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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似乎迟疑了一阵,许久才道:“就把她丢到猪圈里去好了!这个房间是我的!”
“这里没有猪圈。”韩五很无辜地说。
床前“咚”地一声响,似乎是砸了什么东西。这时葛馨宁已被拖出了门口,隐隐听到太后怒声道:“你还是心疼她!没有猪圈,柴房总该有吧?”
后面的声音便渐渐远去,听不到了。
葛馨宁感觉到拖着她的那股力道渐渐地弱了下来。她不知道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只能无助地瘫在地上,等着命运的宣判。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响起了元哥儿的声音:“怎么会弄成这样!小远,你找死么?”
原来拖着她的那人是小远。葛馨宁听到他委屈地道:“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还不是爷吩咐……”
“我才不信呢!五爷待夫人那样好,哪舍得让夫人受这样的委屈!”元哥儿忿忿地在一旁抱怨。
小远便急道:“先别说这些了,赶紧把夫人扶到柴房去吧!”
“你说什么,柴房?!”元哥儿再次尖叫起来。
小远急得直跺脚:“你再这样乱喊乱叫,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你死的!”
元哥儿便不敢再喊,只是嘴里依旧嘀嘀咕咕的,嚷嚷着要去找韩五问个清楚。
葛馨宁自己反倒无所谓了。只剩一口气,死在哪里还不都一样?
元哥儿和小远倒是良心都好,不仅小心翼翼地将葛馨宁搀扶进了柴房,还替她拿了垫子来铺在角落里,甚至连桌椅板凳都预备下了。
葛馨宁知道这样不妥,却没有力气阻止他们,只能由着她们安排。
不出所料,傍晚时分,太后果然来了,看见柴房里的情形,便冷笑道:“你的柴房里,摆设倒是齐全,除了柴禾没有,别的什么都有!”
韩五冷冷地向小远横了一眼,后者便“噗通”一声跪下,急道:“小的只是想着,夫人病成这样,若是再受了寒,只怕撑不过这两天……”
“你倒是替她想得周到!”太后冷笑了一声,重重地在小远背上踩了一脚。
小远不敢躲避,也不敢抬头,忍了许久才听到韩五淡淡地道:“把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都撤了。还有,不许叫人来伺候她!如果谁无故到这里来,被我知道了,你们自己想想下场!”
小远战战兢兢地应着,再不敢多发一言。
太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但看到葛馨宁这副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的模样,她一时不敢闹得太过,只得含怒离开。
韩五自然是跟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小远也起身走了,柴房里便安静了下来。
葛馨宁觉得有点儿冷,却连蜷一下身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忍着。
时间长了,居然也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中说梦 说:
放心,死不了的啦!
木有存稿,要到晚上,嘿嘿(^o^)/~
回复(16)
第203章。 我是来找你商量大事的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宁。
病情加重之后,葛馨宁每天总有八九个时辰是睡着的。只是这样的睡眠极浅,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轻易地惊醒过来。
夜里她醒了好几次,总疑心有人过来,但一次也没有。
除了老鼠和偶尔经过的野猫,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活物。
这样睡一阵醒一阵,好容易熬到了四更天,葛馨宁才不得不承认了现实:
他是不会来的了。
再过两个时辰就天亮了。
如今葛馨宁对天亮并没有什么期待,但白天总要比这样黑沉沉冷凄凄的夜晚好过些吧?
不远处又是一阵“沙沙”声响,葛馨宁已不敢奢望有人来,所以只当是又有什么动物经过了。
不料片刻之后,门口忽然传来“咚咚”两声响,随后有人轻咳了一声,似乎是故意叫人听见的。
葛馨宁的心中微微一惊,随后便恢复了平静。
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可期待的,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她的处境已是这样,来人是谁,还重要么?
葛馨宁强撑着支起半边身子,没有出声。
柴扉“吱呀”响了一声,有人缓步走了进来。
那脚步声并不熟悉,似乎不是宅子里的人。
莫非是太后派人来取她性命了么?
葛馨宁努力瞪大眼睛,想看个清楚。
随着一道亮光闪过,来人的手中点起了一支昏暗的蜡烛,摇摇晃晃的烛光填满了这间小小的柴房。
葛馨宁勉强看清那人的脸,不禁惊讶地叫了起来:“国师?”
国师插好蜡烛,长长地叹了一声:“陈鸿坤的外孙女,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葛馨宁慌忙支撑着身子,半跪起身,已无心隐瞒自己的身份:“国师认识我的外祖父?”
“岂止认识,我们可是几十年的老伙计了……”国师定定地看着烛火,忽然间感慨万千。
葛馨宁依旧虚弱不堪,只跪了一会儿,便依旧倒了下去,只得靠在墙上半躺着。
国师出了一会儿神,叹道:“陈老头虽是文官,却是个亘古难见的硬骨头。正是因为他的骨头硬,才得了世祖皇帝的宠信;可也正是因为骨头硬,他才遭了这场不白之冤,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葛馨宁怔怔地听着,眼角止不住落下泪来。
她并不知道外祖父是出名的硬骨头。她只知道那是个慈祥的老人,闲暇时最喜欢带着孙儿孙女们念书写字,喜欢把她抱在膝上,给她讲古人的趣事……
那是她童年时代最亲最敬的长辈,她怎么可能忘记?
