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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嗓音,本是威仪重重,奈何酒气上涌,此等凌厉的字眼脱口而出,断续之中,活生生的减却了几许威仪之气。
但待这话一落,颜墨白却突然未再出声。
一时,殿内气氛越发压抑。
凤瑶指尖紧紧的撑着额头,心绪起伏,极为烦躁,待得半晌后,她再度阴沉而道:“本宫言尽于此,摄政王若无它事,便先出去。”
说完,全然不再理会颜墨白,微颤摇晃的手再度朝不远处的酒坛探去,奈何片刻之际,指尖未能接触到酒坛,却再度被颜墨白那凉薄的手彻底劫住。
“这几日,悦儿极想长公主。倘若长公主准许,微臣明日带她来宫中探望长公主。”他突然出声。
凤瑶眼角一挑,着实未料他突然会言道这话。
她冷笑一声,“摄政王府中的孩童,还望摄政王自行安抚。这大旭宫闱,不适合她探访,本宫,也无暇关心于她,更也不需她来探望。”
说着,嗓音一挑,“松开!”
颜墨白握在凤瑶手指的手并未松开,反倒是稍稍用力,将凤瑶的指尖拉了下来,只道:“长公主话虽如此,但微臣知晓,长公主并非心狠之人。若是不然,最初悦儿唤你娘亲,长公主便会当场拒绝。”
说着,嗓音也极为难得的稍稍一挑,“微臣此生,也喜安定日子,儿女绕膝,夫妻同乐。只奈何,有时候的世事,太过琐碎无情,并非是微臣想要去淡漠,而是,必得淡漠。此番大盛公主来,微臣向着大盛公主,自也有微臣之意,将大盛公主与长公主分开,虽委屈了长公主,但也好比让长公主一直在大盛公主面前受气为好。”
凤瑶冷笑一声,“冠冕堂皇之话,何必多言。摄政王要与司徒凌燕情投意合,与本宫并无关系。也望摄政王莫要再说什么为了本宫好了,如此虚情假意之言,本宫听着,倒也闹心。”
说着,嗓音一挑,“本宫与摄政王之间,该说的话已是说尽,该威胁提醒的,也已是全数道完。而今倘若摄政王再不松开本宫的手,本宫,自会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这话一落,颜墨白未再言话,那双深沉认真的瞳孔朝她盯了片刻后,终归是松开了凤瑶的手。
凤瑶顿时随手回来,阴沉沉的道:“出去。”
颜墨白静坐不动。
凤瑶瞳孔一缩,面色越发一沉,待得正要转眸朝他望来时,则闻他突然低沉无波的道:“长公主便是如此不喜微臣?”
凤瑶转眸朝他望来,飘忽的目光着实定不到他脸上,凤瑶努力片刻后,便干脆的放弃了,仅是稍稍合了合眼,指尖揉了揉略微发沉的额头,低沉沉的道:“摄政王这话问得倒是牵强。本宫是否喜你,有何关系?”
颜墨白嗓音也极为难得的增了几许幽远,“是了,长公主历来视微臣为佞臣,想来无论如何,都是不喜微臣的。只是,微臣心底有话,仍是想问问长公主。”
凤瑶勾唇冷笑,心底起伏沸腾。
今儿着实不知这颜墨白究竟怎么了,竟突然跑来与她说东说西,竟也是脸厚得紧,无论怎么都赶不走。
凤瑶眉头一蹙,全然不愿与他多言,仅是阴沉而道:“摄政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说完了,便早些出去。”
这话一落,颜墨白也未耽搁,仅是幽远的嗓音越发的变得厚重,隐约之中,竟还卷着几许紧张,也不知是否是她感觉错了。
“微臣以前便问过长公主了,倘若,微臣并未对长公主不利,也从不曾想过要要长公主性命,而是,仅是问长公主借得一物,也因此物而蒙骗了长公主一些事,并未真正坦白,如此,长公主可否原谅微臣?”他问。
酒气上涌,凤瑶脑仁都有些发痛。待得这话入耳,着实无精神多加思量,仅是冷冽的随口而道:“你欺瞒本宫,本宫自不会放过你。”
“倘若,微臣仅是隐瞒了一些事,但却并未真正伤害长公主,如此,也不可原谅?”他似是有些不死心,平缓幽远的嗓音再度扬来。
凤瑶烦腻不堪,“摄政王既是如此担忧本宫不会原谅你,那你如何不事先与本宫坦白?既是要借什么,与本宫直说便是,本宫也非对摄政王太过歹毒,只要你借,本宫不一定会拒绝。如此,你既是背着本宫行事,不愿告知真相,却还求得本宫原谅,可是过分了些?而本宫,又如何要原谅一个背着本宫行事且两面三刀之人?”
