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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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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也。”姜灵洲道,“这匣子,只凭借妾身是解不开的。”
  “怎么说?”萧骏驰问。
  “王爷去平定卫烈之乱的时候,妾身也并非什么都不曾做。应君玉跟着妾身一道来了武扬,妾便要他将当年旧事一五一十地道出。”姜灵洲低垂了眸光,随即缓缓叙出当年的往事。
  十年前,应君玉初出茅驴,年少轻狂,扬言要以自己十年光阴为赌注,要人来解开他所制的第一个多极连环。这般猖狂得意,引来无数人争相试赌。可整整三月间,可却无人能解开他的巧手之作。
  最后一日,酒楼的雅阁前,却来了一个口操齐国之音的老者。
  “我们少主愿试上一试……”
  那时,应君玉以为这少主应是位风华正茂、恰及弱冠的才俊。于是,他便如往常一般,叫那老者捧走了多极连环,嚷道:“若是一日内解不开,便要包了我三日酒钱!”
  “一日是决计不成的。老夫要返回齐国,将此物呈给少主才行。这齐魏之间,往返少说也要十五日。”那老者答道。
  “十五日?”应君玉嗤之以鼻,“想要拖延时间便直说,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既已是最后一日,应先生不如试上一试?”那老者答,“若应先生不信,便与老夫一道走便是。这沿途车马酒菜,皆由老夫来出便是。”
  “你出?”少年应君玉打量一眼这老头子,道,“酒我只喝十银一坛千柳酿,逢满月便要一坛百两高顶红开馋。你出得起么?”
  “不在话下。”
  于是,应君玉便跟着这老头去了一趟齐国。沿途吃吃喝喝自是不必说,待到了齐国都城华亭,那老头去了没多久,便捧着一道解开的多极连环回来了。
  “应先生,愿赌服输。”老者道。
  “这……”应君玉极是惊诧。
  最令他惊诧的,不是有人解开了他的连环,而是那解开者乃是个恰好十岁出头的孩子。应君玉只见过他一回——这孩子披着斗篷而来,俊秀的面庞上神情内敛。他虽寡言少语,却身带贵气,衣饰煌华,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兴许,还是个皇子呢。
  这孩子当着应君玉的面,重解了三遍连环。末了,他还淡淡说:“我不算聪明。如果送给河阳的话,她定能解的比我更快。”
  这句话,气的应君玉险些栽倒。
  也不知道这河阳是谁?又是哪家的孩子?
  后来,应君玉得知了他的名字——他叫刘琮,乃是前朝遗脉,确确实实是一位真正的皇子,只不过生错了时候。如今的齐国天下已不姓刘,而姓姜了。
  愿赌服输,应君玉将自己的十年光阴交给了这位前朝皇子。刘琮幽居深宫,想要出宫并不容易。以是,应君玉只能见着刘琮的前朝旧部,与那些胡子长长的老头儿为伍。
  刘琮虽招敛了应君玉,却并不用他,而是用金银好酒供着他,令他来去自如、快意潇洒,在齐魏间闯出了一个响亮名号。
  应君玉知道,没人会白白对他好,刘琮将来定会用他。果不其然,三年后,第一道命令便是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刘琮要应君玉仿制魏国玄甲军鱼符,再将其送到毫州王萧飞骕手上。
  这其中的门门道道,应君玉稍稍一想便能想通。
  刘琮怕是和那毫州王做了什么约定:你今日助我夺得军权,我来日便助你匡复旧国。应君玉愿赌服输,愿听命仿制鱼符,可他却不愿卷入这桩惊天阴谋中去。因而,他悄然无声地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他私留下了制作鱼符的图纸,及与毫州王往来的书信,将其封在自己的得意机匣中,又上了一道秘钥。如此,若是他日东窗事发,毫州王要杀他灭口,他尚能有一搏之力,可以此为把柄,谋求一条生路。
  现下,那藏着图纸与书信的机匣,便在姜灵洲手中。
  而那柄开启机匣的秘钥……
  “应先生说,毫州王得知这匣子存在,几度欲毁其痕迹。因应先生一路辗转奔逃,那秘钥便不慎遗失,不知去了何处。”姜灵洲抚着那老旧机匣,道,“后来,为免毫州王一路追杀,他便遁入齐国,老老实实地跟着刘琮了。”
  “我知道那秘钥在何处。”萧骏驰忽然说。
  “王爷知道……?”姜灵洲讶然,“在何处?”
