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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嗓音幽远磅礴,语气中夹杂的认真与决绝之意尽显洽。
眼见她极是执拗坚持,国师面色再度一沉,欲言又止一番,终是未再言道出话来。
两人再度沉默了下来,无声僵然。
待得周遭寒风越发凛冽之际,风瑶才率先回神过来,按捺心神的咧嘴朝国师笑笑,缓道:“世事本已如此,便是担忧也无济于事。我历来命大,几番大危都不曾丢了性命,是以这次去得大英,自也会逢凶化吉。倘若国师当真念及你我往日深山的师徒情分,便莫要再劝我亦或是拦我,国师只需偶尔为我祈祷,祝我逢凶化吉便成了。”
说着,眼见国师抬眸复杂重重的凝她,她面上的笑容稍稍深了半许,继续道:“许是你我再见之日,便是天下大定之日了,那时候,幼帝蛊毒大解,天下大安,许是那时候,你我皆能真正的释然轻松,再无纷扰了。钤”
“但愿。”国师沉默片刻,终也是强行按捺了心绪,稍稍将目光从风瑶面上挪开,悠远重重的回了句。
这话一落,两人皆不再言话,缓缓往前。
待得行至分路的岔道口,风瑶神色微动,面色微浮,才再度驻足朝国师望来,“这些日子,国师莫要回道行山,无论有何等急事都不可靠近道行山山脚半步。”
她这话来得突然,国师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随即下意识驻了足,回头朝风瑶望来,只道:“你不在大旭,我自是出不得京都,回不得道行山。”
风瑶极是深沉的点头,“如此便好。当日我从大周曲江之边班师回朝时,在路途中收到了一张信条,信条之上,言辞凿凿的言道幼帝会丧在城隍庙会,国师会在道行山脚有危。信条上的话,虽疑窦丛生,但却也不可不防,亦如前些日子,幼帝便在城隍庙会时遇袭,是以,我担忧国师你……”
不待风瑶将后话道出,国师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缓道:“信条之事,自是有人故弄玄虚,但你且放心便是,不待你从大英归来,不待幼帝的蛊毒全然而解,我是不会离开京中半步。”
风瑶少数松了目光,点了头,心底的嘈杂之意缓缓松懈,随即也未再言话。
回得凤栖宫后,风瑶安坐在软塌,并无睡意。两盏热茶下腹后,她便缓缓起身,亲自收拾起包袱来,待得一切完毕,才转身上榻而眠,却又不知是出发在即还是放不下大旭与幼帝,心思仍就在层层的起伏翻腾,平息不得。
毫无睡意,便是三更过后,也毫无困意。
直至,即将天明之前,风瑶才稍稍睡了一个时辰,而后便被宫奴小心翼翼唤醒,洗漱上朝。
此番早朝,幼帝提前到了,待得风瑶入得勤政殿,早朝才开始。
今日许儒亦并未来朝,因着明日便要大婚,是以今日自然是在府中准备一切大婚是以。
而朝堂之上,大抵是着实没了颜墨白与国舅干扰,朝臣们身上的墙头草之性也收敛不少,甚至于,众人也能在朝堂上提出极是正道的劝谏,朝堂之风算是好转。
待得早朝完毕,风瑶安坐在凤榻上,并无动作。因着她不曾起身离开,满殿的朝臣也心有错愕,互相面面相觑,也不敢动作。
幼帝微愕的扭头朝风瑶望来,讶异轻唤,“阿姐?”
这话入耳,风瑶才将目光朝他落去,放缓了嗓音道:“征儿先回寝殿去吧,阿姐这里,有事要再与朝臣们商议。”
幼帝微微一怔,面露诧异,但却并未耽搁,仅是咧嘴朝风瑶笑笑,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即不再耽搁,起身被宫奴们簇拥着离开。
风瑶的目光一直凝在幼帝的背影,直至他出殿走远,她才回神过来,目光深邃平寂的朝在场之人一扫,悠远无波的道:“此番将诸位留下,是有要事与诸位相商,是以此际,便再占用诸位一些时辰。”
她极为难得的公然言道这等客气之言。
群臣们皆是心口微紧,面上的愕然之色越发浓烈几许,只道是往日早朝有时候也会持续极久,但都不曾见过自家长公主如此客气,更不曾言道占他们时间的话来,而今早朝也非太久,怎长公主就突然客气了?
