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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月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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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逸之从屋外拿进来木柴,点起火。再去湖边,凿开冰块,把冰块放入铁锅中,进房把铁锅挂在火堆上。
    月桐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十岁起,每到冬天,爹就会带我来这,然后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三天,什么也不留下。”
    月桐杏目瞪起:“一个人在这?你害怕吗?什么也没留下,那你吃什么?”
    “起初没在怕,以为爹只是吓唬我。等了大半天,爹没再回来,又很饿时,才明白他是认真的,于是只能胆战心惊地去找吃的。”
    月桐愣住了:“你爹爹好狠心。那你要挨饿吗?”
    萧逸之淡淡道:“第一天,白天找不到吃的,晚上又不会生火,冷了一整晚。第二天就真的要想尽法子去找吃的。寒冬腊月,所有动物都躲起来避冬,湖也结冰没法子钓鱼,于是只好去挖树洞,泥洞看看能不能找到田鼠,松鼠。没想到原来洞里有蛇,第一次几乎被蛇咬到,第二次就一把抓住蛇头,拿起石头把它砸死。于是就有炖蛇羹吃。原来饿了一天后,这蛇羹就已是世间难得的美味。”
    月桐轻声探问:“那你恼你爹吗?”
    “当时是千万个不明白,为何娘一走,爹就要如此待我。后来才慢慢明白,他要让我体会在最无助的困境中,如何生存下去。”
    月桐郑重地点点头。
    萧逸之看着月桐,感慨道:“其实,你才是从真正的生死一线中逃出来的。难怪你可以如此坚韧!”
    月桐心中涌起凄怆:“我的命是很多人牺牲自己的性命换回来的。我如果不好好活下去,就会太对不起为了救我而上月亮去的人。而且,我答应过母后,无论如何也要勇敢,要好好活下去。”
    萧逸之心头轻颤:“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
    月桐眉头一扬:“如今没有人可以轻易欺负我,正如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一样。”
    萧逸之淡淡地笑了笑:“谁说没人能欺负我?。”
    月桐愣了愣:“你大娘大哥还欺负你吗?”
    萧逸之笑看着她,摇摇头。
    月桐狐疑地问:“那还有谁?”
    萧逸之暖笑道:“你啊!不是把我画个大花脸,就是逼着我大冷天在湖里游。就不怕我报复?”
    月桐怔住了,又惊又怯地问:“你不会是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三天吧?”
    萧逸之微微一怔,随即狡黠笑起:“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月桐惊慌失措,拉住他的手臂:“你别把我留下来,我,我最怕蛇。我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你就原谅我一回吧!”
    萧逸之哈哈一笑:“终于也有你怕的东西了。你匈奴都不怕还会怕蛇?”
    “我记得我才十岁,有一次去到哲安叔叔的军营,不小心被一条毒蛇咬了一口,立即全身巨痛发抖,很快就昏迷不醒。哲安叔叔立即为我吸毒,把我急送回王庭。太医用尽了一切方法也没把我救醒,最后说出‘听天由命’四个字。后来,我足足昏迷了五日,那五日五夜里,父王母后和哲安叔叔没合过眼。我醒来后,父王病了十日,母后病了一个月。从那以后,我最怕蛇。怕我被咬,父王母后又会病倒。”话至此,月桐的泪水汹涌而出,呜咽着“如今,根本就不需要怕了。”
    萧逸之轻搂她的肩膀,拿出锦帕为她擦泪:“别哭了,你父王母后一直在月亮陪着你,看着你。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
    月桐抽泣地点点头。
    萧逸之从榻边的布袋中拿出两双布鞋,和四块铁片。布鞋的鞋底很厚,缝上了铁板,铁板中间留有一条缝隙,刚好把铁片打直放入。
    “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我教你玩个游戏。”
    萧逸之带月桐走到湖边,为月桐把布鞋穿上,绑好,再放入铁片。扶起月桐站在冰面。月桐没站稳,扑到他怀中,飘来阵阵令人酥软的芳香。
    萧逸之扶住她,慢慢地在冰面上滑动。月桐感觉着身子轻快地滑过冰面,惊喜地笑道:“原来可以这样子在冰面上滑行,太有趣了。”
    才滑行一会儿,月桐就想把萧逸之推开自己滑,萧逸之没松手:“你别那么急,我再带你一会,我现在放手,你一定会摔倒的。”
    萧逸之先是双手拉着月桐,慢慢地发现月桐已找到平衡的感觉,渐渐松开一只手。两人牵着手,在冰面上越滑越快,寒风在两人身边呼啸而过,却丝亳敌不过两人身上浓浓的暖意,脸上盈盈的笑意。
    “太好玩了,太好玩了,你怎么现在才带我来玩?”
