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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何大锤身强力壮人高马大; 岂是他随手一推能推的开的。站在原地如同一堵墙一般,动也没动。
他看着神情悲痛眼眶发红的陈刚,把刀收到一边; 道:“可以啊,我带你去啊。”
说着转身便向外走去。
陈刚愣了愣才回过神来; 忙跟了上去。
但是何大锤七拐八拐,却没往什么看上去像能停尸的地方走去,反倒是走进了花园。
陈刚看着自己从未来过的陌生地方; 拉住了他:“你带我去哪儿?不是说去找小安吗?”
“就是找小安啊”
何大锤指着前面道:“你弟弟陈安就在前面呢。”
陈刚心头一缩,两手陡然握紧。
半年前他因陶牧的事结识了公主与世子,并按照他们的吩咐在三叉古城伪装成陶牧的样子,引出了周国的细作。
从那以后; 他就留在公主身边做事了,公主答应每个月给他十片金叶子作为月例。
说是做事,但其实这半年来他什么事都没有,每日就是插科打诨的跟何大锤他们斗斗嘴,吃吃喝喝而已。
公主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勤练口技,不能荒废了,需要用到的时候随时都能上场。
他知道,自己这是得了大人物的青睐,养着他以备不时之需了。
故而他也十分注意保护自己的嗓子,好保住这桩每个月都有十片金叶子的差事。
可是不管是之前对陶牧,还是后来对公主,他都从没说过自己还有个弟弟。
那现在何大锤是怎么知道的?
这念头在陈刚脑子里一闪而过,下一刻忽然想起自己在衙门的时候说过,那想来他是从衙门那边知道的吧?
不过也无所谓了,总归小安已经死了,隐不隐瞒已经不重要了……
陈刚想到这儿,眼中又有泪意上涌,低头正要抬手擦去,却听前方传来两个小童的对话声。
“哎呀你好笨啊!”
魏佑把弹弓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夺了回来,亲身示范着:“你看,要这样,瞄准以后再打。”
说着手上一松,一枚石弹应声而出,打在前面一个木头做的小兔子身上。
兔子顿时从假山上掉下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一旁的小童拍手叫好,十分高兴的样子,文静的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事。
陈刚听到那声音,身子一僵,下一刻猛地冲了出去:“小安,小安!”
但是刚迈出脚步,就被何大锤拉住,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公主与世子面前,不可放肆!”
可陈刚现在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只知道红着眼睛哽咽着喊弟弟的名字,想过去看看他好不好,亲手摸摸他是不是真的,又或者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边的人听到动静看了过来,小童眼中一亮,欢喜的叫着“哥哥”,迈开脚步向陈安跑来。
同时楚瑶给了何大锤一个眼色,何大锤了然,松开拉住陈刚的手,躬身退到一旁。
陈刚没有了桎梏,立刻冲到了小童面前,拉着他泪如泉涌。
“小安,小安!真的是你……你没事?”
陈安用力的点了点头,从自己怀中掏出帕子给陈刚擦脸:“我没事,哥哥不要哭。”
乖乖巧巧的,让人心疼。
陈安亲手碰到了他,听到了他的声音,失而复得的情绪瞬间让他崩溃,一把将陈安抱进了怀里,嚎啕大哭。
“小安……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他只有这一个弟弟了,他只有这唯一的一个弟弟了啊!
他哭的涕泗俱下不能自已,那声音几乎要从花园里传到宫外去。
旁人劝了半晌也没用,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好像只有哭出来才能把自己之前的慌乱惊惧全都发泄出来似的。
楚瑶起初没管他,后来实在听烦了,沉着脸道:“你若把嗓子哭坏了,以后就别再想拿金叶子了,带着你弟弟直接出宫随便找个地方过活去吧。”
陈刚的哭声顿时噎在了嗓子里,打了个哭嗝,生生把那没哭完的一声憋了回去,看着就像一口馒头堵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似的。
魏祁看着险些笑出声,握着楚瑶的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指尖儿。
楚瑶挣了几下挣不出来,转头瞪他一眼,他像看不见似的,自顾自的把她的手捏在手里,在石桌下肆意把玩。
陈刚顺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用陈安的帕子擦净了脸上的眼泪鼻涕,这才问道:“公主,舍弟他……他怎么会在您这里?”
