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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吉时已到,新郎官却并没有到场,里头谢老夫人跟来府内道贺的女眷们一个个望眼欲穿,老夫人已禁不住有些担忧了。
底下,威国公府内周蔚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两三回,那些下仆们却都语焉不详的。
幸而又过了一刻钟,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中,张府的迎亲队伍姗姗而来。
周家上下跟满座嘉宾这才尽数欢腾起来。
而内宅暖香楼里,七宝在等待中几乎都睡着了,正在打盹,听到外头轰轰烈烈的爆竹声响,才蓦地将她又惊醒过来。
旁边的喜娘们忙又给她将凤冠霞帔等整理妥当,又叮嘱她正襟危坐,等待姑爷登门。
七宝听到“姑爷”这个词,心里怦怦地犹如鹿撞。
这一段日子里她过的如梦似幻,虽然知道自己要嫁给张制锦了,但因为先前那个梦,竟让七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所有而来的一切,随时都可能中断似的。
此刻爆竹轰响,鼓乐齐鸣,震得七宝耳朵嗡嗡乱响。
外头一阵欢声笑语,是张制锦进门。
喜娘扶着她出门,七宝原本镇定自若,可是此时起身的时候,突然有些浑身无力。
以至于迈步过门槛的那刹那,竟给门槛绊了的往前一晃,幸而两侧的喜娘及时搀扶着。
只不过头顶的红盖头因为这一荡往前飘落过去。
惊得喜娘们变了脸色,七宝看着那红盖头犹如一片红云般飘了过去,脑中竟是一昏。
还好同春就在身旁,眼疾手快地拿了起来,重新给她盖好。
七宝定了定神,这才随着喜娘们往外。
到了外头堂上,吏部特派的司仪主持,让新人牵着红绸绣球,拜了天地,敬了长辈。
七宝恍恍惚惚,只听着外头的指引行事,倒是没出什么纰漏。
只是旁边的同春跟喜娘们却是紧紧地盯着,生恐再有个什么闪失。
拜了谢老夫人、周蔚苗夫人后,司仪官叫道:“吉时已到,新人上轿。”
张制锦牵着红绸领着七宝出门,走了几步,回头看向七宝。
原来七宝越走越慢,那红绸已经拉的紧紧的了。
众目睽睽之下,同春也察觉了,正在紧张,张制锦已经转身走了回来。
他微微低头,在七宝的耳畔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重又引路上前。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七宝好像又得了力气一般,随着他往外而行。
两名喜娘跟同春巧儿等松了口气,忙又跟上。
门口处,八抬大轿已经等候多时。
将七宝小心地送入轿子里,她头上的红盖头也随之荡了一荡,却又及时地垂落,仍是挡住了那张国色天香的脸。
这一刻,张制锦竟很想掀起盖头仔仔细细地再看上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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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侍郎是久负盛名的风流才子,那些没见过他面儿的人,从超凡脱俗的诗词歌赋之中,领略他的人品才学,便已经甚是倾倒。
然而若是有幸见到他,却更是会钦服的五体投地。
毕竟这世间但凡是才学出众的人,必定会有些别的缺陷,或性格古怪,或相貌丑陋。
但是这些在张制锦身上统统都不存在,这个人的相貌跟他的才学竟是相得益彰的,都是同样的出类拔萃,世间无双。
更难得的是,他竟还是朝中首屈一指的臣子,皇上面前的红人。
虽然是十冬腊月,但是在迎亲队伍走过的路上,两侧却都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们,连路边儿的楼上窗口边都挤满了人。
素日里大家都听说过张侍郎的大名,他在户部不知做了多少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好事,而且又是个文采斐然的人物,平日里深居简出,不得目睹风采,如今总算可以得偿所愿了,自然人人不肯放过这种机会。
这样风华绝代的人物,自然是无数男子心之向往,所有女孩子心中的神祗。
但他居然终于成亲了……
这迎亲的队伍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少女的芳心暗碎。
而跟随在张制锦身边的洛尘耳朵很尖,在鼓乐声响之中,这路上他不知听见多少女孩儿带着哭腔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叫:“张大人,张大人……我……”
对于这些痴心女孩子们的告白,洛尘不屑一顾:“哼,能配得上我们大人的,自然只有七姑娘,你们统统都死心吧。”
然后他又忍不住频频回头往喜轿的方向张望,想多看一眼陪在轿子旁边的同春。
突然,洛尘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道:“张侍郎,在下也十分心悦……”
在一阵或惊讶或惊笑的声音中,洛尘打了个哆嗦,深深恶寒。
他满怀怒色地转头看向人群,恨不得向说话的那人嘴里塞进一串炮竹。
马上的张制锦却置若罔闻,仍是面色淡然,真真清雅如神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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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半个时辰,车驾才陆陆续续抵达了张府。
张府门口早也站满了张家的人,喜轿落地瞬间,鼓乐齐鸣。
张制锦翻身下马,等炮竹之声停下,才走到喜轿前,轻轻一踢轿门,抬手掀起帘子。
里头七宝直直地坐在里头,两只手紧紧地攥着霞帔上的流苏。
张制锦愣了愣,上前握住她的手。
小手温软微暖,让他安心。
“别怕,”虽看不见七宝的脸,却仿佛察觉她的不安,张制锦道,“随我进府。”
张制锦把七宝的手略用力握了一把才松开,仍是握着红绸,轻轻引着她起身。
七宝迟疑了会儿,才迈步下地,喜娘忙又上来扶着,缓缓地从张家大门入内。
过门槛的时候,喜娘特意提醒七宝:“新娘子慢着些。”
七宝从盖头底下瞧见了那高高地门槛,她愣了一愣后,深深呼吸然后用力抬脚,小心翼翼地迈步入内。
到了张府的厅内,仍是有司仪指引着行事,七宝看不见人,只握着那一截红绸子,耳畔听到各种各样陌生的声音,心里隐隐地有些慌张。
往前拜见父母的时候,若不是喜娘搀扶着,几乎要爬不起来。
直到一声“送入洞房”响起。
在众多的轰笑声中,七宝感觉手中的绸子牵着自己,可是她却不想往前,手上好像也没了力气。
那绸子轻轻地又一扯,七宝恍惚中,红绸就从自己手中猝不及防地滑了出去。
一时间所有的笑语喧哗都停住了。
七宝从红盖头底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知道自己又犯了错。
她愈发有点站不住,就在七宝觉着将撑不住要晕过去的时候,有人及时地来到身边,紧接着握住了她的手。
张制锦将七宝的手握住。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微微俯身,竟将七宝轻轻地拦腰抱起。
这一刻,人群寂静,连那原先升浪滔天的鼓乐都随之停了下来。
堂下鸦雀无声。
张制锦仍是那样波澜不惊的,他无视呆若木鸡的宾客们,以及张家老诰命发白的脸色,抱着七宝,大步流星地往内而去。
突然间,不知有谁带着咳嗽低低笑了笑,然后又含笑说了一声:“好!”
