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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思绪便越发的遥远,越沉默,心口之中的沸腾与复杂,便逐渐被现实与顾虑强行打败,甚至,压下。
待得半晌,她才回神过来,瞳中已是恢复了幽远与沉寂,随即唇瓣一启,幽远无波的道:“恶人自有天收,你又何必去凑这份热闹。”
她并未多做言道,脱口的语气,也并无任何锋芒。待得这话落下,眼见赢易眉头越发一皱,薄唇一启,似是又要言话,她瞳孔微缩,下意识的挪开了目光,先他一步继续道:“赢易,我此生最大的心愿,是大旭安好,大旭上下的子民,安居乐业,风调雨顺,如此,便是颜墨白的确欺我辱我,我也不可拿万千大旭兵卫的性命去拼斗,去出气。这点,你可知晓?”
赢易醍醐灌顶,面有所悟,到嘴的话也全数下意识的噎住了。
凤瑶继续道:“是以,颜墨白虽负了我,但如今却并非是对他报仇之际。如今天下局势你自是清楚,四方不稳,天下征战随时都可一触即发,而我大旭前不久才刚刚经历过大盛的征战,国力薄弱,且上下不稳,而今大旭若要在天下诸国之中屹立不倒,兵力便显得尤为重要。如此,你觉得纠结是将此地的五万多大军彻底领回大旭守着大旭为好,还是,让这五万大军全数葬生在这曲江之边好?”
赢易眉头紧皱,不说话。
凤瑶再度转眸,凝他两眼,叹息一声,“你之心意,我已明了。但今日的确不是意气用事之时。至于颜墨白,他如今要与大盛为敌,更还要与大英为敌,就凭这两点,他便已是自身难保,岌岌可危,又何必,你领着大旭兵卫去参他的局。”
赢易面上的震怒与杀气,终是逐渐的缓解开来。
待得片刻,他垂头朝凤瑶嘶哑恭敬的道:“皇姐所言有理,是臣弟考虑不周了。臣弟方才,也仅是想为皇姐出出气,毕竟,摄政王此举着实过分。”
凤瑶眼角微挑,面色幽远磅礴,低沉而道:“的确过分。”
赢易微怔。
凤瑶继续道:“那人刻意惑我之心,得我之情,而后将我从自以为是得信任与真心中踢了出来,摔得鼻青脸肿,且他如此欺我辱我戏弄我便也罢了,但他,竟敢与司徒凌燕混在了一起。大盛皇族,终是我大旭之国的仇敌,那司徒凌燕,自也是我敌对之人,那颜墨白则亲近她,护她,便是与我,全然作对。只是即便如此,我仍是不能与他硬碰硬,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嗓音极是淡漠清冷,无温无情。
赢易极是担忧她,待得紧紧的将她打量片刻,低声道:“皇姐……”
话刚出口,却又着实不知该如何出声宽慰,待得嗓音刚刚而出,便又噎住。
凤瑶回神过来,凝他两眼,“罢了,如今多说什么,自也无用。此际时辰已是不早,帐外的大旭兵卫也该是集结完毕,如此,我们走吧。”
赢易按捺心绪一番,而后恭顺的朝凤瑶点了点头,却待要起身而立,奈何双腿则是虚软无力,挣扎了几番,竟是未能起得身来。
他眉头一皱,面露自恼,牙齿也紧咬着,仍要坚持着挣扎起身。
凤瑶神色微动,适时而道:“我扶你。”
嗓音一落,不待他反应,便已伸手过去将他搀扶了起来。
“今日启程而行,定是分餐路上,舟车劳顿,此番回城之路,你许是得多受苦了。待得抵达大旭京都,我便差人将你送入行宫静养,待得身子硬朗无碍后,再回宫里来。”
凤瑶缓缓扶着他往前,平缓幽远的出了声。
赢易微微一怔,面色微难,待得犹豫片刻后,他低声回道:“皇姐,臣弟不想去行宫修养。臣弟想与皇姐一道回得京都城,先去为母妃上柱香。”
这话入耳,凤瑶并未立即言话,待沉默片刻后,无波无澜的道:“也可。”
短促的二字一落,凤瑶不再多言。
毕竟,涉及到惠妃之事,自也敏感,不适合在赢易面前多言。
两人一路往前,赢易也突然不说话了,二人双双缄默,缓缓而前。
此际,帐外不远的那处偌大的空地上,大旭兵卫已是训练有素的集结完毕,几万大军与烈马密集整齐的立在一起,黑压压一片,阵状极大。
凤瑶扶着赢易一路过去,待站定在几万人马之前,并无耽搁,仅是大气凛然的吩咐了几句,而后,勒令兵卫各自上马,准备出发。
正这时,那满身雪白单薄的颜墨白再度自一旁缓缓行来,他身后之中,跟着满身干练的伏鬼,还跟着三辆封得严实的马车。
凤瑶眼角一挑,冷眼朝他凝望,赢易则强行站端了身形,待得颜墨白驻足在他与凤瑶面前,他便冷冽出声,“你来作何!”
