉害些,自己是无法相抗的。
最后,族中众人大家商议:如果张制锦向老太太磕头认错,答应休了七宝,那还可以原谅,如果依旧固执己见,那么张家也不能再姑息这样的不肖子孙了。
靖安侯为了安抚众人,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三房,心想好歹先商量一个对策。
但听了靖安侯所说,张制锦毫无任何犹豫,回答的简明痛快:“要告就随他们意,休妻是不可能的。”
靖安侯正在目瞪口呆,同春走过来小声道:“九爷,奶奶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是要做什么呢?”
第141章
靖安侯在旁听了这句,也忙问道:“好好的收拾什么东西?”
张制锦垂着眼皮说道:“父亲知道,如果等到人家开了口反倒没趣了。我在这府内恐怕成了众矢之的,也该先搬出去,省得留在这里也让父亲左右为难。”
靖安侯呆呆地看着张制锦,又惊又急。
如果是在今日之前看见张制锦如此,靖安侯只怕更要大发雷霆,责怪他自作主张,冷心冷面。可如今的局面是老太太已经动怒不喜,族内的那些人又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开口族规、闭口忤逆说个不停,几乎让他也难以招架。
靖安侯心头一沉,抬手摁住张制锦的手臂,仍选择劝道:“你何必这样着急,传出去,更加说你不服了。如今你不想着息事宁人,反而要撕破脸……那些人岂能饶了你?”
张制锦说道:“父亲不用再说了。老太太的意思是容不得七宝,既如此,就是容不得我,我也很知道张府内的规矩,我既然违背,就知道后果。”
靖安侯皱眉盯着他:“你知道又有什么用!你既然知道,好歹也要知道点惧怕,怎么你反而没事人一样,你真的当你是八臂哪吒,没有人奈何的了?你总该知道那忤逆的罪名是何等重大,这样闹下去,莫说是你的官职,就算是你自个的安危也未必得保全。”
张制锦还未开口,背后七宝从里屋匆匆地走了出来,着急地说道:“夫君,公公说的很对。何况因为我闹得夫君跟府里不合,我的心里也不得安生,倒不如向着府内服个软?”
先前张制锦同七宝回来后,只叫她入内休息,自个儿却吩咐同春收拾东西,也不说缘故。
直到靖安侯来了,七宝才知道他竟然打算离开张府,这一惊非同小可,忙也出来规劝。
靖安侯见有了助手,忙道:“正是这个道理。”
张制锦淡淡道:“如果是服软能解决的,我又何必要如此?”
七宝的心怦怦乱跳,掂量着靖安侯方才所说“忤逆的罪名”一事,情急之下道:“不如这样,我、我先回国公府去,就说是夫君生了气撵了我,老太太听说夫君这样做,只怕气就消了。”
张制锦闻言瞥了七宝一眼,眉头微蹙。
七宝一看他淡漠的神情,就知道他不高兴,忙往靖安侯身后躲了躲。
靖安侯却道:“儿媳妇这个法子好!老太太不过是因为你油盐不进的才咽不下这口气罢了,若是听说你撵了七宝,恐怕真的会消了气呢。只要老太太没了怒火,族内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如何了。到那时候,咱们再找个借口把儿媳妇请回来,岂不是两全齐美?”
靖安侯越说越觉着这主意简直高明,一时双眼放光地看着七宝叹道:“只是有些太委屈了儿媳妇了……但却由此可见,你满心里是为了锦哥儿着想的。”
七宝见靖安侯大为赞赏,便也忙道:“我当然不委屈,横竖只要夫君平安无事,我做什么都成。”
靖安侯赞道:“到底是我的好儿媳妇,果然我没看错人。”
七宝有些害羞:“公公,这没什么,横竖是我惹出来的,如今也不过是我应该做的。”
两个人互相正说的投契,旁边张制锦冷冷地插了一句:“怎么,看样子你们都商议妥当了?”
靖安侯跟七宝忙转头看向他,张制锦哼了声,先对七宝说:“你既然如此出息了,那我问你,你这样回威国公府,你想没有想过国公府老太太跟太太众人的想法?”
七宝一怔。
“若说是你自个儿赌气回去的倒还能好点儿,若说我撵了你,岂不是坐实了那些没影子的流言蜚语?”张制锦说道:“你们老太太年事已高,你让老人家心里怎么过得去?你让太太面上怎么过得去?”
七宝没想到这么深,听他说的在情在理,一时浑身发凉。
张制锦又看向靖安侯道:“父亲难道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性?从来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绝不会因为我一时服软而回心转意。何况我说过绝不会休妻,说出去的话,我绝不会再吞回来。”
靖安侯也愣住了。
两个人站在旁边,不约而同地呆看着张制锦。
半晌,靖安侯说道:“我们这样苦心谋划,不过是为了你好。如果真的惹怒了族内,告了你忤逆,你平生在官场上的志向岂不是化为乌有了?何况……忤逆的话,重则是要人命的……这些还用我说吗?”