朝臣们心思翻涌,面色各异,皆猜不透风瑶此举何意,但即便心底疑窦四起,但也不敢在面上太过表露,仅是急忙朝风瑶摇摇头,微紧着嗓子道:“不占用不占用,长公主有话吩咐便是。”
风瑶神色微动,面色却分毫不变,但目光朝在场之人的面上再度扫了几眼后,她薄唇一启,低沉悠远的道:“前些日子,大英之人犯我京都,甚至胆敢入我宫中作祟,作恶多端,而今正巧大周要进攻大英,本宫,有意领兵赴得前线,与大周一道,灭大英嚣张气焰。”
她并未将幼帝中了蛊毒之事言道出来,而是刻意找了这进军大英的借口来掩盖住此行的目的。
毕竟,倘若幼帝中蛊之事被大肆的宣扬开,那时候,国之上下那些本是蠢蠢欲动之人定是有心反叛,趁此机会营造内乱。
她心如明镜,语气也极是淡定自若,威仪悠远。
却是这话一出,在场群臣又是一惊,则是片刻,当即有朝臣上前两步,躬身紧着嗓子道:“长公主,此举不可。天下本是不稳,我大旭本才经历了大盛战乱,而今并无迎击大英之能,若是长公主领军与大周结盟,两国齐齐攻打大英,万一惹怒了大英,大英奋起而击,再反过来对大旭进攻的话,大旭定岌岌可危,望长公主三思。”
“是啊,长公主,先不说大周会否与我们结盟,即便是结盟了,也不一定能攻得下大英。长公主也该知晓,大英乃天下群雄之国,国之上下也极擅玄术亦或布阵,这么多年了,天下无一一国攻下过大英,甚至普天之下也嫌少人知大英的确切位置,是以,微臣也以为,攻打大英之事不可草率,望长公主三思。”
“长公主,徐大人说得对,那大英……”
瞬时之际,群臣纷纷上前进言,个个面色都是大惊大骇,连带瞳孔都起伏万瞬,惊颤难耐。
大英在这天下诸国的地位,自是不言而喻,那等神秘而又神奇的国度,这么多年来都无人真正的探寻与攻破,是以在众人眼里,那大英无疑是不可攻克的神话,且一旦惹怒大英,被大英反攻,如此,举国上下定再度经历一场浩劫,人间地狱,生灵涂炭。
大臣们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开了。
风瑶安坐在凤榻,面色淡然沉寂,并未出生。
直至,待得众人皆劝谏完毕,随即满殿之人纷纷敛袍跪下,并整齐划一的打呼,“长公主三思”时,风瑶才稍稍挑了眼角,面上也逐渐漫出了几许复杂阴森,而后唇瓣一启,慢腾腾的道:“本宫方才之言,并非是要与诸位商议,而是,告知诸位本宫已定的结果罢了。大英三番五次对我京都不利,我自然得趁此机会,对大英先下手为强。诸位莫要忘了,而今天下本为乱世,你们以为,不去主动犯大英,大英便不会主动来犯?诸位也并非稚嫩儿郎,那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话不能用在国之局势上的道理,诸位会不知?这天下君王,历来野心,你若不主动,不智取,说不准何时便被人吞没?也亦如,你若唯唯诺诺,颓废意志,不思进取,有朝一日,终被旁国吞并。如此,倘若不愿消沉,而是趁此机会一搏,若是胜了,天下江山,肥沃疆土,自然有我大旭一杯羹,若败了,不过是大旭上下警惕,迎击早已被大周打得元气大伤的大英罢了,到时候谁输谁赢,也说不准。”
“主动进攻虽有好处。但长公主也说了,天下本为乱世,君主皆为野心。若长公主与大周攻下大英了,那时候,大周自然是天下霸主,若大周这霸主再反过来攻打我大旭呢?长公主,人心皆是不足的,说不准到时候大周就翻脸不认人攻我大旭了。是以,微臣仍是斗胆劝长公主打消与大英为敌的念头,就让大周与大英去斗,我们坐收渔利便成。”