    “要冰结得够厚,才可以滑。不然掉入冰水里可不是闹着玩。”
    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月桐越滑越顺,她要把萧逸之的手放开,萧逸之也只好放手让她自己滑。刚开始,月桐还是小心翼翼的,后来越滑越好,也就越滑越快,终于脚一软,整个人飞扑在冰面上,痛得大叫起来。
    萧逸之伸手拉住月桐,微叹道:“你真是得意就忘形,痛吗?”
    月桐握住他的手,狡狯一笑:“你摔一下就知道痛不痛了。”她把手一扯,萧逸之没有防备,一个踉跄,也扑倒在冰面上。
    月桐哈哈大笑。萧逸之一咬牙,翻身把月桐压在身下,凝视着她。
    月桐看见他似水的眼神,又被他压着动弹不了,笑声戛然止住。
    萧逸之就这么近近地凝视她,有恼,有喜,有疼,有爱,突然俯下身子,在她的脖子上轻咬了一口。
    “你还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
    月桐又惊又恼地瞪着他,萧逸之忍不住笑起,手一撑,站起来,再握住月桐双手把她拉起。
    月桐抚着脖子恼怒道:“你堂堂少庄主就会欺负人。”
    萧逸之紧握她的手,带她向前滑去,若有所思地道:“为了补偿你,我这辈子都让你欺负,好不好?”
    月桐怔了怔,“哦”了一声。
    萧逸之微笑地看了满脸迷糊的月桐,把她的手握得更牢。她手心的柔软,掌中的温暖在他的心头化成了绕指的柔情。
    萧逸之带月桐去抓蛇,月桐躲在他身后,又惊恐又好奇地张望。萧逸之很娴熟地抓住了一条蛇,把蛇在月桐面前晃动几下,月桐骤然花容失色,惊呼地要跑开。
    萧逸之拉住她:“别怕,只要捉住蛇颈,它就无论如何也咬不到你。你来试一下。”说完把蛇递给她。
    月桐惊恐地盯着他,萧逸之一脸笃定的坚持:“你可以的,别怕它。”
    月桐喉咙一紧,咬紧牙关,接过蛇。那蛇在她手中,蛇口微张,舌头向外吞吐;蛇尾晃动中,缠住了月桐的手臂,月桐心中发毛,想把蛇甩掉。萧逸之一手拢住她抓住蛇的手:“绝不可这样松手。你一松手,它就会咬过来。”
    他拿起一块石头,递给月桐。
    月桐接过,紧抓蛇颈,把蛇放在地上,用石头一击蛇头,把蛇打昏。
    萧逸之微笑点头:“怎么样,也没什么可怕的。”
    月桐此时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她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蛇,也对,没什么可怕的!
    她对萧逸之的恼怒慢慢化开了,却依然嗔怒地瞪他一眼:“你下次若再这样吓我,我一定跟你没完。”
    萧逸之会心笑道:“那我们这辈子就没完没了吧!”

☆、第23章 刮目相看

萧逸之和月桐回到小木屋后,萧逸之用匕首把抓到的蛇割弄几下,放入铁锅里,再从马鞍旁的袋子中拿出白米和调料,混在锅里一起煮。没多久就飘起了让人垂涎的香味。在冰面上玩了一个多时辰,月桐早就饥肠辘辘,萧逸之拿出石碗,盛一碗蛇粥给月桐。月桐也不管热不热就狼吞虎咽起来。
    “你慢慢吃!你堂堂公主,怎么就不懂礼仪呢?”
