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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时-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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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反观苏谢,仍旧一脸疑惑的样子,叶莲灯便道:“我再示范一遍,你就来写写看。”
  这一次,她落笔却又是另一种风格,与其说是风格,不如说是稚嫩,两个字笔锋僵硬,乍看来更像是一堆笔画强行拼凑而成。
  苏谢仔细地瞧着,此刻已接过叶莲灯手中的笔,歪歪扭扭地写起来。
  叶莲灯一边瞧着她写,一边道:“苏字比较复杂,不会也很正常的。”
  看着苏谢拿着笔极为认真,叶莲灯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禁凑近她,在她耳边柔声絮语。
  “人呀,一定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名字是一个人存在的表征,书写自己的名字时,就像是在书写自己的人生。”
  苏谢闻言,小心地勾勒着每一笔每一划,抿着嘴,生怕错了。
  瞧她写完了,叶莲灯趁机轻声引导:“还记得昨夜和你说的立场吗?看着,我来教你。”
  她执笔打算示范,却微微一愣。
  流寂凝视着她的笔尖,发现她的手在微抖,并且,她执笔的手在极力克制。
  他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她额前的碎发垂下,遮住了表情。
  等了良久,她终于落笔。
  如果说上一次的字是稚嫩的话,那么这一次的字就连字也称不上了。
  每一笔都在剧烈地颤抖,几不成形!
  写完一个立字,叶莲灯暗暗地长一口气。
  她看起来面无波澜,其实心内早已波涛翻涌。
  不知为何,她的脑内忽然变得空白,不知如何持笔。要写“场”字时,她的大脑更是在刹那间变得空白。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抖动地更厉害了,幅度大到连苏谢都察觉了。
  就在叶莲灯泄气,要向流寂求助的时候,一只手覆了上来,那只手上仍旧带着皮套,透着令人心静的温凉。
  邢墨不知何时出现,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也是那样一笔一划带着她,静默无言地在“立”字后写下一飘逸的“场”字。
  写完后,叶莲灯笑嘻嘻地甩甩手,瞟了眼邢墨和流寂,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转过来看着苏谢,强行解释道:“这个立场这样丑陋曲折,但它仍然被写完了。即便一开始写得不好,遇见转机,它就有可能被扭转。”
  她说的头头是道,“你看呀,这就是立场,既坚定又灵活。”
  “来,让你叔叔教你。”
  说完,她丝毫不给苏谢消化的时间,立刻把笔交给了她,起身将她按在凳子上。她又冲流寂眨了眨眼后,便飞快地拉着邢墨走了。
  邢墨由她拉着,叶莲灯走得很急,一直走到没人的后堂,才放开他的手,慢慢停了下来。
  她没有转身。
  是低沉到落寞的声音。
  “我在忽然间变得不会写字了。”
  “别怕,只是暂时的。”邢墨温声答道。
  “我在宫里也是写过的,也是这样,时而遒劲,时而娟秀,时而稚嫩如孩童,完全不像一个人的字。”
  她背对着他,语声寂静。
  邢墨没有答,她便继续道,“我以为是宫里太过压抑,束缚了我的心性,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那个立场,是我小时候学会的第一个词,现在我连这个也不会写了。”
  “我是不是……”
  背后一暖,邢墨忽然环上来轻轻抱住她。
  叶莲灯大惊。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邢墨第一次主动靠近自己。
  他的脸就那样不远不近地贴在她耳畔,长发擦着她的脖颈,就如同他在她无助的时候忽然出现、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写字时一样,无言地撩拨她的心弦。
  他轻声开口,声音是亘古不变的温润清澈。
  “都会好的,不用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以后你老了,把什么都忘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也不要紧。就像我和你一起写下的立场二字一般,不论发生什么,到那时,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我身后就可以了。”
  因为,你就是我的立场。
  作者有话要说:
  墨墨完全就是宠妻狂魔,在我构思了的所有小说中,他真的是最宠最怂最闷骚男主没有之一。
  …
  小仙女苏谢黑化倒计时
  =
  话说断更后重来真得需要坚强的心脏,但作者求生欲很强哈哈哈,成功日更,文案毒誓反弹反弹反弹!
  爱你们!


第33章 叁拾贰 前夕
  十月初十。
  天幕刚揭开,万物混沌。秋风落叶,浓云翻滚。
  平家村的大街上一片狼藉,各种各样的东西被吹刮的到处都是。
  夜里刮了大风,随之而来的是连绵不绝的秋雨。平家村虽是座靠近大漠的边陲小镇,却因为北边的山丘隔了水汽,一入仲秋,倒如同江南般秋雨潇潇。
  一连好几天,平家村都断断续续地笼罩在雨幕中,大街上的行人较平日相比径直少了一半。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江湖人一大早便开始奔波。
  ——比如仇非声。
  因为天色很暗,下着微雨,仇非声一边蹑手蹑脚地跑,一边格外小心地打量四周,生怕脚滑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轻功不太行,行动的声音虽并不大,可破晓时分万籁俱寂,周围分外安静。他跑到一条巷子里时,整条巷子都是他脚下黏着湿泥的回音。
  他微微喘了口气,在一个人面前停了下来。
  小巷的尽头站了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女子,斗笠周围垂着白纱,看不清她的面容。
  她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仇非声还未开口,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便从女子那一方传了过来,那声音听了直人难受,恨不得自己呕一呕嗓子,替那人将话说清楚一些。
  女子道:“你来的太晚了。”
  仇非声气还没喘过来,立刻解释道:“姑奶奶,一听到哨笛声我就赶过来了,要不惊醒妻儿和家仆,我想我已经很快了。”
  女子转过身来,整个头都罩在白色的斗笠中,却让仇非声莫名有一种被她的视线冻住的感觉。
  “下一次,一炷香的时间内你若不到我便走了。不,没有下次了,换句话说,今日你若再迟一点,一月后你就要毒发身亡了。”
  听到这样的话,仇非声却反而很高兴:“慕容姑娘,你说没有下一次是什么意思?”