质问的嗓音,语气着实称不上好。
颜墨白却面色不变,似是并无半点恼怒。
“三皇子与长公主即将回大旭,朕,自然是要来送送的。”他出了声。
嗓音一落,便将目光径直朝凤瑶落来,薄唇再度一启,只是这回脱口的嗓音,却突然柔和关切了几许,“归途遥远,行马途中自是劳累疲惫。我为你准备了马车,也准备了干粮与食物,路途中,若是饿了便吃些干粮,若累了,便停车休息。此番归途,不必太过赶路,一路走马观花回去,许是最好。”
“摄政王何必在此惺惺作态!你……”
“惺惺作态倒是不曾,只是何时之中,朕说话时,也轮得到三皇子插嘴了?”不待赢易后话道出,颜墨白便懒散平缓的出了声。
他嗓音温润柔和,并无锋芒,但这番脱口的话语内容,却是威仪十足,锋芒毕露。
赢易后话下意识一噎,颜墨白勾唇朝他笑笑,继续道:“朕还记得,当初惠妃与国舅百般想将三皇子推荐给朕,欲让朕好生辅助与培养,也曾记得当时,三皇子虽不喜朕,但自然也是恭敬,怎么,而今不过是去了一趟边关,而今又在曲江之边威风了一回,便得意得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冗长的一席话,依旧温润四溢,但却是将赢易大谑大贬。
赢易瞳孔骤缩,面色当即沉得厉害。他满目冷冽阴沉的朝颜墨白凝着,冷道:“摄政王出口之言,还是莫要太过随意得瑟!”
颜墨白轻笑,“何来得瑟,不过是忆旧了些罢了,是以随口说了些旧人与旧事。再者,三皇子在这曲江驻守这般久,就不曾担忧过你舅舅?毕竟,你舅舅前些日子便从大旭京都逃了,外人皆传你舅舅投奔你来了,但你舅舅是否来投奔,你自也最是清楚。如此,你舅舅一直未来,你可担忧他的安危?”
赢易心口一紧,着实不曾料到颜墨白会突然提及他的舅舅。
这些日子他驻扎在这曲江之边,也的确有意等他舅舅。大旭京中之事,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也的确以为自家舅舅无处可走,是以便会来此地投靠于他,但如今日子已是过了好几日,却全然不曾有自家舅舅的行踪与消息,倒也着实奇怪了。
只是,这颜墨白为何会突然提及这个,且凭他这戏谑的语气,难不成,他知晓他舅舅的行踪,亦或是,他舅舅已是落在了这颜墨白手里?
思绪至此,心神一跳,赢易面色越发一沉,当即出声,“你知晓我舅舅身在何处?”
这话一落,紧紧凝他。
然而颜墨白却不说话了,面色懒散自若,从容淡定,却就是不回他的话,也不朝他望来了。
“怎么,摄政王是不敢说我舅舅行踪了?又或者,我舅舅,落到你手里了?”赢易冷眼凝他,候了片刻,忍不住再问。
颜墨白兴致缺缺,淡道:“你舅舅身在何处,自该你差人去打探。朕不过是稍稍听说,你舅舅似是中道走错了路,误了方向,许是这会儿,说不定走到了大盛,亦或是,楼兰。”
走错了方向?
