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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姝从来不是那种人。
她义无反顾地扛起隆盛的大旗,完全只是为了应对当时的状况,保护家人。
从来没想过,也并不想揽权。
“爹爹……”她犹豫道,“可是,薛姨娘有了身孕,如果是弟弟……”
“什么身孕?”尚永泰身体弱了,头脑依旧像从前一样清明,短暂的迷惑后立刻想通,“我从来没将她收房,你哪里能有弟弟!”
其姝惊讶得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孩子不是爹爹的?
那就是说薛姨娘……
她胆子也太大了!
和别人有了首尾,却载到爹爹头上,还敢明目张胆地觊觎隆盛。
岁岁见机行事,将薛姨娘暗地里的谋划,还有害得其姝声名狼藉之事全说了出来。
“又是爹爹连累你受委屈了。”
尚永泰心里满是对女儿的歉意,他那时就应该先把那女人送走再上战场。
可时光不能倒流,天底下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他只能尽力弥补。
“放心吧,等封爵的事情成了,大家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到时候那些谣言不攻自破。至于薛家,你爹爹虽然银子多,也没有被栽赃还帮人养老婆孩子的嗜好。”
第70章 子昂抢亲
一切如尚永泰所说的那样; 数日后,定北侯府迎来了从宫中来的圣旨。
褒奖其姝临危不乱,即使被北戎王宇文达要挟监视,仍忠心不二,与奸细斗智斗勇; 保证隆盛的银子没被敌人挪用侵吞大夏国土; 特封她为蕙心伯。
这些事她确实是面对过; 可要说功劳特别大也难免有些言过其实; 不过是尚永泰为保障女儿将来的声势,还有皇帝愿意为他们助威而已。
不过该有的赏赐可一样不少; 金印; 府邸之外; 还有各种各样的珍宝布匹,流水似的搬进了府里。
其姝是个未出嫁; 又未及笄的小姑娘; 就算赐了伯爵府也不可能真的一个人去住。
她与父亲商量着; 开渠引水; 造湖堆山; 又种起四时花卉树木; 把一座府邸修葺得犹如百花园; 打算专门用来宴客赏景。
圣旨与赏赐大张旗鼓地颁下; 整个京城便都知道了风声。
其姝为北戎人做奸细的谣言不攻自破。
薛家小院里,薛姨娘仍坐在同一架葡萄藤下晒太阳,春暖花开; 气温适宜,她舒服地闭着眼睛假寐。
两个小丫鬟以为她睡着了,躲在一旁的大树下聊天。
“你知道吗,原来隆盛票号的五姑娘不是奸细,皇上亲自为她正名,还赐了爵位呢。”
“真的假的?”
“圣旨都下来了,还能有假。今早去街市买菜,摊贩知道咱们和定北侯府是姻亲,还专门送了好几把葱呢。”
薛姨娘猛地睁开眼。
尚永泰平安归家之事并未张扬,她什么都不知道。
骤然听到这番对话,一心只想着如果其姝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票号,那自己肚子里的娃娃将来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薛姨娘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作为有什么不对,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那才不对。
不管孩子的生父是谁。
因为家里是屠户世家,她从小就特别仰慕读书人,隔壁街上正好有个姓梁的秀才生得眉清目秀,两人也算青梅竹马。
可惜梁秀才穷得家徒四壁,老母亲又一身病痛,他自从中了秀才后,两次科举都再无进展,眼看前途与钱途都平平。
薛家哥哥们当然不愿意把妹妹嫁给这样的人,偏偏薛姨娘又不肯听话嫁别人。
一来二去年纪拖大了,本以为哥哥们就此肯改变主意,谁知道他们竟然觉得让她去定北侯府当四老爷的小妾都比嫁给梁秀才当正头娘子好。
薛姨娘起初自然不愿意,可还不等她表态,竟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便改了主意——若能把这孩子充作四老爷所出,那将来还愁没银子接济梁秀才吗?
那四老爷做她父亲都嫌老,想来也活不了几年,到时候她自然可以与梁秀才双宿双栖。
以前梁秀才曾念诗给她听,有一句叫什么“不在朝朝暮暮”,薛姨娘觉得说得就是这么个意思。
她也是个行动派,主意定下,便裹着包袱进了定北侯府。
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四老爷竟然不碰她!
不碰女人纳什么妾呢?
薛姨娘想不通,可到底心虚,一时也不敢擅动。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她进府没几天,四老爷便战死沙场。
薛姨娘更不怕了——人都死了,还有谁能证明他们没圆房呢。
更妙的是,若是将来生了男孩,岂不是不止是有银子拿,说不定连整个隆盛都能接到手里。
眼看一步步走来如有神助,薛姨娘不甘心此时失败。
可她也没什么好办法,便歪歪斜斜地写了一封信,封了两层信封,让小丫鬟去寄信。
那封信自然到不了人在平城的梁秀才手里,而是被奉命监视薛家的岁岁取走了。
有书信为凭,尚永泰顺利将薛姨娘赶出了门。
至于她今后如何,便不是尚家人关心的了。
战争遗留下来的问题都已经逐步解决,定北侯府的日常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尚永泰最操心的便是其姝的婚事。
爵位有了,守灶女的身份也确定了,那么就得好好的给女儿物色一名赘婿。
他相来看去,最后挑中了观言。
一来听其姝母女说起平城出事后观言的种种表现,觉得这孩子有情有义,知恩图报。
二来,从极现实的方面考虑,观言比其姝小三岁,民间向来有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所以并不会不匹配。再加上女大男小,等观言真正可以开始涉及票号事务时,已是几年后,其姝在票号根基立稳,有足够影响力,不需担心赘婿越过妻子,图谋不轨。
尚永泰如今身子骨不好,生怕再有什么意外,计划好的事来不及执行,所以特别雷厉风行。
与妻子商量过,便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入赘与嫁女不同,聘礼由女方出。
又因为观言人就住在定北侯府,下聘那天不过走个形式,东西从东门抬出,到街上溜一圈,再从西门进来。
谁也没想到只是短短一段路也会出事。
男子送聘礼时,都是亲自骑着高头大马到岳家去。
其姝是姑娘家,当然不能如此抛头露面,只像平常一样做家常打扮留在家里——下聘的事仿佛与她无关似的。
可她一点也不平静。
爹爹的安排都是为她好,她也愿意听从爹爹的安排。
只是心里总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裴子昂……裴子昂……裴子昂!
