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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发愁的,倒是李瞎子那边是不是能跟得上,采参队那里,实在也是很辛苦的。
第一拨是送,再来,可就是卖了。
张佳木觉得,庆余堂这个名字不错,他在京师里开这么个药房,先以卖人参等稀有药才打开局面,然后制作丸剂,看着不起眼,等分铺子开遍北方的时候,财源自然也就滚滚而来了。
人参虽然是贵重之物,可皇帝一开口,还有什么说得?
张佳木当下便一拍手,笑道:“早就想说给侯爷送过去,可是平素向来往来,高攀不上,既然皇上说了,自然挑根好的叫人送去,还请侯爷不要怪罪才是。”
这么一解释,也算圆满。不过,吴谨眼神冷漠,看了张佳木一眼后,便是冷然道:“皇上,臣职司宫禁侍卫,虽然是勋戚,其实也不该和外臣结交的。”
“特例,这是朕特许的么。”皇帝心情很好,笑道:“知道你平素的为人,就受这么一回礼,又如何了?”
有皇帝这么强迫,吴谨才老大不愿的一躬身,先谢了皇帝的赏,然后才向张佳木一抱拳,就算是谢过了。
这个时代有风骨的人,实在也是很可爱的啊……
张佳木微微一笑,也不和吴谨计较,一边叫人去拿人参和春茶,一边又向着吴谨解释道:“人参是不才家里的,茶却是于少保在西湖边茶山上种的,这人情我可也不能一个人全领了,所以得向侯爷说一声才是。”
“哦?”吴谨眼前一亮,几乎要激动起来。不过,他城府很深,短短一瞬间,又是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只是淡淡应一声,道:“既然这样,吾修书一封,谢过于少保就是。”
于谦少保的官衔早就被皇帝剥夺了,不过眼前两个心腹少保来少保去的,皇帝倒也不恼,只是笑道:“你们俩好做,将来就不止少保之位,老英国公可是太保,老成国公也是太保,你们未必就没有指望做不到太保的位子”
武勋封爵之外,能封太保,就是一生功业到了顶头,除非造反,不然也不必再想有所寸进了。
至于太傅和太师,那是文臣和特别的荣宠,几乎没有大臣能在生前莸得这两个称号,普通的勋臣武臣,就是更加不要想了。
皇帝现在说的话,已经算是特别的期许了。
“是,臣牢记皇上的话,”张佳木笑道:“一定好生当差办事,等着封臣太保的那一天。”
吴谨先也是一笑,不过,他心情显然很沉重,没有什么心思来说笑,等张佳木说完,吴谨慎便是向着皇帝道:“皇上,皇后已经在车驾里等候多时,不妨宜早上车,速速回宫为好。”
“怎么,又来催朕?”皇帝有些不满,问道:“到底是何事?”
“兀良哈部并女直诸部侵入边墙,边关有警,军报需皇上立刻阅看”吴谨的汉话是没有一点问题,但奏对对答之时,生硬率直,几乎不给皇帝一丁点的面子。
“竟是如此”皇帝不觉也是大怒,道:“总兵官并巡抚并诸路副将、参将,都是死人么?”
