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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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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华服女子曳着重叠衣摆,仪姿端方缓缓步来。两侧内侍打着灯笼,映得她髻上额顶珠翠流光溢彩;抬首间,额前花钿上贝光微动,犹如满天惑星。此女正是西宫皇后,陆之瑶。
  她将手搭在纨扇的手背上,慢悠悠道:“去了临华宫,便急匆匆要走。那临华宫里,住的到底是什么人物?”她微眯了眼,轻声道,“是竞陵王妃的姊妹侄女?”
  姜灵洲在原地立着,不言不语,四下一片安静。
  陆皇后向前走了一步,漫声道:“怎么,谢美人不愿说?”
  正当陆皇后心底微微不耐之时,那女子慢慢摘下了套在头上的兜帽,又放下了捂着面颊的白帕子。继而,徐徐转过身去,对陆皇后道:“是我。”
  兜帽下,女子沉静殊丽的面容,彻底展露在陆皇后面前。
  陆之瑶大惊,不由向后一退,脚步踉跄。
  ——竟然……竟然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where am I
  作者:给我老实待在小黑屋里。
  抓个虫~


第58章 归来时
  ……竟然是她!
  那临华宫里关着的女子; 竟然是竞陵王妃姜灵洲!
  陆皇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让萧武川魂牵梦绕、捧在掌心的女子,竟然是她姜灵洲。明明姜灵洲已嫁为人妇,明明姜灵洲与萧武川是婶侄身份……
  心底大乱之下,陆皇后好不容易才定下心来; 望向面前女子。
  平素习惯了在竞陵王妃面前低头; 她也从未仔仔细细地打量过姜灵洲。初见时,陆皇后已觉得十分惊艳; 而现在一看之下; 更觉得姜灵洲容华无双; 堪当得起“国色”二字。如此美貌; 陛下又怎会放过?
  想到当初萧武川恳求自己所为之事,陆皇后心底不由一阵暗暗后悔——说什么“引那摄政王谋反”; 说到底; 还不是为了将这齐国美人纳入后宫!
  自己竟也被萧武川诓骗了过去!
  “皇后; 我早先与你说过; 我得了一句‘凤翼攀龙鳞’,又被高僧矢口不认。”姜灵洲立在夜风之中,又缓缓将那兜帽罩上,清丽容颜隐在了夜色之中,“若是你不在此地做个清楚打算,怕只怕,这句‘凤翼攀龙鳞’便会成了真。”
  此言一出,陆皇后心底暗惊。
  萧武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将叔母纳入后宫之中,足证其对竞陵王妃如何垂涎;若是姜灵洲真的入了后宫,那这好不容易被自己攥入手中的后宫……岂不就成了姜灵洲的天下?
  ——所谓“凤翼攀龙鳞”,就成真了。
  陆皇后攥紧了袖口,面容一阵肃然。
  这姜灵洲是否留在西宫内,就在她此刻的一念之间。若是姜灵洲留在西宫里,难免萧武川此后独宠她一人;若是姜灵洲出了西宫,萧武川又无以掣肘萧骏驰,怕是连皇位都会丢了……
  忽而间,陆皇后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个胸有成竹的笑来。
  “王妃娘娘,本宫也是个明理的,岂能让陛下陷于骂名?”她款款一笑,对姜灵洲道,“摄政王府从前提携之恩,之瑶没齿难忘。来人呐,传本宫之命送竞陵王妃出宫。”
  说罢,陆皇后便转身离去。
  姜灵洲望了她的背影一眼,便默然无声地朝着侧门处走去。
  陆皇后走出许久后,端着笑意的脸才沉了下来。她给纨扇使了一个眼色,道:“毫州王妃近来不是时常凑上来么?差个人去毫州王府跑一趟,动作快些儿。”
  吩咐完这件事,陆皇后心底不由有了得色。
  谁说世无双全法?她偏要做出件两全其美的事儿来。
  既不让姜灵洲留在西宫,也不让她脱出牢笼。
  |||
  姜灵洲出了西宫,果然见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夫脚旁搁了一盏灯,在长夜里透着一股儿暖色。再仔细一看,这车上作劲装打扮、手拽缰绳的车夫,正是穿着男装的格胡娜。
  格胡娜把微卷的乌发束成了一条高辫,耳旁别了一条白羽,窄袖束胸;在这夜色里粗粗一看,她倒确确实实像是那年轻俊俏的草原小哥了。见着姜灵洲,格胡娜用手托着面颊,对着姜灵洲粲然一笑,道:“我还以为竞陵王妃是出不来了呢。”
  一开口,属于女人的嗓音暴露了她的性别。
  姜灵洲在婢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刚稳妥坐下,格胡娜就嚷一声“坐好了”,一抽马鞭,驾着马车向前去。这宵禁后无人的街道,恰好适合她策马狂奔,于是她便像是个驰骋草原的骑手似的,将手里的马鞭扬得虎虎生风。
  她去的是摄政王府的方向。
  不出三条街,便见着了宵禁巡查的兵卫。只是今时不比往日,这巡查的兵卫显然不是从前萧骏驰手下的人,而是毫州王府的人。
  奉毫州王密令,满城的巡查兵卫都在搜寻竞陵王妃的身影。眼见着这辆马车横冲直撞地向前驶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味,那几个兵卫连忙拔剑出鞘,大声喝道:“何人胆敢冲撞!现在已是宵禁之时!”
