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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桐心中冷然:“单于是随便说说,还是承诺?”语气中带有隐隐的挑衅。
军臣微怔。月桐淡然一笑,站起想去灭灯。
军臣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入怀中,他的目光明亮如星:“我承诺,只要身在王庭,我一定每夜为你梳头。”
月桐呆愕一瞬,心海泛起了莫名的涟漪。
“月儿,让我为你梳头,直到白头,好吗?”
月桐低“嗯”了一声,悄悄把脸转到阴暗处。
………
虽然天还是会飘雪,明媚温和的阳光像在宣示,冬将尽,春将至。
不知不觉中,月桐在单于寝帐中住了一个多月。军臣偶尔召幸妃子,却也必定会在月桐睡前回来为她梳头。今夜,军玄带来了一个极妖媚的舞娘,那舞娘缠着军臣不放,他一晌贪欢,夜里没有回寝帐。
天微亮时,军臣匆匆赶回寝帐时,月桐已不在帐中。侍女回道公主约了小公主们去看日出。
军臣急步走出。在单于营帐不远处的小山丘上,月桐抱着小雪儿和四位公主并排坐着在山丘顶。
“你们还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们都要睡懒觉,起不来呢!”
“当然,我们都会遵守承诺。”大公主拍拍胸膛道。
月桐拍拍她的头:“好样的。不过,可别期望别人也会像你一样守诺。没有人知道明日会如何,承诺的话还是少说。”
天空透出了红彤彤一片,殷红似蜿蜒的血。月桐给每人两块清透的冰块,放在两眼前,赤红霎时变得七彩缤纷。公主们惊讶地欢叫:“是彩虹的颜色,好美啊!”
月桐粲然笑起,透过冰块,霁红的云彩瞬间变得色彩斑斓。
大公主感叹道:“公主娘娘,你会的东西真多。难怪母妃说父王很喜欢你。”
月桐淡然一笑:“那你母妃有没有说以前你父王是不是也很喜欢她?以后你还会看到你父王有别的更年轻貌美的妃子,然后你就会忘记原来你父王曾经喜欢过我。”
大公主不解地问:“难道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人一辈子吗?”
月桐凄凄一笑:“有啊,我父王一辈子只喜欢我母后一人。”
大公主眨眨眼睛:“公主娘娘你这么美,说不定父王也会喜欢你一辈子。”
月桐哈哈笑起,笑中却有凄凄:“全天下最不可能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的是你父王。你长大了,不要嫁一位君王,嫁一个普通的将军。生之所愿,两心相依。心之所念,白首不离。”说完时,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
“生之所愿,两心相依。心之所念,白首不离。”大公主喃喃“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生一世一心人。”
“会有这样的人吗?”
月桐轻轻地扬起唇角:“有!”
“是小老鼠!”小雪儿欢叫起“公主娘娘最喜欢小老鼠!”
军臣静静地听着,面容冷冷清清,清冷的鹰眸中射出的却是灼烈的目光
………
夜里,军臣回到寝帐时,小茹正为月桐更衣就寝。
“梳子呢?”军臣问。
“不用了,我以后盘起头发睡觉。”
军臣的剑目一紧,重重地再问:“梳子呢?”
小茹急忙递上梳子,慢慢退出寝帐。
军臣把月桐已盘好的头发解下来,再用梳子柔柔缓缓地梳理她的头发。
月桐不知恼怒什么,一手抢过他的梳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扔:“我不用你梳头。”
军臣凝视她片刻,慢慢地捡起梳子,再要去为她梳头。
月桐又抢过,往更远处一扔。
军臣竟然笑了起来,走去把梳子又捡起,又要为她梳头。
“我不要你梳头!”月桐怒吼,拉起窗帘,把梳子扔出帐外。
军臣哈哈一笑,走出帐外。不一会儿,手拿梳子走了进来,微笑地问:“还想扔去哪?”
