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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仍旧是在平静中度过,眼看着天黑了,皇帝帐外热闹不减,并无半分异状。
魏长坤坐在朱煦下首,他透过火光,往杨士谦身边的郭从理那儿扫了一眼,只是淡淡的一眼,并未做停留。
略饮一些酒后,魏长坤回了帐子,穆筠娴见他情绪如常,挥退了丫鬟,便问道:“还是如常?”
点一点头,魏长坤道:“最迟明日下午,皇上就该起驾回宫了。”
穆筠娴道:“不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看看便是!”
魏长坤才坐下没有多久,帐外便有急报,是他的常随。
心知是有要事,魏长坤忙把人召进来。
常随呈上急报,禀道:“秘信从大同府来!”
魏长坤忙接过急报,挥退常随,正待要拆开急报,外边有来了人,是朱煦身边的宫人。
魏长坤收起厚厚的信,让宫女进来。
宫女进来传话道:“侯爷,皇上召您前去共饮。”
魏长坤道:“知道了,我这就去。”他转身对穆筠娴道:“我走的早了,被皇上发现了。”
穆筠娴看着退出去的宫女,道:“有些面生,不知是哪里当差的宫女。”
这句话提醒了魏长坤,他方才并未仔细看那宫女,只道:“应不是御前的那几个,那几个我都见过。”
穆筠娴道:“夫君是先看信,还是先去宴饮?”
魏长坤摸着信,厚厚的一叠,他道:“恐怕一时间看不完,我先见皇上,一会儿就回来。”
穆筠娴有些放心不下,心口总是突突的跳,她道:“我与你一道儿去。”
魏长坤立即就拒绝了,他道:“外边人多手杂的,推搡了你可怎么办?你就留在帐子里,我陪皇上喝点儿酒就回来。”
穆筠娴异常坚决,她道:“不行,今夜我要跟你一起。”
魏长坤正要再次否认,穆筠娴忙拉着他手臂,道:“夫君,你不在帐子里,我害怕。”
魏长坤犹豫片刻,道:“好,你得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穆筠娴笑道:“好。”
两人携手去了,魏长坤领着穆筠娴入座,穆先衡与穆丰戎两个很快便与他们夫妻二人说笑了起来。
这厢才坐下,便有宫人上前斟酒,醇香清冽的酒倒入酒杯,周围几人邀魏长坤举杯共饮。
魏长坤端起酒杯,正要入口,被穆筠娴一手夺了过来,她面色一僵,瞬间笑开了,道:“侯爷,好香的酒,我有许久没有尝过了。”
魏长坤皱眉道:“你不可饮酒。”说着就要拿回酒杯,被穆筠娴躲开了。
穆筠娴拿着酒杯,私底下捏了捏魏长坤的手掌,嗔道:“今日难得热闹,我就喝一小口。”
魏长坤余光落在方才斟酒的宫女身上,眼底的笑容消失殆尽。
☆、第 112 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穆筠娴举着酒杯,魏长坤与她对视,宫女一步步地后退,他一个翻身,便把人押住了。
宫女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跪在地上惊叫了一声。
朱煦坐在上边,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使福南过来问,发生了何事。
福南走过来看着跪着的宫女,问魏长坤道:“侯爷,这……”
穆筠娴还拿着酒杯,她看着宫女无措和迷茫的表情,冲魏长坤摇了摇头。
魏长坤对福南低声道:“有人图谋不轨,劳公公让皇上先行离去。”眼下事情还未确定,他不敢声张,怕混乱之中反而给贼人可乘之机。
福南双腿一软,连声应着,立即就去了。
朱煦面色一沉,也搁下酒杯,吩咐福南让众人散了,随后便让魏长坤等人入了帐子,那斟酒的宫女也被押着进去了。
穆筠娴进帐子的时候,手里还端着方才宫女斟的两杯酒,魏长坤接过她手里的酒,把一对杯子放在了皇帝账内的桌上。
朱煦与穆筠嫚两个高坐在榻上,他问道:“坤弟,发生了何事?”
