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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楚王冷声道:“不必理会。”
狱卒领命而去,萧雨歇见回来的狱卒并无别的动静,便知晓了楚王的态度,他扶膝坐回木板床上,凝眸细想,用有什么法子才能套出文君的消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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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的早朝上,早已被折磨的心智崩溃的沄泽,再度出现在了宣室殿!
沄泽双眸深深的陷落,朝臣们先是嘘寒问暖之后,沄泽长叹一声,将背了几日的话,按照楚王的要求说了出来:
“孤,身染重病,已无力再操劳国事!皇子们尚且年幼,不足以担当重任。孤欲致海宇升平,人民乐业。顾深思熟虑,做此决定,孤之手足,楚王云淩,国才无双,人品贵重,乃纯全净美之君,堪当重任。今,孤让位于楚王云淩!此皆孤剖白之言,盖天下事繁,不甚劳备,楚王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为不负孤托!”
沄泽将手中让位诏书递给大监:“此乃让位诏书,还请大监宣楚王上殿……接诏!”
大监手中拂尘一甩,高声道:“宣,楚王上殿!”
楚王一席玄色金纹蟒袍,头戴赤金簪冠,踏步走进宣室殿。朝臣们不敢妄议,但心中无一不惊讶,死了八年的楚王,居然回来了?回来也就罢了,还让皇帝让位与他?一时间,都开始猜测着其中的阴谋!
此时此刻的易修远,心内再也难以平静,他苦心经营几十年,日日装傻充愣,一点点的蚕食南朝的根基,终于等来了这天大的机会!
楚王在殿前跪下,接过诏书,行礼谢恩。
沄泽取下头上十二毓平天冠,走下台阶,站进了臣子的行列。现在的他,只要别让他再回过那令他崩溃的生活,他什么都愿意。
楚王站起身,双手举着诏书,一步步的走上台阶,转身,缓缓在龙椅上落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王云淩俯视着眼下众臣,眸中是沄泽从未有过的气度,他抬手沉声:“众卿平身!”
三日后楚王登基大典,长乐宫外满是礼乐炮声,文君卧在榻上,穿着与季节不符的厚衣服,惨白的脸色并未有半点恢复。
那一声声礼乐炮响,落在她的耳中,就好似阎罗殿催命声一样难以入耳!
登基大典结束,楚王云淩正式登基为帝,改年号为乾观。
休养了几日,文君已有下床的力气,登基大典这日晚上,文君望着殿门外那一方紧窄的夕阳,声音平静的跟素娥吩咐道:“去备下轿撵,帮我更衣,我要去给陛下道贺。”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看点,文君和楚王决裂!
☆、未央决裂
轿撵缓缓的走在长乐宫通往未央宫的宫道上; 榫卯处吱吱呀呀的声音,清晰的落在文君的耳里,轿帘摇摇摆摆,偶有几道光钻进轿内,照映着文君神色病态的容颜。
新帝云淩,在未央宫西侧殿; 翻阅着这些年南朝的国库账目; 他一手揉着额角; 眉心紧锁; 这些年挤压下来的琐事繁重,云淩看着愈发恼怒废帝的无能。
忽听大监来报,文君拜见; 云淩眸色微怔,她身子好多了?放下手中账目; 靠着椅子坐好; 淡然道:“宣。”
素娥扶着文君走进西侧殿; 文君望着眼前身着上玄下朱龙袍的云淩; 眸里闪过一丝嘲讽,她助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却害了自己夫君和孩子; 到底错的是谁?
“拜见陛下!”文君盈盈下拜,素娥随拜。
“起!”
素娥扶着文君起身,云淩揉揉额角:“身子可还好?”
文君苦涩的笑笑,目光直直落在云淩脸上:“不好!想来陛下清楚……”
云淩听了; 蹙眉问道:“姜太医……”
“杀了!”文君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殿内陷入片刻的沉寂,只有烛台上火苗噗噗的声响。听了此话,云淩便晓得文君已经知晓,无奈道:“君儿,萧雨歇抛下你离开,生下这个孩子,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孩子,都不是好事。你还年轻,大好的年华还在后面。”
没有萧雨歇,与她而言,何来大好年华?不过是如落枯井,虚无度日罢了。
文君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云淩,忍下心内的冷笑和苦涩:“这便是义父夺走我孩子的理由?萧郎究竟为何下落不明,想来没有人比义父更清楚!”
清冷的泪水划过文君苍白的脸颊:“八年前,承蒙义父相救,我捡回了一条命。在姑苏六年光阴,我日日盼着,念着,就等着每隔半年你来看我的那几日。好不容易,等你将我接到身边,你却将我的画像送去了宫中……这么多年来,我敬你,爱你,依赖你……可是你给我是什么?不过是漫长无尽的等待,和一次次的失望……”
文君拭去脸上的泪水,唇边苦涩的笑意更深:“满门抄斩,我的亲人早已离我而去,我本以为,我的这一生,不过就是做你的一枚棋子,去过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可是,萧郎却将我拉出了阴诡地狱,给我包容,给我温暖,真真切切的护着我。”
文君眸中渐渐冷硬,露出一丝恨意:“这一年多来,我机关算尽,为你搭桥铺路,帮你实现大业,可是你明明已经政变,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不肯放过萧雨歇,甚至……连我的孩子都不肯放过,究竟是为何?”