月桐怒目瞪向他,拿出匕首,拉起长发就要割去。军臣急忙拉住她的手,一用劲,月桐手上的匕首就哐啷落地。
“原谅我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军臣注视月桐,郑重中带有乞求。
月桐重重地甩开他的手:“你不再帮我梳头,我就原谅你。”
军臣静默了片刻,捡起地上的匕首,割下自己的一束头发,递给月桐:“以后我若再失约,我就还你一束头发。”
月桐膛目结舌。头发对匈奴人而言如身体一样重要,伤了头发就等于伤了身体,于是匈奴人在十五岁成年后不会再割头发。
军臣把头发放入月桐的手中,再把她的手握紧,凝视月桐的眼神中尽是真情真意。
月桐垂首避开他的目光,军臣固执地把她的脸抬起,让自己似火的目光烧入她的眼眸。他缓缓地拉起她的手,重重地摁在心房上,一字一顿地道:“你知道,它也会痛吗?”
月桐默然无语,心却抽痛着。
军臣紧锁她的视线,坚决得不容置喙:“他只是比我早认识你四年。你给我四年时间,如果四年后我还得不到你的心,我放你走!”
月桐星眸一瞪,黯然中闪出了光芒:“君无戏言?”
军臣的心遽然刺痛,她眼中涌起的喜悦如一把利刃,直击心房。痛,但他眼中的火焰却燃得更烈。
“君无戏言!”
☆、第96章 真的愿意?
悄悄十日又过,昊枫一行人已来到了王庭营地边缘,军臣派出军玄前去相迎。
昊枫的马队缓缓地走入王庭营地,昊枫仔细地环视这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匈奴最高统帅之地。营地的四边被马棚与军营帐围绕,马棚中有数不清的战马;军营帐旁的训练武场中,精兵正在操练。营帐层层递进,井然有序。在营地里巡逻的卫兵并不多,但营帐的暗处隐约中浮动身影。瞭望台占据营地各个重要据点,有卫兵看守。越重要的营帐就越在王庭中央,防守布局极为严谨。
曾有戏言,在单于王庭,只要单于一声令下,就算是苍蝇也飞不出去。此时看来,所言非虚。
昊枫一行人去到单于营帐前下马。昊枫斜视了身旁的贴身护卫,低语道:“你确定要进去吗?”
护卫坚定地点头。
小茹飞身入寝帐:“小姐,元,元陵王,来,来了。”
月桐眉头一紧:“你说什么?”
小茹稳了稳情绪,喜泣道:“小姐,元陵王就在营帐外面。”
月桐猛地站起,飞身出帐。
昊枫身穿盔甲,风姿俊朗地向寝帐旁的主庐帐走去。他的脸庞多了份难言的沧桑,也多了份王者的霸气。
月桐不能置信地注视他,剎那间,泪水与惊呼同时并发:“哥~!”
昊枫还没回过神,月桐整个人已扑进他怀中,嘶声痛哭,泪雨滂沱。
昊枫的双目浮起了泪意。他唯一的妹妹,他最疼爱的妹妹,他护不住的妹妹,此时在他怀中动容地大哭,哭出了不尽的悲凄与无奈。他轻拍她的背,呢喃道:“月儿,哥哥来了,哥哥来了!”
月桐抬起头,泪眼注视他,泪光中闪动起了不安:“哥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是匈奴啊!”