  “原本,应是在宋采薇的发簪里。姚大夫人当年辗转得到了这柄秘钥,便将其贴身戴着。只是不等姚大夫人雪冤,她便也去了。这簪子,便落到了采薇手中。这些年来,采薇一直贴身佩戴,从未离身。”
  顿了顿,萧骏驰叹道,“只是王妃被从竞陵掳走那次,采薇也遇了袭,那发簪也不知所踪。不知是去了毫州王手中,亦或是祆教主祭的手中。不过,主祭与毫州王二人都在太延便是了。”
  兜兜转转,一切矛头,又直直转回了魏国太延。
  若要找出谋害先帝真凶,令姚家沉冤昭雪,那便边必须拿到祆教与毫州王一派所持有的秘钥。如此一来,两人非返回那风云跌宕的都城太延去不可。
  “没想到呀……”姜灵洲将机匣放在膝上,笑道,“本以为你我离开了那满是烦心事的都城,便不用再回去了,如今却偏偏事与愿违。不过,能与王爷和春儿在一道,妾身心里极是安稳。”
  “王妃留在竞陵也成。”萧骏驰道,“太延如此危险,我又怎么能让王妃以身涉险?”
  “王爷不记得了么?妾身说过,既为夫妻,便当风雨同舟。”她微微一笑,声音极是从容,“更何况,妾身可不想一个人待在竞陵,无聊透顶不说,还见不着王爷。”
  “见不着本王,才是大事吧?”萧骏驰笑道,“我已打算好了,再过十日,便启程直返太延去。至于入京的理由……本王也想好了,王妃不必忧愁。”
  他家王妃都生了个大胖小子了,当然是要捧去给萧武川瞧一瞧啊!
  这心思诡谲阴沉的小皇帝,肖想了王妃大半年。如今,萧骏驰与姜灵洲美美满满地生了孩子,就是该让这家伙瞧一瞧!
  “回魏国之前,妾身还有些事要做。这次只在幽燕待了一段时日,妾身怕母后、祖母怨怪,因而想修书一封,托人带回华亭,安抚家人。此外,召城大火,流民失所,妾身想命人去开棚施粥,好叫百姓们好过一些。”
  “放手去做便是。回了太延,王妃恐怕也不能如此随心所欲了。”萧骏驰说着,眸光一冷。
  ——这一次,他若回到太延去,必会一举扫荡沉珂。
  ——再过不久,太延定会云开雾散、天穹见明。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回都城,就是最终卷啦www所有的伏笔都提起来ww
  萧骏驰:我已预感到了,我的儿子将来会是个女装大佬。
  萧逾璋:……【有这样一对爹娘,我能怎么办啊我很绝望啊!】


凤翼龙鳞


第80章 归太延
  春来花开; 山野上次第绽出姹紫嫣红。一列车队,自齐国幽燕入了竞陵郡,又朝太延行去。大半月后,才抵达了魏国国都。
  微山门一别如昨,朱红门扇依旧气势恢宏。门外青山绵延; 一遮半掩着佛寺檐角。梵音绰绰; 如入天境。白鸟当空而过,隐入云雾之间。这幅模样; 与往昔并无多少差别。
  姜灵洲这次回太延来; 心境与从前已大有不同。虽这太延是步步惊心的国都; 可她已没了初初来时的惴惴与忧虑。也许; 是因为夫君与孩子在旁,她的心里已大有底气了。
  入了微山门; 热闹喧嚣迎面扑来。吆喝叫卖声、凌乱脚步声; 并着马蹄踢踏之声; 糅作一团。抬帘望去; 熟悉街景近在眼前,满是生动人气。
  这一回,竞陵王府的车马已不能在天子道上行驶,只得老老实实待在旁侧。百姓见了,却依旧纷纷避让,恭敬如前,不敢有所冲撞。
  很快,王府大门便出现在了眼前。
  “王妃收整收整; 晚上到宫里头去。”萧骏驰下了马,来牵姜灵洲的手,“许久不见陛下,兴许他又动起了什么歪脑筋,为夫还得想想怎么对付他。”
