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皇帝示意杜衡起来,向群臣问道:“如今,赵大人病逝,葛婴犯案,这廷尉左监与京兆尹都空了下来,廷尉左监到可先放放,但京兆尹需得及时补上,诸位爱卿可有贤才举荐?”
杜衡心中明白,今日葛婴一事,无疑是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此时此刻,倘若由他举荐,必然少不得引来非议,但倘若他不开口,那么京兆尹这等京畿要职,怕就是易修远的人了,到那时,必然与他不利。
杜衡拧眉思索片刻,不多时心中便有了合适的决策。
不等众人开口,只见杜衡出列朗声道:“回禀陛下,臣有一人举荐!”
群官闻言皆是一惊,易修远亦是深感不妙,杜衡此人心思诡谲,不知他这又是唱哪出?
只听杜衡泰然自若的回道:“回陛下,臣听闻罪臣葛婴私纳之士,乃是崇愈夫子的关门弟子,此人初入昭阳不久,便已名满京城,不如请他上殿,由陛下考量。”
皇帝闻得崇愈夫子之名,已是颇为感慨,道:“崇愈夫子,乃当之无愧的护国柱石。他的弟子,自是不会差。”
杜衡再度行礼,推心置腹道:“陛下明鉴。此子初入昭阳,臣从未见过此人,更无半点瓜葛。今日,因着臣与罪臣葛婴的关系,本不该在此进荐,但臣唯恐陛下错失贤才,故而冒此风险。还望陛下恕罪!”
此话一出,皇帝颇为动容,面向群臣赞道:“大司徒此举,堪为百官表率。”
易修远与左冯翊对视一眼,各自站好,再无言语。易修远心中委实不快,本以为葛婴一事,多少能让皇帝对他生些芥蒂。怎知,不仅没有,反而叫他反败为胜,不仅让皇帝对他更为看重,还让他挡了自己掌握京畿三辅地的机会,更是卖了那才子一个举荐之恩,杜衡啊杜衡,当真好谋划啊。
廷尉崔玮雷厉风行,不出几日,便将葛婴罪名审问清楚,一条条罪状累积下来,圣旨下,京兆尹葛婴,罢官处置,没收家产,迁出京城,永不得再入昭阳!
消息一件件的传来,文君边练着字,边静静的听着,除了没想到大司空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快便出手扳倒了葛婴之外,其余皆在意料之中。
素娥在一旁研磨,陆离抱着双臂,靠站在门框,咂咂嘴,像是回味无穷一般,说道:“这一出,小姐可真是安排的滴水不漏。”
文君浅笑不语,看了陆离一眼,道:“我安排什么了,之德钱庄的地下赌场,是义父早年就派人同葛婴联络设下的。该准备的,义父都备下了,我不过是决定义父埋下的那些线,何时何地怎么用罢了;古语云‘夫小人有欲,轻虑浅谋,徒见其利,不见其害,难必不久矣’永安村一事,是葛婴作茧自缚。而且多亏了右扶风沈穆清大人,若非他明察秋毫,我又如何知晓京兆尹在同左冯翊争这廷尉左监一职。”
陆离一时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毕竟马屁没拍好,颇有些尴尬。
这时,素娥接过话,打圆场道:“就算万事俱备,如果不吹东风,也是枉然呢,小姐就是这最关键的东风。陆离,你说是也不是?”
陆离如逢大赦,忙道:“对对对,我想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文君听着这番话,有了笑意,又写了一个字,方才放下笔,抬头对陆离吩咐道:“今夜,该是时候好好用用你的轻功了,记得将举证葛婴的那名千手带回来,那可是咱们府上,除了你以外,少有的易容高手。”
陆离站直行了个礼:“小姐您就把心安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头,保证给你办妥喽!”
说完,复又没骨头一般的靠回了门框上。文君看看他,眼中颇有些笑意,文君沾了墨,继续写着字,素娥也继续研磨,整个文府,平静的毫无波澜。
承德七年五月初五端午节,皇帝于承乾殿上召见卢若英,考其才学,问其朝政,卢若英侃侃而谈、对答如流,甚的皇帝欢心,于是圣旨下,卢若英官拜京兆尹,即刻上任!