  “吁”的一声,格胡娜紧急勒了马,停下了这颠簸冲撞的马车。她露出个飒爽的笑,用手挠了挠面颊,轻快道:“怎么,见了祆教女使的马车,还要上来搜查一番不成?”
  几个兵卫一听,立时犹豫了。这“祆教女使”的名号,似乎比陛下还管用些。不一会儿,他们便纷纷让开道来。于是,这马车便安然无恙地过了宵禁搜查,又往摄政王府去了。
  姜灵洲撩开车帘,勉强探出头来,问道:“娜塔热琴,祆教女使是什么?”
  格胡娜翘着腿哼着小曲儿。闻言,她侧过头来,道:“你是齐人,不知道也是自然的。以后你就知道了。小心些,坐稳了。”说罢,她一抽马鞭,那骏马便疾驰更快。
  不一会儿,这马车便悄悄停在了摄政王府门口。此处不同别处,竟无毫州王的兵卫巡查;想来是摄政王余威犹在,旁人不敢随意惊扰。
  格胡娜跳下了马车,伸手扶着姜灵洲下车。
  她朝姜灵洲挤弄了眼,道:“王妃,多多保重。我这样送你出宫,怕是我大哥明日醒来就会气得歪胡子瞪眼睛,嚷着要把我送回草原上去了。”
  姜灵洲见她眉宇轻快,毫无惧色,便道:“那不是很好?娜塔热琴不是一直想回到草原上去?”
  “正是。”格胡娜哈哈一笑。
  待格胡娜重新坐上了马车,执起缰绳,姜灵洲便捉住她的手腕,追问道:“娜塔热琴,我与你不过数面之缘,你为何肯这样帮我?”
  格胡娜睁着眼睛,疑惑地看了她一会儿。
  “竞陵王妃,你在宫里头待得久了,被那些嫔妃折腾出了同样的毛病么?”她说的话有些不客气,却并不惹人讨厌,“我非得因为能得什么好处,才能来救你不成?我们草原上的人向来如此,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用你们汉人的话说,便是‘士为知己者死’。”
  她低垂了眼帘,慢悠悠道:“……若说是好处,那也是有的。我这样做,也可勉强一正祆教之名了罢。”
  说罢,她扬起马鞭,吹了声口哨,驾车离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姜灵洲目送马车离去后,走入了数日未见的摄政王府。她从华亭带来的婢女已是泣不成声,纷纷说着“幸哉”;而竞陵王府的侍从则恭敬如昔,并无惊色,足见从前兰姑姑是如何下了苦心□□他们。
  宋枕霞也在,一见姜灵洲,他便行了一礼。“王妃娘娘大安?”他笑说,“倒比末将想得要更快些。想来是娜塔热琴的车马功夫更娴熟了。”
  听宋枕霞如此说,他与格胡娜必然是相识的。
  一勾新月悬在夜幕之中,夜色溶溶。庭院之中,已有了凄清的蝉鸣之声。刚入夏的夜里,风还有些大。侍女替姜灵洲披了外衫,又捧了好茶来。
  她在园子里的小石凳上坐下,道:“我先前一直在西宫里,倒不知这外边境况如何了?”
