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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真是好兴致,元夕佳节,竟也携佳人出府同游,吟诗作乐。”——
就在两人即将步出闲逸楼的门外时,一道含笑的男音倏地从身后传来,熟悉而散漫。
沈长歌微愕,脚步一顿,停住。
转过身,就见身后一道人影孤身一人穿过人流,信步而来,一袭墨蓝衣装托衬出少年的倨傲姿态,以及他身上那一丝难以捉摸的奇异。
见到他,沈长歌的眉宇掠过一丝诧色,很快又悄隐而去。
他看了一眼临霜,上前一步将她掩于身后,眉睫微地一低,唤了一声,“二哥。”
“三弟。”沈长歆应了一句,目光从他的肩膀越过,轻望了一眼他身后的临霜,唇角微微一扬。
临霜本也正在愕然看着他,虽有沈长歌半挡着,却一瞬仍对上了他那一线视线,怔了一下的同时,心想着此番临面,她作为奴婢,似乎若不见礼总归有些不大好,也便咬了咬唇站出来,微微朝他躬了躬身,“奴婢见过二少爷。”
淡淡“嗯”了一声,沈长歆盯视着她的脸。
沈长歌再次向旁微侧,将她遮去大半,默默迎上他的视线,“二哥怎会在此?”
似乎感觉到了他一直的掩护,沈长歆略略收回目光,轻松地笑了一声,道:“府里元夕年年岁岁总一般,我觉着无聊,便约了友人来这闲逸楼喝酒小聚,未曾想,竟会遇见长歌莅临。”
他巡视般在沈长歌的身上望了一圈,又作势轻揖一下,道:“还未恭喜三弟大显身手,夺得此次诗会魁首。”
沈长歌颔首,象征性地抬了抬嘴角,眸中却平淡无波,“不过只是娱乐而已,让二哥见笑了。”
“是长歌你太过谦。”沈长歆笑了笑,眼睛在临霜与他之间不断流离,话语云淡风轻,“不过能让长歌亲自出马,足见今年这场诗会,闲逸楼举办得是怎般优良精越,竟能令长歌都颇感兴趣,也真能是这闲逸楼的荣幸了。”
他这话说的话中有话,意义隐晦,沈长歌自然听得出来。没有接口他的话语,他微微偏头望了望临霜,垂落身侧的指尖微微蜷起。
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他的神情,沈长歆收回视线,故作轻松地叹了一声,又道:“罢了,长歌可愿赏面上楼,同我与友人小酌一二,聊庆偶遇之欢?”
他说着,抬臂向着二楼的一间雅间轻指,又向前近了近他,神秘般对他耳畔微微一语,“有贵客。”
沈长歌的眸光微微一动,顺着他的指向看去一眼,未露声色。
沈长歆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略定了一瞬,沈长歌垂下目光,淡然道:“还是不了,天色已晚,长歌尚还有许多课业未做,便不打扰二哥与友人小聚,先回府了。长歌谢二哥好意邀约,还望二哥见谅。”
“那好吧。”沈长歆也不多赘言,似乎略有失望地轻叹了一息,说道:“长歌既然急着回府,那二哥便不多强留了,早些回吧,再会。”
“多谢二哥,长歌告辞。”他颔首一礼,转身示意了下临霜,径直跨过门槛走出门去。
……
目光一直落在那渐行渐远的两人身上,沈长歆脸上的笑逐渐流失了。他瞳眸微凝,视线逐渐停驻在那个浅碧身影之上,讽蔑般哂笑了一下,毫不犹疑转身而去。
第72章 过往
马车平稳行驶在石板道上; 车外影影绰绰的灯火透过窗帘透映进来,被晃映成一种水光似的波光,明明灭灭。
坐在车里; 沈长歌一直沉默。
他身边的临霜燃起一盏小烛灯; 对着烛光,提笔在纸上书写着什么。直到最后一笔慢慢落定; 拿起纸张静静看了片晌,扭头对着沈长歌轻笑; “少爷; 您今天所作的这一首诗果真不错; 措辞简练,蕴意深浓,魁首理之必得!”