魏长坤瞧了那宫女一眼,道:“她下毒。”
宫女这才明白过来,她端的酒有问题,可侯爷跟县主并未喝下去,两人怎么怀疑酒有问题?她磕了头,道:“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奴婢没有。”
穆筠娴此时道:“回皇上,这酒有问题,我曾闻过一模一样的□□,到底是不是有毒,皇上可请太医一验。”
穆筠嫚一下子着急了,她关心道:“仙仙,你闻过可有不适?”
穆筠娴摇摇头,安抚地浅笑道:“并无不适,皇后勿要担心。”
魏长坤攥紧了拳头,穆筠娴说这□□是她曾经闻过的,他问道:“仙仙……可是……”
穆筠娴点了点头,和魏长坤父亲遗物上的味道,大体一样。
魏长坤长出一口气,同朱煦建议道:“皇上,仙仙的鼻子错不了,且不忙请太医,先审问了这宫女再说。”
朱煦点头,亲自问道:“是谁指使你下的毒?”
宫女一个劲儿的摇头磕头,只咬死了说她不知道。
朱煦问了福南这宫女的来历。
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家世清白的宫女,即使是司酒局的宫女,福南对她也十分熟悉,把宫女的家世全部说了一遍,囊括了祖上三代和父母亲三族之内。
这宫女倒是清白的很,并无不妥之处。
福南忐忑出声道:“皇上,要不要叫来宋阁老过来?”
宋元贤是吏部尚书,擅长审案。
宽袖一挥,朱煦道:“不必传他来。御前毒害一品侯爵,福南,你这就跟宋大人一起去酒房查问,不论结果如何,明日回朝,交由三司审理!”
魏长坤道:“皇上,请容臣一起去。”
朱煦点头允许,穆筠娴也道:“侯爷,我与你一起去,也许还能叫我闻见什么。”
魏长坤有些犹豫,下毒之人必定不会是赤手空拳之辈,到底是在围场,又是夜里,他实在担心。
穆筠嫚也不许,她高声道:“仙仙,你就留在此处,有宋大人和侯爷足矣。”
魏长坤握着穆筠娴的手臂,冲她颔首,道:“等我。”
魏长坤出去之后,穆筠嫚赐座于穆筠娴,帐子里除了福南和那宫女,再无其他人。
穆筠嫚吩咐福南道:“把人带下去看着,留在这儿碍眼。”
福南福一福身子,唤了人进来把快吓昏倒的宫女关押下去。
朱煦的心里也很沉重,此次秋猎,竟还有细作混进来!若是这毒下到他的酒杯里,岂不是让歹人得逞了?这事想想就让他背后寒凉。
穆筠嫚也是心有余悸,两杯酒都有毒,若非穆筠娴鼻子灵通,闻到了异味,岂不是三条性命都要毁了?!
等待的时候总是难熬的,朱煦面上鲜少的没有笑颜,冷冷冰冰,半晌他才开口道:“仙仙,你在何处闻过这□□的味道?”
穆筠嫚也怪道:“你怎么会碰这□□?”
穆筠娴缓缓开口道:“这□□……和老侯爷当年遗物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朱煦震惊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穆筠娴道:“你说什么?”
穆筠娴道:“这□□,和当年毒死长坤父亲的□□,是一样的。”
朱煦回忆起当年的事,三司都定案了,并非中毒而死,而是死于马上风。
穆筠嫚也略知一些,她狐疑地看向朱煦,道:“皇上,臣妾记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朱煦又问道:“仙仙,三司审定的案子,你不可胡言乱语。”
穆筠娴道:“当年三司如何审定,臣妾不知,但据侯爷所说,公爹他患有肾病,绝不会吃那种药。当时因公爹信任的军医病倒了,这病才未告知于人,而且后来案件已经盖棺定论,就这一种说辞,难以让人信服,侯爷得知真相之后,手里并无证据,才未公之于众。没想到今日□□重现,几乎可以肯定,公爹当年之死,必有蹊跷。”
朱煦听罢久久不能回神,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朕就知道……朕就知道……”魏北望那样的汉子,还算爱惜自己的名声,怎么会死于牡丹花下,不可能的。
等了大半个时辰,那边总算有了消息,宋元贤与魏长坤两个一起到了帐子外边,求见皇帝。
朱煦宣了他们进来,福南也在帐内入口处守着,等候吩咐。
朱煦急忙问道:“可捉住了凶手?”