  宋枕霞道:“王妃倒是不必担忧。”
  宋枕霞慢慢叙来,姜灵洲才知现下的境况,确实无甚好担忧的。
  萧骏驰在太延摄政多年,根底深厚。这朝堂之上,泰半的臣子皆是他的人。那剩下的人里,也有二分之一乃是费先生的门生。
  以是,萧骏驰下狱这些日子,朝堂上一片混乱。以徐正为首的群臣,皆进言要免了萧骏驰死罪;更有那远在郡县的刺史、别驾,竟直接拒听号令,不遵天子之言。
  朝臣口口声声说“竞陵王虽有罪”,但“念在摄政多年、劳苦功高”,因而可“功过相抵”,至多免去一个摄政之权,远发竞陵,让他做个闲散无权王爷便是。
  如此一来,魏国上下便乱了套。毫州王进不来这摄政王府,也无法得到那鱼符,手无重兵,也不敢做出什么大事来。
  最令人惊愕的,则是姜灵洲的父皇竟真的趁着这魏国空虚之时,在齐魏接壤之镇点起兵来,还将自己的二弟遣往了边疆,一副跃跃欲试、急待发兵的模样。
  没了能征善战的竞陵王与玄甲军,魏国又以何物对抗齐军?这时,就连百姓,都嚷着要放那战功赫赫的竞陵王出来。
  内乱外患,毫州王想必是顶不了多久的,更何况是从未碰过政务的萧武川。用不了多久,萧骏驰便能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闻言,姜灵洲松了一口气,不知该作何表情。
  这一路出宫,她的疲乏劲又上来了,便撑着额头说了句“我乏了”。
  于是,当夜她便歇下了。
  此后,连着数日,她都成日、成日地坐在庭院里的花荫之下,只因此处能一眼看到王府的门口。勿论是日头高照的白天,还是新月西升的夜里,她都似一樽泥偶塑人一般,坐在那儿不怎么动弹。因为心思忧虑,是以胃口也不佳。饭菜只动了一两筷,便搁下了。
  路过的侍婢见了,不免有几分揪心。只是,她们也知道,竞陵王妃是劝不走的。
  第四日入夜,姜灵洲又坐在了庭院里。
  蒹葭提了一盏灯笼,侍立在她身侧。那灯笼火明晃晃的,映得她面颊微生暖光。庭院里有一方池塘,塘波粼粼,映着散碎月色,明晃晃的。
  姜灵洲以手托腮,半寐半醒间,只觉得那池塘里有什么东西,便道:“白露,你去看看,那池塘下边是不是有一串佛珠?”
  白露走过去,踮起脚尖一瞧,果真如此:“哎呀!这不是王爷手上的佛珠么?婢子还想着王爷怎么不再戴那佛珠了,原来是掉到这水塘子里来了。”
  姜灵洲听了,便命人将那串佛珠捞捡了上来,洗净积淤,又在佛前重新请了光。她将这串念珠捏在手里,再坐回庭院之中时,心下便安稳了几分,好似握着那人的手似的。
  过了一会儿,她便觉得有些困倦,对蒹葭道:“我小睡一会儿。到了熄灯之时,若王爷还未回来,便把我叫醒吧。”
  蒹葭有些担心她会着凉,便将一件胡粉色的外衫披在了她肩上,又用身子替她挡着风。没一会儿,姜灵洲便趴在小石桌上睡着了。
  她梦里的光景兜兜转转,如走马灯一般。一忽儿,她便在半梦半醒间,察觉到蒹葭似乎握了握她的手腕儿。可是蒹葭的胸口,又怎会那么宽呢?这人绝不是蒹葭。
  一瞬之下,姜灵洲便醒了过来。
  第一眼,她便瞥到蒹葭立在对面的游廊口,手里的灯火明晃晃的,像是晕开的萤。天上月华似水,塘中似练水纹却倒映着月。高檐坠下幢幢寒影来,正是叶上露珠潯疂‘之时。
  一个男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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