楚瑶没空理会魏祁,对陈刚道:“你不妨问问你弟弟,不然我说了你也不见得信。”
陈刚不解,视线转回到陈安身上,陈安眸光微黯,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
“昨日半夜我正在房里睡觉,就被那位伯伯叫醒了。”
他说着伸手指向何大锤的方向。
何大锤脸色一黑:“啥伯伯?我今年刚二十二,就比你哥大两岁。”
他生的高大结实,肤色黝黑,沉着脸粗声粗气的说话时一脸凶相。
莫说孩子,就是大人看了也会害怕。
陈安怯怯的缩了缩脖子,往自家哥哥怀里躲了躲,支吾道:“这位……这位大哥哥,把我叫醒了。”
“他说有人要害我,是哥哥你让他来保护我的,然后就悄悄把我背了出去。”
陈安当时是不信的,一来何大锤看着实在不像什么好人,二来陈刚告诫过他,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
所以他当时以为何大锤是个骗子,张嘴就想喊王伯进来救自己。
王伯就是那个老仆,也是陈刚找来照顾陈安的人,已经跟了他们四年了,是他们非常信得过的人。
何大锤察觉,堵住了陈安的嘴,给他换了身衣裳硬把他绑住从屋里背了出去。
但是他把人背出去之后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躲在暗处让陈安看着。
陈安看到另一个人把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背进了屋子,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来到他们身边,跟他们一起待着。
“又过了一会儿,王伯从自己屋子里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从院子角落里的柴垛下面拎出了两桶火油,洒在了我的门前,然后……”
然后一把火点燃了。
说到这儿,陈安鼻头一酸,瘪着嘴委屈地问:“哥哥,为什么王伯要这样?他白日里还给我买了好吃的荷叶塘,晚上就……”
就要放火烧死他。
年幼的陈安不懂,年长的陈刚则身子一晃,险些跌坐在地上。
王伯祖上是读书人家,后因犯了事被贬为奴,王伯也因此受到牵连,不能再继续读书。
但他原本书念得不错,不仅会识文断字,还会作诗画画,所以便在街上摆摊子,以卖字画或是给人代写书信为生。
陈刚偶然认识了他,多方打听并暗中观察之后,觉得此人忠厚老实,学问也不错,便请他到自己家中来照顾陈安,并给陈安启蒙。
毕竟他自己不过是一伶人而已,除了王伯这样的人,再也请不到别的人来教弟弟读书了,也没有办法把弟弟送到书院去。
为了不亏待王伯,他努力挣钱,像别人一样给王伯束修,就为了让他能好好教导陈安。
过去这些年,王伯也确实对陈安很好,从未露出过什么歹意。
“为什么……为什么……”
陈刚喃喃:“王伯好歹是个读书人,怎么会……”
怎么会狠心做出这种事!
楚瑶轻嗤一声,道:“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注1】,这有什么稀奇。”
陈刚却是久久难以回神,若非这件事是陈安对他亲口所说,他根本就不会相信。
他抬头看向楚瑶,道:“那昨晚在宅子里的那具尸体……”
“放心吧,那孩子本就已经死了,家里没钱下葬,打算直接扔到荒郊野外的。”
“我给了一笔银子把他买下来了,年纪身高都跟你弟弟差不多。”
陈刚松了口气,生怕因为自己的弟弟而牵连了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
“公主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有个弟弟了?”
不然怎么会那么恰好在王伯要动手前救了小安,还提前准备了一具尸首代替。
“是。”
楚瑶点头。
“我虽然赏识你的才华,但也不可能放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在身边。当初把你留下之后,我便让人去查过你了。”
“你本是赵国人,当初家中受战乱影响,逃到了魏国。家里原本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但那两个早就死了,如今剩下的只有你和陈安而已。”
陈刚心头一缩,下意识的抱紧了陈安。
他只想到楚瑶知道他有个弟弟,没想到他连他的家底都查清楚了,甚至连他原本是赵国人都知道。
陈安则是一脸茫然,瞪着又大又圆的眼睛问:“哥哥,我还有别的哥哥和姐姐吗?”
陈刚眼眶微湿,喉中干涩,艰难的点了点头:“有,但是……”
但是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他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什么决心,松开抱着陈安的手,对着楚瑶的方向恭敬的磕了个头。
“原赵国衡水车氏一族第十三代传人车兆宁,见过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明代诗人曹学佺的对联。
第65章 不行
车氏一族; 擅口技,易容之术; 曾因在战乱中伪装成赵国一任国主的样子成功将追兵引开; 为这位国主谋求了生机而闻名。
这件事在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即便现在史书上仍有记载。
那时的赵国并不像现在这么羸弱; 大燕也没有强大到一统诸国的地步。
可想而知; 当时大燕自以为把赵国国主逼入了绝境,斩于刀下; 是一件多么欣喜若狂的事。
结果就在他们额手称庆的时候,发现这个死去的赵国国主竟然是假的!这又是多么的讽刺和难堪。
车氏一族因此遭到大燕的大肆追杀; 几近灭族; 好在那位被救下的赵国国主还有些良心; 念在他们于自己有恩,保住了车氏的一线生机。
这位国主很想把车氏一脉留下来,提出可以暗中供养他们; 保证他们安全无忧。
但车氏仅存的族人很明白,所谓的供养也不过是把他们当做替身; 危难关头再次让他们顶上去而已。
有了之前的教训,他们再也不想和皇室扯上任何关系了,坚决请辞; 从此隐姓埋名,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
尽管之后这数百年间,世上仍有不少擅长口技的伶人,但没有任何人能像车氏一族那样闻名。
因为擅口技者大多不擅长易容; 擅易容者大多不擅口技。
二者兼顾,且都堪称翘楚者,少之又少。
车氏一族离开赵国皇宫之后,找了一处地方定居,休养生息。
为了避免旧事重演,此后族中不再允许人人都学习口技及易容之术,只有家主那一脉才可学习,且轻易不得使用,只为了将这门技艺传承下去。
奈何一个家族要衰落容易,要想再恢复往日的辉煌却很难。
尤其是之后赵国一直战乱不断,再后来更是越发式微,险些和梁,齐等国一般被大燕彻底吞并。
最终是靠着向大燕称臣,成为大燕藩国,才得以保留国号。
车氏一族在此期间亦是颠沛流离,原本的那些家财也渐渐散尽,到陈刚的曾祖父时,更是不得不以老祖宗留下的技艺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