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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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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着火之时,萧飞骕已然调转方向,奔逃出城。他一边着手派人去接平朝云母子,一边思量着接下来的落足之处。
  这祆教到底不比军队,讲究的是以教义御人。太延城既已无落脚之处,不如撤出城去。他若能集结四处教众,以身化神,便如虎添翼。届时四地皆起,便是萧骏驰用兵如神,也必会手忙脚乱。
  他策马狂奔许久,便有部将来报,说是不曾接到平朝云母子。
  萧飞骕顿时大惊,险些就想立刻回那太延城去。想到长子玉雪可爱容颜,与平朝云那令人魂牵梦绕的身姿,心里便极是不安泰。
  “再去找!便是死,也要将侧妃与世子平安带出!”萧飞骕下令道。
  ***
  萧飞骕撤出太延之后,果然魏国上下,祆教皆反;不仅如此,萧飞骕还自称为教首主祭,大有以身为神之势。这祆教虽已被驱逐了七年之久,却遗毒深厚,难以拔除。一时间,各地皆是一阵忙乱。
  好在萧骏驰终于从毫州王府中搜出了应君玉所铸之秘钥,当即开了机匣,取出七年前萧飞骕私铸鱼符时所留之往来书信。物证人证皆有,萧飞骕加害先帝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再无可覆。转瞬间,太延皆惊。
  萧骏驰终于得了圣命,得以光明正大追捕萧飞骕。
  ***
  含章殿。
  祆教叛乱那一夜,萧武川彻夜未眠。他倚在枕上,听着宫外喧哗呼闹,望着不绝火光,只觉得自己似已与这三千红尘剥离。
  那夜,他便已猜到了,待这场叛乱尘埃落定,胜出的那一人便会皇袍加身,取他而代之。
  他心底是有些恨的,可要说恨些什么,却又不大说的出来。尤是在听闻萧飞骕私造鱼符、加害父皇一事后,他便愈发空茫了。
  若是仔细想来,万事皆有迹可循。萧骏驰曾斩了他两个少年玩伴,那两人怂恿他斗鸡走马、沉迷享乐,常以一句“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来哄诱他荒废学业。而这两人,正是毫州王萧飞骕送来的。
  后来,他恨萧骏驰夺他权势,他便假作顽劣笨拙。萧飞骕事事顺着他,将他乖戾脾性打磨得更甚;反倒是萧骏驰,常常劝他精学苦读,莫要沉迷享乐。只是彼时,他被那“摄政”之名蒙蔽双眼,又年岁尚轻,只是一心听从萧飞骕之言,只想扳倒萧骏驰。
  未料到,他竟是自始至终都疑恨错了人。
  如今他病弱之身,缠绵病榻,又不能生育,形如废人。倒不如真将皇位交了出去——若是将这帝位交给三叔,想必父皇也是愿意的罢?
  只是,他心底仍有些残余的、不知是谁的渺茫恨意。
  他招了招手,对内侍道:“叫太史来。”
  太延城内暴动稍歇,满城皆是狼藉。负责撰录青简的太史得召,提心吊带地驱着马车,穿过满是巡逻兵卫的西城,入了宫,又到了含章殿。
  “太史,若要你来记这安平七年的谋逆之事,如何书之?”
  太史望着珠帘后那隐约的帝王身形,战战兢兢道:“臣须有笔墨纸张,才可下笔。”
  “来人,奉四宝。”萧武川咳了咳,道。
  有了纸墨笔砚,白发苍苍的太史撩了袖袍,提起笔来。虽沾了墨,却迟迟不下笔,只在心底盘算着事儿。
  身为太史,便当明载君王一言一行;若是为了活命,便肆意修注谋改,则不配为太史。如果今日他得罪了这帝王,命丧于此,也不知家中那几个孩子可会顶替上来,继续明书撰录?