幼时的她,总以为日子会一直那样无波无澜地过下去,谁知转眼便有一场无妄之灾落到头上。
她那慈祥的外祖父、那个醉心于诗词文章的老者、那个为朝廷为百姓耗尽了一生心力的老臣,最后竟不得善终,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行刑的场景,葛馨宁并没有看到,也从来不敢向旁人打听。
纵使她已极力躲避,却还是难免听人提起,那日刑场上血流成河,死尸用了几辆大车才运走,血腥味飘满了大半个京城……
葛馨宁从不敢往刑场那边走,因为只要想到那里曾有她的亲人无辜殒命,她便觉胸口刀扎似的疼,煎熬得她寝食难安。
之后的那几年,她心心念念想着的无非是“报仇”二字,每日总要在心里把此事念叨几十遍才肯罢休。
可是后来,她终是渐渐地将此事忘却了。
进了韩宅,到了韩五的身边,尤其是做了韩五的“夫人”之后,她想起那场冤案、想起那些仇恨的次数便一天比一天少了。
她的生活有了新的内容,她的心里时常念着的人,渐渐地换成了韩五,后来又添了盼儿……
她的夫君,她的孩子,便成了她的整个世界。那些曾经深刻在心上的仇恨,似乎渐渐地淡了。
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想起外祖父、想起枉死的父母了呢。
所以,如今落到这样的下场,是上天对她不孝的惩罚吗?
葛馨宁苦笑着,看着那摇曳的烛光,心头一片苍凉。
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彻底。
他错信了一个不该信的人,偏偏撞倒了南墙也不回头,还要三番两次地撞上去,不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不肯罢休……
今天这样的结果,实在应该算是她活该。
此时葛馨宁仅剩的几分力气,似乎只能用来自嘲了。
昏君欠下的债,她并未彻底忘却。只是,她哪里还有力气去讨还?
她这辈子,活得实在窝囊!
国师自己感叹了一阵,许久才回过神来,看见葛馨宁也在发愣,不禁失笑:“我是来找你商量大事的,怎的又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来了呢?看来丢丢说得没错,我确实是老糊涂了!”
葛馨宁勉强平复了情绪,却又被他这番话说得连连苦笑:“国师可是在说笑么?我一个罪臣孤女,又是个将死之人,能商量得什么大事?”
“这样就死了,你甘心么?”国师微笑着捋一捋长须,意味深长地问。
葛馨宁自然是不甘心的。
可是不甘心能怎样?对于她这样无能的人来说,所谓“不甘心”,也不过是“死不瞑目”的同义词而已。
国师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赶在她开口之前,眯起眼睛笑道:“你不过是一次遇人不淑而已,这样就彻底绝望了?”
葛馨宁微微皱眉,心里渐渐地乱了起来。
一直以来,国师被人传说得神乎其神,她都不太相信。
可是此人能看穿她的心事,或许确实有几分能耐吧?
他连夜闯进这里来,一定是有目的的。
但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被他利用一次又何妨呢?
他是莫丢丢的祖父,应当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想到此处,葛馨宁咬牙坐直了身子,缓缓跪了下去:“我确实仍有不甘心……求国师帮我。”
国师忙扶她躺下,慈祥地微笑道:“我自然是要帮你的,不然何苦趁夜过来找你?不为别的,就冲你是陈鸿坤的外孙女,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梦中说梦 说:
今晚木有了,俺要专心码字,明天或许就……
回复(7)
第204章。不用搬回去了
上书房中忙碌如常,只是气氛似乎与先前颇有几分不同了。
从前这里所有的官员都唯韩五马首是瞻,每一令出,无不是一呼百应,痛快无比。
自从韩五去了漠北、小皇帝加派了几名官员进来之后,事情便渐渐地变得麻烦起来,一丁点大的小事也要争论不休,每日吵个没完没了。
韩五才回来了几日,便觉十分不耐烦,也亏得小皇帝有耐心,居然日日在这里,笑嘻嘻地听他们吵来吵去。
半年多不见,小皇帝的身量长了些,褪去了几分稚气,渐渐长成个颇为俊秀的青年了。
韩五冷眼看着,知道他少年意气,已没有多少耐心再装傻充愣。
最后一搏,或许就在眼前了。
他会选在什么时候?八月中秋?九九重阳?
无论如何,留给双方作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韩五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眼睛只盯着那些熟悉的奏章批文,仿佛身后那一道道灼人的目光根本不存在一样。
小皇帝没了耐心,太后也不愿再忍,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心急如焚?
这场博弈,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每个人都盼着快些结束,却谁也不愿意做那个低头认输的人。
“皇上,西北边陲近两年虽无战事,但边关苦寒,粮草万万短缺不得。这是今年年底和明年年初押送粮草的安排,请皇上过目吧。”韩五将一份奏章送到了小皇帝的面前。
这份奏章上面,韩五早已用小字作出了批示。平时的这个时候,小皇帝总是看也不看,抄起朱笔批一个“准”字就算作罢;但这一次,他却接过折子细细看了一遍,皱眉道:“朕还要想想,你先下去吧。”
韩五微微躬身,顺从地退了下去,依旧回原处翻看那些堆成小山的奏折。
这时却有一个眼生的大臣站了出来,声若洪钟地道:“既然圣上已经亲政,万事自然要听圣上裁决,韩总管如今仍替圣上批阅奏章,似乎于理不合吧?”
未等韩五答话,第二人又站了出来:“宦官干政,本已荒唐至极,如今更该退避三舍,为何仍旧对政事指手画脚?韩总管,我朝开国以来,对妄图干涉朝政的宦官是如何处置,您想必该知道先例吧?”
话音未落,已有不少人争相附和,自然都是韩五所不熟悉的新面孔。
小皇帝仍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笑嘻嘻地看着大臣们吵嚷。
韩五缓缓站起身,向小皇帝微微躬身,神态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诸位大人言之有理,是韩五逾越了。既然皇上已经亲政,这些事情自然没有再由旁人插手的道理。皇上,从今日起,做奴才的就不再来这上书房了,您……一定要勤政爱民,做个万人敬仰的好皇上。”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越发平缓,对小皇帝的一片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