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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幽凉的气氛里,颜墨白缓缓出声。
凤瑶眼角一挑,心底的愕然逐渐消却,“虽是如此,但如今大英上下戒备,说不准也会有兵力寻到此处,那时候,这地方地势平坦,并无任何天然屏障,大周重军,倒容易被强攻。”
颜墨白缓道:“此村庄四通八达,无论哪个方向,皆可退兵逃开,是以,纵是大英兵卫来袭,大周兵卫退路重重,全然无惧。再者,这些日子,我已差兵卫大肆深挖地道,纵是有兵力来袭,大周兵卫,也可凭地道逃走。”
是吗?
凤瑶微微一怔,“地道的另一头,通往何处?”
“大英国都的……皇宫。”
这话入耳,凤瑶心底一惊,此番无疑是切身体会的了解了所谓的‘敌在暗’的势态。想必百里堇年等人想破头都料不到,暗处隐藏的大周精卫,分毫都未停歇过呢,甚至将矛头径直对上了大周的皇宫。这般一来,说不准不久之后,大英国都之人仍还在怀疑大周兵力为何未破城而来,奈何实际上,大周精卫已源源不断的涌入了地道,随时都可在大英皇宫大肆兴风。
那时候,擒贼先擒王,大英皇宫一乱,百里堇年与大英太上皇被擒,偌大的大英,便也该翻不起浪了。
思绪至此,心有震撼。
凤瑶沉默半晌,才强行按捺心神,缓道:“挖地道之法,倒是极好。”
他温润而笑,“挖地道虽为好法子,但就是太过费时。如今大军粮草已是所剩不多,寻常还需狩猎而过活,是以若无法尽快将地道挖通,粮草一断,便也绝非好事。”
凤瑶心头了然,缓缓点头,待得沉默片刻,再度道:“可否有法子让东临苍差人运送粮草?前几日,东临苍已是答应与我们结盟,倘若与他提及粮草之事,他定不会袖手旁观。”
“凤瑶与东临苍虽接触了几日,但日子尚短,许是不知东临苍真正面目。如东临苍那般人,虽为闲散,但却极是希望忠孝两全。前些日子,他能帮我渡河,甚至准备烈马,便已是仁至义尽,若粮草之事再求教于他,不见得他会帮忙。就如,倘若他当真有心结盟,便是今夜,也不会任由凤瑶独自去擒拿那大英左相。”
他嗓音无波无澜,并无半许起伏,说着,便话锋一转,略是幽远从容的继续道:“东临苍虽为闲散公子,却有天下谋臣之能。只可惜,他空有其才,却只愿安稳守着东临世家,无心争斗,是以这般精明之人,也容易做墙头之草,随波逐流,毫无坚定,是以要与他结盟,无疑得多长个心眼,只因说不准何时,他就会在后面突然掉链,扰乱全盘之计。”
第552章 半月之约
夜色沉寂,风声渐大,凤瑶满目复杂的朝前方光影尽头凝望,一时之间,心绪浮动,不再言话。
若论谋略与算计,她比不上颜墨白,若论观人,她自然也比不过他,是以,他所言之话,虽看似太过谨慎,满心戒备,但这般防备也非坏事。毕竟,那东临苍的确是太过精明,心思漂浮深沉,令人捉摸不透,是以,倘若当真掏心掏肺的与东临苍结盟,诸事都与他商议,长此以往,一旦东临苍起了异心,在紧急之事给她与颜墨白掉了链子,那时候的后果,定当是不敢想象。
越想,心底的复杂之感便也越发浓烈。
