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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锦绣走进前堂,一面点亮了灯,一面吐口气应声来了打开了门板。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子,随着她打开门上前一步。
两厢一照面,都神情一怔。
“方三小姐。”宁云钊说道,面上浮现笑意,“你来了啊。”
方锦绣看着他神情还处于震惊。
“宁十公子。”她说道,“你怎么来了?”
该不会…
“我找她。”宁云钊含笑说道。
又来!
到京城也这样吗?
这还有完没完了!
第一百七十章 想要问问你想不想
方锦绣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怎么跑到京城还会见到宁云钊?
这个人不是已经应该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了吗?
“因为我本来就在京城啊。”宁云钊笑道。
他也没想到会看到方锦绣。
看到方锦绣他就也想到了从前,那夜晚的疾行,踌躇再三的夜半私会。
当时是因为缙云楼的事无心它意,现在想来这行为也的确是吓人。
怪不得这个方三小姐受惊。
但君小姐却始终没有害怕过。
她自然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又有些紧张。
方锦绣惊讶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不悦。
她当然知道宁云钊在京城。
“你在京城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说道,“难道你又有事要跟她说?”
缙云楼的事可是已经过去八百年了。
宁云钊点点头。
“是,我有事与她说。”他神情几分认真。
方锦绣几分恼怒。
“你有什么事要跟她说?”她说道,看着昏昏的街道,摇曳的红灯,“这大晚上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吗?
是说男女不便吗?
宁云钊笑了笑。
“这有什么不便的?我家公子常来探望君小姐,还一起喝酒…”小丁忍不住说道。
宁云钊制止了他没让他说完,但方锦绣已经一脸震惊了。
什么?常来?
还喝酒?
“谁啊?”君小姐的声音从后传来,“什么事?”
她说着话也走过来,原本以为是求诊抓药的人,但在后面好一会儿不见方锦绣回来,她不放心出来看看。
听到她的声音,小丁忙摆手喊了声君小姐。
君小姐走过来,看到站在门外的宁云钊。
“宁公子是你啊。”她说道。
宁云钊对她笑了笑。
“原来方三小姐也进京了,我这段日子闭门读书,竟然不知道。”他说道。
这话听得真奇怪,我进京干吗要你知道。
跟你很熟吗?
方锦绣瞪眼看着他,又看了看君小姐。
看起来,他们好像是很熟啊。
方锦绣后退一步不再说话。
“宁公子找我有事?”君小姐问道。
她问出这句话,看到宁云钊的神情似乎有一丝窘迫,视线扫过方锦绣,以及在后堂探头的看不清的男人。
他这些日子要想明白一些事,所以没有再出门,更没有刻意的打听九龄堂的消息,没想到想明白后再过来九龄堂里多了些人。
当然多了些人是很好,热闹,她也不会那么的孤独。
只是有些话说就不太方便。
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也完全可以坦然的说出来。
既然想明白了,就没有什么担心别人会多想的。
宁云钊笑了笑要开口,君小姐却先一步开口了。
“进来说吧。”她说道,一面伸手相请。
也是,他现在还站在门外。
“哎?宁公子,你来了?”柳儿从内走出来,看到他说道,“你是从你叔父家回来恰好路过吗?”
恰好,真巧,从在京城的大街上突然遇到的那一刻起,他和她的相见都是这般的偶然。
偶然的路过,就看到客栈里的她。
恰好的路过,就请她一起吃饭。
真巧的经过,关切的询问一声。
都是天意,不是人为,与他无关。
宁云钊看着柳儿笑了笑。
“不是。”他认真说道,“我是来找你家小姐的。”
柳儿哦了声,她也就随口一问,如今对于宁云钊的出现已经麻木习惯了,管它是巧了还是特意来的,又有什么区别。
方锦绣转身进去了,一面喊柳儿。
“我的那份节礼给我放好了没?没有少了吧?”她问道。
柳儿撇撇嘴。
“谁稀罕啊。”她说道,但还是跟着进去了。
陈七还站在门帘后探头,被方锦绣一把揪住拉了进去。
“…那是宁十公子啊…不是说他可讨厌君小姐…”
余下的话瞬时消失,可想而知是被堵住了嘴。
九龄堂里恢复了安静。
这安静并没有让人觉得拘束和尴尬。
“坐。”君小姐含笑说道,伸手做请,还要转身去斟茶。
宁云钊却没有坐,也不想去斟茶。
“不用了,我就是来说句话,就走了。”他说道,表达了不会长谈的意思。
君小姐依言停下看着他静待。
她的神情安静,双眼更加明亮,在这夜色里的九龄堂里如同明星。
宁云钊想着自己要说的话,垂在身侧的手稍微的攥起。
这种事他还真是第一次做。
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好不好。
虽然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将近一个月。
那一天他站在国子监的竹林外探问自己的心意,第一次失约了先生的讲课。
他按着自己的心口,感受到探问到心底最深处心受惊的悸动。
就好像现在。
他研读最难的经义用的最长的时间是三日,而为了研读这心悸他用了七天。
这是世上最难的,又是世上最容易的。
但好在他是个聪慧的人,也是个干脆的人,在研读之后他确认自己是动心了。
每个少年人都有动心的时候,以及憧憬过动心的女子。
宁云钊先前没有动心的时候,也没有憧憬过让自己动心的女子,但当他正视去想这个问题时,很明确让他动心的女子就是她。
让人有些烦恼的事是,这个女子与他有些复杂。
先是她动心,他不识。
如今他动心,她会怎么想?