身边的人却没有反应; 只半敛着视线沉静着,似乎在凝想着什么。她有些意外,扭头看了他一眼,试探着唤了一声; “少爷?”
马车倏地咯了一下,遽地颠了下,“啊”了声; 她身子一歪,肩膀竟猛地撞到了他的身上。
沈长歌一瞬回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低低问:“还好吗?”
“我……我没事。”临霜摇摇头; 窘迫地低了低脸。
待确定她坐稳了,他缓缓松开扶着她肩臂的手。偏头看着他的手渐渐移开,临霜讪讪地咬咬唇。沈长歌目光一垂,正望见她膝间所摊开的那页纸页,不禁拿起来,望了一眼。
看见那首诗,他极其轻微地笑了下,问道:“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临霜嘴唇微抿,重新开口,将刚刚说过的话又重述了一遍。
听完她的话语,沈长歌微微一笑,低声道:“不过一首诗而已,实没什么了不起,你若喜欢,那送你便是了。”
临霜担忧的却是沈长歌,瞪大了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试探着开了口,“少爷,你……怎么了?”
沈长歌有些错愕,偏头视线正同她对在一处,安慰般向他轻微一哂,“我没事啊。”
她却似乎有些狐疑,又凝着视线看了他半天,问询,“那……少爷在想些什么?”
沈长歌怔了一怔。
目光略微低垂了片晌,他这一次却没有急于回答。等了许久,等到临霜以为他已不会开口,耳边终于轻轻飘来一个名字。
“沈长歆。”——
“二少爷?”临霜愣了,完全不解其意,眼睛直直地看着,“二少爷怎么了?少爷想二少爷做什么?”
沈长歌瞳眸微微一黯,唇角紧抿。
……
·
其实一直以来,沈长歌对沈长歆的印象,从来都算不上有多么深刻,只知道他是自己叔叔的嫡子,是自己的堂兄弟,但是自小到大,许是因为他们大房与二房之间的尴尬关系,使得他同沈长歆之间也极少有所交流。至多的过涉,不过是平日在太学中的修课对韵、或是年节中临面时的几句寒暄见礼,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可是他却从未曾想到过,便是这样的一个人,最终,却成了最终造就一切悲剧的引火索,也在无形中将他推至到那般的绝境之地。
所以不知是否是因为上一世的事情,这一世,当他每一次见到沈长歆,他都有一种莫名的错觉,觉得他那平和外表下,总似有种波澜将起的暗流涌动,浪流汹涌,却又极具针对性,而他所针对的,无疑,便是自己。
事情似乎还是要从根本说起。
……
大梁立国百年,至今天下大定,国泰民安,朝中政局虽并无分流结派之态,但大体上却以两者为首,一便是有自太。祖皇帝那一代便袭下的定国将军府,令一,则是当今朝中权倾朝野的摄政丞相,郝兴宏。
当朝梁帝的后宫佳丽三千,但分位最高的,当属如今中宫皇后郝皇后,极其一人之下的贵妃沈君瑶。郝皇后乃当朝国相郝兴宏之女,而沈贵妃沈君瑶,便是定国公府当今老夫人的嫡女。
说起来,这其中尚还有一段渊源。
定国公府自太。祖皇帝起义起,虽恩荣万施,门楣光耀,但于群臣看来,却大有功高盖主之势。故自定国公府兴建起,以首代定国公沈成清为首,便明以“定疆安国”,实以藏锋避祸为由,请命镇守国疆。这一举动自沈成清开始,延至沈竹胤、沈震域这些子孙辈,无不承之。梁国自太。祖皇帝起,所传承下来已几代国君,虽各个皆尊崇着祖宗所传嘱下的“定国将,不可诛”之言,但数十年过去,梁国海晏河清,帝王也无疑对势力如此庞大的定国公府有所忌惮。
这其中,由以先帝表露得最为盛烈。