昊枫轻拭她脸上的泪水,自嘲一笑:“军臣若真要杀我,上次在秦岭,我就活不下来了。有你在,他不敢杀我的。”
月桐的哭声把军臣唤了出来。军臣向昊枫温和笑道:“元陵王一路劳乏,入帐喝杯酒去去身上的寒气。”
他慢慢走向月桐,轻拍她的肩膀:“见到哥哥应该要笑,怎么哭成这样。我先与元陵王喝几杯,待会你再与他好好聚一聚。”
月桐离开昊枫的怀抱,点点头。军臣从怀中拿出锦帕,为她轻擦泪水。
昊枫和军玄的脸色微变。帝王当众为妃子擦眼泪,是何等溺爱的恩宠。
主庐帐中,点燃了火盆,满帐温暖。
军臣向昊枫举杯:“元陵王不远千里前来,朕先敬一杯。”
昊枫向军臣行了个大礼:“单于释放月氏四千子民,本王理应亲自前来致谢。”
军臣微笑道:“父王已先逝,如果元陵王愿意,就让先王把过往匈奴与月氏之间的种种恩怨带走。如今月儿在朕的帐中,朕很快会册封她为阏氏,匈奴与大月氏理应结成盟国。”
昊枫淡笑道:“单于所言,正是本王所念。”
“好!那就为匈奴与大月氏结盟同干此杯。”
两人一饮而尽。
军臣注视他:“右夫人去逝后,元陵王一直没再纳妃。元陵王每日劳累怎可以没个贴心人在旁服侍。朕有位妹妹军芙,美貌温婉,朕想赐于元陵王为妃。不知元陵王意下如何?”
军玄脸色骤变地望向军臣,军臣却是视而不见地淡漠一笑。
昊枫心中猛然一震,面上却挂上粲然笑意:“单于如此盛情,本王自当领命。”
军臣哈哈一笑:“好!那元陵王就在王庭稍住些日子,与朕的妹子成婚后,再一同返回大月氏。”
………
月桐步入昊枫的庐帐时,昊枫正与一名贴身侍卫细语。看见月桐入帐,侍卫微微踌躇,垂首站立一旁。
月桐迫不及待地问:“哥哥,单于说你会娶军芙公主为妃,是真的吗?”
昊枫点点头。
月桐脸色一黯,坐在案几前。
“怎么了?那军芙公主不好吗?”
月桐无奈道:“军芙公主是单于最疼爱的嫡亲妹妹,有许多王爷求他赐婚,他都不肯。所有人都说,谁能娶到军芙公主,谁就是单于最看重的王。”
昊枫微微一怔,随即淡泊一笑:“军臣非要把大月氏与匈奴绑在一起,看来,都是为了你。”
月桐重重一叹,默默无语。
昊枫深深地问:“军臣对你好吗?”
月桐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你住在他的寝帐?”
“他说我原先的庐帐太远,阏氏营帐又没装置好,所以……”月桐垂首说道,越说声音越小。
昊枫扫向侍卫一眼,再直盯着她:“你是真的愿意?”
月桐身子颤抖,双手捂住脸,泣道:“我生辰那一夜他为我放烟火,烟火爆开,他为了救我受了伤。当他拿出释放四千月氏子民的昭书,我,我不知道还能如何拒绝他。”
侍卫的身子猛然一震。
“他对我实在太好。我,我没办法……我对不起逸郎。逸郎一定很恨我,他一定很恨我。”
侍卫眼眸紧绷,刚要跨前向月桐走来,侍女步入通报:“靖侯爷求见。”
侍卫的戛然止步,月桐急忙擦拭泪水。
刘莫寒步入帐中时,看见月桐脸上的泪痕,微笑道:“公主怎么哭了?见了元陵王不是应该笑吗?”
刘莫寒目光扫过侍卫的脸,双眼倏然一紧,眼光冷寒地盯住侍卫片刻,凝重地看向昊枫:“元陵王此次前来,真是令人惊喜连连。除了迎回四千月氏子民,又可参加公主的阏氏册封大典。单于为了公主的册封可是花尽了心思。公主留在王庭,元陵王就请放心吧!”
昊枫淡淡道:“月儿刚来王庭,单于喜欢也是正常。”
刘莫寒深深道:“我小时候常与母妃回王庭,与单于算是一起长大,他的脾性我也算是略知一二。单于身边虽然嫔妃众多,唯有公主才让单于真正动情。单于对公主的心意,公主应当一清二楚。如果元陵王认为单于对公主只是图个新鲜,那元陵王就大错特错。单于夜夜……”
月桐倏地叫道:“靖侯爷,够了!”
刘莫寒注视月桐:“公主若不介意,我有些话想单独对元陵王说。”
月桐犹豫地看向昊枫,昊枫微微颔首,月桐无奈地站起离去。
刘莫寒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