  “安平七年,毫州王率祆教余部叛乱……”老太史落了第一笔,口中道。
  “且慢,”萧武川制止他,道,“朕要你,只字不提毫州王。只书‘祆教叛乱’,不写萧飞骕如何作为。朕怕后世予他一个神雄枭猛之号,因而只想要他消匿无踪,滴水不留。”
  ——诚然,他心本稚,只能做出这般幼稚之事来。
  萧飞骕意欲登上帝位,成就千古佳名;那他便要史官再也不提这毫州王,要萧飞骕于青史之中再寻不到踪影;更要后世之人提起萧飞骕时,只得茫而询声,问“此为何人?”
  这便是他现下唯一的报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飞骕对萧骏驰道:如今四地教众皆起,不为旁事,只为除掉你这为非作歹、为所欲为之奸王!
  萧骏驰:【试探的】为……为所欲为?
  萧飞骕:为所欲为!
  萧骏驰:为所欲为!
  萧飞骕:为所欲为!
  ……(省略N个循环)
  萧武川:【呕血】你们玩个捶捶的成语接龙!还打不打了!不打我就领便当了!


第88章 平朝云
  毫州王撤出太延后; 便自号为祆教首领;无数信众,皆对其顶礼膜拜。主祭费木呼跟着一同撤出太延,再安定下时,已身在毫州。
  费木呼本性好奢,吃用俱要用上品。可一路奔逃; 毫州王却并没有如前一般以贵宾之礼待他; 反倒颇有些不耐烦。费木呼若是要想让教众做些什么,竟然还要再问过毫州王的意见方能动手。如此一来; 费木呼心底极不是滋味。
  ——从前便是祆教没落了; 他也是祆教说一不二的主祭。这毫州王虽与他是一道人; 可明面上还是撇的清清楚楚;然现在这毫州王堂堂正正地做了祆教之首; 让他费木呼的颜面落去了那儿?
  到时候,王位没了着落; 还要白白赔上这偌大祆教家底!
  想到此处; 费木呼便觉得心底气极。他不由便去找了毫州王; 劝毫州王莫要冒进; 立足于毫州便好。这毫州虽小了一些,却确确实实是萧飞骕自己的地盘,萧骏驰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手伸进来的。
  萧飞骕听了,哈哈大笑,道:“主祭何时也如此畏首畏尾了?毫州虽好,可终究不及太延好。本王早晚是要回去的。”
  费木呼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他出了萧飞骕的书房,便向地上啐了一口; 用胡语骂骂嚷嚷地说了些什么。
  这毫州指不定哪天就被竞陵王打下来了,萧飞骕还做着皇位大梦!要是祆教不曾被萧飞骕牵扯入皇位之争,兴许现在还是魏国国教,贵不可言!
  费木呼越这样想,心底就越觉得如是。当下,怒火一起,便想找人泄泄火。他一贯爱渔猎美色,纳了十几房妾室,可如此还是不太满足,只贪图新鲜年轻的。此刻,他便在王府里逡巡一番,一双眼珠子四处瞄来瞄去,打量着丫鬟媳妇们的姿色。
  他啧啧嘴,越看越觉得可惜。
  萧飞骕女人不多,这毫州的女人姿色也平平。偌大王府里,他只觉得那个侧妃平氏还算顺眼。只可惜毫州王一反,那平朝云也在动乱里失了踪影,现在指不准落到了哪个野男人手上。
  正在此时,祆教女使元依依恰好走过。她从来都生的好模样,一副标准草原美人的面孔,平常又酷爱打扮。费木呼见了,极是心动。
  祆教女使从来都是费木呼选出的,说是“听神令而为之”,实则费木呼广收贿赂,再挑一个合心意的女子做女使;从前的格胡娜便是因为兄长格尔金与萧飞骕有些关系,萧飞骕为了方便,花了些银钱,使格胡娜做了祆教女使。
  这元依依便不同了,她虽有野心,却并无格胡娜那样深厚的家底,只空有一副皮囊罢了;为了当上这传令女使,元依依以身侍奉了费木呼许久,用尽了一身媚劲才换来这女使之位。
  当初费木呼无论如何都要萧飞骕将元依依救回来,便是因着这层关系——费了好大劲才弄到手的女人,又岂能把她白白送给萧骏驰?
