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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制锦一笑:“你方才在老爷那里,叫我什么?”
七宝一怔之下,脸上泛起轻红。
张制锦道:“怎么这会儿却不叫了?”
七宝觉着喉头干涩,对上他的星眸,半晌才鼓足勇气唤道:“夫、夫君。”一声唤罢,早就满面红晕。
张制锦轻笑道:“又怕什么羞,倒像是咱们还没成亲一样。”
七宝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张制锦轻声一叹,将她的纤腰搂住,拥入怀中。
是夜,七宝午夜梦回,突然又看见那道在桃花林中的藕荷色的影子。
她想看清那是谁,却偏偏桃花缭绕,云雾弥漫。
七宝想越过清溪去看个明白,双腿却丝毫动弹不得,像是定在原地一样,其重无比。
七宝奋力挣扎,眼前却突然又是谢知妍闪了出来。
她盯着自己,恶毒地说道:他如今是觉着你新鲜,等不新鲜了,你就是他脚下的泥……
刹那间森冷入骨。
当时七宝没有告诉同春的是,在听见谢知妍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有人握着自己的心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我不是,我不是!”七宝拼命大叫。
直到肩头给人摁住:“七宝,醒醒。”
她猛地睁开双眼,对上张制锦疑惑的目光,近在咫尺。
七宝像是离岸了的鱼,张口急促地呼吸,同时伸手将他紧紧地抱住。
张制锦给她用力地搂着脖子,猝不及防。
等七宝安静下来,张制锦问道:“又做噩梦了?”
七宝埋首在他怀中:“嗯。”
张制锦道:“告诉我,是什么梦。”
七宝的唇动了动:“有人……有人欺负我。”
张制锦问:“是我吗?”
“这次不是。”
这次……?
张制锦压下心中疑问:“那是谁?”
七宝并不回答,只问:“大人觉着我新鲜吗?”
张制锦愣怔,床帐子内光线暗淡,七宝的声音很轻,突然冒出这句话,让他疑心她还在梦中。
“新鲜?”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懂的那个意思。
“有一天……大人会厌倦我吗?会不要我了吗?”七宝又问。
他垂眸细看,确定她是认真的。
探臂将她搂入怀中,张制锦道:“我只知道,我从没这么……”
“这么什么?”七宝努力把头探出来,想看清他的脸色。
张制锦却把她的头又摁回了自己怀中:“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七宝的心用力跳了两下。
桃花林中那道影子一闪而过。
“真的?”七宝不确定,声音发颤,“大人心里最喜欢的是我?没有、没有别的人吗?”
张制锦没有立刻回答。
这短暂的寂静让七宝的心跳都要停了。
“别的人?”他略带玩味地问。
七宝有点发抖。
张制锦翻身俯看怀中之人的双眸:“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就想知道,”七宝把心一横,迎着他的目光道:“我只想知道大人心中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七宝说着抬手,将小手抵在他的胸口。
只穿着一件绸白的里衣,因动作而微微敞开,露出了健硕的胸前风光。
七宝的力气自然很小,只是在她的手轻轻抵过来的时候,就好像也敲在了他的心头一样,隐隐回响。
“那如果不是怎么办?”他垂眸看一眼那只小手,戏谑地问。
七宝的心一凉,动作都随着一僵。
张制锦伏身:“如果有别的人,七宝想怎么样?”
七宝扭头不理他,几乎又忍不住要哭出来。
“好了,”张制锦叹了口气,攥住她的手送到唇边:“没有别的人,只有你这小丫头。好不好?”
七宝眼睛微亮,就如同星光闪烁。
张制锦笑看着她道:“何处娇魂瘦影,向来软语柔情,有时醉里唤卿卿……”
手指在她的朱唇上轻轻一碰,俯身在她耳畔低语道:“这世上,没有人比得上七宝。”
这句话好像甘醇的酒酿,能把人溺死其中。
——
自从镇抚司之事过后,宋氏对待七宝比先前要可亲的多了。
而谢知妍也不曾再过府来,很快,三月中旬就传来谢知妍跟裴宣订亲的消息,据说已经择了好日子,就在四月里。
七宝听说此事,有点意外,却也不觉格外意外。
心中只略有些许惆怅,虽然这个局面并不是自己所期望的,但毕竟自己已经尽力,只能由裴宣选择罢了。
本来因为跟裴宣的关系,既然是他的新婚,到底要准备一份礼物才好,但是一想到谢知妍,七宝竟没了心情。
这日七宝正在做点刺绣活计,张良从门外进来,笑道:“小婶子好用功。”
七宝忙叫她坐了,张良探头看了看她的绣品,道:“这是并蒂莲花?是给九叔的?”
“不是,”七宝知道自己的手工拿不出去,很有些不好意思:“弄的不好,我自个儿打发时间罢了。”
张良笑嘻嘻地:“这有什么,只要是小婶子做的,难道九叔会嫌弃?只怕巴不得呢。”
七宝倒是喜欢她心直口快。便问:“今儿你怎么没跟岩儿一块来?”
张良说道:“姐姐昨儿给风扑了,今天就起不来,才请了大夫,说是有点发风疹,叫在屋里头静养两天。”
七宝忙问:“我竟然不知道,可有妨碍?”
