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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颜墨白却不知她此际的心思,仅是缓步过来,便自然而然的坐定在她身边,抬头朝她笑得柔和,“怎还不睡。”
温柔入骨的嗓音,像是春风拂面。
凤瑶神色微动,一言不发,仅是稍稍坐起身来便朝他倾身过去,整个人也顺势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颜墨白怔了怔,抬手将她的腰环住,神色微动,缓道:“凤瑶,怎么了?”
凤瑶眉头一皱,沉默一会儿,才低声道:“近些日子也不知怎的,心绪突然就有些暴躁了,难得你生着病还体贴我,包容我。”
颜墨白微微而笑,“怎就突然说这些了?你这些日子并未暴躁什么,一切皆是极好,不曾有什么需要我包容之处。”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凤瑶,这些日子我对你也不曾妥协,并非是我不愿心疼你,而是太担忧你安危。你先好生在竹院中养着如何,待你诞下孩儿后,我便带你游走可好?”
凤瑶深吸一口气,静静依偎在他怀里,“好。”
如今外出游走之事,已是显得不重要了。
她的墨白啊,为了她这回怀孕之事一直担惊受怕,他明明是极为担心她会出事,却还一直强行压抑心神的在她面前故作笑容,甚至还要顾及她的感受,带她短距离的外出游走。
且她的墨白啊,明明自己还得泡药浴,明明是瘦骨嶙峋,却还要像一座大山似是将她守护。
越想,所有的心绪越发起伏,翻腾不止,奈何满心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与颜墨白言道,只是待沉默许久,才依在他怀里低低的说了几字,“墨白,你真好。”
外出游走之事,因凤瑶的妥协而全数终止,凤瑶不再提,颜墨白也不主动说了。
十月怀胎,着实辛苦,后些月份,凤瑶一直呆在竹院养胎,颜墨白仍是不放心,还专程从宫中挑选了两名御医前来守着。
而待凤瑶真正临产的前几日,东临苍也领着杨娴来竹院了,这回,两人脸上都是洋着幸福的笑意,且杨娴的身子也比往日丰润不少,墨玄的娘子一问,才知杨娴也是身怀有孕,则待怔了两下后,连忙朝杨娴说恭喜的话。
此事也迅速在竹院传开。
凤瑶侧躺在软榻朝颜墨白笑道:“东临苍那小子动作倒是快。这才成婚没多久,就将孩子要上了。亏得那小子以前总是装作一副不近女色的清高模样,实则,男人都是一个样,见了女人都容易把持不住的扑上去。”
因着此番只与颜墨白在屋中,并无他人,再加上又是玩笑的话,凤瑶便稍稍说得有些夸大其词。
颜墨白则慢腾腾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扭头朝凤瑶望来,“这自然得分人的。就如,不是你喜欢之人,无论如何,都是把持得住的。但若是你喜欢的人立在你面前,纵是神仙,自然也得跌落神坛,醉入温柔之乡。”
凤瑶正了正,噗嗤而笑,“那你呢?从神坛跌下来了?”
他笑得风华温润,魅惑之至的道:“自然。”
他那笑容太过明艳,嗓音也太过磁性,整个人活生生一副勾人模样。
凤瑶极为难得的不争气的红了眼。
则是六日之后,凤瑶临盆。
自打凤瑶阵痛开始,颜墨白便早已是坐立不安。这日,他差伏鬼入宫将满宫的御医全数遣来了,也差伏鬼将前些日子早已找好的数十名稳婆全数接来了竹院。
只是这次,凤瑶知颜墨白会极为担忧她,是以也努力忍耐,不愿让颜墨白对她太过紧张,只待后面疼得忍不住时,才抑制不住低哼两声。
奈何这可急坏了颜墨白,又是吼御医又是吼东临苍,整个人越发的坐立不安,凤瑶心生无奈,疼痛之中还得抬头朝颜墨白道:“墨白,我当真无事。这么多人盯着我守着我,我也会有压力的。你且领着御医他们出去吧,此处仅留一两个稳婆便是。”
这话无疑是从牙关里冒出来的。
颜墨白却满目发紧,不应她这话。
待得凤瑶急得要吼他之际,他才终于妥协下来,领着御医与墨玄东临苍等人全数出得门来。
却待将屋门合上,颜墨白便一直站定在门外,来回徘徊。
墨玄的夫人忍不住道:“皇上莫要担心,皇后娘娘这是第二胎,该是比第一胎容易,且此际已是开始阵痛,许是不久,孩儿便要出来了。”
颜墨白毫无心思听她这话,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凤瑶则一直紧咬牙关,不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半分声响,只是她的确太疼太疼了,额头早已是冷汗直冒。
却是不知过了多久,两个稳婆突然紧张起来,当即扯着嗓子让她用力。
她憋足了劲儿的用力,不久,一道婴儿的啼哭明亮而又脆然,顷刻之际,不远处的屋门也被打开,满面苍白的颜墨白冲了进来,大喊了一声,“凤瑶!”