宋元贤摇摇头,还道:“备酒的帐子里少了一个宫女,臣已经命人去连夜搜寻了。”
魏长坤皱眉问道:“皇上,您让去臣帐中的那个宫女怎的不见?臣在帐外看了一周,都未看见她。”
穆筠娴也奇怪道:“好似是未见到。”
朱煦道:“朕什么时候让宫女去你帐中了?”
魏长坤凝神片刻,道:“皇上……是人假扮。”
朱煦一身冷汗,道:“福南!”
福南惊得两肩都在颤,到底何时何地,让细作混了进来!
宋元贤镇定道:“皇上,那宫女至多只敢传话,应当并不敢到您跟前露面,眼下怕已经混入人群里了。”
朱煦正要吩咐福南找来穆丰戎,领兵挨个帐子里搜寻,魏长坤又道:“出行人数都有定额,宫中人福南公公应当都认得,面熟的宫人不敢假传圣谕,估摸是混在了随行的王公大臣家眷之中。”
宋元贤也道:“皇上,侯爷言之有理。”
朱煦道:“依卿之见,该当如何?”
宋元贤道:“理应仔细盘查,核对人数身份。”
朱煦长出一口气,道:“宋卿,此事非同小可,福南,把穆丰戎找来。”又看向宋元贤,道:“吏部尚书听旨,传朕口谕,你与穆丰戎领兵搜查所有人的营帐,核对各家人数与身份。”
这是个得罪人的事,但事关重大,不得不行。
等穆丰戎来了之后,略听事情始末,便与宋元贤两个领了令牌,一道出去搜查了。
魏长坤为着避嫌,便只在帐中等待,他正襟危坐,两拳握着放在膝上,表情凝重。忽而一只软和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让他冰冷的躯体感到一丝温暖。
后又召来御医,查验酒杯中的酒,两个御医都擅长外伤,一时间不敢断定,只好先把证物搁置下来。朱煦也让二人退了出去。
朱煦也不知说什么才好,魏长坤的父亲冤死了十年……若有沉冤昭雪的一天,大概魏北望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帐子外传来时而齐整,时而混乱的脚步声,听得人心烦意乱,睡意全无。
过了没多久,穆先衡与杜氏两个到了帐外求见,朱煦宣了岳父岳母进来。
夫妻两个一进帐子,先往穆筠娴身上看了一眼,才行礼。
被赐座之后,杜氏拉着穆筠娴的手,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的不轻,在看到女儿安稳之后,才稍稍放心。
穆筠嫚不忍长辈跟着操劳,便道:“父亲母亲,你们先回去罢,仙仙在本宫这里,不会有事。”
朱煦也点了点头。
穆先衡便只好带着杜氏先回去了。
魏长坤闭上双目,不管今夜查不查得出来什么,明日一旦回朝,秘密信中的人证物证统统送往京城,杨士谦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了,而杀害魏北望的凶手,也不会逃脱!
足足有一个时辰整,穆丰戎进来禀道:“回皇上皇后,在附近搜到宫女的尸。体,衣不蔽体,身上没有挣扎的痕迹,心口上一簪毙命,簪子是普通的铜簪,并无特别之处。”
死了的宫女,就是酒室里少了的宫女。
朱煦命令道:“继续去查。”
穆丰戎走后,穆筠嫚看着熬红眼的朱煦,劝道:“皇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