于是,拍掌声,喝彩声重又此起彼伏,而鼓乐吹奏之声也比先前更加高亢激烈了。
喜娘们跟同春等丫头嬷嬷一路簇拥在后,大家都是又惊又喜。
在张制锦抱住七宝的那刹那,她头上的红盖头又轻轻地飘了起来。
七宝从那一片红霞底下看见了他的脸。
那人清雅端正的容貌,近在咫尺。可七宝突然想起在梦中的时候,那自西府海棠底下走过来的人。
心跳刹那加快,她竟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张制锦即刻察觉到,他抱着七宝,边往内走边云淡风轻地说道:“记得在国公府里我跟你说过的吗?”
七宝微怔之下,脸上发红。
在将出国公府的时候她有些没了力气,大概还有一份抵触不情愿。
就在红绸绷紧的时候他回到七宝身边,隔着红盖头跟她说:“你若力有不支……我便抱你上轿。”
他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此刻,张制锦望着那红盖头底下露出的一抹樱唇,低低地说道:“夫君这就带你入洞房。”
那“入洞房”三个字细细地传入耳中,七宝几乎窒息。
张制锦抱着七宝来至自己房中,把她放在床边儿坐了。
撤手的时候,他故意把手掠过七宝的肩膀,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抚过。
手底的肌肤,仍是娇嫩如玉,这让他的心头微微痒了痒。
七宝察觉,便下意识地躲了躲,红盖头底下露出了涂着鲜红胭脂的唇,七宝从没有涂过这样鲜艳的正红色,小小地樱唇给细致地勾勒,红的热烈且又娇艳欲滴,却是更加诱人了。
这让张制锦看的略有些恍神。
如不是喜娘跟丫头们都在屋内,他很愿意立即尝一尝这是什么味道的。
喜娘递过秤,张制锦握在手中,轻轻地将七宝的盖头揭了。
红帕子掀开,露出底下一张美轮美奂,无可挑剔的绝色容颜,桃腮樱唇,螓首蛾眉,天姿国色不过如此。
就连之前在威国公府见过上妆后七宝的喜娘们,突然又瞧见了这张脸,仍是情不自禁地为之震撼。
张制锦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
七宝因为生得好,从来不在意面上的妆容,之前女扮男装往外的时候甚至丝毫粉黛不沾,但那样就已足够颠倒众生了,何况如今正经细致地描画起来?
只不过这样仔细上妆后,黛眉红唇,勾魂夺魄,看着竟是别有一番明媚绝艳意味了。
张制锦缓缓地在七宝的左侧坐了,任凭喜娘们撒些花生枣子等喜果在床上,行繁琐的仪式。
他忍不住又握住七宝的手:“方才在轿子里,怎么像是受惊了似的?”
七宝的手给他拢在掌心里,隔了会儿才说道:“我、我先前睡着了,给爆竹声吓了一跳。”
张制锦笑道:“好的很,迎亲队伍里也能睡着。”
七宝低下头,小声道:“我也不知怎么,只觉着困倦。”
张制锦点头:“我并没有怪你,反而觉着高兴。”
“为什么高兴?”她疑惑地看过来。
张制锦揉着她的小手,低低道:“你这会儿睡足了,稍后的精神多半会好些。”
“稍后?”七宝不明白。
张制锦看着她乌溜溜的眸子,仍是这般天真。
他按捺着心跳,轻轻一笑,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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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门第高,且族人又多,今日来张家做客的,除了族中之人,更有张制锦在朝中的官长,同僚,下级,以及素日的相识等。
连静王殿下跟王妃也亲自驾临。
除此之外,皇帝也派了内侍来到府中,亲有赏赐,委实的煊赫热闹非常。
里头张制锦跟七宝略坐了片刻,喜娘们帮着七宝重又换了装,还得出外拜见张府的长辈们。
七宝先前在国公府行了一回礼,方才坐了会儿后,更觉着乏了,如今又要去见长辈,心里就有些畏惧。
张制锦望着她的脸,平心而论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这样的七宝,就如同将绝世珍宝展示给别人看,实在太过危险,他只想自己细细深藏。
张制锦笑道:“不打紧,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会儿就好了,何况还有我在呢。”
他又说了这句话。
七宝心安地点头,将往外走的时候突然又问道:“大人,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张制锦有些诧异,凝眸看了七宝好一会儿,才说道:“怎么这么说?”
七宝眨眨眼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