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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曾经的罪人也回来了?”薛达心中忌惮,口中却还是一贯不屑的意味。
白敛气不过这个人阴阳怪调的样子,简直没有涵养!他刚欲站起身来争辩,却被白璟按了下。白敛只好把怒气压了下去,他转过头,懒得正视薛达。
白珎掸了掸衣袖,扶着身旁的婢女,缓缓站起身来。她打量了一番薛达,装作不认识一般,笑问道,“这位是?”
薛达知道她是慕闻的侧福晋,毕竟是皇室的人,他不敢怠慢,只好违心着拱了拱手,“在下薛达,见过二殿下侧福晋。”
“原来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我还以为薛大人放肆得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怎么还会认识我呢。”白珎莞尔一笑,却是笑里藏刀。
薛达慌了,“侧福晋什么意思,在下何曾又何敢轻视圣上?侧福晋如此诽谤,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在下于不义么。”
白珎依旧温柔笑着,“圣上下旨,赦我大哥无罪,准他回京。而你却口口声声将我大哥称作罪人,你难道不是违拗圣意,轻视陛下么?!”
“你!”薛达被顶的哑口无言,他心里啐骂着,你是什么东西,嫁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废人,还敢如此张狂。
白珎料到薛达定会心中恶语相加,便干脆挑明道,“灵堂神圣之地,容不得污秽之物,薛大人请回吧。”
白珎扬起衣袖,白家的小厮就将薛达赶了出去。薛显虽然没有被下逐客令,但他毕竟与薛达是亲兄弟,在任何人眼里他们都是一伙儿的。薛显也不便久留,只得退出了灵堂。
回薛府的路上,薛显有些不满,“大哥,出门前我不是叮嘱过,我们现在不便与白家起冲突。大哥怎么还是一意孤行?”
“我虽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我,我的腿断绝对与白瑄脱不开干系!与他的兄长比起来,白瑄根本不配做太医院的提点。我就是无法容忍他的虚伪,明明一身罪孽,还要装作两袖清风。”
“不管怎么说,我难得为太子办事,这是我们薛家的机会。大哥你再不能意气用事了。”
薛达满不服气,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薛家人走后,白珎重新跪在了白璟的身边。小妹愿意为他出头,白璟心中着实温暖,但他还是不改严肃,训了训白珎,“这等人,其实不必理会。”
“大哥容得下,小妹我可容不下。有谁让大哥难堪,我必要让他难堪。”
白璟忍不住笑了,他看着自己已经不复年少的妹妹,感慨道,“你竟还如孩提时一般直率。”
“我们都没有变。”白珎突然收起了笑意,她认真地注视着白璟,“我们都在原地等你回来。”
这句话太过感伤,白珎方一说完,便湿了眼眶。白璟心中不是滋味,他不知该回答什么,只沉重地点了点头。
“大哥,我听说你又要离开。”白珎顿了顿话音,有些哽咽,“小妹能否挽留住你?”
“大哥,白家好不容易再度团圆,我不想再看到这个家分崩离析。”
“爹爹刚刚过世,白家受到不小的冲击。方才薛达的嘴脸你也看到了,他尚且明刀明枪地与我们冲突,那些背后放暗箭的人才防不胜防。大哥,我和二哥都需要你,请你留下。”
白璟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白珎,如何打碎她的希望。
“妹妹,戊庸有我经营了半辈子的药堂,也有我牵挂的家人。而且,小城有小城的好处,若是妹妹有机会,可以来戊庸住段时日。我只怕到时候二殿下会责怪你不肯回京。”
听到白璟玩笑着拒绝,白珎破涕为笑。她定定地望着她至亲的兄长,感慨道,“大哥,原来是你变了。从前,你不太会开人玩笑的。”
白璟也笑了,他望着香炉里幽幽飘起的烟,想起他不小心在白瑄的处所外听到的谈话。孟清说,没有人能保证,二十年的光阴会不将人改变。
其实她说的很对,白璟此刻真切的觉得…………
时光之下,人事已非。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终于赶在十二点前放出来了~呼呼,累死我了~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感谢读者【迟绯色】【花影】【唐堇书】汹涌如潮水的地雷~作者已经被砸瘫在床~~
感谢所有继续支持着我的人,我会再接再厉~~~~
☆、第84章 情何所起
将入初冬;天气骤然转凉;一夜过后;露水结了许多。半夏缩着身子;搓着双手,推门进了白苏的房间。
“外头真是冻人,小姐今儿要换身厚衣裳了。”
白苏已经起来,洗漱完毕后,她坐在了铜镜前,拿起梳子仔细梳着长发。她在鬓边挽了一个松散的云髻,正要伸手去拿簪子定住,手指在触及白玉簪的时候;突然停住。她的目光落在了白玉簪一旁的桃花簪上;一阵心事掠过;她扶着长发的手腕一松,原本盘好的云髻倏然滑开。白苏将桃花簪从妆奁中挑了出来,摆在了一旁,和那幅人像画放在了一起。
说来奇怪,她面对着慕天华送给她的两样东西,却记不起和慕天华相处的感觉。然而,有个人,他从未送她什么,却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千万缕痕迹。他沉默又冷淡,明明很无趣的一个人,却能让她在想起他的时候不由得笑开。
白苏猛然一怔,驱散什么一般地摇了摇头,天啊,自己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小姐?”半夏见白苏出神了好久,忍不住开口唤了唤。
白苏连忙推开桃花簪和人像画,又重新对着铜镜,认真盘起了发髻。
半夏走上前,悠悠然地拿起人像画,轻轻解开红绳,展了开来。为了试探白苏,她故作思索状,自语道,“这是用了多少分的心思,才能将小姐画的如此传神。这么好看的画,该踅摸个地方挂起来。”
白苏一把从半夏手里夺过画轴,胡乱卷了卷,放了下来,“不要挂。”
“为什么?”半夏其实是明知故问。
“女儿家的闺房挂着别的男人送来的东西,这样安妥吗?什么时候开始,你不懂这道理了。”白苏挽好了发髻,起身披上了长衣,一会儿她还要先去药铺看看。
“别的男人?”半夏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她笑问道,“难道说,某个特定男人的画,小姐不会拒绝?”