这话一出,颜墨白瞳孔顿时一缩,那张清风儒雅的面容,也逐渐漫出了几许沉重。
凤瑶默了片刻,阴沉而道:“摄政王还不离开?”
颜墨白仍未言话,整个人似是突然沉默了一般,无声无息,透着几许极为难得的沉静。
凤瑶脸色微变,也未再言话,待得半晌,她终归是全数放弃理会颜墨白,仅是稍稍伸手,再度去够那酒坛子,不料刚刚伸手而出,颜墨白则突然拿过了酒坛,温润的嗓音也适时而来,“长公主既是有酒兴,正好,微臣也有酒兴。不若,微臣陪你一道喝,也免得独自饮酒而伤感。”
说完,未待凤瑶反应,他已举着酒坛为凤瑶倒了一杯酒,随即拿过桌上的饭碗,也为自己倒了一碗,待得一切完毕,他稍稍举碗,朝凤瑶缓道:“长公主,请。”
殿内的光线,越发暗淡。沉寂的气氛里,酒香肆意,只是朦朦胧胧的光线里,颜墨白那张俊美的面容,竟似是积攒着复杂与深沉,连带那双漆黑的目光,也透着几分难以言道的认真与厚重。
这回,凤瑶倒是莫名的将他的脸色看清楚了。
只倒是,这颜墨白与司徒凌燕你浓我侬,正该是春风得意才是,而今突然在她这个稍稍醉酒之人面前言道一些有的没得,再露出一副深沉凝重的脸色,如此,他究竟何意?
难不成,与司徒凌燕情投意合,这其中,竟也有伤感之处,甚至伤感得入夜过来还要与她姑苏凤瑶一道饮酒?
思绪翻腾,想得越多,脑袋的疼痛与晕沉感便越发严重。
待得片刻,凤瑶终归是强行按捺住了心神,不敢再多想,仅是略微摇晃的端起了酒杯,朝颜墨白道:“摄政王正该春风得意,便是独自饮酒也该高兴,何来会伤感。”
这话一落,极是干脆的仰头,瞬时,杯酒下肚,凤瑶冷笑了一声。
随即,她将酒杯摇晃的递在了颜墨白面前,“倒酒。”
颜墨白微微一笑,拎着酒坛子为她倒酒,平缓幽远的道:“微臣这人,本该无心无情,只奈何却终归是有心的。是以,既是有心,便也有烦心之事,亦如,长公主不信微臣,抵触微臣,微臣仕途不顺,何来不忧心?”