此番诞下的,方巧是个皇子。
凤瑶也因生产而元气大伤,这回竟在竹院足足休息了两月才稍稍缓过来。
因着凤瑶执意要求,东临苍与墨玄对颜墨白再度仔细检查了身子,双双朝凤瑶保证,颜墨白旧疾已是完全控制,往后只要不太过动用内力,便不易复发。
凤瑶终是放心下来,专心留在竹院休养身子。
只是偶然一日,闲来无事与墨玄的夫人聊天,才突然知晓颜墨白之前执意要留在竹院养病,最初是因每日清晨咳血严重,不愿让凤瑶知晓,便想留在竹院避避,却不料凤瑶后来也执意随他在竹院住下,逼得颜墨白只能趁她熟睡之际出门猛咳几声,待咳血完毕之后,再回到她身边躺着。
直至几月调养之后,他咳血之症才稍稍好转,但也仍是危险重重,只要一旦咳血加重,便绝对有性命之危,幸得后来东临苍也来了这别院,一道与墨玄商议治疗法子,两人一道努力与探究方法,才极为不易的将颜墨白的旧疾控制下来。
知晓这些,凤瑶心中震撼不已,对颜墨白虽有埋怨,但更多的则是心疼。
她从未料到,颜墨白前些时候还故意背着她咳血,只因不愿让她担忧。她就说怎好好的宫中不住,非要来别院住着,后来,她只觉这别院空气新鲜,且又无纷无扰极是清宁,极适合养身,却终究不曾料到,颜墨白来这别院养病的初衷,竟然是为了不让她发现他每日一早要咳血。
第800章 想封后了
知晓这些之后,凤瑶对颜墨白也越发的心疼,却又不愿意挑开什么,仅是越发的对他好。
颜墨白也照例两边奔波,凤瑶极是心疼啊,几番提及回得宫中,颜墨白皆以她身子还需调养为由而委婉拒绝。凤瑶也未表露出任何不悦,仅是叹息一声,朝他缓道:“你身上的旧疾才刚刚控制住,我仅是担心你累着。”
颜墨白仅抬手过来将她拥在怀里,柔声宽慰。
小皇子的百岁宴,诸国要首仍是来大周庆贺,个个都呆了贺礼来送,宫中席开三十余桌,极其热闹。
且这回,赢征再不曾让国舅女儿躲在一边了,反倒是光明正大的领着国舅的女儿坐在了宴席上。凤瑶瞧了赢征几眼,神色微动,心思虽是稍稍有所起伏,但终究没说什么。
而待宴席过后,赢征独自来凤瑶寝殿见凤瑶,凤瑶与颜墨白对视一眼,皆未言话。
则是片刻之后,凤瑶才敛神收心,邀赢征进来。
此际,夜色正好,周遭光影也是格外柔和。赢征满身的素袍,整个人穿得倒是极为难得的雅致。且凤瑶与他也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此番近距离打量,则见赢征的相貌越发的有些成熟,只是五官依旧俊朗,想来再过两年,赢征定也是相貌极其上乘的年轻帝王,深受京中女儿追逐与倾慕。
“阿姐。”
赢征不知凤瑶心思,待站定在凤瑶面前,便恭敬的朝凤瑶唤了一句。
凤瑶点点头,微微而笑,随即与赢征随意寒暄。
只是,赢征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偶尔凤瑶朝他问话,他也仅是草草作答,似是满腹心事,凤瑶眉头微蹙,犹豫片刻,才略是直白的问:“征儿,怎么了?有心事?”