  “三日后我要你替我办最后一件事,若是不办好,你的下场就不仅仅是毒发这样简单了。”
  “据说,你前些日子调戏了一个姑娘被打得很惨,你的武功虽然不入流,但也不至于……”女子被打断,沙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哎呀,那婆娘可疯了!亏她有个小白脸比较识抬举,我才没和她多计较。对了,你说巧不巧,你让我把鬼郎君和越卢引过去的那个破店,正好就是他们住的地方。”
  女子冷嗤一声,似在嘲弄他的愚钝,又问:“越卢和鬼郎君呢?”
  “鬼郎君回来后便去了大漈,走之前他说越卢被小白脸打死了。没想到那么病弱的小白脸居然会那么厉害,我问他是谁那家伙也不说。只是可惜了那傻小子,出身名门,明明顶好的苗子,偏偏跟了这么个师傅……”
  仇非声还在飞快地絮絮叨叨,女子手一挥,一卷细小的信笺飞了过去。
  仇非声立刻勉勉强强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后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盯着纸上的内容打算再读一遍,可上面的字却越变越黑。仇非声立刻松手,只见小笺开始迅速地燃烧,将整张纸瞬间化为灰烬。
  “上面的内容你可记住了?”
  虽是问句,她却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又一扬手,一个瓷瓶稳稳落到正呆愣住的仇非声手中,唤回了他的神志,“这是解药,你自由了。三日一粒,连续一个月,里面的分量正好够一个月的。”
  “最后这个是玉颜丹,可保你妻子容颜永驻。”说罢,一个木制的圆盒又落到了仇非声手中。
  这个女子在三月前忽然找到自己,不知何时给他下了毒,要挟他替她做事。
  虽然在他眼里,这些都是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小事,但他堂堂一帮的副帮主,哪受得了突然被别人颐指气使的气。
  她也一直在想办法摆脱她的控制,同时悄悄派人查探她的身份,可到目前为止,除了知道她自称姓慕容外,对她一无所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知道我身份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你最好别问。”本来女子说完便打算走了,可行至他身侧,女子面纱下的幽冷声音又传来,“还有,日后若是有人问你见没见过我,你最好说没有,这是最后的忠告。作为谢礼,你们家帮主不出一个月就会死了,你先好好享受……”
  她的声音毫无波澜,一直是幽幽的调子,冷得渗人。
  仇非声压下心头的悸动,暗自盯着女子的背影碎碎念。想他混江湖也混了好些年了,怎么这样一个阴狠毒辣的女人自己以前怎么没听过,实在可怕。
  他正在嘴里嘟囔的时候,女子诡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吓得仇非声不禁打了个寒颤。
  因为这次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之前那样被扼住咽喉一般难听,尾音细软悦耳如银铃,却是飘渺虚幻的、那一闪即逝的笑声,是含着明显的讥笑与怨毒的。
  “不过,惹了不该惹的人,你要小心了。我也该去会会故人了,你可好自为之。”
  仇非声哎了一声,想问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女子却已经不见了。
  …
  微雨缠绵的日子过得格外的慢,搞得叶莲灯整日里都爱犯困,坐着吃饭时都瞌睡兮兮的。
  这一日,她瞌睡来的尤其早。
  更夫不过刚打过一更的更钟,店里也还远远没到打烊的时间,她就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过去了。
  邢墨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半晌,轻轻将她抱起。
  怀里的人在睡梦中抓紧了他的衣襟,往他怀里缩了缩。
  流寂见了,在一旁问道:“你给她下了安眠散?”
  邢墨锋利的眉角微弯,溢出一些温柔的神色来,“多事之秋,偏逢夜雨,易生变故,我怕她今夜睡得不安稳。”
  “就你一天净瞎想,”流寂咧着嘴大大咧咧道,忽然好奇地问,“只不过你这点分量真得够吗?她夜里忽然醒了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邢墨白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言,抱着叶莲灯轻轻走上了阁楼。
  坐在柜台处的高大姐瞧见了这情形,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夜雨潇潇,淅淅沥沥地滋润着这座繁华的小镇。
  菱窗微微开着,忽然被风吹开,屋外夹带着雨丝的凉意送了进来,轻轻吹拂起青衣人垂下的一丝长发。
  邢墨没有入睡,他坐在几案旁的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腮,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装在布袋里的华灯。
  他一直隐匿在沉默中,而他的视线则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床上酣睡的叶莲灯。
  这一夜,叶莲灯睡得很老实,乖乖地躺在床上睡得笔直。
  她平时惯爱踢被子,他以往总要无数次半夜起来替她捡起重新捏好,有的时候,她还是不安分,甚至说梦话、梦游、在被子里踢腿打太极……
  所以,他实在没了办法,便在她踢过十次被子以后,无奈地把叶莲灯抱在自己的地铺上搂着她入睡。
  夜夜如此。
  叶莲灯也很是争气,怎么折腾都不醒,径直一觉睡到天亮。
  这就是为什么往往叶莲灯醒来的时候,邢墨已经醒了许久了。
  空气中传来一阵尖锐的低鸣。
  一只飞针穿过菱窗的缝隙,直直刺向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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