白苏哑然,她只是无心之说,竟然还被半夏抓了把柄,“你这丫头,强词夺理。”
“小姐,如果这是慕二公子的手笔,你又会如何看待?”半夏今天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逼得白苏正视自己。
白苏见半夏越扯越远,甚至扯到了她不敢面对的人,她装作愠怒,不再回应半夏。
“品川阁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小姐是不是全忘了?”
白苏愣住,“什么?”那晚她醉了,醒来后,她只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什么都回想不起来。如今半夏旧事重提,难道说,那晚真的发生了一些她意想不到的事?
半夏看白苏一脸茫然,便知道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虽然,吉祥一再提醒她,千万不要告诉白苏,但是半夏实在是忍不住了。
“那晚,我们在窗边,看到慕云华公子他抱了你…………”
白苏怔圆了双眼,不敢相信半夏说的话,她浑身一抖,喃喃地问了遍,“你说什么?”
半夏又细细将她那晚看到的场景对白苏讲述了一遍,包括白苏倒在了他怀中,他起初只是扶着她,最后又将她揽进怀中。
半夏说了什么,白苏都已听不清了,惊诧之中,她渐渐回忆起了那晚她与慕云华的对话。
我照顾你,并不是因为大哥。
仿佛其余一切都不重要了,此时此刻,白苏的脑海中只余这句话带来的回响。
这一整天,她都陷入了这句话的魔障,给人看病的时候也难以集中精神。不行,这样不行,白苏极力告诉自己要静下心来。可越是想强迫自己,那个人的影子就越是在眼前挥之不去。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后,白苏干脆搬出了父亲送给她的铜人,指着上面标记的穴位,一一诵出。人体经穴数百余个,白苏可以毫不迟疑地全部分辨出来,这等超群记忆,实在令闻者惊叹。也正是因为这些根本难不倒她,慕云华又轻而易举地占据了她的心思。鬼魅一般,简直让她挣扎不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就在妹妹面对悄然而至的感情不知所措之时,她的姐姐却不得不接受缘分散尽的终点。
客栈里面,白芷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这个女人衣着光鲜华贵,发髻上的金丝步摇轻盈无比,随着她的脚步摇曳生姿,一看便知是上乘之物。她双袖相对站在房门前,手中捧着精致小巧的提梁黄铜手炉。
虽然只有夜间的一次照面,但白芷记得她,她就是太子妃楚氏。
白芷和木香一同对楚氏行了深揖,太子妃伸出双手扶住了白芷,牵着她走进了房间。
这么亲昵的动作让白芷微微一惊,她不禁开始细细揣测太子妃此番前来的原因。
“白姑娘,太子将你的遭遇告诉了我。他事务缠身,不便出宫看你,我闲工夫多些,就过来给你送点衣物。”楚氏带来的丫鬟已经将一个布包放在了桌上,楚氏将布包解开,温和道,“虽然都是些我的旧衣,但穿的次数不多。”
面对如此盛情,白芷连忙起身婉谢,“太子妃厚爱,民女实不敢当。这些都是太子妃的旧物,尚有三分情在,白芷不好收下。”
楚氏挥了挥手,示意旁人退下。屋内只剩下她与白芷之后,她才开口解释,“送衣物给你,这是太子的意思。你在京城举目无亲,衣食冷暖难以顾及。”太子妃顿了顿,有些话她想说,却又有些犹豫。她担心她的话太突兀,最终便没有说出。
太子原本只是想派个丫鬟过来,楚氏却主动要求亲自将衣物送来。临时缝制的衣物难免做工粗糙,她甚至从自己的衣裳中挑出了几件。她这样做,的确是别有目的。眼下,朝内朝外的人臣都做好了等待太子登基的准备,她作为太子妃,也必须要未雨绸缪。嫁给慕安后,她有幸得到了十年专房之宠,然而,是时候了,她不得不开始接受慕安必须要纳妾的事实。她已经知道皇帝将肃远侯赵策的女儿指给了慕安。赵宁此人,她曾见过,伶牙俐齿颇有主见。重要的是,赵宁年轻貌美,而她却已到三十。
太子妃收起怅然的思绪,重新看向白芷,笑着聊道,“白姑娘是哪里人?怎么会一个人在京城?”
“民女来自戊庸。”
“我瞧你中秋那晚是和赵将军一起的,你们很熟吗?”
听到赵将军三个字,白芷控制不住地愀然,她盯着茶杯中的清澈,眼前掠过他的目光。
“赵将军曾救过民女,在他身边,是为报恩。”她和他的距离宛若云泥,相知相识都如梦一场,在太子妃面前,白芷甚至不敢将他们的真实关系相告。不过,她这句话也并未有错,他是救了她,而她的报恩之心最终却变成了爱慕之心。
白芷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这细微的变化被楚氏敏感地捕捉到。原来这个姑娘已经心有所属了,楚氏伸手提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
“茶冷了,还是叫人新烫一壶来吧。”正是因为茶放久了,白芷才一直没给太子妃添茶,她有些过意不去。
楚氏摆了摆手,她只是陷入了思忖,倒茶只是她无意识的行为罢了。
中秋那晚,她便从太子的眼中读到了他对白芷的好感。白芷被赵家人欺负,他甚至不顾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