先帝疑忌心重,又崇尚文治,故自登基不久,虽存袭了定国公府的荣耀与辉煌,却自暗中有着削弱其势的举动。他将半兵符依旧置于国公府,可暗中却收拢大部分兵队,又大肆拔选人才,在朝中安置大量新臣心腹,削分其权势。当今的国相郝兴宏,便是自当时被先帝看中,又不断加以汲引提拔,最终令其不过四旬,便已成为朝中的一足鼎立,与定国公府呈现一文一武、对立之态。
彼时定国公府正值沈竹胤当家,沈竹胤有一幼妹,本乃是先帝之父,元帝为先帝所择的皇后,然而先帝担忧若较定国公府之女入主中宫,恐盛其势力,最终择予郝相之妹入主中宫。那郝皇后入宫数年,贤良淑德,又诞于福佑太子一子。眼见郝家已渐呈荣贵之态,奈何郝后与福佑太子命运浅薄,自承安二年感染天花而逝。最终,便将皇位承于淑妃之子——便是当今梁帝。
梁帝即位后,想要拢固定国公府与国相这两厢势力,原定于迎娶沈家嫡女沈君瑶为正妻,却遭于太后(原淑妃)的阻挠。太后担忧国相郝兴宏因郝皇后与福佑太子一事,对梁帝怀有异心,故一力坚持国相之女入主中宫。梁帝无奈,便于即位复年,封国相之女郝氏为皇后,定国公府沈君瑶为贵妃。
而这一切,便就成了后来一切的基石。
原以为,梁帝即封郝氏为皇后,那么定国公府与国相郝家间的恩怨,也可化得相安,然而未想,十余年过去,沈君瑶已为梁帝诞下二子一女,而郝皇后却一无所出,梁帝无奈,只得将一下品宫妃之子过于郝皇后抚养,便是三殿下,萧瑞。
三殿下萧瑞虽为郝皇后所养,却非嫡子,亦非长子,且生母身份低微,自然无了承继大统之资。梁帝再三权衡,最终决定承立沈贵妃之长子,七殿下萧珏为太子。此事在朝中看来,理所应当。可是却无疑的,激化了郝家与定国公府间的矛盾。
思及此,沈长歌的目光微微低敛。
如今他所在的这一年,正是梁帝封立七殿下萧珏为太子的第二年,无论前朝后宫,有关太子与三殿下间的夺嫡之争,还未至热烈。可是后来的一切,他却一直记得清清楚楚,铭记于心。
……
有关这场夺嫡,定国公府所支持的,自然是太子,不仅仅是因为沈君瑶出于定国公府,最关键的,太子乃君王所立,名位上名正言顺,且这也是臣子对君王的忠义。然而令公府中所有人都未想到的,便是那个他一直印象并不深刻的堂兄沈长歆,其实暗里,早已勾连三殿下与郝家,欲要与郝家联手,将太子拉下马,亦将他们大房,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因为沈长歆他坚信,他父亲沈震林的死,定与沈震域脱不开关联,他要将这定国公府夺回去,夺到他自己的手中。
彼时,沈长歌已承袭了定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亦参加了自己十九岁那一年的进举考试,他年少有成,淡定恣意,美名声满京华,在当时整个大梁国朝一时风头无两,也无疑成了定国公府的骄傲。这样的他,与他父亲沈震域一同,在朝中立势支持太子,很快便获得了朝中大部分臣子的支持,风向几成偏压之势。
三殿下党形势不妙,于是连同沈长歆设法害过他,诬陷他,也试图利用锦心等人,试图寻找他的弱点,以用来掣肘他。他见招拆招,从未曾被险于困境,可却未想,竟教他们发现了他微一的一处弱处——
临霜。
他们挖查出了临霜的身世。
而临霜的身世,也足以把他推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去。
于是三殿下利用这一说辞,令梁帝下旨杀了临霜。他心急之下,出面维护,却引得梁帝勃然大怒,一怒之下敕其世子之位,禁足国公府。令他最措手不及的,却是此前堆疾成病的梁帝怒火攻心,竟就此事一病不起,倒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