这话入耳,赢易浑身一僵,落在颜墨白面上的目光也蓦的摇晃不定,起伏不堪。
颜墨白扫他一眼,无心再言,仅是再度将目光朝凤瑶落来,面色与目光再度自然而然的放缓,随即薄唇一启,正要言话,奈何到嘴的话还未道出,凤瑶已突然伸手极为干脆的拔下了手腕上那赤红的相思手镯,径直递到了他面前。
瞬时,他瞳孔一缩,目光一滞,到嘴的话噎住了。
“往日之情,既是虚情假意,那这贵重的相思手镯,本宫自也不配戴着了。还是将这东西还给你吧,你若不弃的话,自也可将它送给司徒凌燕,让她好生戴在手上,日日相思于你,如此,也好与你心意相通,相思寄情。”
不待他回神过来,凤瑶清冷淡漠的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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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你疯了么(一更)
瞬时之际,他瞳孔深处,漫出了一片灰暗之色,只是眨眼间,他便迅速将这层灰暗之色敛却,整个人,再度恢复了云淡风轻撄。
他静静的立在凤瑶面前,静静的朝凤瑶望着,不说话。
凤瑶等候片刻,终是无心与他多做纠缠,仅是主动抬手而起,捉了他的手便将手镯塞在了他手里,待得欲要松开他的手时,不料他指尖一动,恰到好处的握住了她的手。
凤瑶眼角一挑,深眼凝他。
他则薄唇一勾,微微而笑,“这手镯本是专程送给你的,何来转送他人之理。再者,我送出的东西,你便是不想要了,可还是得要。”
嗓音一落,两手蓦的一动,顿时将那只相思手镯再度套在了凤瑶手腕,待得凤瑶欲图挣扎,他指尖用力,捉紧了凤瑶的手,分毫不容她挣脱,继续道:“你如今便是如此抵触我了?往日的所有感动亦或是情义,都仅仅因你所看到的背叛,便全数消磨崩塌完了?”
说着,深眼凝她,勾唇朝她笑笑,“倘若当真爱得如此松散,如此容易摇晃,我倒是希望,你从不曾真正对我表露过情义,也从不曾,对我真正上心过。这般一来,心底倒也能稍稍好受点。”
他嗓音绵长,平缓无波的语气卷着几许幽远与叹息。
只奈何,这话入耳凤瑶耳里,终是层层深入,击打在心,一时之中,心口竟是再度抑制不住的有些疼痛。
她眉头越发的皱了起来,面色复杂幽远,悲凉冷嗤,眼见她脸色不对,赢易护她心切,忍不住再对颜墨白阴沉沉的出声,“摄政王莫要在此蛊惑人心。你所有的阴狠全数展露出来,而今我皇姐不因你的背叛而杀你骂你,你便该是知足,又何来如此厚脸皮的数落我皇姐?便是我皇姐对你不够情深又如何?如你这等阴狠无情之人,我皇姐往日对你心有好感,便是看错了你!你根本不配得到真正的情义,更也配不上我皇姐!如今我皇姐对你已是无感,你而今竟又要反过来再度纠缠她了?”
“赢易。偿”
瞬时,颜墨白眼角一挑,那清俊风华的面容,瞬时沉了半许,连带脱口的嗓音,漫不经心之中也夹杂了几许毫不掩饰的不悦。
赢易满面冷冽,森冷观他。
颜墨白神色微动,懒散平缓的继续道:“如朕这般人是否能得真正的情谊,岂是你随意评判的?朕昨夜既是能给你解药,让你从鬼门关中回命,今日若心有不悦,自也能让你再去一趟鬼门关。”
懒散的嗓音入耳,赢易心口一沉,将颜墨白话语中那威胁重重之气也体会得淋漓尽致。
只不过,他此番领兵驻扎在这曲江之边,一直都不曾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