七宝眼圈红红地,因张制锦方才说国公府老太太一事,一时倒是不便再说别的了。
张制锦对上靖安侯的目光:“父亲放心,得之我命,不得我幸而已。”
靖安侯微微一震,看了张制锦半天,终于叹道:“好,好……你心里有数、那就罢了。”
靖安侯说了这句,默默地转身往外走去,七宝还不放心,不由叫道:“公公……”
张制锦轻轻拉住她,那边儿靖安侯略停了停步子,终于出门去了。
且说靖安侯离开了三房,本是要回老太太那边的,但是回去后该怎么说?
何况此刻他心中也有点说不出的难过。
正在踌躇徘徊,却见四奶奶李云容带了个丫鬟远远地走了来,靖安侯见状,忙收了那悲怆之意。
李云容却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早看见靖安侯有犹豫不前的意思,走近了看,又见眼角略有些红。
李云容却假装一无所知的,行礼问道:“三叔父是从锦哥儿房里来的吗?”
靖安侯道:“嗯。你来做什么?”
李云容说道:“老太太正在气头上,什么人的话也不肯听,我又担心七宝心里不受用,所以过来看看。”
靖安侯点头:“有心了。你去吧。”
等李云容离开,靖安侯又思忖了会儿:“只能如此了。”他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握了握拳,大步流星往老太太上房而去。
且说李云容听手下的小丫头们说,三房这边儿在收拾东西,不知何故。
李云容毕竟了解张制锦的为人,隐隐猜到几分,心头凛然。
却不敢立刻去报知张老诰命或者太太们,就亲自过来看看。
进门之后,果然见院子里站着的都是之前七宝嫁过来时候跟着来的人,见了她,纷纷地都行礼。
门口又有人道:“四奶奶来了。”
李云容进了门,抬头却见七宝正在跟张制锦说着什么,见她来到,两人才分开。
张制锦也并没说话,转身入内去了。
李云容看了看满屋子里堆积的东西,微笑低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莫非是因为新年要打扫屋子了吗?”
七宝勉强道:“四奶奶请坐。”
李云容落座之时顺势握住七宝的手:“老太太上房那边挤满了长辈们,我都不敢靠前,这里又到底是怎么了?”
此刻张制锦已经进了里屋,七宝叹道:“四奶奶你来的正好,我要搬出这家里了。”
李云容微微窒息:“这是什么话?”
“夫君说要跟我一块儿搬出去住,”七宝说道:“四奶奶是个明白人,别的自然不用我说,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嫁过来的时候一些陪嫁的东西都放在库里,还要四奶奶帮着清点整理。”
李云容盯着七宝,半天才说道:“那边儿上房里还不可开交没个结论呢,怎么这里就……这么快便要走呢?若是老太太知道了,怕是更要气死过去了。何必呢?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七宝低着头说道:“我跟公公刚才也劝过了夫君,夫君只是不肯答应。”
李云容紧锁眉头:“嫁妆的事,自然不是大事,你且放心,只要我经手就一定会弄的明明白白,只是你们要走这件,到底是很不妥当,该三思而后行。”
七宝不言语。
李云容抬眸往里屋看了一眼,放低声音又道:“我知道九爷是不想你多受委屈,只不过……何必做这种火上浇油、两败俱伤的事呢?你何不劝劝?”
七宝之前本想用自己回国公府的法子拆开这个局,只是张制锦点破其中利害,七宝也不敢再提。
方才李云容来之前,七宝其实正在跟张制锦说此事,毕竟现在外头正如火如荼的,选在这时侯离开张府,只怕那些人正炸了锅了。
张制锦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正是想趁着这闹得沸反盈天的时候走,不然的话,要离开这府内只怕遥遥无期。”
七宝听了这句,才明白张制锦的用意。
他居然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离府别住……这其中的用意,自然也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如今听李云容提醒自己,七宝如何能说此情,便只道:“我劝了,他只是不肯听。”
李云容默默地看了七宝一会儿,她虽然知道这件事若闹坏了的话非同一般,但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该多嘴,如今说了这些也已经够了。
重重叹了口气,李云容道:“那好吧,许是我多虑了,横竖九爷是个有心的人,他拿定主意、想好前后便是了。”
于是李云容起身出外,才出院门,那边儿有三院这边的丫头巧儿飞跑回来,见了她,忙往旁边避让。
李云容也不问她何事,仍是一径去了。
正同春来送李云容,当下拦着巧儿:“你乱跑什么?”
巧儿喘着气说道:“姐姐,我才听老太太上房那边传了消息出来,他们说……咱们侯爷因为恼了九爷,所以在那大发脾气的叫嚷着要撵九爷即刻出府呢。”
里间七宝听了这句,很是诧异,忙回头看向身后,张制锦正从里屋出来,闻言也觉着意外,但是他即刻也明白了靖安侯的苦心。
本来是张制锦自己想要趁机离开张府的,可是给靖安侯如此一闹,就成了靖安侯撵走他们……对于众人来说,如此的局面反而是容易接受的。
至少,张老诰命那边儿自然也不至于给气出个好歹了。
于是这日,张制锦便同七宝自张府搬了出来,暂时住在紫藤别院。
只是七宝的嫁妆实在太多,百多人马不停蹄来来回回运了三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