他还等着她的回音呢。
她还没有明确拒绝他的求亲呢。
……她其实不是那么想拒绝。
可今天下聘的事完成后,她与裴子昂就再也不可能了吧。
那个小小的声音一点点变大,声嘶力竭地对她吼:裴子昂才是你想嫁的大英雄,观言没什么不好,可他还是个小孩子,嫁人当然要嫁大英雄!
其姝咬着唇站起来,挑开帘栊往外冲,没想到不偏不倚与正要冲进来的玉雕撞了个正着。
“姑娘,你这么急……你已经知道了?”玉雕抚着心口问。
其姝一脸莫名:“知道什么?”
“聘礼……被人劫走了!”
不等其姝做出反应,岁岁已扭着腰走进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六郡王亲自押着他的聘礼进门了。”
坐在屋外回廊下的观言吓得跳起来,惊呼出声:“六……六郡王给我下聘吗?”
小伙子受到强烈的冲击,说话直结巴:“我……我男的!不……不兔……兔爷!”
第71章 倾家荡产
“哈哈哈!别说人家六郡王没有奇怪的嗜好; 就是有…也不会是你啊!”岁岁一手指着观言,一手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官燕搔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傻笑。
他从早上起来就紧张得不得了,听人说话的时候连脑筋都不转了,才会闹这么一句乌龙。
话才出口已经发觉不对。
这会儿勉强算是恢复了正常; “那…”
“那什么呀; 小不点?当然是给五姑娘的啊。”岁岁说。
从认识四老爷那天起; 观言的人生至今已发生太多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到了今日; 再次骤然生变时,他已经完全跟不上节奏; 傻傻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姝倒是十分干脆; “我去赶他走!”
言罢; 立刻提着裙踞跑开。
前院已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有些先前已在这儿等着看下聘; 有些却是闻风而来。
裴子昂带来的那些抬担箱笼已落了地; 一水儿朱漆描金; 还铺着红色的锦缎。
跟随他来的那些人就算大家不认得; 只看他们的衣饰; 也知道全都是玄衣卫。
裴子昂见其姝来了; 昂着下巴朝她笑; 还不忘伸手指了指身边一抬箱子上摆着的琉璃大蜜桃——粉桃翠叶; 晶莹剔透,让其姝一下子就想起当年在关前村她借给他戴着的那支代表店铺东主的桃戒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家里的男主人没有理由不到; 尚永泰在谢氏和年年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了出来。
原本好端端的一桩喜事,被裴子昂莽撞的打断了,再圆滑的人也难免会有怒气。
尚永泰眉心深锁,“王爷,这是为何?”
裴子昂好像完全看不出他心有不满一般,大步上前,朗声道:“四老爷,在下裴子昂,年方十八,任职玄衣卫副指挥使,恳请四老爷将其姝许配给我。”
他当然知道自己今日所为有不妥之处。
可先前忙完了其姝爵位的事,他便奉旨往山东去查一位官员,等收到阿似递来的消息赶回京,已是今日凌晨。
天亮后的第一个吉时尚家的聘礼就要抬出门,再怎么样也来不及先上门求亲,只好出此下策。
尚永泰不是不记得裴子昂曾经有意与其姝,更没有忘记自己当时的想法。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那时他身强体健、精力旺盛,就是等着外孙出生再将之培养成才也觉得不成问题。
可如今,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女儿顺利成亲。
裴子昂不是不好,而是太好。
当不急着需要其姝接过隆盛时,为她寻求最好的夫婿理所当然。
可眼下,需要的则是最适合的。
裴子昂身份太高,尚永泰不能掌控,那么其姝管理隆盛时便容易被他左右——并非说裴子昂会觊觎票号,但只要他想干涉,哪怕只是不让其姝出门做生意,他们一家都一点没有办法。
“王爷,”尚永泰轻轻叹气,“我们姝儿要找的是赘婿……”
裴子昂半点不为难,“除了赘婿的名分,其余本分我都能尽到。不阻拦她打理票号,生的儿子有一个要姓尚,这些都不是难事。”
其姝小手交握地站在一旁,她知道这时候就算心有千言万语也没有她开口说话的份儿。可听到裴子昂的话,还是忍不住抿着嘴笑出来。
岁岁最会察言观色,见其姝这般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野惯了,不在乎所谓的规矩,也不管自己应不应该开口,扬声道:“四老爷,当初五姑娘面对北戎威胁时,全是六郡王在帮她,她生病了,也是六郡王亲自照料起居。都这样了,难道还能不嫁六郡王吗?”
尚永泰让这几句话气得手抖,不管其姝与裴子昂有什么,都不是能当着全家上下这样喊出来的……
他听其姝说过岁岁几个人的来历,也一眼就看得出岁岁是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