这话一落,再顺道为自己倒了一碗酒,随即稍稍而举,“长公主,请。”
凤瑶冷笑一声,端着酒杯便一饮而尽,并未言话。
一时,周遭气氛再度沉寂下来。
颜墨白也未再出声,只要凤瑶每次摇摇晃晃的将酒杯递在她面前,他便会极是自然的为她倒酒,而后,两人再碰杯一下,兀自而饮。
大抵是,越喝越多,酒气便越发上涌,言行也着实是控制不住了,是以,凤瑶神智略微抽离,两手,竟连酒杯都举不起来了。
“长公主醉了。”这时,颜墨白再度平缓无波的出了声。
凤瑶冷哼一声,满副醉态,眼睛迷离的看不清反向,只是嘴里下意识的默念,“本宫未醉,未醉,颜墨白,倒酒!为本宫倒酒。”
这话一落,察觉颜墨白并无动作,凤瑶浑浑噩噩,顿时伸手去拉他,奈何身子一斜,整个人蓦地稳不住身形,顿时朝他倾斜而去。
她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奈何刹那之间,一双手竟突然扣住了她的腰间,她也顺势撞入了一方瘦削凉薄的怀里。
惊愕之下,凤瑶两手一抬,也紧紧抓住了那人的衣物,不料那人竟也被她撞得身形不稳,顿时朝后旁倾去。
瞬时,二人双双不稳,片刻便跌倒在地,霎时,凤瑶只觉得身下凉薄软绵,耳畔上方,也突然扬来了一道轻轻痛哼。
那哼声极近极近,似疼痛至极,又似在倒吸凉气。
凤瑶努力的想要睁眼,奈何酒气上涌,神智抽离,腹中火辣蔓延,心口的绞痛也隐隐约约,最终,昏迷之前,她呢喃自语的道:“心口痛,痛。”
尾音一落,瞬时,头顶扬来一道叹息声,则是刹那,一道叹息幽远的嗓音扬来,“当真是,异数。”
凤瑶甚至抽离,未曾待那人的尾音落下,便已全数昏了过去。
眼前,一片黑暗,无光无影。
沉重迷离之中,不辨方向。
凤瑶麻木黑暗,浑身发凉,足下惊慌焦急的摩挲往前,欲图逃离这种森冷沉寂的黑暗。
只奈何,周遭之处,除了黑暗便是黑暗,无论她如何焦急惊慌的想要逃离,却仍是走不出这片黑漆之地,她心底陡跳,惊慌惊恐之下,腹中莫名的火辣一片,心口,也绞痛难忍。
她抑制不住的蹲了下来,两手死死的抵住心口,疼痛剧烈,奈何不久,黑漆的氛围里,突然有一道暖风直直的朝心口拂来,瞬时,那股暖风似如透过皮肤吹到了心口里一样,心口的疼痛,也逐渐减却。
凤瑶大松了口气,顿觉困意来袭,待得刚要睡去,不料前方骤然明亮,强烈的光线刺得她浑身一紧,却也在这刹那间,有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隐约而来,“长公主,该上朝了。”
熟悉的嗓音,干练刚毅,但凤瑶却熟悉至极。
是王能的嗓音。
瞬时,浑身骤然一沉,神智也陡然而来,刹那之间,凤瑶彻底的醒了过来,待蓦地睁眼,前方近在咫尺的,却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刹那,凤瑶瞳孔猛的一缩,神色不稳,整个人下意识的想要往后,不料那人一手正抵在她胸口,另一只手正揽在她腰间,两人正靠在一起,竟是直挺挺的依偎在地上。
凤瑶瞳孔越发震颤,惊得不轻,两手也顿时朝他猛推,随即急忙朝后挪了老远才停下。
这时,颜墨白已微微睁了眼,那双浓密睫羽下的瞳孔,透着几许似是刚刚睡醒的迷离。
凤瑶冷眼盯他,怒意脱口而出,“你为何在此?”
颜墨白那双朦胧的瞳孔稍稍回神,则是片刻,他抬眸朝凤瑶扫了一眼,随即手脚并用的在地上坐了起来,缓慢而道:“昨夜长公主与微臣饮酒,长公主不记得了?”
饮酒?
瞬时,记忆涌来,层层起伏,奈何便是如此,心口的震颤惊愕之意也全然压制不住。
她满目起伏的凝他,嗓音震颤不平,“既是饮酒,本宫何来与你在地上睡着?且你的手,如何,如何会放在本宫身上?”
说着,冷冽阴沉的道:“本宫昨夜便觉,摄政王突然夜里来访极是怪异,却是未料,摄政王竟也会在本宫饮酒之后,趁人之危!”
颜墨白眉头稍稍一皱。
或许是宿醉未醒,又或是其它之故,他那俊美朗然的脸上,竟微微的有些苍白,那双已然恢复清明的瞳孔,也无端的卷着几许掩饰不住的疲惫。甚至于,若是细观,也不难发觉他瞳孔中还带着红色血丝,也不知是宿醉之症,还是疲惫之故。
“微臣若当真要对长公主趁人之危,长公主此际,起会衣衫整洁?”仅是片刻,他略微无奈的出了声。
凤瑶瞳孔一缩,垂眸仔细的朝自己身上打量,倒见衣裙着实未有太过凌乱,腰间的玉带,也是尚好。
她眼角蓦地一挑,再度将目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