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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地咬牙,一甩袖道:“夫人呢?带我去见见她!”
众人忙将他领了过去,周鸣见到了已经疯的认不出人的郭氏,心中最后一点儿希望也没了,当即命人找来纸笔,提笔写了封信让人送回去交给魏祎。
“王爷认得我的字迹,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他视线如鹰隼般在众人脸上划过,众人赶忙应诺,心道这个时候了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样?敢耍什么花样?那不是找死呢吗?
现在老老实实交代之前做过什么,把责任推到已死的太后身上,或许永平王恼怒之下杀了他们几个出出气也就是了。
但他们若还敢有别的举动,只怕举家都要被牵连,到时候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有人接过那封书信派了个稳妥的人送去了,周鸣则留在了郭氏的住处,亲自守着她。
他一个外男留在这里虽然于理不合,但现在把郭氏交给别人他一点儿都不放心,只有自己亲自守在这里才可以。
信寄的很快,不到两日便送到了魏祎手中。
魏祎以为是周鸣寄来报平安的,谁知打开一看,便见到自己母亲已经疯了的消息。
他眼前一晃,身子歪了一下,脊背无力地靠到了椅背上。
疯了?他的母亲竟然疯了……
他那个软弱不堪的母亲,竟然亲手杀了祖母,然后就疯了。
魏祎捏着信纸,缓缓弯下腰去,额头抵在了桌案上,没有发出声音,肩膀却开始隐隐发抖,被脸庞挡住的看不见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泪渍。
他知道母亲其实与祖母的关系一直不好,只是因为性格怯懦不敢违抗罢了。
但她从不知道,她对她恨到了这种程度,恨到竟然会亲自动手杀了她。
那样一个性子的人,到底是有多恨多恼,才会做出这种事啊?
魏祎哽咽着一拳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喉咙里憋着的哭声将脸颊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似乎随时都会崩裂。
早知道他就不该回来,早知道他当初离开时就该把母亲带走。
离京城远远地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追究那些陈年旧事!
悔!悔啊!
他嘶吼着最后捶了桌子一拳,猛地直起身来,双目赤红。
祖母死了,母亲疯了,已经发生的再也无法更改了,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既然已经回来了,那这趟就不能白白回来!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魏祎抬袖擦干脸上的泪痕,伸手提笔疾书了两封书信,即刻命人送了出去。
…………………………
三月二十七,永平王魏祎回京后数日便向魏帝辞行,再次回到边关。
然,他行至途中便忽然举起了反旗,言道魏帝不仁不孝,无故戕害其母以及太后,导致太后惨死,其母发疯。
其因不满魏帝暴行,暗中将其母接出魏京,并率麾下八万大军叛出魏国,自立为王,同时举兵攻向距其不远的魏太子人马。
经此一事,天下哗然,魏国一时间乱象尽显,魏帝弑母的流言传的纷纷扬扬。
周国世子周昊此时站了出来,以弑母之人不配称帝为由,与魏祎联手伐魏。
另一边,大燕,已经废掉小皇帝自己称帝的刘承亦收到了周昊的邀约,请他一起出手讨伐魏国。
在之前这一年中,魏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将他们燕周两国打的落花流水,如今俨然成为第一大国。
再这样下去,他们两国谁都不会有好结果,唯有联起手来方可对付魏国。
阿四恭敬地站在房中,问道:“陛下,要给周世子回信同意与他联手吗?”
这次机会实在难得,弑母以及残害大嫂两条罪名,可不是有徐公相助就能轻易洗脱的。
刘承沉默半晌,似乎是在认真的考虑,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
说着竟直接把手中的信烧了,一副根本不打算回信的样子。
“陛下!”
阿四皱眉不解:“机会难得,陛下真要错过吗?到时候便宜可都被那周世子一个人占了!”
刘承摇头失笑,抬手抚了抚额。
“我总觉得……周世子在面对魏国的时候比较倒霉,所以……还是不掺和了吧。”
虽然他并不觉得周昊比魏祁和珍月差到哪儿去,但这些年他确实一直在那两人手里吃亏。
谁知道今日他占的那些便宜来日会不会吐出来,而且吐的更多更狠?
