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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羡霖也知道三房的情形,思忖着说道:“你不用出头,你有什么想法只跟我说,我去做,我也不为了别的,就是想赶紧完结此事,息事宁人,不然的话一直闹得翻天覆地,也不成体统。好歹咱们都是张家的子弟,不为了别人,也为了自己。何况……”
张羡霖往内看了一眼,放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道?只因为忠哥儿是吃了那红参后身亡的,红参又是从这里拿过去的,之前他们还疑心是红参有事,亏得三叔还是个明白人,才压下去了,只拷问那些伺候的人。”
张制锦却并不觉着意外,冷笑道:“这可真是有意思。据我所知那些东西是她们自己想要的,七宝连经手过都不曾,且东西是从永宁侯府来的,难道要去疑心永宁侯府?且侯府的东西也是宫内赐的,最后是不是还要追查到宫内?”
张六爷笑道:“可不正是这个理吗,其实三叔心里是明白的。不然的话他早就也不由分说地质问弟媳了,但那时候他却主动压下了此事,丝毫没为难弟媳。”
张制锦这才不做声。
六爷道:“但现在着实难办,他们房内人多手杂,竟是说不清,虽然其他的补品之中并没有发现不妥,但是那碗红参里却验出了有毒。只是分不清是什么毒。”
张六爷说到这里,又道:“倒要快点找出真相,不然的话,侯爷一怒之下真的会处死那些伺候的人,那会儿就不好收拾了。”
张羡霖说完后,却又含笑道:“不过也不用着急,你先歇息片刻,我……就先走了。”往里屋看了一眼,张羡霖笑着出门而去。
——
张制锦起身送了张羡霖去了,回身之时,却见七宝站在里间门口,手握着门边,眼巴巴地望着他。
张制锦走到她身边,左手抚过她的发端:“怎么了?”
七宝说道:“方才给六爷看见……他心中指不定想什么呢。”
“他想什么又有什么相干,不用理会。”
张制锦居高临下,突然发现她头上戴着的一朵绒花之后似乎有点绿色,当下抬手在那边轻轻一拂,却是一片狭长的叶子。
“哪里来的?”张制锦哑然失笑。
七宝也不知道,却也不以为意,抬手抚了抚发鬓道:“大概是不小心从哪里蹭到的。”
张制锦盯了这叶子片刻,才要扔在地上,莫名心头一动,便先放进袖子里。
“对了,”七宝想起方才听见的张羡霖说侯爷动手的事,抬手要解他的衣裳:“给我看看身上。”
张制锦握住她的小手:“你真的要这会儿看?”
七宝对上他含笑的眸子,虽然有些赧颜,仍是坚定地点头:“要看,看过了才放心。”
不料这会儿,同春从外走了进来,七宝动作一停:“什么事?”
隔着五六步远,同春站在门口不敢抬头,垂首说道:“老太太那边来了人,让九爷立刻过去一趟。”
张制锦正要去,七宝拉拉他的衣袖叫他站住,自己去拿了一块儿没用过的干净帕子给他将手上的伤处轻轻地系了起来包扎妥当:“别碰着水,小心也别着了风。”
“嗯。”张制锦点头。
七宝仍是拉着他不放手,又期期艾艾地问道:“见过了老太太,你是在府里,还是要走?”
张制锦还没想这件,听了她问便道:“不想我离开?”
七宝仰头望着张制锦,心里自然是想他留下,可又怕他为难:“其实也没什么,若是实在忙的厉害,还是公务要紧。”
张制锦微笑道:“知道了。”
眼见张制锦转身要走,七宝又想起一件事:“大人……”
张了张口,忽地欲言又止。
张制锦问道:“怎么了?”
七宝眼神闪烁,终于说道:“你身上怎么样?别太大意,别真的像是六爷说的……什么伤筋动骨的。若是觉着哪里不受用,就不要先急着去见老太太……”
张制锦眸中带笑,温声道:“放心,夫君身子好的很。”
当下张制锦自去,同春忙问道:“原来姑娘没给九爷看伤吗?”
七宝说道:“还没得功夫,六爷就到了。”
“六爷来找九爷是做什么呢?”
“自然还是为了忠哥儿的事。”七宝叹了口气,“听他的意思像是很难办,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参,还是别的什么人……”
同春忙小声说:“那姑娘没有把……表姑娘曾针对的话告诉九爷?还有那参……未必干净的。”
七宝方才叫住张制锦的时候,原本是想跟他说自己对谢知妍的怀疑的。
但是平白无故就说人家的参里有毒,却毫无证据,且如此大事,贸然出口有些太平白无故,也太小人之心了。
何况当初提出要给自己补品的是裴老夫人,一则关乎人的清誉,二则是老人家的心意,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先提到这上头。
——
且说张制锦出门要去老太太上房,且走且出神,经过那棵夹竹桃树的时候,突然间想起在七宝发端的那一片叶子。
刹那间,张制锦心头巨震,他抬手入袖子里,将那片从七宝头上得了的叶子拿出来细看了看,果然跟这里的叶子一模一样。
想到先前七宝在这里站了半天,许是那时候不小心带上的。
张制锦抬头望着面前开的正好的艳红花朵,眼中透出深思之色。
半晌来至上房,张制锦入内拜见张老诰命。
老诰命一眼就看到他脸上的伤,又看他手上也缠着帕子,当即便皱了眉。
此刻吴夫人跟王夫人都在场,李云容也在,方才她从三房里回来后,就把那里的情形告诉了张老诰命。
老诰命道:“锦哥儿,你过来些让我看明白。”
张制锦到跟前儿,老诰命拨开他掌心的帕子,望见里头仍还渗着血的伤口,眉头皱的更深,又看他侧脸上那块淤青,不禁冷笑:“你父亲真是越来越能耐了,看这架势,简直能把儿子活生生打死。”
张制锦垂首不语。
老诰命看看吴太太,又看看王太太:“你们瞧瞧,害死忠哥儿的又不是锦哥儿,反而让他受了这些,这三房到底要无法无天到何时。”
吴氏跟王氏见老太太发怒,都站起身来。吴氏说道:“靖安侯盛怒之下,或许有情可原的。老太太息怒。”
王氏却说道:“其实靖安侯原本也是在情在理的性子,只不过……大概是受了谁的挑唆吧,把亲生儿子也这样虐打,到底是有些不妥的。”
老诰命沉着脸又问张制锦:“你身上还受了哪些伤?我听老六跟云容说,你老子发疯似的打人?到底有没有伤到筋骨?”