“就是刚才的事儿,府内知道的也少呢,”张良随口说道,“不打紧,婶子也不用去看,吃了药就好了。”
张良坐了片刻,两人不免说起谢知妍的亲事,张良道:“听父亲说,永宁侯的亲事是钦天监给择选的日子,说是过了四月后就没好日子,要等明年。所以才赶在四月里办事,啧啧,也不知急个什么。”
七宝说道:“毕竟永宁侯年纪不小了。大概也是为了老夫人着想。”
张良笑:“永宁侯着急那也罢了,我只是笑怎么谢家竟也同意了呢,弄的这样仓促,平日里这规矩那讲究的何等细致,这如今遇到了金龟婿,索性就不讲究那些了。”
七宝见她只顾说的尽兴,就也笑了。
张良也知道国公府跟永宁侯府的关系,就说:“小婶子,我可不是说侯府的不是啊。你可别在意。”
七宝道:“我自然知道。”
张良才又放心说道:“我听老太太说,谢姐姐成亲那日,咱们都要过去呢。”
七宝问:“我也去?”
张良道:“这是当然,兴许不带我们去,也得小婶子去啊。毕竟以九叔的身份,你不去会显得失礼吧。”
七宝便有些愀然不乐。
张良看在眼里,便笑道:“小婶子,你怎么是这幅脸色,你本该高兴才是啊。”
七宝诧异:“这是为什么?”
张良道:“谢姐姐嫁了人,岂不是好?难道你乐意她像是以前一样动辄在咱们府里走来走去?还跑去紫藤别院……亏她做的出来,这话我也直到现在才敢说呢,小婶子,如果她不嫁人的话,只顾缠着九叔,常此以往如何了得?一定会生出事端来,我原先可替你捏着一把汗呢。”
七宝听张良说的这样仔细,便笑问:“你担心什么?”
张良见屋内无人,便又小声道:“我当然是担心她会不顾名声,上赶着要留在这府内跟了九叔,更或者老太太这么疼她,兴许又为她想法儿呢?最后苦的仍是你。这下好了,她终于飞到另一根高枝上去了,咱们也终于不用杞人忧天了。”
居然连张良都看了出来。
四月十六这日,张老诰命果然带了阖府女眷前往谢府赴宴。
七宝随行其中,横竖只是应酬宾客,谨言慎行的就是了。
只不过毕竟她的身份不同,所见的那些诰命贵妇等等,见了她都甚是客气,又有些头一次相见的,看她容貌如此出色,便也暗暗地心生倾慕结交之意。
谢知妍作为今日的主角,自然不会出来周旋,七宝也不想跟她碰面,如此一来,倒是相安无事。
中午吃了喜宴,张老诰命因回到了自己的族府,一时不得尽兴,又在谢府女眷的挽留下,直到下午才带了众人回了张府。
七宝虽走了这一趟,却总是心不在焉。
当晚回来,卸了妆沐浴过后就草草地睡了。
又过了数日,国公府苗夫人突然而来。
七宝得知母亲来到,大为欢喜,只是苗夫人先在上房拜见张老诰命,直到半个时辰后,才终于来到这边。
七宝接了苗夫人,让到里间落座,便问道:“母亲怎么突然来了?”
苗夫人笑道:“先前永宁侯成亲,我们都去了裴府做客,知道你在谢府里,裴老夫人跟咱们老太太好一番惦记呢。”
七宝也笑说:“老太太跟伯母可都好吗?”
苗夫人道:“都好的很,你放心就是了。尤其是裴夫人,终于看着侯爷成亲,喜欢的什么似的。”
七宝忙问:“那新娘子怎么样呢?”
苗夫人笑吟吟道:“听说很不错,成亲之后便开始料理家事,这裴府里的女眷实在是少,亏得如今终于多了个人了,你裴伯母也不至于太孤单。”
七宝暗暗地点了点头,希望谢知妍从此可以安心做一个贤妻良母,也跟自己井水不犯河水,那也罢了。
同春在旁听着,却很不以为然,只是当着苗夫人的面也不好插嘴。
苗夫人说了一通,便又悄悄地问道:“其实我还想问问你,四月二十五日,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安排什么?”七宝诧异。
同春却即刻反应过来:“二十五日是姑娘的生日啊,怎么忘了?”
七宝这才想起来,便笑道:“我都过糊涂了。母亲怎么问起这个来?”
苗夫人迟疑地问:“这府内的人都不知道吗?或者……没有打算给你过生日?”
七宝微怔,却不想苗夫人太过担心,于是说:“我都几乎忘了,他们不知道也是有的。不过也许已经安排了也未可知。”
苗夫人看了她半晌,试探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永宁侯府里,也正是在二十五日,要给裴老夫人做寿呢。”
七宝这才惊疑起来:“二十五日?我怎么记得伯母的生日是在我的生日之前一天?”
苗夫人点头道:“你当然记得不错,只不过永宁侯府派去我们府的人说,是相师特意叮嘱,说今年府内因有喜事,老太太的身子不好,生辰当日有冲煞的凶险,所以要避开生日当天,才特意挪后了的。”
七宝倒是还没说什么。同春笑着问道:“那怎么不提前呢?”
苗夫人笑道:“这个……据说那先生说是压后些好。”
同春眼神怪异地看向七宝,又笑问道:“太太,我再多问一句,这是谁的主意?”
苗夫人不太懂,便问:“什么?”
同春还要再说,七宝忙推她道:“上回四姐姐给我的湄潭翠芽还有一些,你包一点给太太拿回去,让老太太尝尝。”
同春知道她是故意拦着自己,就怏怏地答应着去了。
苗夫人看一眼丫头,又对七宝说道:“怎么了?”
七宝说:“没什么,只是我先前本想带点儿茶的,每每忘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对了,既然永宁侯府派了人去说,那么当日咱们老太太一定要去的了?”
苗夫人点头道:“这是当然了,永宁侯府跟咱们府里这样好,一定是缺不了的。不仅是我们,只怕你们府里也要过去呢。”
七宝一愣,然后说道:“是了,谢……她一定会请这边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