大燕如今局势不如当年,已经不是他能任性妄为孤注一掷的时候了,这种时候……他还是谨慎一些,相信直觉吧。
第147章 往事
数月之后; 刘承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跟着周昊去趟那趟浑水,因为周昊再次兵败了; 且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叛出魏国的永平王与周昊携手伐魏; 眼看着局势大好,将魏祁逼得节节败退时; 却在一次大战中派兵从左右两侧将周昊的兵马包抄; 联手魏国将两万周军全灭。
与此同时,周昊自己扎营的地点也被人泄露出去; 原本应该被魏祎堵在榕城的魏祁出现在阵前,亲自率领兵马攻打他。
两人迎面遇上; 周昊不敌; 亦不敢硬拼; 在两个心腹的拼死护卫下才险险逃了出去。
饶是如此,逃窜途中还是被魏祁一箭射中左肩,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在此之后; 魏祎魏祁两兄弟从两个方向同时进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服了由周昊统领的小半个周国。
至于被如今的周帝; 也就是当初的周四郎统治的另外半个周国,大可以徐徐图之。
反正周四郎这个草包比周昊好对付许多,之前留着他只是为了牵制周昊; 让周昊分心罢了。
如今既然周昊已经难成气候,周四郎便也不足为虑,今后可以专心应付他了。
魏延弑母以及戕害大嫂的谣言随着魏祎与魏祁两兄弟联手而被打破,魏祎在围剿了周国兵马后第一时间站出来解释; 当初害了他祖母和母亲的是周昊,言道周昊为了挑拨他与魏延的关系,让他们魏国内乱,所以使了这种阴毒的法子。
而他为了麻痹周昊,才假作上当,叛出魏国。
自此,魏国的版图再一次扩大,离一统天下又进了一步。
魏祁与魏祎汇合后,有些遗憾地说道:“又让周昊那小子跑了。”
当初郭氏疯了之后,魏祎写了两封信,一封让人寄往边关,一封让人送进了宫。
信中说明了郭氏被人带走并杀死了魏老夫人的事,以及魏老夫人与周国有所勾结。
所以说,这件事归根结底,若不是周昊挑起了魏老夫人的野心,也不会导致最终的结果,魏祁认为魏祎对周昊应该是恨之入骨的。
但魏祎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在意,道:“这周世子既然之前那么多次都从你们手中逃脱了,就说明是没这么好抓的,逃走了也不稀奇。”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现在已经彻底失势,掀不起什么风浪了,逃了就逃了,就当少了一具尸体吧。”
魏祁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不知道,魏祎最怪的其实不是周昊,而是他自己。
若不是他自己收到太后的信之后从边关跑了回来,后面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过些日子就是昀儿的生辰了,我打算回去看看他,大哥你要一起吗?”
魏祁想了想问道。
魏祎摇头:“我想回京一趟,找陛下问些事,昀儿的周岁礼我怕是要错过了。”
说着让人从书架上取来了一个盒子,里面摆了一个早已打好的精致的长命锁。
“这是我给昀儿准备的礼物,你帮我带过去吧,就当是我这个做大伯的一点儿心意。”
“另外你回去后麻烦帮我看看我母亲,拜托弟妹再帮我照看她一段时间,等我从京城回来,就去接她。”
魏祎在外行军打仗,要将郭氏带在身边照顾并不方便。
他听说楚瑶身边的婢女是个名医,便托了魏祁让人把她接到了楚京,想看看能不能让她的疯症好一些。
哪怕不能恢复正常,平日里能平静一些也是好的,毕竟郭氏年纪已经大了,总这么疯疯癫癫一惊一乍的很是耗费心神,对身体也不好。
魏祁看了那长命锁一眼,点头收了起来,没有问他要回京找魏延问什么。
两兄弟甫一汇合便又分开,魏祁怕错过魏昀的周岁礼,马不停蹄地赶回楚京。
魏祎则将事情都交给了自己的部下,收拾行装向京城赶去。
…………………………
魏延再次看到自己的这个侄儿,心中百感交集,在他行过礼之后让人赐了座,问道:“你母亲她……怎么样了?还好吗?”
魏祎却并没有坐下,站在原地回道:“应该是好的,有弟妹照顾,我很放心。他们前些日子还给我写了信,说母亲已经不像刚去时疯的那么厉害了,现在有时两三日也不见得发作一回。”
魏延点头:“那便好。”
“好”字刚刚出口,便听扑通一声,魏祎在他面前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魏延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便要让人将他扶起来。
魏祎却跪在原地动也不动,沉声道:“还请叔父为侄儿解惑,家父究竟是怎么死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母亲会如此憎恨太后,以至于……以至于会亲手杀了她。”
殿中陷入一阵静默,魏延许久后才再次出声。
“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不再纠结于过去的那些事了。”
魏祎苦笑,抬起头来。
“我也曾劝过自己不要再追问了,也曾埋怨过自己为何非要刨根问底,如果不是这样,母亲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可是叔父,从前我只觉得是父亲对我隐瞒了什么,但母亲疯了之后我发现,不仅仅如此,她一定也对我隐瞒了什么,不然她不会在疯了之后还不停的重复太后害死了父亲这句话。”
“其他人都当这是疯言疯语,因为当年我父亲的死天下皆知,根本就做不了假。”
“可我太了解母亲了,若不是太后当年真的做过什么,她是绝不会如此嫉恨于心以至念念不忘的,更不会一怒之下便对太后动了刀。”
“叔父,我可以不问父亲为什么不传位于我,却不可以不问父亲到底为何而死,母亲到底为何而疯!”
“所以,还请叔父告知我真相!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延沉默良久,道:“你母亲并不想让你知道……”
“我母亲已经疯了,难道还要我不明不白的活着吗?”
魏祎仰着头,眼眶泛红。
魏延看着他,似乎在犹豫,但最终还是在年轻人的倔强中败下阵来。
“你父亲的确是死在战场上,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眸光低垂,将那段如今已经鲜少有人知道的往事缓缓道来。
“可是大部分人并不知道,那场仗其实并不一定要打,他其实……完全可以不用去死。”
魏祎愣了一下,没有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魏延放下手,声调渐渐平静,语速和缓,说出的话却如同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划在魏祎身上。
“当时燕军进犯,你父亲御驾亲征,我身为他的弟弟,自然也上了战场,只是与他不在同一个地方。”
“他当时身处三叉古城,想要将南边已经失守的几处城池夺回来,为此殚精竭虑费尽心机,最终真的从大燕手里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