辽东并兀良哈等地,都有巡抚,并设有总兵官的正兵,副将辅兵,参将奇兵,各路兵马闻警而动,烽火一起,便是全境动员。
辽东还有兵备道,还有建州诸卫的shu女真可以调动,还有一路修筑的边墙。
但就算如此,也是挡不住这些草原民族,其实也就是一窝强盗的进逼。
皇帝想了一想,声调颇为冷峻地道:“现在不过是夏初,看来,兀良哈诸部去年冬天的日子不好过,嗯,他们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辽东防线,在大明太祖手中原本是没有一点问题。邓愈和蓝玉等大将轮流征伐,残元势力被打的灰飞烟灭,根本无能力再骚扰大明边境。
但成祖年间,为了安抚兀良哈诸部,并使其为自己效力,成祖把大宁等地划给了兀良哈诸部。结果,辽西和辽东并山海关战线少了大宁一地就彼此首尾不能呼应,边境几乎年年报警,实在已经是明朝的心腹之患了。
“唉,好好的一晚上,又叫朕不得开心了。”皇帝慨然叹息,道:“那就回宫吧。”
“于少保在时,倒不曾听说边事到如此地步。”吴谨一点不给皇帝面子,这么答道。
“行了,行了,不必再说。”皇帝也颇为苦恼,摆了摆手,就这么信步而行,慢慢的隐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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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叶宗留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六十一章叶宗留
就在张佳木给皇帝送行的时候,深沉的夜色之中,在江西和福建交界的车盘岭边上荒山之中,一小队人隐藏在一座山洞之中,也正在享受他们的晚饭。
“狗日的陈海,硬是追的凶哟。”
山洞里燃起了火堆,虽然已经交七月,南方的天气更是闷热,但高山密林的深处人踪罕至,入夜后凉气袭人,而且,山洞并不险峻,洞口处也有野兽的足迹,为了安全,在洞边上烧起一堆篝火,防寒气,驱赶野兽,两相宜。
说话的是一个一脸诙谐样的矮胖子,圆脸上两只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巨灵神般的恶汉,正闷闷不乐地仰脸靠着山洞壁上发呆。
还有十来个衣衫破烂的汉子也坐在这两人身边,或是发呆,或是用手臂枕着头睡觉,突然有个人在睡梦之中惊醒,一声低喝之后猛眼开眼,满头满脸都是冷汗,眼神中先是迷茫,接着是凌厉的杀气,再下来看到门前的火堆时,才又渐渐转为柔和,然后,又翻身而睡。
“苍火头还是睡不好哟,”刚刚说话语调还带着一点欢快的矮胖子这一次也是声音凄然了。他看了看刚刚惊醒的汉子,摇着头叹气道:“八年多过去了,快九年喽。”
“姓陈的,别他娘的在这里嚼蛆了。”被称为苍火头的汉子翻过身来,骂道:“又被人狗一样追,折了两个弟兄。当年那么多官兵他们也没死,保住了性命。这下到好,被人忽悠着又去采金,怎么样,命都没了”
“就是说撒,”有人在暗影里头接口:“原本过的苦虽苦,好歹挣得命在,现在好了,龟儿子官兵苍蝇见到屎一般,天天追个不停。格老子的,迟早非得把命丢在这。”
“娘的,你是屎,老子可不是。”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这伙人,说话真是奇怪的很,不过,左右不出四川两湖和江浙一带,全是南方人。一群汉子,粗看没有什么,仔细看下来,几十人人全是筋肉盘结,眼神锐利有神,很有几个,都是眼露凶光,脸上也全是阴森暴戾的样子。
他们的身材都很高大魁梧,看起来全身都是劲力,而且,不是那种很呆很傻的健壮,而是匀称有力,一看就知道是习武强身的好手。
在他们的身边,全部放着兵器。有磨的锋利雪样发亮的小刀,也有明显违制犯禁的柳叶长刀,官兵的制式腰刀,铁剑,甚至还有几柄短斧和长斧样的重兵器。
这些兵器,全部上过油,擦的雪亮,证明是常常使用,并且精心保养。角落里,正有两个汉子借着篝火的余光,用磨刀石细细地磨自己的腰刀,众人只听到“擦啦”、“擦拉”的声响,磨刀的汉子低头弯腰,手上用力,动作娴熟有力,一看就知道,也是个玩刀的高手。
“他娘的,陶得二”矮胖子心情烦燥,语气也变的蛮横起来,叫道:“不要磨了,弄的人心烦意气的,烦死啦。”
“你知道什么?”陶得二仍是不紧不慢的磨刀,答道:“官兵要是进剿过来,刀磨的不快,确不落人头,到时候靠你这张嘴来帮手?”