  “阿依丽……”费木呼一张老脸上露出笑意,朝着元依依走去。
  熟料,那元依依却并不如往日一样待他热情备至,反而颇为嫌恶地避开了。
  “主祭,如今祆教之首是王爷,依依也是王爷的人,还请主祭莫要胡来。”元依依一副义正辞严模样,仿佛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圣女一般。说完这句话,她便如同躲洪水猛兽一般,小步儿跑开了。
  费木呼留在原地,面色气的铁青,险些厥过去。
  未料到风水轮流转,在祆教呼风唤雨、一手遮天的他,竟也有了如此时候!
  好一个萧飞骕!
  费木呼驼着背,老脸上露出诡谲神色来。他眼珠一转,望向毫州王萧飞骕的书房,心底暗暗有了打算。
  ***
  太延的叛乱信众虽已被扫清,各郡的信众却仍在作乱。萧武川病弱,萧骏驰不得不重揽政权,理肃国事。正是繁忙之时,他便没什么空与姜灵洲说闲话。
  不过,姜灵洲也不悠闲。
  她向来知道自己父皇是个有野心之人,一直都在想着一扩疆土,从魏国手中再得几寸土地。齐国青史之上,出嫁公主向来只留下一句半言;有时只留一个封号,连名字都不会写明。然扩张疆土则大为不同——那是值得万事彰表、刻碑立柱之事。
  魏国内乱,她父皇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当下,姜灵洲能做的也只是写了信件,命人急送华亭;信里陈述条条利弊,只望齐帝看在百姓之份上,勿要动武。
  只是她仍有几分忐忑,因她知道齐帝八成是不会听从她之言语的。
  若放任萧骏驰一扫魏国沉珂,除掉祆教与毫州王,那萧骏驰十有八|九便会称帝。萧骏驰与萧武川不同,是帝王之才。若是让萧骏驰登临了帝位,魏国岂不会又壮大几分?于齐帝而言,这无疑是养虎为患。
  她正在忐忑之时,萧骏驰已率兵抵达了毫州郡府。
  萧骏驰与宋枕霞等人,早已算好了要在此处与祆教教众好好清算一笔,提前摸清了四下路脉,又命人给这城池断粮绝水,只等着萧飞骕主动出城。
  萧飞骕如今自称为神,在教众之中一呼百应。不过三日,他便率领诸教众出门迎击。教众们身披铠甲、手持兵器,比从前还要精锐勇猛几分。
  “萧骏驰,莫非你真要对祆教赶尽杀绝不成?”萧飞骕立在城头,一副痛惜模样,“为除异端,竟不择手段至如斯地步!为兄着实憾哉。”
  他正说着话,忽有一教众小跑上了城头,附到萧飞骕耳旁细细说了什么。萧飞骕大惊,扭头一看,果见得身后城内火光熊熊。当下,萧飞骕便扭曲了面孔,低吼了一声。
  “费木呼这无耻老儿!”
  只见城内冒起了一团火光,又有身穿不同色盔甲的信众从四下冒出,四处作乱。原是萧飞骕与费木呼这一对盟友,然在毫州兵戎相争起来。
  那费木呼说祆教本是善教,萧飞骕却是个谋害长兄、不折不扣的有罪之人。此前他为萧飞骕蒙蔽了双眼,助纣为虐;如今知悉萧飞骕本性,费木呼决定痛改前非,一并讨伐毫州王。
  可萧飞骕也并非简单人物,他既自化为神,便在教内有无数信中。一时之间,祆教裂为两半,毫州王派与费木呼派,彼此征伐不断,毫州一片动荡。
  于萧骏驰而言,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当下,他便命玄甲军直扫了毫州。所过之处,毫州王所率之部将败如山倒。不仅败如山倒,还有费木呼一派信教出来添乱。
  玄甲军在城门处找着了匆匆出逃的费木呼。四处喊杀声不断,火光冲天,那费木呼披着女人衣衫,涂脂抹粉,模样好不滑稽。
  萧骏驰策马上了前,险些没压住自己笑声。
  “一别许久,主祭大人怎么做了女人?”他问。
  费木呼扯一扯裹在头顶的披帛,涂得惨白的脸上粉末簌簌直落。他讪讪一笑,望着面前这骑着骏马的将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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