则是不久,烈马终是停歇了下来,而前方之处,仍是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
她眉头微微一蹙,按捺心神的回头朝他望来,明珠光亮隐约闪烁,并非亮堂,是以此番朝他望来,容颜也非太过清晰,只是或许暗淡的光火稍稍模糊了他的面庞,缓和了线条,乍然观望间,才越发让人觉得他满身的温柔谐和,人蓄无害。
“怎突然停了?”待得将他面容扫视一眼,凤瑶便低沉出声。
他则微微一笑,也未耽搁,仅是薄唇一启,随即便道:“到了。”
说完,在凤瑶略是愕然的目光里,他并无多做解释,仅是径直翻身下马,随即又伸手将凤瑶扶了下来,待得二人站稳,他极为自然的扣住了凤瑶手指,牵着她缓步往前。
两人并未言话,起伏暗淡的光影里,彼此皆面色异样,瞳色幽远。则待前行不远,突然,前方漆黑之地突然有道尖锐拔高之声响起,“吾皇万岁。”
这嗓音无疑是来得极为突然,再加之挑高的嗓音极是尖锐刺耳,倒是瞬时穿透了夜色的沉寂与幽谧,惹得凤瑶也猝不及防的惊了一下。
却是这时,甚至不待那尖锐的嗓音彻底落下,刹那,前方那漆黑之处,竟是陡然亮了灯火,那灯火犹如长了脚一般,迅速在前方那漆黑之地蔓延,随即片刻功夫,前方那漆黑之地,竟是一片片光火萦绕,火把旺盛,一道道帐篷也在光火中全然突显,骤然让人满目震撼。
凤瑶瞳孔骤缩,面色也抑制不住的变了变,目光则一直在前方扫望,只见帐篷云集,火光远扬,似如无边无际一般,看不到尽头,而那一列列突然从帐篷内闪现出来的精卫,纷纷满身铠甲,极是训练有素的迅速绕出,随即齐齐排列在前,大呼‘吾皇万岁’。
大抵是怕动静太大,是以此番这恭呼之声也并非浑厚雄壮,震耳欲聋。
颜墨白目光朝前方兵卫一扫,眼角微挑,漫不经心的道:“莫不是夜色太黑,光火不明,是以,尔等这一颗颗眼珠子,竟是瞧不见我大周皇后?”
懒散平缓的嗓音,无波无澜,似是并未携带任何情绪。奈何正也是这般毫无波澜的话落在众人耳里,才越发让人心生紧烈,生怕这喜怒不定的主子下一刻便要降罪。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正这时,有人陡然回神过来,率先恭唤。
在场兵卫纷纷垂头,整齐划一的扯声附和,满身恭敬。
颜墨白这才稍解面色,捉紧了凤瑶的手,一言不发的牵着她继续往前。
两人并未言话,一路蜿蜒而行,最终便入了营地中间的主帐。
凤瑶被他牵着坐在了床榻边缘,饮了热茶,待得身子微暖,突然,帐外便扬来一道粗犷恭敬的嗓音,“皇上,末将与诸位副将,有事与皇上相商,不知皇上可入一趟军机帐?”
颜墨白正与凤瑶并排而坐,待得这话入耳,手中的茶盏微微顿住。
凤瑶下意识转眸朝他望来,眼见他神色幽远,似在出神思量,她眉头微蹙,终是低低出声,“如今重兵驻扎在此,任何议事都极为重要。你此番初回营地,想来军中将领自是有急事上奏,若不然,自也不会趁夜过来禀报与相邀,是以,你还是莫要太过耽搁,且先去军机帐。”
这话一出,颜墨白才应声回神,目光朝她望来,径直迎上了她的眼,“我离开营地的确已有几日,帐中之事,自当有急。只是,如今军中之事,我也不想瞒你任何,是以此际,凤瑶可要随我一道去听听?”