    月桐吃得津津有味:“我父王从来不管我,母后有时想管,但我一闹到父王那去,母后就管不了了。父王总说在宫里我爱怎么闹就怎么闹。长大了,也闹够了,就乖乖做人家媳妇。我才不要,我要找一个让我一直闹下去的夫君。”
    萧逸之微笑地望着她,悠悠道:“或许,那个愿意让你一直闹下去的人也在等着你。”
    回到庄中时,已是夜幕低垂。晚膳后,萧家父子们和马二,三爷聚在内堂谈事。月桐与哲安在湖边散步。
    “哲安叔叔,你的腿如何?”
    “行走、骑马是没问题了。幸亏有你,不然这腿真会废掉。”
    “哥哥真的不会去长安?他真的要复兴月氏吗?”
    “王上走了,王子就已经是月氏王上了。我一定要尽全力去辅助王子,重建家园。昨夜,少庄主与我详谈许久,他把鸣月庄在西域一带的势力范围全盘告之。没想到鸣月庄在西域的势力竟然如此深广,更没料到少庄主会义无反故地支持王子的复兴大业。少庄主虽年纪与王子相若,但见解精辟,处事缜密。只是他城府极深,不容易窥见他所作所为的背后深藏的动机。”
    月桐悠悠道:“或许他并没有叔叔想的那么深沉,他可能是真心想帮月氏。”
    哲安道:“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我们的确需要依靠他的势力和财力。不要说匈奴,月氏周围上有乌孙,旁有大宛,下有大夏,要找一容身之所也非易事。依少庄主所言,月氏目前的军力不可能抵抗乌孙或大宛的大军,唯一可选之路就是与大夏一拼长短。”
    月桐凄凄道:“匈奴把我们赶走,我们就要去赶走大夏子民吗?”
    哲安深叹:“这世上本就是成王败寇。如今月氏要寻复国之地,就必须要取他国而代之。这国与国之争本就极为残酷,我不希望,王上王后也不希望你涉于其中。你与太傅回长安,不要再多想,我会好好照看王子。”
    月桐惘然地凝视着湖面,这满湖的平静下隐藏了多少她无法理解,不能预见的惊涛骇浪?身边的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阻挡着多少的狂风巨浪,刀光剑影?
    夜深时,萧逸之又悄悄地去到月桐房间,愕然地发现她竟没有房里。他叹了口气,提起灯笼,向雅亭走去。
    “你大半夜不睡觉又在这发什么呆?”萧逸之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披在月桐身上。
    “匈奴攻破我们的家园,哥哥就要去攻打别人的家园,这世上怎么就不能平和些,为何要你杀我,我杀他。”月桐趴在围栏上,万般不解。
    萧逸之坐在她身旁:“两年前,爹要我接起鸣月庄时,我只想着安安份份地守着家业。只是我不犯人,人却容不下我。求一立足之地,从来就不容易。你哥哥为经历了磨难的月氏子民寻找安居之所,而去抢夺他人的家园,是迫不得已,却也是势在必行。很多事都是无可奈何,问不了为什么。”
    月桐抬起头看着他深遂的眼眸:“你真会帮我哥哥复兴月氏吗?”
    “虽与你哥哥只有一面之缘,我已知他绝非池中之物。我帮还是不帮,他重建月氏也只是早晚的事。我是个生意人,你哥哥的大业对我而言是一笔很好的生意。更何况家父与太傅大人相交已久,于情、于商没有不帮之理。”
    月桐微微一叹:“你果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天下恐怕没人比你更会算计吧!”
    萧逸之深深地凝视着月桐:“如果遇上一个从不与我算计的人,我又能算计出什么?有一个傻瓜,绣一幅图,眼快瞎了,她没与我算;跳一支舞,命快没了,她又没与我算。我就这样糊里胡涂地欠下一大笔债,或许一辈子都还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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