张制锦道:“老太太不必担心,都是些皮外伤。”
老诰命见他神色淡淡的,便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打紧,我已经派人叫了你父亲过来,我当面问他。”
才说到这里,就听外头说靖安侯到了。
片刻,靖安侯从外进来,上前跪地行礼。老诰命说道:“你起来吧。”
靖安侯站了起身:“老太太唤儿子来,不知何事?”
张老诰命道:“你只管先看看锦哥儿。”
靖安侯不明所以,转头看向张制锦,一眼瞧见他白皙的脸颊上紫红色的一道淤肿,手上也还包扎着,隐隐有些许血渍。
当时打的时候,靖安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这会儿当面见了张制锦如此,心中才略有些后悔。
张老诰命道:“忠哥儿好好地就去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这跟锦哥儿有什么关系,他才从宫内出来,就急急地回来了,他也算是尽心了,没想到却劈头盖脸先挨了你一顿打,怎么,去了一个忠哥儿,就连锦哥儿也不想要了?”
靖安侯跪地:“儿子没有这样想。”
张老诰命道:“你没这么想,倒是能做出来!”
靖安侯听老太太发怒,便又跪了下去,他停了停,只说道:“儿子当时……委实是有些昏了头,只当锦哥儿不尽心,所以才打了他几下,以后再也不了。”
张老诰命说道:“锦哥儿是你的儿子,你岂不知他的性子?他从不在嘴上多说,但是论起做事来,十个你只怕也不如他。难道他不拦着你,任由你把那些丫头婆子们都打死了给忠哥陪葬?只怕打死了那些人,也终究不能水落石出。”
靖安侯听了,潸然泪下:“老太太……忠哥儿实在是可惜了。儿子真真的锥心刺骨。”
张老诰命也不禁红了双眼,却道:“我怎会不知?只是如今干着急是没有用的。”老诰命又看向张制锦:“锦哥儿,你可责怪你父亲吗?”
张制锦道:“孙儿不敢。”
老诰命道:“父亲教导儿子本是天经地义,只是他不该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你罢了,如今他也知错,且他又是伤心之故才如此,你既然不记恨他,也是你的孝心了,你扶你父亲一把,让他起来吧。”
张制锦单膝跪地,从旁边伸出左手,在靖安侯手臂上轻轻地一抬。
靖安侯抬头看他一眼,终于也老泪纵横地缓缓起身。
老诰命叹了口气,说道:“多事之年,却不能先自乱阵脚。锦哥儿,照你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张制锦道:“回老太太,我要审问一个人。”
他当然从不做无目的之事,这话一出,老诰命跟靖安侯都吃了一惊,靖安侯忙问:“你要审问谁?你是怀疑谁?”
张制锦才要回答,外头却有一个丫鬟进门,神情略显慌张,行礼道:“老太太,门上有镇抚司的人来了。”
老诰命吃惊:“什么?镇抚司的人?”
靖安侯也大为意外:“他们来干什么”
那丫头说道:“二门上着急让人进来通禀,说那些人来的很急,都不等人通传就往内来了。”
靖安侯大怒:“混账东西,这么不把人放在眼里,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一怒之下,竟不等张老诰命发话,自己往外去了。
老诰命忙对张制锦道:“锦哥儿快跟去看看,好生照应着。”
——
靖安侯跟张制锦还没走到仪门,就见一队锦衣卫的人铠甲鲜明、趾高气扬地从前方廊下走来。
为首的一人还是老熟人,正是永宁侯裴宣。
靖安侯看见裴宣,怒极反笑:“好的很,果然永宁侯跟我们府里是对上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他总会第一个赶到。”
张制锦却并不言语。
那边裴宣也瞧见了他们父子,却仍是面不改色的走了过来,两下见面行礼,靖安侯冷道:“裴大人,不知这次又有何公干呢?”
永宁侯道:“回侯爷,有人向镇抚司密告,说是府内出了人命,侯爷肆意拷打奴婢,所以本官特来核查实情。”
靖安侯呵呵笑道:“是什么人这么嘴快?”
裴宣道:“这个暂时不便告诉,请侯爷带本官先去验看尸首。再做他论。”
靖安侯道:“之前顺天府已经来验看过了,就不必再劳烦!”
裴宣淡淡道:“侯爷,你这是在为难我们。”
直到此刻,张制锦才说道:“父亲,就让裴大人去看一看吧,裴大人火眼金睛,惯能破案,有他在,兴许事情就更明白了。”
裴宣目光一动,对上张制锦的眼神,但他也即刻发现对方脸上的伤痕。裴宣一笑:“还是张侍郎通情达理,多谢抬举,我也只尽力而为罢了。”
靖安侯咬了咬牙,却也到底听了张制锦的话,当下陪着裴宣往内而行。
行走中,裴宣瞧一眼张制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