这话入耳,心底自是卷了几分宽慰与暖意。
只是,倘若他前些日子与她说这话,她自然不会拒绝,但今夜却是不知为何,大抵是心累无奈之故吧,是以竟也极为难得的不愿去旁听。
她仅是故作自然的垂眸,任由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满目的幽远,仅道:“我还是不去了,今夜极累,是以便想好生休息。”
颜墨白深眼凝她,静静将她盯了片刻,缓道:“也罢,打仗之事,本不该你操心,我方才问你是否要过去听,也仅是不愿你多加猜测与担忧。但既是凤瑶累了,便不去也好,此番便在帐中好生休息吧。”说完,便稍稍转动身子,自榻上的枕头下捧出了一套雪白衣袍朝凤瑶递来。
待得凤瑶略是愕然的望他,他温润平和的道:“兵行在外,条件艰辛,这衣袍我还不曾穿过,你夜里就寝,便换上这衣袍后再睡,免得着凉。”
凤瑶略是温顺的点头,低声而应,随即抬手接了袍子。
待得他出帐之后,脚步声彻底远离并消失不见,凤瑶这才将目光从帐门处收回,叹息一声,垂眸下意识将手中袍子扫了一眼,而后才敛神一番,开始换衣。
此际身上湿润的衣袍,不知为何竟是干了不少,特别是衣裙的后背,竟是全然干燥。
她猝不及防再度怔了一下,思绪翻腾,顿时怀疑是颜墨白坐在她身后策马之际,用内力将她后背的衣裙烘干,若是不然,后背的衣袍,又怎会这般干得彻底。
不得不说,那人永远都是如此,看似波澜不惊,懒散自若,实际上,则早已是暗中做了诸多之事。只是那人不喜欢将一切都摊开来说,也不愿将做过之事说出来邀功,若非自然而然,亦或是情绪所致,那人也绝不会对她透露任何。
就如,以前是,如今亦然。
以前是大旭的行宫初见,他大肆气她,惹她吐血而晕,看似是在对她以下犯上不恭不敬,实则却是要让她将淤血吐出,以图保命,后来啊,便是群臣捐银,那厮虽嘴里说着不捐,实则,却是第一个捐,甚至还要示威于群臣,令满腹抵触的群臣纷纷捐银,又如,当初江南水患,她坠落青州河内,遇他在河内乘船垂钓,这厮虽话语硬实,大肆调侃,实则仍还是出手救她……
一切的一切,纷繁嘈杂,一遍遍的再度触动她的心境。往日那厮便已是嘴硬的不愿将任何道出,便是到了如今,明明在对她好,却仍不愿多加言道。
颜墨白啊颜墨白……
或许那厮最初不护国,不救国,只因心有所恨,是以心中并无家国要事,仅有灭顶仇恨,但后来的后来呢,自打遇见她姑苏凤瑶,颜墨白那般心狠手辣之人,终还是留得人性,所有森冷绝情的算计,便开始全盘打乱。
是以,遇上颜墨白,她姑苏凤瑶无疑是有幸;但遇上她姑苏凤瑶,于颜墨白而言,又是幸,还是不幸?
若不曾遇见她,他该是早已主宰大旭,又或是早已复仇,而非,一路与她磕磕盼盼,甚至几番都差点为了她而丧命。便是到了今夜,那厮也仍还要冒险将她送出大英国都,势必要差人将她送回大旭,都这般紧急的事态下,他还要分出心来为她谋划与铺好后路,是以,她姑苏凤瑶于他而言,可是祸?
越想,心神便越发飘远,待得半晌后,才稍稍回神过来,不再耽搁,开始换衣。
待得一切完毕,她率先入榻而躺,被褥紧裹,只是纵然今夜惊急交加,劳累重重,但却极为难得的毫无睡意。
帐内,一灯如豆,摇摇晃晃,灯火极是暗淡昏黄,似是随时都要熄灭。帐外,则是沉寂一片,无声无息,仿如静止。
凤瑶双目而睁,静静的凝着上方的帐顶,兀自沉默。也不知为何,大抵又是分别之夜,是以,那些与颜墨白的所有前程往事,便再度抑制不住的在心底与脑中浮现,起起伏伏,压制不得。
许久许久,久得凤瑶浑身都躺得僵硬之际,突然,不远处顿时有脚步声缓缓而来,那平缓自若的脚步声在这沉寂的夜里略微显得突兀明显,瞬时之间,全然扰了周遭沉寂。
凤瑶蓦地回神,下意识朝不远处的帐门望去,则是片刻,便见不远处的帐门被缓缓掀开,随即,一道道夜风自那掀开的帐门缝隙钻了进来,差点拂灭帐内那盏小油灯,而那满身气场修条的颜墨白,则已是缓缓顺着帐门踏步进来。
他步伐依旧缓慢,步子却比方才还要放得轻,只是眼见凤瑶双目而睁,并未睡着之际,他神色稍稍滞了半许,清俊的面上也略微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