“哈哈,说的妙”
“陈恭善这厮,就知道卖嘴皮子,这一下,可把大家卖苦了。”
这个矮胖子原本是叫陈恭善,为人看着和善,其实心机颇深,又好机变,所以眼前这伙刀客平时都听他的多些。
这一次,他招致外人,又从荒山里钻出来去伙着人挖矿,开头还好,从不远处的车盘岭过去就是福建的福安,那里矿藏丰富,金、银、铁、叶腊石,储量都是异常的丰富。这会子可不比后世,人口稠密,采矿的手段也多,此时的福安山多田少,地广人稀,正是这些矿徒们发财的好时机。
早在正统年间,他们就曾经探得福安有大量金银矿藏,几乎是挖之不尽的宝库。当时的首领是邓茂七和叶宗留两人,而最为叫众人佩服的,自然就是败亡在几百骑兵,几千步兵突袭下的叶宗留了。
叶宗留,浙江人,自幼好武,自然也就好勇斗狠。当过衙役,心软,没弄着什么钱。家中又缺衣少食的,将心一横,便纠结了邓茂七和山洞里这些个好友,啸聚了几百人,一起到福建南安来挖矿。
当时大明和前宋是不同的,前宋时,有官营的矿,也有私营矿。在大明,除了少量官矿外,基本上是不允许任何人采矿的。
原因很多很复杂,但大约是元末的农民起义把大明的太祖给吓坏了吧。当年元朝疆域广大,带甲过百万,那么庞大的一个帝国,看起来是多么威风和不可一世啊。结果呢?黄河大工,挖出一个石人来,石人一出天下反,挖黄河是脱脱的主意,因为年年水患,不修对不起百姓。
可这么一修,是生生把大元天下给修没了。
历朝历代,都会吸取前朝覆亡的教训。比如秦法严苛,汉尚宽简,汉初用黄老治国,就是这个道理。
明亡之后,清在皇子教育,裁抑宦官,宗室费用和吏治等诸多方面都吸取了前明教训,特别是在赈灾这一块,任何一地有了天灾,清时很少隐瞒或是置之不理,从皇帝到大臣小吏,都知道赈灾极为要紧,因为赈灾,不知道拿了多少顶子,捕了多少贪官污吏,原因就是明亡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
明朝亦是如此,元亡于治河,开矿也是险事。因为矿工都是单身汉子,健壮勇武并且有点亡命精神的才敢去当矿工,所以自有明以来,不管是铜矿铁矿银矿金矿,只要开采,皇帝是心存疑虑,而士大夫则拼命反对。
有名的黑山金矿,采了半年出五两黄金。究竟是隐瞒起来,把皇帝当白痴,还是下头的人中饱贪污分了了事,又或是文官抱起团来排挤宦官,又或是根本无金,这就是一笔糊涂账,根本没法算得清了。
福建福安这里却是不同了,后世探明的金储量极高,储银则是好几十吨,只是开采不那么容易,不象日本,有一个巨大的裸露在地表的银山可采。
福安这里,金银都有,而且是异族聚居的地方,民风彪悍,汉人不抱团就很容易被欺付。在那种年代,随便将人杀了往山谷里一丢,真的是杀人如割草,根本就没有人管。那些矿工,敢聚集到福安去采矿,自然也都是好勇斗狠之辈,不然的话,饿死了也不敢打这种主意。
叶宗留和邓茂七啸聚了几百号人,在福安开矿赚钱,好生快活。
不过,好日子没有几年,正统九年七月,福建布政司右参议竺渊率官兵千人突入矿区,捕杀矿工,禁止民间采矿。
后来因不堪官兵捕杀凌虐,叶宗留率众造反,杀参议竺渊,伤福建都指挥使刘海,自称大王,转战于福建浙江江西三省,官兵调动大军,一直到正统十三年底,才总算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击杀了叶宗留,把这一次矿工造反的大祸给平息下去。
大祸虽止,叶宗留授首,但这些矿工却并没有死绝。这伙人,也都不是良善之辈,在这