  两个人回了太延的王府,府里的下人自然是欢喜已极。因两人返回竞陵而清寂已久的王府,终于又热闹了起来。
  唯一的遗憾,便是傅徽与宋枕霞都未一同回来。宋枕霞是有公务在身,要过段时日才来;而傅徽则是……不愿回来,独自留在了太延城外。
  入了夜,萧骏驰与姜灵洲都整理了仪容衣装,带着萧逾璋去了西宫。
  姜灵洲对这西宫已是熟的不能再熟,也知道这西宫里住着些怎样口蜜腹剑、心思诡谲的人物。因而,她入宫前便想好了能少说便少说,免得再起波澜。
  不知怎的,自萧骏驰被削职后,少帝萧武川的身子便一直不大好。他遵着御医的叮嘱,平日里卧床休息,涵养精神。至于政务,大多都交给了四位辅政大臣。所以,这一次,他也在寝宫含章殿见竞陵王夫妇。
  “陛下,竞陵王、竞陵王妃来了。”
  内侍细细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宇之间。
  “让他们进来罢。”靠在卧榻上的萧武川扬了扬手,放下手中书籍,目光微茫,口中喃喃道,“也是许久未见三叔了……”
  金雕玉砌的含章殿没了管弦板牙,竟也有几分清寂落寞。萧骏驰踏入殿中时,便闻到这殿内有着挥之不去的苦涩药味。这不是一日、两日可以积下来的气味,似是已浸透了这金玉殿堂的每一寸帘幕与台柱,哪怕是馥郁的沉水熏香也遮盖不去。
  “见过陛下。”
  萧武川似是想说一声“免礼”,可先出口的却是一串轻微的咳嗽。姜灵洲听了,不由微抬起头来,打量着那靠在榻上的帝王。
  一望之下,不由有些惊诧。
  从前的萧武川生的颜如美玉,令人惊艳无比。可现下的他却病容明显,身材瘦削,从前那副俊俏皮囊,如今已失了五六分色。
  这还是那个容貌出众、令人过目难忘的萧武川么?
  萧骏驰那一掌,竟有如此威力?这怕是不大可能吧。
  “免、免礼。”萧武川涩涩一笑,目光扫过面前这一对璧人,表情极是复杂。他哑着嗓子,道,“朕近来精神头不大好,怕是不能陪你二人多说话。一会儿皇后会来,若是三婶婶怕一人待着无趣,可与皇后一道儿坐坐。”
  他说罢,怔怔目光便落在了姜灵洲脸上。
  ——一段时日不见,她似乎又更好看了些,真是无愧于“南有河阳”的佳名。只是,这样的人啊,却并不是他的掌中物。
  难捱,难捱。
  真是难捱至极,又无可奈何至极。
  “陛下,遵祖制,灵洲诞下的长子应当是世子才是。臣想在此,向陛下替长子请封。”萧骏驰道,“这孩子唤作萧逾璋,乳名‘春儿’,是臣陪灵洲回齐国省亲时诞下的。”
  “……三叔真是急性子,竟然连那么几年都等不得。”萧武川咳了咳,目光略略茫然,“罢了,现在朕也不过是个废人罢了,你们爱如何,便如何吧。”
  “请陛下多多保重自身。”萧骏驰听着那咳嗽声,关切道。
  萧武川不说话了,靠在枕上,直直望着头顶,一副将要昏睡过去的模样。他一天里有泰半时间都是如此,在床上修养着度过,咳嗽声与翻书声,便是含章殿里唯一的响动。
  西宫的嫔妃,包括那曾盛宠一时的谢美人,早已被陆皇后驱散了个干净。现下,萧武川也算是“只有一个女人了”。谁都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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