不待风瑶的尾音全数落下,便再度有朝臣紧着嗓子相劝。
这话一出,又得其余朝臣支持,纷纷附和。
风瑶面色不变,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的摩挲着凤榻扶手上的雕凤纹路。
待得沉默半晌,她才低沉无波的道:“大英这几日先犯我大旭,如此说来,大英早将瞄头对准了大旭。再者,尔等若担忧大周过河拆桥,自可全然放下心防,尔等许是不知,那大周的新帝,便是我大旭摄政王,更为我大旭的驸马,颜墨白。”
短促的几句话一出,顿时将满朝之中震得七荤八素,回不过神来。
朝臣们个个都双眼圆瞪,面色震颤摇晃,神情也层层不稳。
风瑶再度漫不经心的扫他们几眼,不再耽搁,缓缓起了身。
“有些事,拖久必成祸患,而我大旭既已被大英瞄上,便不可再坐以待毙。本宫意已决,诸位敛好心神,不必多言。只不过,本宫不在大旭的这段日子,望诸位好生为大旭效力,莫要懈怠,若不然,本宫不会放过你们,便是摄政王,也不会放过你们。”
嗓音一落,不再言话,也不再观群臣们的反应,缓步下得白玉阶梯,踏步离殿。
此番,无疑是自然而然的借了一把颜墨白的威风,压下了朝堂风云。
只是待全然踏出勤政殿,才突然觉得心口发紧,满身压抑疲倦,不知何故。
待批阅完奏折后,风瑶去了一趟幼帝寝殿,犹豫再三,终还是选择实情以告,不愿对幼帝不辞而别。
却待这话落下,意料之中的,幼帝震得不轻,似是全然不信她所谓的攻打大英之言,反倒是一遍又一遍的悲戚问她,“阿姐可是为了征儿身上的蛊毒才要去大英?”
风瑶按捺心绪,不厌其烦的解释,奈何幼帝面上的悲凉之色越发浓厚,只是杵在风瑶面前却又不敢不顾一切的泄出情绪,仅是乖巧的拉着风瑶的衣角,强行忍住哽咽之意,低低的朝风瑶问:“阿姐,征儿不喜开战,我们不联合大周攻打大英可好?阿姐也一直留在宫中,不要走可好?”
风瑶瞳孔微缩,暗自叹息。
若非世事不平,层层紧逼,她又如何忍心离开幼帝,离开大旭。
只奈何,幼帝身上的蛊毒的确耽搁不得,且那大英如此挑衅大旭的目的也还未明,是以此际,颜墨白帅军攻打大英,自然也是她利用大周精卫的掩护去取母蛊的绝佳之时,是以,此际若不逼着自己决绝的离开,日后,定会后悔。
思绪翻涌,一时之间,她并未立即言话。
待沉默片刻后,她才伸手牵了幼帝的手,宽慰似的紧紧握了握,缓道:“征儿是男子汉,日后无论阿姐是否在你身边,你都要坚强。此番阿姐仅是离开京都一段时间罢了,不久便会归来,征儿放心。”
幼帝面色一急,“阿姐,我们不与大英为敌可好,阿姐你……”
风瑶心口一沉,不待他后话道完,便转移话题的道:“听说,征儿近些日子的字写得极好,且背书也极为长进,不若,征儿先给阿姐看看你的字,再给阿姐背背书可好?”
幼帝目光一滞,满目湿红的凝她。
却待僵硬片刻后,他终是噎下了所有后话,乖巧的朝风瑶点点头,不再就此多言。
幼帝情绪极是悲然,惴惴不安的神色全数展露在了脸上。
待得时辰不早,风瑶出言要离开时,幼帝紧紧的拽着风瑶的手,亲自将风瑶送出了寝殿,眼见幼帝一直不松手,且还有要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