消息传来的时候,文君正在府中各门上插柳,手中新折的绿柳清新可人,陆离跟在文君身后,手里握着一个剥开的粽子吃着,神色中掩不住的欢喜,笑道:“咱们小姐真是厉害,这么几日的功夫,每天在府上吟诗作对,逗鸟取乐,再偶尔出门逛逛街,就让卢先生坐了京兆尹!”
文君淡淡的笑笑,回道:“朝堂上的争斗从来都没停过,我不过是在合适的时候煽煽风、点点火罢了。而且,卢若英能官拜京兆尹文君倒没有料到,原以为会被外放做个郡守,他能留在京城,也省了我多为他谋划一步,算是意外收获了。”
陆离又接着说道:“我之前跟卢大人聊着,卢大人之才委实不可小觑,做个京兆尹我还觉得亏了他呢。”
文君把未插完的柳条递给陆离,道:“好了,别贫了。你去告知卢大人,今晚请他踏月来访,就说我要摆宴,恭贺他高升京兆尹。”
陆离道一声得令,领命去了。
晚上,文君在府中置办了宴席,并将宴饮之地挪到了文府花园的湖心亭中,地方虽不大,却也比呆在屋内通透。
卢若英于月初升之时来到文府,由陆离引着来到后院。
只见他目光平视,步伐高昂,平稳的踏步走上通往湖心亭的栈道,一身寻常的黛蓝色直裾,外套一件茶白色大袖衫,头顶素银簪冠上嵌着一颗明珠,在月下煜煜生辉,衬得整个人气度愈发清雅高华。
望着他如是风姿,文君忽地想起一个词来——玉树临风。
他被陆离引进亭中,见到文君的那一刻,眸中早已不是当日初见之时的客气,多了几分亲近,尤其是他无意间望向文君眉眼的刹那,还夹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炽热。
文君起身微微一福,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再见之时,卢大人已官拜京兆尹了!”
卢若英看看文君,对文君深深作揖,叹服道:“小姐心智如此,卢某拜服!”
文君忙示意陆离扶他起来,笑道:“卢大人握瑾怀瑜,何必客气,文君也是爱惜人才,快快坐下,今日备了上好的饭菜,只待与卢大人畅叙一番。”
卢若英也不是拘泥的人,便围桌坐下,文君示意素娥添酒:“薄酒一杯,卢大人不要见怪才好。”
“小姐客气。”
说着一同举杯,相碰饮下。边吃饭菜,叙叙说了些闲话,忽然,卢若英放下筷子,道:
“先前是卢某狭隘,只以为小姐懂些诗词歌赋罢了,今日始知小姐心智非常人可比。经过这番周折,卢某对小姐心悦诚服。今见小姐,到让卢某想起一首《水仙子》来。”
文君抿嘴一笑,自斟酒一杯,道:“大人请说。”
只听卢若英洋洋洒洒的念道:“秋风远塞皂雕旗,明月高台金凤杯。红妆肯为苍生计,女妖娆者能有几?两娥眉千古光辉:汉和番昭君去,越吞吴西子归。战马空肥。'注1'”
这首词文君自然熟悉,讲的是昭君和西施,一个为了汉朝远赴塞外和亲,另一个被自己心爱的男子范蠡送去吴国为妃,助勾践灭亡了越国。
这两个女子,无论是否自愿,都是以女儿之身为朝廷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文君听着这首词,心内凉凉,她低眉自嘲的笑笑道:“卢大人以为,这首词是赞美她们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吗?可惜在文君看来,她们不过是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可怜女子罢了。昭君与西施,她们都被心爱的人,送上了敌人的床榻。靠女子来获得自己想要的权势,空将战马养的健硕,却也毫无用武之地。”
卢若英听完这一席话,有些愕然,他不过是想借这首词来赞美文君,身为女子具备风云朝政的本事,却不想,文君竟看到另外一层意思。
卢若英举起酒杯,道:“卢某失言,自罚一杯。”
卢若英一饮而尽,他放下手臂,搁在桌子边缘处,有意无意的把玩着手里的酒盏,只听他复又问道:“卢某忽然好奇,你方说,昭君和西施,是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可怜女子,那么你呢?倘若你是西施,当知晓范蠡要将你送给吴王夫差,你若有机会离开,你会不会走?”