面对文君的连连质问,云淩有些发怔,萧雨歇在她心中的位置,远比他想的更加重要,云淩心中有些妒忌,但眼下,安抚文君最重要。
云淩微叹:“君儿,萧雨歇去了何处,与孤无关!自作主张打掉孩子,是孤的错,但孤是为了你好。”
云淩离座起身,走到文君面前,那双。飞扬凌厉的双眸望向她,含了一丝坚定,他不再称孤,用从未有过的恳切之语,对她承诺:
“过去,是我不好……今后,陪我住在宫里,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皇后之位给你,万千荣华亦给你,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亏欠你的,我会加倍的还给你!”
说罢,云淩喉结微动:“忘了过去!”这四个字,既像恳求,又像命令。
文君身子陡然一怔,震惊的抬眼望他,难以相信方才的话,居然是出自云淩之口!
此时的他,亦如初见,疏眉华发,贵气逼人……待她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后,一时间,心内更加苦涩,这若是换作从前,她会感动,可那时的她,不懂情爱,如今回想,她那时对他,也并非爱慕,只是依赖、仰慕。
所以……这才是他打落她孩子的真正缘由?文君望着他,泪水再度弥漫,眸中的恨意与恼怒更加明显——自始至终,他都是这么自私,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更从未考虑过她想到的究竟是什么?过去是,现在也是!
想着下落不明的萧雨歇,想着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以及过去那些年漫长无底的绝望,文君心底的恨意更加肆意的泛滥。
文君迎上云淩的目光,满是嘲讽:“过去如何忘?义父难道忘了,当年是你教我记住仇恨,亦是你教我如何报仇!这么多年,文君对义父的教诲,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也不敢忘!”
云淩闻言,心下微沉,眸色渐寒。
文君不惧,神色嘲讽,赤。裸。裸的扯开云淩的所作所为:“敢问义父!政变进行的那般顺利,可是从我夫君手中拿到了符节?义父可是以我为筹码,跟我夫君做了交换?可见,在义父心里,我还是一枚棋子!”
文君直视着云淩飞扬的双眸:“你方才说,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那么……我要我的夫君平安无事,我要我的孩子起死回生,你能给我吗?你能吗?”
这一刻,云淩望着文君眸中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心渐渐入了寒,好似当年跳入慕寒大江的那一刻:“广陵侯在你心里,便这般重要?”甚至,比得过在他身边的七年?
“世无其二!若不是为了我,义父觉得,他会交出符节吗?义父能轻易从他手里讨到便宜?”文君深觉讽刺,一个拿她做棋子、做筹码交换的人,居然问她萧雨歇在她心里有多重要,真是可笑至极。
云淩哑口无言,文君苍白的唇边,漫过一丝美艳而苦涩的笑容:“他用符节从你手中换出我,义父拿到符节后便翻脸无情,还真是言而无信,过河拆桥……”
“君儿你……”云淩怒火攻心,手在背后紧紧攥成了拳。萧雨歇,他不会放,他手中有护位书,出去迟早是麻烦,但文君,他本就亏欠良多,他也不愿罚。
这一刻,云淩方才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不会再给他从新再来的机会,错过了,便是永远错过了,他握得住天下,却永远握不住人心。
云淩深深望了文君一眼,收回目光,转身缓缓往书桌前走去,边走,边缓缓的下了一道口谕:“孤之女,文君,助孤登基,功不可没,着,昭告天下,封为护国公主,赐居长乐宫,安心休养,无诏不得外出。”
文君苦笑,他要软禁她。文君拭去脸边冰冷的泪水,盈盈下拜:“谢陛下赐封公主,谢陛下保我荣华,谢陛下鸟尽弓藏,谢陛下薄情寡义!从此深宫冷院,便是天涯海角,愿今生不复相见!”
文君话音落,云淩心中恍如针刺,他背对着文君,面朝椅子后的沉水木金粉绘龙屏风,久久伫立着,听着文君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方才回首。
映入眼帘的,是殿门外那一方紧窄的天,空空荡荡,了无生趣。
云淩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那道册后的圣旨,展开后凝望良久,隔着圣旨,他似乎看到了文君头戴赤金凤冠的模样。
许久后,他将那道圣旨,举到桌边的烛台上,火苗蹭蹭的窜了上去。“哐当”一声,带火的圣旨被云淩扔到殿中的空地上,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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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大司空易修远的书信,已经送到西凉二皇子——秦王段少云手中。
西凉皇帝缠绵病榻多年,无力国事,皇长子不到十岁便已夭折,这些年来,西凉一直是二十七岁的二皇子段少云监国。段少云天生聪慧,能文能武,外加皇帝多年来言传身教,行事颇有手腕。
段少云在王府看完易修远送来的信,眸中闪过一丝兴奋,他饮一口茶,对身边幕僚说道:“当年崇愈搅动我朝内乱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他“咚”的一声将茶盏放回桌上,冷声吩咐:“给南朝所有我朝细作传令,四处散布消息,楚王继位,乃是挟持皇帝,其行不悌,才德不足以堪当重任。”
对于段少云而言,废帝沄泽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让位,与他并无关系,就算他是心甘情愿让位,他也会让楚王落得个不悌之名!
等南朝质疑之声迭起,就会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出来分一杯羹,到那时,楚王篡位,就算没有证据,也会有人“找出”证据。
段少云站在秦。王。府的高台上,望着远处天际看不到的远方,儒雅的双眸中,透露着丝丝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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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回到长乐宫后不久,便有侍卫将长乐宫紧密的围了起来,酉时,陆离盯梢后回来,见到那一堆侍卫,吓坏了:“夫人,外面是怎么回事?”
文君摇摇头,懒得说这事,反正呆在皇宫,软禁不软禁也没什么分别。
文君对陆离问道:“陆离,废帝现于何处?”
陆离回道:“还在未央宫寝殿的耳室里,这几日跟踪叶蓁,见过的。”
文君点点头,从妆匣夹层里拿出护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