却是这话方巧说中了赢征的内心,惹得他猝不及防怔了一下,连带面色也开始起起伏伏,牙齿紧咬着下唇,点点头,又摇摇头。
在旁颜墨白也已平缓出声,“征儿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皆为一家人,纵是并居两国,相隔甚远,但亲情自然不能疏离与废却。且说吧,你这是怎么了?你阿姐前些日子还在念叨着你,对你也是一直上心,放下不得。”
赢征面上顿时染上了几许动容之色,沉默一会儿,才低声道:“阿姐能记挂着征儿,征儿已是欣慰。只是,征儿如今确有一事,不知可否与阿姐说。”
凤瑶神色微动,目光仔细将赢征打量,心头也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
这些日子一来,天下诸国皆是风平浪静,颜墨白手段也极为高明,天下在他的统治与布控之中,并无任何动荡之事发生。是以,大旭之国,也该是不曾发生什么棘手的大事,而自家幼帝却如此为难与犹豫,欲言又止,她便知晓,自家幼帝为难着的,并非是江山之事,而该是,儿女情长之事了。
仔细一想,自家幼帝的确是可以纳妃纳后了,只是……
心思逐渐的蜿蜒开来,片刻之际,凤瑶皱起了眉。
赢征凝她片刻,才咬了咬牙,终是低垂下来,硬着头皮道:“阿姐,征儿……想封后。”
封后?
这二字蓦地入得凤瑶耳里,平平淡淡,并未在凤瑶心中激起任何波澜。
今夜之宴,自家幼帝专程领着国舅的女儿正大光明坐在那里,她就知晓自家幼帝对那女孩是真的上心了,爱了。且她反对也早已反对过了,如今自家幼帝仍是如此,她自然,也没什么再反对的必要。
终究是血浓于水的姐弟,一母同胞,且相见不易,想来一年之中,也最多见那么一两回,是以,此番好不容易相见,她自然不愿将气氛再度弄砸。
凤瑶沉默半晌,才深吸一口气,缓道:“征儿也的确到了封后的年纪。你若当真喜欢她,便娶她为后吧。上一辈的恩恩怨怨,阿姐也不愿再去计较什么了,如今天下皆安,只要征儿你能真正的高兴与幸福,阿姐,便也能彻底心安了。”
赢征如释重负,面上顿时有浓烈的释然之色滑过。
他立在原地呆了半晌,才稍稍回神过来,极是认真的朝凤瑶点头道:“多谢,阿姐。”
短短的四字,他说得极慢极缓,语气中也卷着浓浓的释然与厚重之感。
凤瑶叹息一声,缓道:“多日不见,征儿对阿姐也是见外了,竟连谢字都说出来了。”这话稍稍带着半许调侃,赢征眉头一皱,正要急着解释,凤瑶微微而笑,继续道:“如此看来,你我姐弟以后倒是得多聚几回了。阿姐如今,也没什么其它念想了,只觉一切都已恰到好处,心满意足,是以,如今若是征儿你也得到幸福,开心愉悦,阿姐便能彻底的放心了。”
幼帝神色微动,仔细将凤瑶这话思量,片刻之后,点头道:“阿姐放心,征儿已能独当一面,阿姐不必再为征儿操心了,阿姐只需好生顾着自己的身子,与姐夫一道安稳生活便好,这也是征儿,所希望的。征儿以前,年少顽劣,不知阿姐心意,时常误会阿姐,幸得阿姐不与征儿计较,留征儿改过自新的机会,征儿以后,定当个勤政爱民的君主,安稳的活着,定不让阿姐再操心。”
凤瑶落在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