我会不会走?文君如是自问。
文君有那么片刻的失神,她很快回过神儿来,笑着平静的回道:“至少西施没有走,为了心爱的范蠡,甘心去忍受这世间一切的悲哀。范蠡为了国家送走了她,夫差却为了她失去国家。我私心盼望着,西施是爱过夫差的,否则,这一生就太过悲哀讽刺了。”
卢若英望着神色寡淡的她,目光疏离,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久久没有收回,片刻后,他放下手中把玩的杯盏,神色已恢复了坦然。
这时,文君吩咐道:“素娥,把我专为卢大人准备的那道菜端上来。”
不一会儿,素娥端了菜上来,放在卢若英面前,循礼站在了一边,文君介绍道:“这道菜叫做‘乌鹊南飞’,是由两个月大的乌鸡烧制,再配上上好的树菇,乌鸡上的酱汁是先后淋了三次的,最是入味,最后在撒上些炒干的黑白芝麻,委实是一道费了心思的菜,大人可愿尝尝?”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注3'这道菜求贤之意明朗,就看卢若英动不动筷子了。
卢若英看看那道菜,停顿片刻,又看看文君,笑道:“小姐与卢某有知遇之恩,卢某自当不能辜负这道佳肴。”
话毕,卢若英拿起筷子,夹了一口乌鸡吃下,朗声赞道:“好菜!”
文君抿嘴一笑,亲自斟酒给他,问道:“如今朝局,卢先生有何高见?”
卢若英道:“对小姐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当下朝局,卢某并不乐观。皇帝阴狠有余,但胆识不足,以至于杜衡一党把持朝政,司空一党虽一直与杜衡相争,但到底还是杜衡更胜一筹。承德元年的朝政风波,以及楚王叛乱,已伤及了南朝根本。现如今,朝堂之上,若想官做的大,坐得稳,无不是靠成为司徒或者司空一党,两党明争暗斗,只顾及自己升官发财,导致如今朝局愈发黑暗。南朝要想文帝时期的国力,这两党非除不可。在采用休养生息之道,方可有所转圜。”
文君闻言,看向卢若英的眼神中,漫上一丝赞许的笑意:“英雄所见略同。想来大人也知道,如今要想在朝堂上站住脚,不得不依靠这两党之一,大人今日官拜京兆尹,虽说是司徒大人举荐,但委实是沾了司空大人的恩惠,若无他弹劾葛婴,大人如今仍只是谋士之流。”
卢若英何等聪慧,话说到此,他已明白文君的意思,会心一笑:“卢某自当效力。”
文君闻言笑笑,打趣:“怎么你堂堂七尺男儿,也愿意听我一介女流的话?”
卢若英闻言,哑然失笑:“卢某自然记得当日与小姐的约定,若小姐赢了,卢某唯小姐之命是从。更何况,从来英雄不问出身,卢某又何须拘泥于男女之别?”
文君莞尔:“卢大人真是通透。”
如是一番叙话,至月西沉,方才命陆离送卢若英回去,并约定有事便让陆离相传,以陆离的轻功,这点小事,文君是放心的。
卢若英走后,素娥望着他的背影,担忧的向文君问道:“小姐如此就信任卢大人了?他日,他若与司徒一党同流合污可怎么办呢?”
文君笑笑,望着桌上拿到吃剩的‘乌鹊南飞’,解释道:“以他的智谋和崇愈夫子的声望,若要同流合污,就不会这么久仍只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