他能想清楚自己的决定,却不能想她的决定。
他是个干脆的人,既然想不清,那就来问一问吧,于是他斟酌了一个合适的时候来做出一个合适的邀请。
他平静的看着她的眼。
“后日的十五,你愿意与我去观灯吗?”他问道。
观灯吗?
君小姐想到,当然可以啊,她本也是要去观灯的。
“好啊。”她说道,带着几分轻松,“我们先去柳掌柜家吃饭,然后就去观灯。”
又想到他也是身在异乡没在父母跟前。
“你是去你叔父家吃饭吧?到时候我们在哪里会合?”
她干脆利索的回答了好,她声音轻柔的问着相约在哪里,但宁云钊并没有为之欢悦。
她的回答太干脆了,她完全是没有想到他问的这话的意思。
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这种时候装作糊涂含糊过去也可以,等待日后慢慢来。
但他是个凡事都要求精确答案的人,就如同经义一般来不得半点含糊,所以这个问题他决定要问清楚。
“你真的,愿意与我一起观灯吗?”他看着她,再次问道。
他的声音清朗,又带着几分微颤抖,这微颤让声音又有些低哑,安静的夜色里听来添了几分悸动。
观灯而已,有什么愿意不愿意?
君小姐愣了下。
需要这样再次的重申和询问?
需要重申的话自然不仅仅是话,而是话里的含义。
含义啊。
君小姐看着眼前年轻人的眼睛,这双眼明亮如火,满含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君小姐恍然顿悟。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这道题解易
这件事太突然了。
怎么一段日子不见,他突然就跑来表达这个意思了?
君小姐有些微窘。
但要认真想来,也不能算是突然,仔细想一想,自从进京以来,他的确是对她挺好的。
只不过她习惯了别人对她好,并没有多想。
此时再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而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也是能看出来的。
就比如此时这个年轻人明亮的双眼。
君小姐心中滋味有些复杂。
“我不太明白。”她说道,抬起头迎着这年轻人的双眼。
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宁云钊只觉得心跳加快,身子也微微发热。
至于她说的不太明白,他却是明白。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
尤其更不明白的是,这个人是她。
曾经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这个女孩子还疯狂的追寻着他,期待着与他在花灯节上偶遇,据说还为他写了一首诗。
而对于自己来说,这个君小姐只是个陌生人,如同那些在身后追随着他的女子们一样,无须理会也无须计较。
后来他离开家继续自己的求学,心无旁骛追求大道。
那君小姐在家怎么闹,闹了什么,远在京城的他自然不会知道,而也没有人会把这么无聊的事告诉他。
他的眼里只有前方大道,无暇理会身后身旁。
后来她退亲了,后来两家起了冲突,结了仇。
曾经无视的避之不及的人,应该敬而远之的人,为什么却又成了倾慕而渴求的?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
婚约已经取消,前尘往事已散,偏偏他又奔回来。
这的确是让人难以置信,难以明白的事。
宁云钊沉默片刻,笑了笑。
“我也不明白。”他说道,“肯定不是一见钟情。”
不是一见钟情,那自然就是日久生情。
这种让人不好意思的话他就这样坦然的说出来,就好像在说对一道经义的理解。
这种坦然显然很适合君小姐,些许的窘迫散去,她也笑了笑,想到了前不久他们有关一见钟情的闲谈。
一见钟情肯定不是,如果是的话君蓁蓁也不会死,也不会有今日的自己。
想到君蓁蓁,君小姐沉默片刻。
“这件事有些不好说。”她说道。
她的神情认真,也似乎是在研读一道经义。
这的确是一道经义。
如果此时此刻是君蓁蓁,听到宁云钊这句邀请,一定会欢喜不已。
但如果此时此刻是君蓁蓁,宁云钊并不会说出这句话。
一见的君蓁蓁并没有让他钟情,相处来往让他如今做出如此决定的是楚九龄。
但如果没有君蓁蓁,他也没机会与楚九龄相识来往。
不知道别的女子面对这种情况会是什么反应,但宁云钊觉得君小姐这样是特别的好。
没有娇羞失措没有惊慌退避。
就像前几日对坐研讨一见钟情那般,饮食男女坦坦然然,心有欲念却并不亵渎。
这件事的确有些不好说。
先前的种种可以不说,但今后的种种事还有很多。
不过既然他已经认清了道心,做了这个决定,那么必将一心为之而努力。
“你不用现在就说。”宁云钊说道,“你可以想一想。”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
“距离十五晚上还有两天一夜。”
这种有些俏皮的轻浮的话第一次说怪有些不好意思的,但愿她不会着恼。
君小姐没有着恼,闻言笑了。
看到她笑了,宁云钊心里再次轻松几分,再难的事只要去做了,其实也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